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壶鸢笑意盈盈,又劝道:“妹妹,我们许久没有谈过心了,姐姐专程来,你居然连见也不见一面么?” 我一挥袖子将烛火掐灭了。大文学这一次,连回话也懒得给。 壶鸢的声音有些惶急:“妹妹!妹妹……” 无法自制,我的声音十分寒凉:“姐姐,就给自己留一些脸面。” 壶鸢愣了愣,终于破口大骂。 门外想必是她叫来的捉哥哥的和尚。哥哥本就是高僧,寺人再怎样怀疑,第二日清晨,也不好当着我的面露出守了我房门一夜的痕迹。壶鸢夜里这样,也只是为了确保哥哥就在我房里,他们才好动手抓人。 毕竟我一女儿家,借宿寺院,他们也不好怎样我。门插的严实,我已经睡下,谁敢闯? 我低声附在哥哥耳边:“哥哥,你看,这就是你救得白眼狼,值得吗?” 一夜安好,翌日清晨,我回到府中,女官们因得了景宁的消息,都安下心来等我回来,只几个不知情的宫人一宿没睡,害怕妃子不见回去遭宫刑。大文学 宫女为我简单绾了一个流云髻,杏黄色的宫衫裙,温润的凤形玉坠,用品红色绦带打成结子坠在身侧,端的妩媚风流。上凤辇前,我别含深意地瞥了那妾怀中的孩子,她吓得一哆嗦,把头低的更深了。 有风,我愣愣站在凤辇上,裙带随风翩飞。 半晌,我才坐好,对身侧的景宁说,我们走。 宫里一切如常,只不过我廊下的一树树紫花开得泛滥开得迷离,甜香四溢。我卸了裙钗,心想是不是就这样逃过一劫了。毕竟桃扇公主成婚在即,他应该没有功夫理会我把皇家物事赏赐给家里人。 我是忐忑的,清漏里的沙子一点点流逝,我抱着双腿坐在床榻上愣愣看着殿门。一个女官在快子夜时忽然通报,我抬起血红的眼睛,看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还有他邪肆的眸子。 我心里有愧意,又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抽起嘴角:“花家白白,第一次有女子把我送的东西转手给别人。大文学” 果然,我最害怕的兴师问罪来了。 我喏喏。 “母后今日又问我要你,自你被我纳了妃子以后,一次晨省也没做过,一次茶也没给她奉过。” 这句问罪就让我摸不到头脑了。妃子给皇后做晨省很正常,可,他从未对我有过这样的要求。 “没有做过一次晨省,却还拿了我家的东西省亲……” “我明日去便是。”我用糯甜讨好的声音对他说,同时小心看着他的神色。好像小时候犯了错看着父亲一样。 他的确没有资格要求我去晨省,但是如果我拿了他的东西接济家里,他也就有资格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物换一物,你心知,我肚明。 刚答应下来我就反悔了。因为我记得皇后是怎样用她的柔情绰态把我至于砧板之上,又是怎样容姿端雅地看着我血肉模糊地趴在地上低声哭泣。 低了眸子,太多不愿回忆的事情纷纷杂杂涌上心头,忽然定定看着他:“我,不想见她。” 他漫不经心一笑:“想清楚再说。” 我看着他温雅的笑容,这般光彩照人,就好像皇后一般,但是他是不是也可以看着我被打得遍体鳞伤甚至死去也会保持这样的笑容呢。我知道他会,宫里任何人都可以做到这般。 他现在是我的庇护者,没有他,我依然什么都不是。 咬了牙,我终还是低下了头。他看出我答应下来了,扭身走出我的寝殿。 躲不过了,总是躲也不是办法,自己到底要为自己谋个立身之地。 晨起梳妆我格外用心。不敢用夺目的装饰,毕竟这是深宫,任何一个女子都想出挑,越是打扮得娇艳,越容易引火上身。如烟妃子便因为柔润的气质引得一片称赞。我换上一件月白色的裙衫,用素银簪子挑了发髻,半松半绾有一股子慵懒的气质。腰身仍然束起,佩着美玉。本就是清水般容长的脸更加柔静,眉眼间是一片脆弱娇婉的轮廓,虽未点胭脂,仍然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宛若秋水。 看着镜子,我暗暗吁了口气。 宫里小妃众多,我只站在人群里,不惹人注意就好。 晨省时,皇后娘娘正在和几个公主说话,底下站着一片妃子,都在搜肠刮肚的说着俏皮话。我跟在人后,看着脚下的方砖。 “哪个是白妃?” 我的神思一恍,蓦然醒过神来,上前一步,端正地行了个礼。 皇后嘴角的冷笑让我心悸。 “白妃前段时间据说着了魔魇,不知现在身体好些了没,本宫和你说话,你知道本宫是谁么?” 话音刚落,周围就传来一片嗤笑之声。 我从未听人提起过那日长公子是如何替人解围的。我以为长公子才智惊人,自有计谋无需我挂心。原来,竟是这样。 着了魔魇,意思,便是我疯癫了么。静哲,你欺我不出闺门。 我的手在衫子下簌簌抖动。却强要自己镇定下来。抬起眸子,皇后娘娘现在巴不得我出个错冷下脸。周围的小妃妃子们仍自笑着,眼神中有怜悯,也有不屑,甚至还有点小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