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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柒章、大魔术师李隽:负荆而来却之不恭

    这个李隽貌不惊人,路人乙造型的小老头一个,却生得好一张利口,硬是说得黑白颠倒,把耍流氓的描绘成知好色而慕少艾的懵懂少年,把逼人落水自尽的恶棍美化为持节自重的道德楷模。

    不过,徒有口才,言语中少了承王那种足以欺骗观众的真诚。

    花忆蝶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开始有暴起的迹象。

    接连被打断话头,饿了半天的花巍也懒得开口了,只作势虚扶他一下,就看着监察使李老儿一个人跪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地唱独角戏。

    李隽显然早有准备,边骂边站起身,冲上去将“畜生”的白袍猛地一掀:

    “今日领逆子李然负荆请罪而来,望花焕州狠狠责罚,让他长些记性!”

    白袍下一具白花花的身体乍现,李然上身光溜溜,背上捆着横七竖八几条荆枝,不过都已事先去除了尖刺;下面裹块白布,以为遮羞。

    白袍在李隽的手中终于展现原形:其实是一块更大的白布。

    李老头像个大魔术师,非常有成就感地一手戟指半裸的儿子,向正在喝茶的花巍示意,一手华丽丽地在半空中松开。

    大白布在花厅众女呆滞的目光中飘扬,落下。

    “咳咳!”花巍呛了一口茶,剧烈咳嗽起来。

    花厅中,顿时又呈现各种反应:

    兰儿与彤霞两个未婚女青年迅速红脸,转过身去不敢看;花夫人嗤笑摇首,却没注意到自己家的闺女正和竹儿看得津津有味:

    “擦!上半身真空啦!”

    “咯咯!这哥儿倒是好个皮光肉滑!”

    “竹儿你看,他腰上的布有松脱的迹象哦!”

    “幸亏没掉下来——哇!小姐!你不能看的!”

    “忆娘!你好没羞!”

    竹儿与花夫人先后反应过来,一惊一怒,众丫鬟赶紧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替花忆蝶捂眼睛。

    早知道我不说出口来多好!

    花忆蝶后悔也晚了,只能一边闻着严密挡在眼前的六只红酥手的香气,一边委委屈屈地拿着传声筒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咳咳!啊呀李大使,先把令郎的身体裹起来罢!”

    花巍的声音里有哭腔,估计是担心自己女儿的视觉已经失贞了!

    “花大人请尽情责罚,不用客气。呶,荆条在此。”

    “李大使还是不用了罢!”

    花忆蝶快笑破了肚子,只可惜一招失误,再也无缘得见眼见这一幕闹剧:

    估计今天的儿子们都不是亲生的,一个两个都跟不要钱似地往死地糟践。

    上一个小承王的挨打是口说无凭,这一个李然却是生猛真人秀。

    花夫人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面令丫鬟将小姐身体后转,一面自己饶有兴味地看这出难得的好戏。

    罪人闭口不语,两个行刑官倒是你一言我一语,客气得不行:

    “使得使得,花焕州请!”

    “有辱斯文哪,请先将令郎裹上罢!”

    “鞭挞他罢花焕州!不必在意有不肖子之父李隽在侧!”

    “还是不要哇!”

    “也罢,大人海量不究,为人父者却是不能姑息!我来!”

    “啪!啪!”

    “啊哟!”

    “还敢叫!我打死你!”

    “啊哟!爹爹饶命!”

    “闭嘴!见死不救,与畜生何异?!求饶的话且向花大人去说!我只管将你往死里打!”

    “啊哟,花大人救命!”

    “李大使且息雷霆之怒罢!”

    三个男人玩s-m,极品好戏啊!

    可惜没得看!

    花忆蝶听着自己老妈没节操的低笑声阵阵,感觉已悔青了肠子。

    正厅中,两个中年人绕着一个被打得吱哇乱叫的半裸青年直转圈。

    花巍佯装欲夺李隽手中荆条,却总是差了这么几分。

    李隽吹须瞪眼,咬牙切齿,挟带着呼呼风声的荆条落下时,却总是避开要害,直落在肉厚处。

    饶是如此,数记抽打下来,白嫩的肩背也已皮开肉绽,殷红鲜血在李然的身上开出一朵朵绚艳的小花。

    五、六……李然挣扎痛喊着,在心中默记。

    七、八……李隽挥鞭怒责着,在心中暗数。

    九、十……花巍假意劝阻着,在心中轻念。

    花巍你好狠,我儿去衣负荆在前,更当着你的面,挨了这几下重的,难道还不够?!

    李隽面色黑了下来,心中怒气勃发:

    也罢!逆子!也休怪老父狠心了!

    李隽吸气运力,荆条高举,一个盘头,抡足了便向李巍的小腿砸去。

    他是朝廷文官,虽于武道方面稀松平常,这一下也使尽了内力。

    如果打正,李巍的胫骨便折了。花李两家的仇恨也就陷入因果循环,再也无法化解。

    花巍!这下拦是不拦?!你却怎么说?!

    “啪。”一声轻响,李隽手中一轻,荆条不知怎地已落入花巍的手中,动作灵巧得像拈走花蕊上的一只蝴蝶。

    李隽还在发楞,花巍拄着荆条,边喘气边苦笑道:

    “李大使,李老,好霸气啊,要不,先歇会儿?”

    累的样子虽是故意装出来的,却也半真半假,毕竟从早晨到现在没进一粒米,腹中只有茶水在晃荡,花巍纵是铁打的也吃不消,额头已现冷汗。

    上了年纪的李隽难得使一回真气,现在也呼哧地喘个不住,他点点头,神色中有释怀也有疲惫:

    “也好。”

    花巍摇动墙边一个小铃,唤丫鬟仆役传些点心,并再换壶茶。同时李隽也为自己的儿子披上那块大白布。

    既然花巍真心阻止对李然用刑,自己儿子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卖弄皮肉了。

    只是刚才一片混乱,白布上面早多了几个靴底印,变成袍子披上身后,正巧点缀在李然屁股的位置,看上去颇为滑稽。

    花巍当然知道脚印的来历,李然本人看不到,李隽看到也只能顺便忍了,花夫人心中窃笑不已:

    郎君好大年纪的人,却还是恁般调皮!像个小孩子,嘻嘻……

    茶到点心到,花巍终于解除了自己的饥荒。当客人的面左右开弓,大嚼大咽,神态从容不迫。

    李隽侧坐捧茶,面带尴尬地看着他腮帮子不停地动,仿佛是一脸苦相的杨白劳看着黄世仁在自己家里开饭。

    李然更是只能裹着白袍龇牙咧嘴地在墙角里站着,两个老男人一个吃一个看着对方吃,直接把旁边这位新出炉的伤员当作空气一般视若不见。

    花忆蝶的视觉也同时被解禁,她愀然不乐地看着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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