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也许是收了银子，她们的话，倒还中听。大文学我随手掩上殿门，脱了衣裳，蹬开雀金被，不曾洗漱就躺了下来。    这一日，我过得太累，刚刚沾了枕席就酣睡过去，直到次日天明才醒转。由于我殿门紧锁，不曾有宫娥进来过，我觉得有些气闷，下了榻卷起帘子，莲花漏里沙声细细，我在刺目的阳光里看着卷过流云蓝色的天空。    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伸展开柔软的腰肢，懒懒地取了薄晓蝉衣套在身上。寝殿里一直闲置的琴被我搬了出来，铮铮淙淙地拨弄着。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总觉得隐隐的不安。蓦地，我用滑腻的手指按住了嘈动不止的琴弦。    自己的一双眼睛慢慢睁大，睁大。    我蓦地站起，是了，我竟然忘记了应了他要随他一同下榻丞相府，桂梧与公主难道不就是今日结缡么。大文学    丢开琴，我破开殿门，女官宫娥已经举着金盆玉梳跪了一地，还有两个昨日的未央宫女官，正捧着药，神色颇为不耐。我一把端起药喝了下去，又接了景宁递的药茶，回身问着那跪在地上的小宫娥：“今天长公子来过么？”    “长公子等了许久也不见妃子睡醒，就自行去了。”    “留了什么话了么？”    “不曾。”    我吞了药茶，把茶杯搁在案几上，任一众女官为我梳洗穿戴。那几个女官因为昨日收了我的钱财倒也没有说什么难听话，自行退去了。    “限你们半刻时间，如果还不打理妥当，就都给我做宫奴去！”见没了外人，我发了狠话。    发髻高盘，珞金的流苏擦着绝美的脸颊边长长垂地，镶着螺钿边的掐丝金线长裙，仿了晋人的广袖细腰款式，颇是雍容华美。大文学我点点头，略想了下：“既是清晨，就化了晓妆。”    捧脂宫娥听了吩咐，便妆点起来。我有些不耐，但是想到那是抢了我夫君的女子，又是那样一个高傲风流的公主，只能反复告诫自己不可同往日那般草率梳妆。    毕竟品貌才是女子的第一利器。若是我稍显逊色，定会被那些命妇贵媛们胡乱猜测我是被弃之人，但若是我倾城绝世，那她们便会改了说辞了。    咬了牙。    不得不承认，我这也是为了不丢了长公子的脸面。    凝妆回眸，镜中人细腰雪肤，一改昨日的病态苍白，化成风致娇艳，依水伫立，夺人心魄的女子。拢了红袖，我自是满意。    一路催着那抬辇的侍从，却仍是不安。不知道我那夫君会怎么生我的气。他毕竟嘱咐过我很多遍今日之事了。    丞相府前已经是门庭若市。众子弟见到七尾凤辇，一片行礼翩然。我眼略略扫过，便看到了几个京城数一数二的青年俊彦在场，这时方又有一丝悔意，今天的确招摇了些，只能用优雅的言行来弥补了，扶了景宁下了车，容止端庄地道了声免礼。略略抬眸，丞相夫人已经亲自迎了出来。    看到我的面容，丞相夫人微笑的脸微微一滞。我又一次敛袖点头微笑，她回过神来，亲热端庄地道了声安好，命随身丫头带我进去。    不愧是丞相府邸，层层叠叠的精致屋舍一眼望不到尽头，寒潭清澈，几只仙鹤立在其中，修竹青葱，掩映着雕栏画栋，因为即将举行的婚宴，处处张灯结彩，颇为华丽。    “长公子呢？”    “长公子现在在与几位大人赏府里新开的牡丹。现在带妃子与几位命妇见面。”那丫头仪态落落大方，简直比得过普通士绅家的主妇。我抿嘴笑着，怎的第一次见到的丫头都是牙尖嘴利的？这可太不凑巧了。    “我喜欢清静，只爱伴在长公子左右。你带我去见他。”    丫头略沉吟，答道：“长公子现在正在与大人们赏花，妃子若是想见，不如等会儿。”    “罢了。”我面含秋霜，“什么时候长公子有空了，我再过去。”    那丫头见我面色不善，喏喏的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这女子好大的脾气。”声音不大，却字字让人听得清楚。    我抬头望去，看见几个衣履华丽的女子正在花园中结伴行走，想是堪堪不巧碰见我与那丫头发脾气。    “姐姐不知，这是咱们大哥新纳的小妃，平时倨傲的紧，连皇后娘娘那里也懒待去，还总是往家里带财帛。”她身侧的女孩子连忙答道，又用手指在太阳穴处转了转，“听说这里也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