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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珍觉得有些好笑,又喝了两杯,她虽身为女子,也没想过定要女子赢,但这场改革倒是不错,是不是说即使以后,她再被揭破为女身,也不必再担心是杀头死罪?

    心里有个什么念头闪过,但又懒得捕捉。

    反正于她也是无所谓了。她发现这生中,从没如此视钱财如粪土视死如归过。

    她昏昏沉沉想着,又听他们在说两天后见真章,当中有人言语也还算灵犀,关于科举的小道消息说得天花乱坠,余人纷纷吹捧附议,吵闹异常,把四周声音都盖过。邻桌顿时整桌都不好了,当即有两个男子起来表示反对,说谁规定女子便不能夺魁?

    前面几个一听老羞成怒,只道我等社会阅历高人一等,见解岂是你等蚁民能懂?大有天下皆醉老子独醒之意,邻桌一听便炸,尼玛你高人一等关人鸟事,你喝酒可以,吹流弊也不是不行,但能不能别影响别人也寻欢钫?

    于是,两厢顿时争吵起来,这也便罢,朋友吵架,自己人当然得两肋插刀,原先这桌余下几人看的分外眼红,管你对错,又一顿冷嘲热讽过去,很快,争吵演变成打斗,有人加入,有人悄然离场,有人静看热闹,有人依旧淡定,继续喝酒。老板娘气急败坏,连忙劝去,却哪劝得下来,遂让手下人去拉,整个场子顿时乱作一团。

    “住手!”

    素珍不知哪里飞来的酒杯打中额角,头破血流,醉醺醺的正想加入战局,也去打一架,只听得一声厉喝,一个双髻女子走了过来,她年岁不大,也就十七八岁模样,但容颜异常娇俏,眉目间更透着一股威戾之气,这平白一声反把所有人都慑住旱。

    “你们说得倒似也参加了科举一般。”她微微冷笑,看向最先说话的几名男子。

    对方冷冷回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这科举已举行多年,这一届也是有迹可循,为何不能让我们说?难道说朝廷推行系列新政,其中之一便是堵塞天下悠悠之口?”

    女子笑,“原来你们几个便是天下。”

    “从没有人阻你评断男赢还是女胜,只是如今殿试情况具体未出,大谈男子独赢,岂不武断?别家说女子胜,你们看不过去,岂非也在堵塞他人之口?”

    “赢还是输,不妨买定离手,如何?”

    她说到这里,回到座上竟又是一个独酌女子,衣衫饰物虽简单,但料子金贵。老板娘看得暗暗称奇,也暗暗吃惊,但这一捣局,倒让一切平缓下来,有人拿来纸笔,倒真要拼个输赢。

    素珍想起以前宫中的赌局,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连欣。

    本想静静离去,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上次的教训你忘了?”

    “滚开!”连欣正朝走近探风的老板娘和一个问她买卖输赢的中年男子冷冷一声。

    又无比惊疑的转向素珍,随即目光变得寒冷。

    “我为什么不来得?这风月地是京中最好的,我不找好的难道找糟的?倒是你,已然告老还乡,怎还会在上京?”

    素珍知她因慕容景侯的事怨恨自己,也不再多话,道了句“你自己小心”,摇摇晃晃便走。

    连欣却倏地走到她面前,“我带着人,不容你操心!你为何要害我舅父?”

    “如今我母后也没心思管我,我可以自由出入了,可提刑府再也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和无情也彻底算完了。无情就是在这样的花馆子里救的我!”她说着眼圈红透,悲愤异常。

    素珍摇头一笑,也不辩解,只想回屋睡觉。

    连欣恨恨盯着她,伸手想擒住她,但她醉得厉害,自己一个踉跄,先昏了过去,连欣有些吃惊,一时不知所措,那边,老板娘却见惯不怪,颇为镇定,挥手让两个丫鬟把这个死醉鬼抬进去。

    素珍觉得自己好似睡了许久,做了个偶遇连欣的梦,然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她想起来,却又睁不开眼睛来。就似有时你明知自己在做梦,却无论如何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很怕自己再生病,毕竟每天这般喝法,但不喝她根本无法入眠!所幸这些天身体似乎不比病时糟,冯少英还活着,没有杀死连玉,让她不敢死在他之前。

    耳边响过一丝细微声响,她还存着一丝知觉,可身体极重,根本起不来,咽喉仿佛被什么掐住,剧痛难耐,无法呼息,她本能张嘴——

    “谁?”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接着是嘈杂的人声,这阵繁杂持续了许久,却无论如何听不清楚,忽都,脸上一阵疼痛,她低吟出声,随即浑身冰冷透骨。

    她被人扶起来,脸上又吃了一掌,“李怀素!杀千刀的你给我醒醒!”

    这阵寒冷让素珍整个人颤醒,缓缓睁开眼睛来,对上的是连欣焦急的眉眼。

    屋中还有四五名带刀女卫!

    “你怎么回事?你是因为顾惜萝还有革职的事和我六哥闹翻住进这里赌气?刚有人要动你,你知道吗?幸好我正好过来找你!”

    她眼底跳跃着火苗,十分愤怒,“你树敌不少,就拜托你自己当心点,仔细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比如你母后?”素珍半开玩笑,淡淡说了句。

    “难道是母后的杀手?”连欣一惊,她眉头狠狠一沉,“不行,你不能再待这里了。跟我走!我去买间宅子,先把你像阿娇那般藏起来。”

    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为何要取她性命?素珍心下一凛,她不想活,可也还不能死,闻言竟激起一股生气,当即问道,“有人要杀我?什么人?看到样子吗?”

    “一个短打打扮的女子,我进来的时候,她手已经掐上你脖子,我大叫一声,我几个护卫又守在门口……她回头的时候我们打了一照面,她蒙了面的……”连欣目光一变,指着窗口。

    窗门打开,窗下木桌上一个清浅鞋印,这是二楼,那是通向大街的出处。

    素珍不必她讲完,已大约猜到发生什么事,有人想杀她,被连欣发现,跳窗而去。

    “我跟你走。”她爬起来。

    而方才还让她跟自己走的连欣闻言,反而似乎有丝反应不过来,她怔了怔,神色突然透出丝古怪。

    “你让我准备一下,我们从……小道走。”她想了想,有些支支吾吾道。

    素珍心底生疑,她笑了笑,缓缓说道:“不,我们这就走,从大路走,小路反而危险。”

    她说着下床穿鞋,她动作极快,连欣竟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被她拦腰揽过,纵身一跃,从窗口跃下。

    可这本可耍帅的动作教一个宿醉的人来做,力气实在不到位,下落的时候,连欣被结结实实压在下面,当了肉垫子。

    她几个女卫纷纷跃下,一脸子怒气瞪着素珍,刀剑齐出。

    “我cao……”连欣也是十分悲愤,推开身上的素珍,拍拍屁股的尘土爬起来,伸手巍颤颤的指过去。

    素珍捏捏她脸颊,连欣恼怒的拍开她手,突听得她问:“那边怎么回事?”

    四周人头攒动,人人争相奔走,向前面街口而去,倒似差不多两年前,她初到上京时的情景,不过那时是坏事,正碰上傅柳两家被处死,还遇到连欣。

    “哎,李怀素,怀素,别过去!”

    连欣一看大急,脸色都变了。

    素珍直觉跟她方才说走小路有关,她不知杀手是谁,若是太后所指,更不能把连欣牵涉进去,让二人关系更冰,早便抱好了自己走的念头。而对于她自己一个来说,人多的地方确实更安全。

    此时,看了连欣一眼,她慢慢后退,突然一下便侧身闪进人群中。

    “李怀素,杀千刀的,你们倒是给我追啊。”连欣被甩,整个咆哮起来。

    素珍随人群向前移动,正想向旁边人打听,却听得前面几个后生姑娘兴奋说道,“状元打马御阶前,昨天皇上钦点的女状元!大周第一个女状元,皇上亲临,相国指路,上届榜眼探花护航,这巡游直到皇城而去。”

    “榜眼,探花,那上届状元李提刑呢?”

    “你还不知道,她因审皇上生母一案,冒犯了百官,被废黜了。”

    “这你们便不知了,”一个后生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据说他已查到了凶手,因畏怕权贵,并无把凶手交出来,自保性命而辞的官。这是在内廷流出的说法,据说十分可靠。”

    “什么?!”

    殿试,巡游,女状元?她这一睡竟睡了足足三天?大周第一个女状元,李提刑……素珍身子一僵,有片刻的失神,被背后人一挤,摔倒在地。她赶紧起来,拍拍手上泥尘,想上前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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