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命里桃花

正文 17

    苏子豪依旧狐疑的在我身上看来看去。(请记住我们的www.Dukankan.com)

    我只得让他喝杯茶消消火,再将自己无比清白的身世来历向他道来。他当然是不会全信,但也不是全不信。

    “这么说,世子是五年前一个不碰巧认识你的?”

    我干咳了数声,“子豪兄,那是一个碰巧。”

    “那七王爷?”

    “与七王爷相识,才是一个不碰巧。倒是子豪兄,那日在魏启府中,明明是裴世子去救你出来,短短数日,如何又入了公孙赫营下?”我顿了顿,“当然,以你的身手,怎会轻易被魏启那肥猪擒了去,莫要告诉我,你是故意而为之。”

    苏子豪甩袖,并不回答关于他武功的问题,只道,“裴扬乃是胡虏之主,我一心归故国,七王爷不计家父曾经投敌,愿意收我做谋士,是我三生修来的运气。”

    “裴扬待你如何?”

    他愣了愣,“尚可。”

    “胡虏之主又如何?他既待你不薄,你也该仗义对他才是。”

    苏子豪脸上的表情很悱恻,“你休要多言,男人的选择 ,哪里轮得到你这种女人多嘴。”

    我一听很气,女人便女人了,还我这种女人。

    苏子豪不依不饶,“你一个青女子,缘何要与世子纠缠?世子大谋未定,经不得搅扰。”

    我因他这话心中一冷。

    总也摆脱不了这一层身份。

    不过想来也该习惯于此。不想和他再计较,只是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脸上自然也是挂不住。便一言不发。

    于是此刻苏子豪和我,像是两具蜡像,呆立了很久。

    “告辞!”

    他一仰头,充满正义的离去。果真是个神奇的人物,跑到我这里来大闹,又言语惹我不快,临了的时候,还一副我痛扁了他一顿他没有还手的感觉。

    他走到门口,又恶狠狠的对我说,“在我没查清楚你的底细之前,不准你接近七王爷和世子!”

    我一时片刻未反应过来,莫名的点点头。

    苏子豪扔下一句话,“还算识相。”

    天暗下来的时候,我望着垂柳梨花,心中有些失落。想了半天,找出这情绪的源头竟是苏子豪的那句话。

    我向来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爹是开青的,我也是开青的。吃的饱穿的暖,闲了有姑娘给我抚琴奏乐,高兴了还会给我跳只西域风情舞。

    却不知为何重逢了裴扬后,便有人时时提醒我这不是什么正经生意,这里出去的女子,最好不过是被人收了做妾。

    天黑了下来,我望着里的一排排灯笼都点亮,与天上繁星呼应。便又想到了那日从桃坞别院出来,在裴扬的马上,一路上也有这样的灯笼,抬头也有这样的星辰。

    裴扬待我的好,究竟是为了哪般?总不会如我心心念念的那样,因为我乃窈窕淑女,而他是君子好逑……

    我叹了口气。

    我爹是个开青的。

    我也是个开青的……

    第一次觉得凤仙给我的不全是那些温暖与快乐,夹杂了些沉沉的负担。

    伤感之时能奈何?

    这世上能懂我的人我从未寻见,其实便是自己,也不全然了然自己的愁绪。

    然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时候还早,回屋穿了男装,为了更加逼真,贴了两撇胡子,准备去颜三哥常去的风月阁听个小曲儿,饮一壶花雕。

    要了雅间,下的姑娘抱着个琵琶塔拉个脸,仿佛人人都欠她钱似的。

    我点了一首西江月,而那弹琵琶的姑娘唱的凄凄沥沥,委实坏了我的兴致,勾了我更深的愁绪。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心情差时,便是一碗花雕也醉人。

    我想我第一次体会了情字。

    情与伤,相生相克,相克相生。

    我在凤仙中,见的那些薄情寡义亦或是情深似海,到头来皆是堙没在记忆里。

    那些曾经花了自己一身积蓄为了某个公子哥儿的姑娘,被伤了几次后,如今提起那道伤疤,只是不以为然的笑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只当拿钱喂了狗。”

    我畏惧这样的伤害。

    因为不想变得如此的麻木。

    又饮了一碗花雕,忽觉得这畏惧又来的多余。

    我会爱上谁,谁又会爱上我呢?

    我这样的女人……我这样的女人……

    从没有这样的不胜酒力,脑袋晕晕沉沉,下琵琶伴唱也如游丝越飘越远。

    跌跌撞撞的下,沿着街道往回走。灯笼忽大忽小,忽明忽暗。我想这次是真的醉了,用最后一丝的意识扶着墙往前走,好像撞上了一个人结实的胸膛。

    “对,对不起……在下有些头晕……”

    我刚刚与那人错开,却又被抓了回去,“是你?”

    我晃着身子,分辨了半天,才认出那人,于是挤出笑容给他,“嘿嘿,瞎子哥哥,好想你呦……”

    公孙赫拎着我的衣领,“正是人生处处得相逢啊!”

    我笑,“是,是啊……”

    公孙赫道,“谁准你喝的酒?”

    我拽着公孙赫的衣袖,跌撞到风云阁门口,举起大拇指,“这儿的花雕,好……”公孙赫望了望牌匾,又望了望我。

    我又道,“这里弹曲子的姑娘……”我摇摇头,胃中的酒气翻出来,难闻的紧,“苦瓜脸。不好。”

    公孙赫无语的看看我,“人家是苦瓜脸,你是什么脸?”

    我摸着自己的脸颊,“桃花脸……嘿嘿。”

    黑暗中公孙赫的脸泛着荧光绿。我拉着他进了风月阁,又要了两坛女儿红。

    下的姑娘还在弹小曲儿,我给了掌柜的一些碎银,“快,让她赶紧给爷住口。爷的眼泪都快被她唱出来了。”

    夜色渐浓,酒肆里客人渐少。

    喝着喝着,就只剩下我与公孙赫。

    我头晕。只记得他是瞎子哥哥,又隐约觉得我甚是怕他。

    那两坛女儿红也见了底。

    他道,“回去。”

    我笑笑,“回哪里?凤仙?我爹是开青的,所以我也是开青的……回青么?可我……可我毕竟不是凤仙的姑娘……可不是又怎样。这世上瞧得起我的人,只有凤仙的姑娘。”我垂下头,扯着嗓子,“小二,再来一坛女儿红。”

    我开了坛子,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灌酒。

    其实只是一点点的伤感,因为有人陪着,便会被扩大。

    就像小孩摔跤,若身边没有大人,便也就掸掸灰自己爬起来。可若是瞥见一众亲人都关切的问摔疼了没有,便会两眼一闭,嘴张的老大,把心肝儿的哭出来才好——原是因为,有人呵护你的痛楚,会更疼。”

    公孙赫夺下我的酒碗,“以后我不允许,你便不得喝酒。”

    这是我记得那晚他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醒来的时候睡在温泉小落,雅琴坐在床边,拿着本册子,边看边笑,我细细一瞅,是去年的一期金乌鸦。她见我醒来,匆匆将金乌鸦藏进袖子里,我笑了笑,“不用藏了。”

    她不好意思的看我,“见笑了。”

    头涨的疼,一下子想不起自己怎么来的桃坞别院。

    雅琴道,“王爷去早朝,估摸着一会儿就要回来了。”又红着脸看着我,“在别院三年,从未见王爷带女子回来,你是第一个,而且……而且昨夜,王爷一直守在外间看书,未曾离开。于姑娘,你长的也不美,人又见不得多温柔,更可恨的是,你可是凤仙出来的……”

    我看看她,真想不到在我金乌鸦文笔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丫头,也有这样俗气的观念!

    悲哉!

    我连滚带爬的起来,“他有没有说不准我出别院?”

    雅琴摇摇头,“只吩咐我好好照顾小姐。”

    我匆忙穿了鞋,头也不梳就往门口跑。能趁他回来前跑回去,躲一时是一时。谁料在温泉边上就碰上了衰神,我对他行了礼,“七王爷。”

    公孙赫斥责雅琴,“怎么让于小姐这样蓬头垢面的跑出来。”

    雅琴愣在一旁不敢做声。

    我也不想她为难,只道,“昨夜麻烦七王爷了。我这不,快晌午了,冷姑娘一定准备了午饭等着我,我就不麻烦七王爷了。”

    公孙赫一扬手,雅琴弯腰退下。

    温泉边水汽氤氲,我与公孙赫之间,像隔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公孙赫道,“那昨日我说的话,你可记得?”

    我是一句也记不清了,只得厚着脸皮,“王爷,昨夜教导良多,奴家受益匪浅,请问您说的哪一句?”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饮酒。”

    我忍不住看了看他,道了句,“是。”

    他背着手,径自走在了前面,“午宴我也备了,于老板可否赏光?”

    骤然间这样客气,我很是不习惯,但却一时想不起理由,便道,“谢王爷。”

    只有我们二人用餐,见一桌子素菜,不由的问,“王爷,您信佛?”

    他摇摇头。

    “那您?减肥?”

    他瞪着我,“我需要么?”

    的确不需要。

    可我用筷子翻了翻面前的这道菜,本该是肉末茄子,可这整碗的茄子,连油都没有。

    本姑娘素来喜荤。这一桌素,实在难以下咽。

    “今日我母妃忌日,我要为她吃一天斋,委屈于老板了。”

    我立刻不做声,又夹了两颗西兰花,勉强塞入腹中,对着一桌子绿油油的叶子发呆。公孙赫那英明伟岸的形象,在我心中,更应该像是石头缝里变出的金刚猴,无牵无挂才是。

    他那一声平常话语,竟有淡淡忧愁。让我心中难受。

    又看看他,原来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公孙赫吃的倒是香,连添了几碗米饭,大夸厨子手艺好。我只好干瞪眼。

    吃完了问我,“于竟是你爹?”

    “是。不过后来,他便不用此名了,改作于施。”

    他点头,若有所思。

    “王爷竟知道我爹?”

    “十年前,我随舅父远征幽国。那时年轻气盛,不顾舅父反对,带着五百铁骑深入裴元大营,惨败。最后几名将士护送我突围出来,皆血洒疆场,无一生还。幽国人赏金万两拿我,我带着伤,在幽国都四处躲着。那日街上都是幽国兵士,我情急,随意躲入了一家酒肆。却不曾想那酒肆老板竟是中原人。他让我住下疗伤,冒着危险将我送回大营。此人,便是你父亲于竟。”

    爹还有这段英雄往事,我竟不得知。听娘说,我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爹背着一筐竹笋去城里给我娘换布,遇上个高人,说的我爹对外面的世界心存向往,再留也留不住。他说,去见识一番世面,便接我娘同去。可我娘一等,就等了十四年。

    对于爹的这十四年,我只知道他开了青,赚了许多钱,其他的,兴许还没有公孙赫知道的多。

    我支着下巴,等着他讲下面的故事。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公孙赫道,“我回京后,派人去请你爹,他却婉言谢绝。后来我又派人去幽国的上郡寻他,却再也不见踪迹。那日我初见你,便觉得有几分眼熟。派人打听,才得知这名满京城的凤仙原来就是恩人所开,这许多年,竟未登门道谢……是以……”

    我觉得自己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是以那黄金,就不用还了。金乌鸦和苗疆……咳咳,我也不再追究。只是,以后不许再写,也不许再……”

    衰星终于变财神了!!!

    明儿就去给爹上坟去。什么叫阴德?!这就叫阴德!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