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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祸根

    刘悟被擒送长安,李熙奏请任命桂仲武为平卢节度使,魏谟劝道:“桂仲武枭雄也,怎可委以方面重任?万一有异心,如何钳制?”李熙道:“正是因为他是枭雄,我才要奏请他为节度使,这样的人居上位惯了,岂甘心居于人下?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人不忠,让他折腾两年,多碰碰壁,锋芒自然就会收敛。他是个方面人才,能独当一面,却不能统揽全局,你放心,他不是我们的威胁,而会成为我们忠实的盟友。”

    李熙除了任命陈笑天为登州刺史外,其余州县官吏和幕府僚属人选统统交给桂仲武自行决定,桂仲武指天发誓要忠于李熙,至死也不变心。两家遂约为联盟。

    德州被朱赫攻占后,幽州兵杀尽州县官员,洗掠了公府财富后退出,一座空城四门洞开,百姓惶惶不安,蚁聚在王rì简门前请其出山主持德州大局,王rì简再三推辞未果后,只得“勉为其难”做了德州刺史,散尽家财,募兵三千守御城池,一面向节度使田弘正上表请求派员接管德州。田弘正看过王rì简的亲笔信后,淡淡一笑,还真的派人去接管德州。

    三百老弱残兵到达德州城下,王rì简亲自出迎,手捧刺史大印拜迎来使,赚使者进入瓮城,顿时关闭城门,弓弩齐发,使者中箭而亡,随从死伤大半,两座城门同时洞开,德州兵身披重甲持槊列阵而入,甲厚,弓弩难伤,战士意志坚定,踩踏死尸如履平地,霎时间将田弘正所遣三百老弱残兵尽皆戮杀。

    王rì简登上城头扯下田家大旗,亲手升起王字帅旗,宣布德州自立为一家。

    盛夏时,田弘正得了腹泻,身体消瘦,入秋后,饮食大减,时常头晕目眩,田萁闻之,从德州赶到镇州探视,闻听王rì简杀使者反叛,心中疑惑。田弘正不允许子女干政,田萁不敢当面问父亲逼反王rì简的缘故,转弯抹角的向苏cāo打听。

    苏cāo是田弘正多年的老搭档,又是田弘正面前第一谋士,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委,被田萁逼住,只好回答道:“王rì简反心已久,逼不逼早晚都是要反,与其如此,不如逼他显出原形来,免得他跟咱们纠缠不清,也避免咱们的人上当被害。”

    田萁道:“徐州新败,幽州兵虽然退,父亲的名誉却已受损,武宁与卢龙结盟,此刻应该笼络王家壮壮声势才对。咱们知道王家狼子野心,迟早必反,可外人并不知道这些,王家在德州竖起了反旗岂不让人小觑了我田家?”

    苏cāo赞道:“好啊,好啊,这份见识足可去武宁军做个参谋。”

    田萁脸sè一寒,吃惊地问道:“叔父此言何意?”

    苏cāo叹息道:“徐州一败,魏博jīng锐十去其六,损失巨大,徐州与幽州结盟,南北夹击,对咱们十分不利。”说过这话,苏cāo笑咪咪地打量着田萁,问道:“你与李熙成亲已有五年,总住在娘家也说不过去……”苏cāo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萁粗暴地打断了,她冷笑着问苏cāo:“这是拿我去和亲吗?”

    苏cāo啧啧嘴,道:“你们本来就是夫妻嘛。”

    田萁道:“此事是叔父你的主意,还是父亲的主意,抑或是义成帅的主意?”

    苏cāo道:“这个……是我的主意,我的主意,呵呵。”

    田萁寒下脸来,哼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这主意实在不怎么样。”

    本来是来探望父亲的,突然改变了主意,田萁决定立即离开镇州,出节度使府仪门时迎面走来三个牙将,看军装饰物,都是副将,中间一人年约四旬,黑面,矮,壮实,看眉目是个胡人。河北军中多有胡人之后,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军将胆子十分肥壮,竟直勾勾地盯着田萁看,目光yīn厉如狼,瞧着田萁很不舒服,破天荒的竟低下了头,主动让到了路边。

    随行的银刀兵不干了,一个个杏眼圆瞪,柳眉倒竖,手握刀柄,只等军主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截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牙将:四十岁才只混个副将,有什么了不起的,敢这样盯着军主看信不信剜了你的狗眼。

    田萁没有吭声,她此刻的心很乱,准确地说是有些害怕,刚才看她的那两道目光就像两条毒蛇,看的她浑身不舒服,现在回想起来,依旧从内而外冒着冷气。这种感觉很不好,活了二十五岁,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的目光吓退,而且还是在父亲的节府里。

    私下打听那人的来历,田萁得到了一个令她心生惧意的名字:王庭湊。

    王庭湊被赦免回到成德后,在家蛰伏了一段时rì,不久便重cāo旧业,披甲执槊做了牙将将军,是最低级的那种。

    此次他从行唐县大营回节度办事,途遇田萁,只觉得眼前一亮,心中便念念不忘。王庭湊重新入伍后,在行唐镇将手下听差,积功步步向上,只用了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升迁为行唐镇的镇将。

    王rì简扯旗造反后,苏cāo建议田弘正诱杀此人,以防与王rì简内外勾结,田弘正从其计,将王庭湊召来镇州。一面调动亲军,准备在王庭湊走后夺占行唐镇,杀尽王庭湊的亲信,断其根本。王庭湊棋高一着,接令后自己动手在行唐镇杀了起来,将那些与王家稍有牵连的军将杀了个干干净净,带着三十六颗人头来见田弘正。

    正是这三十六颗人头让田弘正改变了初衷,王庭湊既然诚心投靠,自己若再无罪诛杀,恐寒了成德将士的心,反倒坏了大局。改变主意后,田弘正加意笼络,在镇州赐了王庭湊一所宅邸,允其每十rì回城看望妻子一次。

    这天王庭湊看完妻子后,是专程来向田弘正辞行的。

    虽然只是看了田萁一眼,王庭湊的心里就已割舍不下,见田弘正时,他主动提出交出行唐镇兵权到镇州牙军供职。田弘正大喜,顺势解除了他的兵权。升其为左三将,领军驻守牙城以西。

    待从节府出来,随行的副将周毛元发牢sāo道:“大哥被那老儿灌了**汤了么,稀里糊涂的就把行唐镇给交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当差,哪有在行唐镇逍遥快活。”

    另一副将张军骑嘿然冷笑道:“你就只顾着眼前快活,却不知大难临头了么?德州反了,此早要开仗,届时你让大哥帮谁?帮谁都讨不了好。”

    周毛元哑口无言,张军骑这话说的在理,王庭湊原是德州王家豢养起来,虽然几次三番被王氏利用,几次三番被王氏出卖,却还是离不开王家的扶持,没有王家在暗中支持,王庭湊休想在成德立足。

    这次王庭湊为了自保,杀了三十六个王家安插在身边的亲信,已经是得罪了王家。王家这个靠山没了,田弘正虽然笼络,却不可能完全信任和重用他。在此格局下,王庭湊永无出头之rì,将来若田王两家开战,他免不了做炮灰的命。

    “那怎么办?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不咱们投幽州去,听说王智兴在那边很受重用,混的不错。咱们过去投奔他,再差也是个副将。”周毛元提议到,虽然现在是个副将,若干年前,他也是跟王智兴平起平坐的同袍兄弟。王智兴现在在幽州任节度副使、蓟州刺史兼静塞军兵马使。与之相比,周毛元自叹不如,说起话来也就酸溜溜的。

    “跟着别人屁股后面,怎如自己当家作主好。”张军骑闷闷地说了一句,周毛元眼睛一亮,惊道:“这么说,大哥要做大买卖?”

    张军骑瞪了他一眼,咳嗽了两声,周毛元望了眼王庭湊讪讪地笑了笑,说道:“俺听大哥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庭湊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吭声,听周毛元在表忠心,不觉微微一笑,问:“那个长腿女人是什么来历?”

    “女人?!”周毛元一头雾水,旋即他便想起来田萁,他一拍额头,笑道:“我就说嘛,大哥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原来是为了她!这女子名叫田萁,是老儿的心肝宝贝,不过,可惜了,人家已经有了丈夫。徐州的李熙。”

    “他倒好福气哇。”王庭湊依旧微笑着,大步穿过了节度使府大门。十二岁的马奴见主人出来,赶忙去解缰绳,动作麻溜,王庭湊却仍嫌慢,拔刀斩去,马奴双手齐腕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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