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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门主

    慕皖话音刚落,地牢廊上便响起一阵脚步声,一群人列队而来,须臾就将关押着若菡的牢笼围了个水泄不通,手中搭弓上箭拉满,冷利的箭头一致对着笼中藏无可藏的若菡。

    剑拔弩张的静默中,慕皖的声音格外清晰:“万箭穿心是何种滋味,当日你想让我尝尝,可惜没能达成,今日便由你自己亲自来尝尝罢。”

    言罢她背过身去,淡声道:“放箭。”

    数十支箭破空声冷厉的像是十二月天里最刺骨的寒风,一阵阵惨叫声中,若菡的嘶喊声格外的凄厉:“慕皖……日后……你定会死得比我痛苦千……万倍!”

    这样撕心裂肺的诅咒城府了几遍之后,渐渐的地牢中归于平静,静默的再无杂声,只有一阵阵愈来愈浓烈的血腥之气,在此慢慢飘散开,渐渐弥漫了整个地牢。

    “慕主子,人已经死了。”

    慕皖回头扫了一眼笼中已经被箭刺成了一个刺猬的若菡,并未多看她第二眼,只兀自将公子令揣在袖中收好,淡声吩咐:“后事处置妥当。”而后施施然离开了这血气浓重的地牢。

    一个人刚从杀戮中走来,身上难免就带着几分杀伐之气,不谙此道之人浑然不觉,深谙此道之人则是一眼便能看出门窍来。

    月落的目光在慕皖身上转了几转,再看向叶轻舟时,笑容中难免带了几分牵强:“数月不见慕姑娘,愈发的精明强干了,可见公子调教的好。”

    叶轻舟抿了一口茶水,闻言眼都没抬,只淡声道:“我的人,自然是不一般。”

    月落的表情顿时更加难看了几分,顿了几顿才更加勉强的笑着应道:“自然是。”

    叶轻舟并未抬眼去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只兀自伸手招了站在堂中的慕皖,中指指骨在自己左侧敲了敲,有激灵的童子见状马上抱着一个锦垫上前来铺好。恭敬的请慕皖上前落座。

    慕皖在做,月落在右,一个院主之首,一个一宫之主,却俨然是平起平坐的样子,如此怪景让在场的其它院主不由愣了愣,茫然的与周遭之人对视了几眼,对方眼里都是相同的茫然,一时都揣测不透公子的意思为何。

    就在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之际,沉默许久的叶轻舟率先发话了:“本公子在魑魅宫中多年。如今日将你们都聚在一处喝茶。倒还是头一次。因我素来不是喜欢热闹之人,平日里也偏爱些清净,对宫中的事物也少上心,若不是有要是言。也不会有今日这一出。”

    “先前为了稳固各方,也为了便于管制,魑魅宫一直奉行宫规级数,设了院主,院首,护法之职,协助宫主处置事物,然这些年我虽不问世事,却听到不少风言风语。便想着是不是也到了时候,该改一改现行的宫规了。”

    此话一出,便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个院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诧异神色。慕皖心中虽然也是惊诧,却依旧端得一副淡然,四平八稳的坐在叶轻舟身侧未动,另一侧的月落看似无所扰的喝了一口闲茶,然却不小心滴了几滴在身上,泄露了几分心事重重。

    堂中一时极静,除了叶轻舟手中茶盏落案的声音外,唯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还有几分清晰,来人是一个穿着素色衣衫的童子,年岁不过十四,模样生得很是清秀,几位大人物在场依旧能走得从容有度,可见教养极好,放眼望去除了公子所居的竹林,便再无二处能教出这样大场面的孩子来。

    童子双手奉着什么东西,因用白绢蒙着,一时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直到公子抬手将那块绢帛连同里面包着的东西一并取出,展开,众人才看清那里面裹着的,正是两枚玉佩,魑魅宫的护法玉佩。

    护法玉佩便是护法令,此玉一出便如同见到了护法本人,同公子令和宫主令是同种意思,魑魅宫建宫以来,为相互牵制,护法玉佩向来是由两人各自执掌的,因所涉的范围不同,相互间便有了些牵制,便能保持一种不逾矩的制衡。

    叶轻舟将那两枚玉佩拢做一处,在手中打量了一眼,而后在堂中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将两枚玉佩全数放在了慕皖手中。

    月落的脸色登时惨白一片,一着不慎,将手中的杯子捏的粉碎。

    众人皆被这一声碎裂之声唤回了些许神智,目光在宫主和新接了两枚玉佩的慕皖身上来回游移,等着公子最终的定语。

    “从今日起,魑魅宫的护法一职便被废了,我决定新设一职,令两护法之权,与宫主一同管理宫务,江湖传称魑魅宫为暗影门之后裔,那这个新职,便称为门主罢。”

    慕皖回转魑魅宫后,现是在公子的允许下取了护法若菡的性命,而后又公然分了宫主手中大权,称为与宫主月落平起平坐的门主,接二连三的大事让魑魅宫中不平静了好些时间,才渐渐又安定下来,看似恢复了平日里的有条不紊,实则内里汹涌的暗流却从未停止过。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慕皖这把火自然是要燃的,然而却不是为了给自己立威或是向人展示自己的本事,而是为了践行一个承诺,她与裴然之间的承诺。

    裴然的妹妹裴萧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杀手,论实力在女杀手中称得上的翘楚,又生得美艳,入魑魅宫这几年几桩任务都做得十分漂亮,丝毫不亚于她哥哥,然而这么多年熬下来却还只是个杀手,便只能怪她本身的性子有些耿直,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厌恶,从来懒得做哪些表面文章,虽然慕皖很是喜欢她的个性,然而她着实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做杀手辛苦又凶险,不但要隔三差五去做一些危险度极高的任务,还要隔三差五的与其它杀手对手作比,倘若输了便是要身死的下场。

    自从裴然当上院主后,裴萧萧所在院的院主有几分忌惮他,便对裴萧萧也好了些,即便是同院杀手敌对,选给她的那些也是一些早就该淘汰的鸡肋杀手,因而这些年她倒也过得十分顺遂,眼下慕皖上任门主,正赶上裴萧萧要与另一杀手对抗,紧要关头与她对抗之人却被换成了与她实力不相上下的死对头,一时让裴萧萧有些错愕,仓皇的应对。

    与裴萧萧对手那人似乎得了高人点拨,将裴萧萧的弱点如数掌握在手,不仅轻松的赢得了任务,还成功将裴萧萧困在一处四下无出路的废屋之中,在四周放了把火,直截了当要将她烧死在里面。

    任务败了便是要身死,她将这一场火伪造的像是一场意外,加之身后有贵人撑腰,便也不怕这一通火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眼见着屋子被大火吞噬的干干净净,她掸了掸衣角上的灰尘,对着废墟冷笑了一声,骑上马扬长而去。

    她以为裴萧萧此番必定命丧火海,却不知在火刚刚燃起的时候,废弃多年的房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密道口,密道中人用一句死尸替代了裴萧萧,将她从密道中带出来,将她直送到了渡头。

    顺流而下六七日,便到了一个新的城池,那里已经备好了大宅商铺和田宅仆役,凭借裴萧萧的本事,后半生富足无忧不是难事,凭慕皖的本事,让魑魅宫不怀疑她之死,也不是难事。

    慕皖站在船边对她道:“先前我答应你哥哥,夺得高位之后便放你自由,如今我说到做到,该给你的都已经给你置办妥当,从此你便不再是魑魅宫中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便去,再也不会有人干涉你半分。”

    裴萧萧并不知哥哥与慕皖的协议,乍听有些惊诧,看着她问道:“我既走了,那我哥怎么办?”

    慕皖看着江天一色,应她道:“留在魑魅宫,还是与你一道隐姓埋名,我还要问过他才算。”

    裴萧萧立即道:“那我便先在此留上一留,等我哥哥来了再一同去。”

    慕皖的目光移回她脸上,看着这个有几分倔强的女子,将声音放缓:“如今我放了你,倘若再接着放了你哥哥,势必会引起别人怀疑,届时你们两个便一个也走不成,你在魑魅宫中时日不短,想必也知道我与宫主月落之间的过节,虽然我现在与她平起平坐,然却还是免不了受她制约,所做之事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裴然若想离开,也得过上一年半载,等你之事风平浪静才能再做打算,你若留下,便还是一个隐患,不如先去那里等着,顺便将营生经营好,等你哥哥去时,便能安生过日子。”

    她的话有理有据,裴萧萧一时反驳不得,便点点头,提着裙角上了船。

    慕皖眼见着载着裴萧萧的船渐行渐远,只道变成江水上的一个小黑点后,才转身离开。

    江上有风过,撩动水声清越动人,裴萧萧坐在船头,看身前江天一色夕阳西下,阖上眸子,只觉得这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自由的味道。

    回首江畔,岸边已经没有了人影,慕皖已经离去多时,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在船家的惊呼声中,姿态悠然又不带一丝一毫犹豫地跳入了滚滚江水之中。

    没有裴然的地方,即便是人间仙境,她也不屑一顾,此处险恶又如何,只要他们兄妹俩能一同离开,她多等几日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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