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
盛元十四年。/http://www.beijingaishu.com/
多雪。
这些日子我都住在桃坞，一来天气渐冷，桃坞有温泉，温泉小落暖如春，二来，公孙赫果真是说一不二，每个月都要来桃坞整整十天，不多不少。三来，我每次一回到凤仙楼，便被宋姐姐赶了回来，“原来那日书童竟是太子殿下，婉盈，听姐姐一句，那日我见着他，便看得出他眼中对你的情意不假。寻太子做庇护，往后这日子，便要好过喽！还在这呆着干什么，这个月纯利近千两，我都给你换成了银票放在屋里呢！放心吧！姐姐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快快，给太子生个娃，以后你便是郡王他娘了！”
……
其实公孙赫每次来桃坞，就是为了折腾我。吩咐我下厨，吩咐我陪他泡温泉，给他挠痒痒……想他一个太子殿下，如何会天天背上痒……宫里跳蚤太多么？
不过那日之事，再未提及。
我果真是天生的奴才命，渐渐的开始将公孙赫伺候的妥妥帖帖，每次他赏我个小玩意儿，夸我伺候的好，我都会高兴半晌。
命啊，那是越来越贱了啊……
一个月入千两白银的老板娘，果真在意他那不是糖人就是糖葫芦的赏赐么？
日子倒也过的快活。除却偶尔会晃悠在我脑子里的黑影，其他的一切，似乎又都是美好了。
我这人善忘，小时候总是忘些事情，娘和我说，善忘的女子，命好。
而我这样，算是命好么？
公孙赫不在的时候，我便与雅琴玩在一起。
桃坞的下人早已为我是公孙赫豢养的金丝雀，将我视做半个主子，只有雅琴依旧与我打闹，情同姐妹。
她又劝过我几次，趁着太子殿下还没强要了你，赶快回凤仙楼过快活日子。
我因着懒，着实不想离开桃坞。
雅琴无奈的叹息，“哎……又多了一个苦情的女子。”
我不以为然。
如今挺好。
这世间女子心心念念去寻的归宿，有多少变成了炼狱？
不若我这般，游戏人间，得过且过。
我与雅琴乃金乌鸦结的缘，时间久了，我便也告诉她，我就是那只让她又喜又怒的金乌鸦。
雅琴登时就紧紧勒住我，“哎呦妈呀，总算见着偶像了。”
在桃坞中闲着也是闲着，雅琴便提议重操金乌鸦。我写了几篇小文，雅琴刊在了黑喜鹊上，效果出奇的好。那几期的黑喜鹊，让雅琴数钱数到手抽经，便是更加和我合得来。
某日，雅琴提着一盒芙蓉糕，神秘兮兮的在我面前站定，“婉盈，给你。”
我吃了一只，味道不错，鲜甜爽口。
她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薄荷糖，“婉盈，给你。”
我正在读雁归荡的新作，在兴头上，便不抬头，只是接过来，吃了，“好吃。”
“婉盈，给你……”
雁归荡笔下的苗燕仙子与衡道士床第之欢写的委实震人心魄，让我无暇理会雅琴。
终于，她耐不住，将我手中之书夺走，手肘撑在桌上，点漆般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有大买卖。”
我喝了口茶，“说吧。”
“这不咱们太子殿下和上官公主大婚在即，这对璧人，什么都有了，就是缺点儿风流故事。”她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这个数。”
“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黄金！”
我呛了口水，“这么大手笔。”
她面露得意之色，“这册子出了，翻番的赚。”
“可万一传出去太子震怒，我们项上人头”
“前朝几大弊政之一，便是文字狱。我朝向来在这一面开化。太祖爷，高宗，虽说，呵呵，都不是什么好皇帝，嘘……”
我示意她接着说下去，“可个个儿都是诗人那！他们写的宫廷春辞，如今卖的到处都是，也向来不厌民间探讨宫中艳史。”
这倒也是。
雅琴见我犹豫，特痛苦的说了句，“这样，你拿八十两。”
我歪头笑。
她又扯了扯我袖子，“还是五五分吧。”
我笑道，“不过如果太子追究，你可要替我说清楚。”
“如何会追究？第一，这册子，我们不明着说是他们的事情。第二，这是一部倾城之恋，男的俊，女的美，全是溢美之词。对了，一定要加一个配角，和公主抢太子，最后惨死，一定要死的大快人心。”
我咬着唇，“唔，那这个惨死的女人，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雅琴捏了捏我的面皮，“婉盈。”
我将头摇的布朗股似的，“坚决不答应。”
“你与太子的事情，可是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昔日凤仙楼于掌柜，一代狐妖，用西域媚术，勾了七王爷的魂。令王爷一度沉迷，不问政事。后来，上官公主携了解药来来了允国，王爷获救，与上官公主定情，上官公主助王爷夺得太子之位，而后，两情相悦。而那狐狸，被茅山老道打回原形，收回修炼了……”
我吐了一口老血。
“这个……有没有扯的过分了点……第一……”
雅琴打住了我的话头，拖了椅子坐下，两袖一甩，“别管着么多，照这个样本写下去，一定大卖。要玄幻些，狗血些，动情些，中途可以虐一虐太子和上官公主，当然，结局一定要是大团圆。主角，就叫裴赫与于灵吧……”
我颤抖着手指着雅琴，“你你你你你……”
心中想到了裴扬，不禁有些隐痛。那些我不想再回忆的事情，又涌上心头。雅琴已经替我铺纸研墨，纤纤玉手搭在我肩头，“来，我给姑娘你松松骨头。今日，便开始罢。印场那边催的紧……”
我咬咬牙，为了那一百两黄金。不，是五十两。
宋姐姐说的对，和谁过不去，都别和钱过不去。
这几日公孙赫没有来，我便窝在别院里攒书。
开了个头儿，大体是按照雅琴给的故事。只是给那只“狐狸精”娶了个好听的名字：柳如画。
既然是妖，总得给个空灵的出场，于是这开篇，都是在狐狸洞里的事情。诸如做小狐狸的时候便是狐狸堆里的美人，眸光一扫，所有狐狸便俯首称臣。修炼了五百年，到了凡间，便在灵山遇上了山贼，山贼是蛤蟆精变的，法术强大，差点要了小狐狸的命，而小狐狸命悬一线之事，那个叫段风的人拔剑救了她……
段风白袍、披发，如月般温柔的眸子，微微扬起的嘴。
他将柳如画抱上马，“如画，你如斯美貌，定会招惹是非，不如，我来保护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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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你爱的时候，不敢奋不顾身，恨的时候，亦不愿不共戴天。
也许裴扬便是这样的人。
我无法想象他命人烧了凤仙楼时的表情，就像如今回忆起他说，他会保护我时，记忆中总是金光笼罩，彩云飘飘。
我想我快把他忘了。
可又不想把他忘了。
因为曾经的邂逅，因为颜三哥，晓枫的死……我都不能把他忘了。
天晚了。
又飘雪。
漫天鹅毛不沾尘埃，我披了斗篷出门赏雪。仿佛置身琉璃罩中，又仿佛有人透过琉璃罩看我。
我在温泉边坐下，将脚没入泉水，那不远千里从金国来大允的一群小鱼便围将过来，小口小口的亲吻我的脚。
我痒的不行，动动脚，他们跑了。静置了一会儿，又围了过来。
公孙赫总能弄到稀罕玩意儿，这稀罕的温泉，小落里稀罕的古书古剑古琴，这稀罕的小鱼。
我伸手去捉鱼，那些鱼像是修炼成精，一尾也捉不到。本月还剩一天了，而这月公孙赫来了九天，那么明日，他是来？还是不来？
我竟有些紧张。
困了。
梦中，段风撕了自己的面皮，竟是涯山独角兽，面目狰狞。他剥了小狐狸的皮，做裘皮大衣，喝了小狐狸的血，得了五百年道行，剜了小狐狸的心，切开，里面竟是几行血字：婉盈此生至幸，与裴兄相识，相知……
段风的脸在模糊，模糊。
漫天的哭声……颜三哥从废墟中走来，烧焦的半边脸，怀里抱着一个人，看样子是晓枫，满身的血污，看不见脸。
我追着颜三哥，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消失在视线里。我只得抱着一株烧的没了皮的桃树，哭的无声却彻心彻肺。
我的指甲深深扣紧树干里，十指出血。
废墟中漫天青灰，只是一片无垠的绝望……
“婉盈……”
我挣扎了许久，从梦魇中惊醒。
竟是死死抱住公孙赫的胳膊，而他的皮肤上渗出了血。
我忙住了手，起身行礼。
他擦着我额头上的汗，“做恶梦了？”
“这几日睡的不太好……所以……”
“恩，写些志怪小说，难怪做些鬼怪的噩梦。”
他手上拿着稿纸，我的脸一定是紫了，“殿下。”
“写的很好，小狐狸传神。不过，这世上真有这样俏皮又美艳的狐狸精么？若是有，我倒希望那只小狐狸伴在我身边。”
我揉揉鼻子，“妖怪要吸人阳气的。”
公孙赫一笑，“人能活多少年？七十古来稀。十年年幼无知，十年老弱无能，只剩下五十。……五十中，被黑夜分去一半，还有二十五。二十五，再被病痛，离愁，流离一分，还剩多少？”
我心里算盘直响，不过这样算来，委实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公孙赫接着道，“若这剩下的好日子，都有个妩媚娇俏又有点傻的小狐妖陪着，我倒情愿，再拨去我一半的好日子。”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婉盈，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我微服赏灯，我们一同去罢。”
他拨了拨我的乱发，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他将稿纸递还给我，“记住，让小狐狸和裴赫在一起。不过，裴不好，还是叫公孙赫吧。”
我一愣，手稿雪片般洒落了一地。
他猛的抱起我，将我越抱越紧，声音明明是从他嘴中发出，却似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怎么会心疼一只小狐狸？怪哉！”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
我握紧的拳头尽渐渐舒展，伏在他的背上。
突然间心里有了丝温暖，若真是那只小狐狸，有这样一个怀抱温暖着，这样一个人依靠着，又何必去被段风剜心剥皮呢？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喂~~~~~~~~~~~~~~~~~~~我真是太勤劳了么么！！！
多雪。
这些日子我都住在桃坞，一来天气渐冷，桃坞有温泉，温泉小落暖如春，二来，公孙赫果真是说一不二，每个月都要来桃坞整整十天，不多不少。三来，我每次一回到凤仙楼，便被宋姐姐赶了回来，“原来那日书童竟是太子殿下，婉盈，听姐姐一句，那日我见着他，便看得出他眼中对你的情意不假。寻太子做庇护，往后这日子，便要好过喽！还在这呆着干什么，这个月纯利近千两，我都给你换成了银票放在屋里呢！放心吧！姐姐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快快，给太子生个娃，以后你便是郡王他娘了！”
……
其实公孙赫每次来桃坞，就是为了折腾我。吩咐我下厨，吩咐我陪他泡温泉，给他挠痒痒……想他一个太子殿下，如何会天天背上痒……宫里跳蚤太多么？
不过那日之事，再未提及。
我果真是天生的奴才命，渐渐的开始将公孙赫伺候的妥妥帖帖，每次他赏我个小玩意儿，夸我伺候的好，我都会高兴半晌。
命啊，那是越来越贱了啊……
一个月入千两白银的老板娘，果真在意他那不是糖人就是糖葫芦的赏赐么？
日子倒也过的快活。除却偶尔会晃悠在我脑子里的黑影，其他的一切，似乎又都是美好了。
我这人善忘，小时候总是忘些事情，娘和我说，善忘的女子，命好。
而我这样，算是命好么？
公孙赫不在的时候，我便与雅琴玩在一起。
桃坞的下人早已为我是公孙赫豢养的金丝雀，将我视做半个主子，只有雅琴依旧与我打闹，情同姐妹。
她又劝过我几次，趁着太子殿下还没强要了你，赶快回凤仙楼过快活日子。
我因着懒，着实不想离开桃坞。
雅琴无奈的叹息，“哎……又多了一个苦情的女子。”
我不以为然。
如今挺好。
这世间女子心心念念去寻的归宿，有多少变成了炼狱？
不若我这般，游戏人间，得过且过。
我与雅琴乃金乌鸦结的缘，时间久了，我便也告诉她，我就是那只让她又喜又怒的金乌鸦。
雅琴登时就紧紧勒住我，“哎呦妈呀，总算见着偶像了。”
在桃坞中闲着也是闲着，雅琴便提议重操金乌鸦。我写了几篇小文，雅琴刊在了黑喜鹊上，效果出奇的好。那几期的黑喜鹊，让雅琴数钱数到手抽经，便是更加和我合得来。
某日，雅琴提着一盒芙蓉糕，神秘兮兮的在我面前站定，“婉盈，给你。”
我吃了一只，味道不错，鲜甜爽口。
她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薄荷糖，“婉盈，给你。”
我正在读雁归荡的新作，在兴头上，便不抬头，只是接过来，吃了，“好吃。”
“婉盈，给你……”
雁归荡笔下的苗燕仙子与衡道士床第之欢写的委实震人心魄，让我无暇理会雅琴。
终于，她耐不住，将我手中之书夺走，手肘撑在桌上，点漆般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有大买卖。”
我喝了口茶，“说吧。”
“这不咱们太子殿下和上官公主大婚在即，这对璧人，什么都有了，就是缺点儿风流故事。”她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这个数。”
“一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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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呛了口水，“这么大手笔。”
她面露得意之色，“这册子出了，翻番的赚。”
“可万一传出去太子震怒，我们项上人头”
“前朝几大弊政之一，便是文字狱。我朝向来在这一面开化。太祖爷，高宗，虽说，呵呵，都不是什么好皇帝，嘘……”
我示意她接着说下去，“可个个儿都是诗人那！他们写的宫廷春辞，如今卖的到处都是，也向来不厌民间探讨宫中艳史。”
这倒也是。
雅琴见我犹豫，特痛苦的说了句，“这样，你拿八十两。”
我歪头笑。
她又扯了扯我袖子，“还是五五分吧。”
我笑道，“不过如果太子追究，你可要替我说清楚。”
“如何会追究？第一，这册子，我们不明着说是他们的事情。第二，这是一部倾城之恋，男的俊，女的美，全是溢美之词。对了，一定要加一个配角，和公主抢太子，最后惨死，一定要死的大快人心。”
我咬着唇，“唔，那这个惨死的女人，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雅琴捏了捏我的面皮，“婉盈。”
我将头摇的布朗股似的，“坚决不答应。”
“你与太子的事情，可是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昔日凤仙楼于掌柜，一代狐妖，用西域媚术，勾了七王爷的魂。令王爷一度沉迷，不问政事。后来，上官公主携了解药来来了允国，王爷获救，与上官公主定情，上官公主助王爷夺得太子之位，而后，两情相悦。而那狐狸，被茅山老道打回原形，收回修炼了……”
我吐了一口老血。
“这个……有没有扯的过分了点……第一……”
雅琴打住了我的话头，拖了椅子坐下，两袖一甩，“别管着么多，照这个样本写下去，一定大卖。要玄幻些，狗血些，动情些，中途可以虐一虐太子和上官公主，当然，结局一定要是大团圆。主角，就叫裴赫与于灵吧……”
我颤抖着手指着雅琴，“你你你你你……”
心中想到了裴扬，不禁有些隐痛。那些我不想再回忆的事情，又涌上心头。雅琴已经替我铺纸研墨，纤纤玉手搭在我肩头，“来，我给姑娘你松松骨头。今日，便开始罢。印场那边催的紧……”
我咬咬牙，为了那一百两黄金。不，是五十两。
宋姐姐说的对，和谁过不去，都别和钱过不去。
这几日公孙赫没有来，我便窝在别院里攒书。
开了个头儿，大体是按照雅琴给的故事。只是给那只“狐狸精”娶了个好听的名字：柳如画。
既然是妖，总得给个空灵的出场，于是这开篇，都是在狐狸洞里的事情。诸如做小狐狸的时候便是狐狸堆里的美人，眸光一扫，所有狐狸便俯首称臣。修炼了五百年，到了凡间，便在灵山遇上了山贼，山贼是蛤蟆精变的，法术强大，差点要了小狐狸的命，而小狐狸命悬一线之事，那个叫段风的人拔剑救了她……
段风白袍、披发，如月般温柔的眸子，微微扬起的嘴。
他将柳如画抱上马，“如画，你如斯美貌，定会招惹是非，不如，我来保护你吧……”
——————分割线——————————
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你爱的时候，不敢奋不顾身，恨的时候，亦不愿不共戴天。
也许裴扬便是这样的人。
我无法想象他命人烧了凤仙楼时的表情，就像如今回忆起他说，他会保护我时，记忆中总是金光笼罩，彩云飘飘。
我想我快把他忘了。
可又不想把他忘了。
因为曾经的邂逅，因为颜三哥，晓枫的死……我都不能把他忘了。
天晚了。
又飘雪。
漫天鹅毛不沾尘埃，我披了斗篷出门赏雪。仿佛置身琉璃罩中，又仿佛有人透过琉璃罩看我。
我在温泉边坐下，将脚没入泉水，那不远千里从金国来大允的一群小鱼便围将过来，小口小口的亲吻我的脚。
我痒的不行，动动脚，他们跑了。静置了一会儿，又围了过来。
公孙赫总能弄到稀罕玩意儿，这稀罕的温泉，小落里稀罕的古书古剑古琴，这稀罕的小鱼。
我伸手去捉鱼，那些鱼像是修炼成精，一尾也捉不到。本月还剩一天了，而这月公孙赫来了九天，那么明日，他是来？还是不来？
我竟有些紧张。
困了。
梦中，段风撕了自己的面皮，竟是涯山独角兽，面目狰狞。他剥了小狐狸的皮，做裘皮大衣，喝了小狐狸的血，得了五百年道行，剜了小狐狸的心，切开，里面竟是几行血字：婉盈此生至幸，与裴兄相识，相知……
段风的脸在模糊，模糊。
漫天的哭声……颜三哥从废墟中走来，烧焦的半边脸，怀里抱着一个人，看样子是晓枫，满身的血污，看不见脸。
我追着颜三哥，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消失在视线里。我只得抱着一株烧的没了皮的桃树，哭的无声却彻心彻肺。
我的指甲深深扣紧树干里，十指出血。
废墟中漫天青灰，只是一片无垠的绝望……
“婉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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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死死抱住公孙赫的胳膊，而他的皮肤上渗出了血。
我忙住了手，起身行礼。
他擦着我额头上的汗，“做恶梦了？”
“这几日睡的不太好……所以……”
“恩，写些志怪小说，难怪做些鬼怪的噩梦。”
他手上拿着稿纸，我的脸一定是紫了，“殿下。”
“写的很好，小狐狸传神。不过，这世上真有这样俏皮又美艳的狐狸精么？若是有，我倒希望那只小狐狸伴在我身边。”
我揉揉鼻子，“妖怪要吸人阳气的。”
公孙赫一笑，“人能活多少年？七十古来稀。十年年幼无知，十年老弱无能，只剩下五十。……五十中，被黑夜分去一半，还有二十五。二十五，再被病痛，离愁，流离一分，还剩多少？”
我心里算盘直响，不过这样算来，委实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公孙赫接着道，“若这剩下的好日子，都有个妩媚娇俏又有点傻的小狐妖陪着，我倒情愿，再拨去我一半的好日子。”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婉盈，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我微服赏灯，我们一同去罢。”
他拨了拨我的乱发，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他将稿纸递还给我，“记住，让小狐狸和裴赫在一起。不过，裴不好，还是叫公孙赫吧。”
我一愣，手稿雪片般洒落了一地。
他猛的抱起我，将我越抱越紧，声音明明是从他嘴中发出，却似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怎么会心疼一只小狐狸？怪哉！”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
我握紧的拳头尽渐渐舒展，伏在他的背上。
突然间心里有了丝温暖，若真是那只小狐狸，有这样一个怀抱温暖着，这样一个人依靠着，又何必去被段风剜心剥皮呢？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喂~~~~~~~~~~~~~~~~~~~我真是太勤劳了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