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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

    那日公孙赫离开后,我日日都在温泉里泡上一泡,边逗着小鱼边算日子,日子过的飞快,离上元节是越来越近了。/http://www.beijingaishu.com/

    心情一好,便不想提笔,画狐这本子,也就搁置在了一边。

    雅琴日日来催,我却总是“宽限几日,再宽限几日……”

    雅琴对我从失望到绝望,我只好认罚,画了几幅春宫图给她,做黑喜鹊的上元节特别号。

    我那春宫绘的委实没有什么特别,却因出自金乌鸦之手,京中人人抢购,雅琴与她哥哥又是大赚特赚了一番。这两日她瞧见我,那爱意浓浓的眼神委实让我有些心惊。

    终于盼来了上元节,这日,我着了男装,束了发。

    雅琴见了我惊叫了一声,“好俊俏!”

    我转了一圈,无不得意道,“当年,我就是这身打扮做凤仙楼的戚老板的。”

    雅琴绕着我看了一圈,“怪不得当年你名满京城。那时候,满城道凤仙楼于老板乃一代玉面郎君……”

    我拱手道,“过奖。一般倜傥而已。”

    我热锅蚂蚁似的等的焦急,眼看残阳隐没,却不见公孙赫。雅琴说,“殿下想是被国事缠身了。”我垂手叹息,也是,这上元节,太子按例要领百官城门赏灯,说什么微服陪我,不过是哄人开心罢了。这热闹的上元节,突然间变得冷清下来。院外已经有烟花灯火,而桃坞里一片清冷的寂静。

    我和雅琴用了晚饭,又等了一会儿。罢了,他今天该是不会来了。

    雅琴道,“不然,我们去赏灯如何?”

    我瞧瞧她,勾起她下巴道,“也好,很登对的一双妙人。”

    她花拳秀脚的捶了我几下,“羞死个人了。”

    往年上元节总是颜让与晓枫陪着我,如今身边是叽叽喳喳无比雀跃的雅琴,我掩了悲伤,只同雅琴一道赏灯。

    今年的上元节格外热闹,千门灯火夜似昼。穿过西街,便是灯火一条街的永定街。鳞次栉比的店铺都开着张,而灯笼各异,又比往年添了许多新花样。走到一家粥店门前,雅琴突然大笑,我问她何故,她捂着肚子弯着腰指了指粥铺门廊上挂的灯。

    我一瞧,禁不住也乐了。

    是盏狐狸灯,那眉眼,口鼻,竟于我有几分相似。

    莫不是如今狐狸精都长我这副忠厚贤良了?

    走到街尽头,城楼上然起了灯火,我们随人群一起往城楼下涌。

    火树银花的明暗交替,城楼上百官共贺。

    雅琴高兴的原地跳了几跳。我看着她,颇有些羡慕。

    自十三岁来了凤仙楼,便是终日操劳着如何多赚点,让姑娘们日子好过些,自己的钱袋鼓囊些,再鼓囊些,这样忘乎所以的开怀,似乎只有隐岚村的于婉莹才能拥有。

    一束凤舞九天升入半空,点亮了整个城楼,光影之间,我望见一身朝服的公孙赫,站在百官之首,礼花照亮他的面孔,英俊倜傥,刚毅风流。

    这样远远的向上望,竟如同谪仙一般。

    我脸红,心跳,手心出汗。

    他对我说,“记住,让小狐狸和裴赫在一起。不过,裴不好,还是叫公孙赫吧。”当真么?若是真的,我这一生,便是没有名分,也有了归宿。

    我在意归宿么?

    也许从这一刻起,渐渐的开始在意了吧……

    正想着,公孙赫侧身,替身边的女子拢了拢衣襟,那女子一袭红袍,身形娇俏,挺拔玉立。

    即便是远,即便是光影在他们脸上停留只是片刻。我依旧瞧得见那笑,发自肺腑,洋溢温情。

    人群往前挤,我却往后退。

    不多时便与雅琴走散了。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月明,月圆。只是仿佛与我无关。

    笙歌处处,独我寂寥。

    不知道走了多久,观灯观烟火的人潮褪去。街上开始渐渐冷清。只这夜倒是明亮,上有一轮明月,下有万家灯火。我的影子长长斜斜的映在前方。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另一个影子过来,我的泪便流了下来。

    我从来没这样脆弱过,抱住他,“你说要陪我过上元节。你说过的……你说若我当真是那只小狐狸,你愿意舍那一半时光。缘何都要骗我?”

    天冷,泪快要冻结在脸上。

    他吻在泪上,脸渐渐的暖起来。

    “还有一个时辰才是真月十六,我带你去过最好的上元节。”

    他拉着我的手,将我抱上了马。

    “去哪里?”

    “回桃坞。”

    桃坞竟没有一个人,依旧冷清寂寥,我有些恼,“这就是最好的上元节?”

    他进了屋,点了蜡烛出来,将红烛交到我手上,拉着我,“来,跟我来。”

    绕过假山,便是内湖。当初我刚认识他时,便是在这里与裴扬吟诗,出了大丑。

    “点上。”

    我用蜡烛一照,竟是一盏琉璃灯,我点了,后面又是一盏。我们沿着边小径,一路点着这灯,一盏盏在身后亮起来。

    美丽极了。像落入人间的繁星。

    我点了百十盏灯,前方却还有,便笑着问,“殿下不是让我点一晚上的琉璃盏吧!”心中却满是喜悦,点一晚上,也是值得的。

    他道,“快了。”

    果然,绕过前方小径,点完了最后一盏。

    “走。”

    我问,“去哪里?”

    “你被黄大仙惊吓的围墙。”

    我羞,“你竟还记得!”

    他将我的手放在他胸口,“我都记得。”

    越过假山,凉亭上已经摆了点心和酒。二十年的桃花醉,还有桃花糕,桃花酒酿。

    肚子好饿,想坐下来吃。

    公孙赫却不允,“先翻围墙。”

    我对那堵墙,委实无甚喜爱。自那日恶狗与黄大仙围攻后,见着这墙便绕着走。

    我道,“怕。”

    公孙赫拿了壶酒,用剑一撑,便上了围墙,伸手来拉我。我伸出手去,他一用力,将我拉了上来,坐在围墙依旧有些后怕,私下张望,黄大仙据说很喜欢夜间出来猎食。

    他指了指西面的内湖,“瞧。”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差点惊的跌下围墙,刚才我一盏盏点亮的琉璃灯,竟组成了一个莹字,与天际那轮圆月呼应。

    公孙赫大口饮着桃花酿,道,“你看那边,法宁寺。”

    桃坞隔壁的翠山上便有法宁寺,住持亦真大师与太子交好。

    可那边黑黢黢的什么也没有,便问他,“看什么?不过那边光秃秃的山顶,看起来好像个光头啊……”

    公孙赫看了我半晌,“你是凤仙楼的掌柜么?”

    我被问的莫名,“是啊!”

    他冷着脸,“竟然半天不懂风情。”

    瞧他有些生气的样子,我心里有些不忍,便问,“如何才解风情,你也教教我?”

    他扭过头去不理我,我拽着他胳膊,“教教我嘛……我回去也好教教姑娘们……”

    他突然搂住我,狠狠吻在我唇上,我的心跳仿佛都快停止,只听见公孙赫略显急促的呼吸。

    “这种时候闭上眼,别说话,将脑袋靠在我肩上,便是风情……”

    我还沉寂在那个吻里,他已然开始喝起桃花醉了。

    “哦,好的!”我听话的靠在他肩上,不过他骨头太硬,一点也不舒服,不过为了风情,还是如此坚持。

    “你看。”他指了指法宁寺光秃秃的山影,突然,一道亮光穿入夜空,紧接着,万紫千红,火树银花。

    这绚烂烟火,虽不及城门那里华丽,却变化多端,更有特色。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烟火,紫的,白的,红的,绽放天际,天女散花,亮彻了翠山,雨一样的下来,拖着长长的亮尾,慢慢消失在天际。

    烟花持续了很久,我想明日京城的百姓一定会讨论翠山法宁寺的烟花雨。

    公孙赫说,“那是只给你一人看的。”

    心中提醒自己,不要沉沦,不要沉沦,抬眼瞧见月色下公孙赫泛着柔情的眸子,却怎么也不知道自持二字如何写。

    搂住他的腰,狠狠的亲在他的脸颊上。

    “谢谢你。”又犹豫了片刻,道,“瞎子哥哥……”

    他笑意凝在脸上,竟微微有些脸红,“叫子轩好,叫瞎子哥哥也罢,只是不要太子殿下。生分。”

    “可你就是……”

    “在桃坞不是。子轩而已。”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第一次觉得如此起疙瘩是这样美好的一种感觉。

    公孙赫道,“婉盈,你知我心中最深的一句话是什么?”

    “道来听听。”

    “人与人的情,就在一念之间。”

    我一口桃花醉喷在他墨紫的素袍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吃惊,唇动了动,“你那是个什么反应?”

    我抚了抚心情,托着腮,“你那话……李大人对我说过。”

    公孙赫眼中闪着狼一样的绿光,“哪个李大人?”

    我笑的直喘,“记得当年我对你用的那瓶药?兵部侍郎李大人。”

    公孙赫顿了半天,“当然记得。”

    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那是李大人的药。那日……”可既然答应了要保密,还是不说了,“他,他当着我的面儿,对凤仙楼里的一位姑娘说的。”

    公孙赫将我手中的桃花醉拿过,一饮而尽,“那老贼,如今已经去了楚南。我便不与他计较。”

    “为何?”

    “朝中之事,女流之辈不宜过问。”

    我转了转眼珠子,“可我有一事想问你,但你乃当朝太子,你的事便是朝中之事,我这个女流之辈,到底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问。”

    “你几时与上官公主大婚?”不知为何,这样平常的一句话,我一说,心中便是一窒。

    他答的平静,“礼部已在筹划,该是今年三月。”

    我晃着腿,心一点点冷下去,“哦,那很快了。你便不能来桃坞了吧。”

    他搂着我的肩,“天下是我的,你亦是我的。大婚是为了天下,来桃坞,只是为了你。我要天下,也要你。”

    我长长的叹了一声。

    我虽爱财,虽世俗,可王宫贵胄家院子门槛有多高,我是知道的。无奈这世间女子,为情也好,为名为利也罢,总是卯足力气,要跨进那道光鲜门槛,可其中苦楚,谁人知?亦或是人人知,人人选择隐着,骗着,藏着。

    我一直想平平凡凡的过日子。一个平平凡凡的相公,一个稍有富余的家。

    可不管是与裴扬,还是公孙赫,离这个目标都似乎是太远了些。

    想到此,不禁黯然。

    公孙赫道,“你想要名分?”

    我不禁笑了笑,“我与你又没有过什么。”

    公孙赫将我搂进,“就要有什么了。”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上元节。我想拒绝,却没有太多的理由。

    便随着自己心意一次。

    他拥着我下了围墙,来到了温泉。

    他看着我,“还想做一尾鲤鱼么?”

    我便用力一推,将他推下了水。这是温泉的深处,看不见底。

    我在岸上笑,“好几次都是你拖我下水,今天终于推了你一次。”

    可良久也不见他上来,心下便害怕。他饮了酒,有些醉了,他会不会撞上了石头,会不会被水草缠住脚?

    我喊,“太子,太子殿下?!”

    这偌大的桃坞只我一人,声音被山壁撞回来显得寂寥,且有些瘆人。

    “公孙赫!你快上来……憋气憋不了那么久的!”

    我心中一紧,糟了。

    便脱了衣服跃如水中。

    我早该料到的……那些戏本子里早就如是写,还有些艳俗本子里也有这样下三滥的段子。

    他在水中等着我。

    这水下,竟似有夜明珠般光亮。

    这水下,有两尾□的鱼。

    那只狡猾的鱼竟还能笑。这肺泡,可足够大。

    我向上指了指,示意他赶紧上去。

    人毕竟不是鱼,再呆一会儿,就要变死鱼了。

    他游过来,缠住我。将我束发散开。

    青发三千,和身体一样纠葛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再甜蜜一段,后面就要折腾折腾这俩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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