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一语重识长公主

    第二日，我的身体便恢复地差不多了，紫嫣知道我昨日没有吃多少食物，一大早便开始忙绿，做了些我平日最爱吃的，附带些滋补品，送了过来。我垫着木枕，背靠着床榻，享受着紫嫣对我的悉心照顾。    “紫嫣，你做了这么多我又怎么吃得完，是不是太浪费了？”入宫近两年了，我在膳食方面还真从来没有浪费过。    “你呀！尽管放开吃便是，现在还有心思考虑浪费不浪费的问题，真是服了你了！”紫嫣故作不满状！    “好，好，好，我吃便是！”    “这是你平日最爱的桂花粥，赶紧尝一口！”    我顺手接过紫嫣端上来的小碗桂花粥，一口一口细细品尝。    “真的很不错，看来你的厨艺也大有长进！”    “别取笑我了，这可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熬好的，你可得通通吃完，否则就是不给我紫嫣面子！”她一边看着我吃，一边则略带威胁口吻得说着。    “是，我会对得起你这么辛苦做好的美味佳肴！”说罢，我们两人都爽朗地笑了。    “对了，皇上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问道，的确我都不知道刘彻是何时离开猗兰殿的，肯定是睡得正沉。    “奴婢也不知，见门虚掩着，有些奇怪，我便往里瞧了瞧，发现皇上已经不再了，那时天还很早。”    “我明白了。”    我继续吃着紫嫣为我特做的膳点，大概是昨天太饿的缘故，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被我消灭光了。    “你看，这不全没了？还好意思说生怕浪费了。”    “喏！我知错了，知我腹中需求者还真非紫嫣莫属！”我们俩对视后则都再次大笑。    “既然你吃完了，我也赶紧收拾收拾！”紫嫣又开始忙绿起来了。    “太皇太后驾到！”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快又来猗兰殿了。    “臣妾身体不便，有失礼数，还望太皇太后见谅！”    “何必这么见外，你现在可是我曾孙女儿的母亲，也是我的孙媳妇儿。”她坐到了床榻边，握着我的手和蔼的说道。    “太皇太后，臣妾让您失望了！”    “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东宫我当初不也是先有了馆陶大长公主，再有景皇帝和梁王的，我相信，下次你会给皇家生个皇子。”她一脸慈善的说道。    “但愿借太皇太后吉言！”    “听说皇上给你们这个女儿取名刘妍，并且意欲封了长公主。”    “什么？皇上真封了妍儿为长公主？臣妾以为皇上昨晚只是说说罢了。”    “君无戏言，皇上说出来的话自然就是金口玉言。”    “可是这实在是与祖制不符！”    “就由着他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手握虎符，保管着本该属于皇上的兵权，又曾干预朝上的人事安排，若是此事都不让皇上做主，那他这个皇上当得也就真得是太没意思太窝囊了。”干预朝堂人事安排指的是武帝继位初期，重用儒生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结果赵馆王臧的日后政事不必请示东宫的建议触犯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为朝中换上了一批崇尚黄老之说的大臣，武帝的建元新政也宣告失败。    “那臣妾多谢太皇太后应允。”    “这孩子让我再抱抱吧！宫中也好久没这等喜事了。”    “喏！紫嫣，你命兰心将小公主抱过来。”    “喏！奴婢这就去。”    “昨天你可是受苦了，我在殿内等了许久也不见你醒来，也就想着今天再来看看你，看来你身子恢复地还不错。”太皇太后一边说着，一边逗着孩子。    这个早上，我与太皇太后又聊了不少，虽然已身在帝王家，但这样的长谈让我感受到了平凡家庭的那份温馨。    中午时分，卫青也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参见夫人。”    “这里也就我们四人，何必再行这套麻烦的礼。”我有些责怪卫青。四人是指我、紫嫣、卫青还有那妍儿。    “姐姐，这礼还是要行的，我既然做舅舅了，那就要给侄女树立一个好榜样！”    “你想的太多了，她还刚出生，你这榜样作用又怎起的了！”    “谁说的，别看她小，这孩子肯定是知道的。”    “这可纯属胡扯。”紫嫣也认同我的看法。    我与卫青两人趁此机会好好地聊了会，不知不觉中到了卫青必须离开的时间了。刚走到殿门口，便迎头碰上了平阳。    “参见长公主。”主仆有别，卫青觉得这礼可不能不行。    “卫青，你要走了？怎么不多坐会儿。”平阳有意留他。    “回长公主，卫青快到当值的时间了。”    “既然如此，那你快去吧！”    “喏！”    “卫夫人，可恭喜你！”一进入内堂，我便看到平阳满面春风的样子，看来是得到消息便赶忙入宫了。    “只不过是一个公主，还劳烦长公主前来道贺，实在有愧！”    “这公主可不简单，一出生就确定将要封为长公主，这可是开了我大汉朝的先例。”    “妍儿是受之有愧啊！怎能和长公主平起平坐。”    “什么愧不愧的，这说明妍儿备受皇上的喜爱，都不惜破了祖制，现在你可是真富贵了，别忘了当初我这个中间之人呢！”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说笑的成份，又似是认真的。    “长公主的大恩大德，卫子夫是无论如何都报不完的。”    “你看你，跟你说话还真没意思，老是这么严肃。”    我还真不知接下来的话如何接了，只是默默得看着她抱着妍儿，看样子平阳对妍儿倒是喜欢。    “长公主，春公公前来传召，皇上正在宣室等候。”紫嫣传着春公公的话，让平阳有些疑惑。    “皇上？好，我马上过去。”她将妍儿交给了我，又补充了一句，“子夫，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平阳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宣室，心里纳闷着这皇上可从没让她去宣室见过他，这次肯定是很重要的事，脚下可是不敢慢一步。而我则是猜到了三分，或许是妍儿和襄儿定亲的事，但这事需要去宣室说吗？我有些纳闷。    “皇上，这么多奏折，看来今天是有得忙了！”看到刘彻身旁可以用堆积如山形容的竹简，平阳忍不住说道。    “皇姐，你来了！”    “大臣们都不再，看来要商议的事都结束了！”    “皇姐说的没错。知道你进宫了，便将你赶忙召你，有要事商量。”    “这要是家事，何必来这宣室，这要是国事，我一个女子怎好插手。”    “是家事，这不朕实在抽不开身，就把皇姐召来了。”    “是什么重要的家事，竟然让皇上这么急着见我。”    “这曹襄不是皇姐之子吗？朕想让他做驸马，和妍儿来个亲上加亲。”    “皇上，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卫子夫的主意？”平阳很是不满意这个安排。    “是朕和卫夫人两个人的主意。”    “是卫子夫先提出来的吗？”    “这。。。。。。”刘彻默认。    “皇姐我绝不同意！”平阳表明了态度，表示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    “难道长公主还配不起襄儿？”    “皇姐没有这意思。只是皇上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是说皇后？”刘彻明白了平阳的意思。    “是的，当初你与阿娇好歹也有金屋藏娇的誓言，可是结果呢，你娶她那是有着满肚子的无奈。现在这两个还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谁知道以后她们会怎么样了。婚姻大事，是强求不来的。就算皇上愿意让妍儿再次体会你当年的无奈，皇姐我是不会愿意让襄儿受这份折磨！”    “皇姐说得有理，朕怎会不知这其中的痛苦。”平阳的这一番话说的刘彻是彻底服了。    “还有，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卫子夫可是把你姐姐当作了以前的馆陶公主，她是不想做栗姬第二。”    “当初母后是费劲了多少心机才让朕做了太子，这宫闱之事朕又怎会看不明白。”    “那皇上点破了吗？”    “没有！”    “没有点破也就算了，那皇上为什么还要来和皇姐我说这事。”    “因为朕赞同她的做法，她在朝中无人，在宫中又没姐妹，若是能够因此获得姐姐对她的帮助支持，朕倒觉得这样也挺好。”    “皇上对她可还真好！皇上放心，她是我平阳府里来的人，我自会帮她，但此事皇姐我不会同意，卫子夫这边我现在就去说！”平阳起来转身欲离去，此刻的她异常地气氛。    “皇姐，这可是你答应朕的！”    “我知道了。”就这样，宣室的这场谈话以平阳的愤然离去告终。    平阳再次来到了猗兰殿，我望着她充满怒气的脸，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我还是极力使自己镇定。    “长公主，这是怎么了？”我略带些惊恐地问道。    “你退出去吧！”怒气未消的平阳对着紫嫣说道。    “喏！”紫嫣也被吓得不轻，赶紧到别处忙去了。    “长公主，紫嫣也算是我的姐妹，不知有什么话是她都不能听的？”    “姐妹？那你又把我长公主当成什么人？”    “这。。。。。。”她曾经是我的主子，入宫后又曾帮过我，这样复杂的关系下我连自己都不知道可否把她当姐妹。    “你倒是说呀！”见我沉默了半天，平阳更是生气了。    “子夫永远不会忘记长公主是我卫家的大恩人。”    “大恩人？你可是真的令我寒心，除此之外，还有吗？”寒心二字入我耳朵后，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不知为何说错。接下来的几分钟是令我有些不寒而栗的静寂，这气氛完全有些不对劲。    “你不肯说，那我说，除此之外你还把我当成了当年的馆陶，是需要时时刻刻防着的人！”    “哪有这事？”我觉得没有比否认更好地选择了。    “还不承认，那你为什么要让皇上给妍儿和襄儿赐婚。”她直直得对视着我的眼睛，这眼神甚是犀利，我条件反射般的避开了。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这确实是一桩好姻缘。”    “卫子夫，你看着我，告诉我，我是哪里做的不对，让你连我都要防着，实话都不敢说！当初你在我府上时我待你也不薄吧！”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双手，抓的我很疼。    “长公主待我自是不薄，是我不好，我不该将长公主假想成那样之人。”我挡不住她逼问的架势，只得实话实说。    “你承认了便好，虽然你过去是我平阳府的歌女，但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姐妹看的。你这样做，实在是太伤我平阳的心了。”    “多谢长公主知遇之恩。”    “卫子夫，你是聪明人，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当初你在冷宫时我为什么愿意帮你吗？”这个问题我倒是真没认真考虑过，我只道因为我曾经是平阳府的人。    “还是长公主明示吧！”    “我帮愿意你是两个原因，一因为你是卫子夫，二因为你是卫青的姐姐。”    “卫子夫？卫青的姐姐？”我疑惑地问道。    “你恨我当初没有让你成为那十个美人中的一个吗？”她换了一个话题，似乎跟我问的没有关系。    “长公主是说我入宫的那一天？”    “没错！”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个道理我平阳很小的时候就懂了，我怜惜你，所以我并不想让你趟这趟浑水，我宁可你只是我平阳府的一个歌女，这样你至少不会活的很累。”    “还是长公主为我想的多。”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我无意将你送入宫，可惜造化弄人，我那弟弟就是偏偏看上了你，平阳我也只好顺了他的意。”原来这一切比我预想地要复杂地多。    “我明白长公主的用心良苦了。”    “你也总该明白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作姐妹！”    “卫子夫得长公主如此真心待我，是这辈子难得的福分，日后我不会再这样防着长公主以致长公主伤心了。”    “这样最好！”平阳此刻也平静了心情，我们彼此敞开心扉，也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对了，长公主，你说二因为我是卫青的姐姐，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有丝隐隐不安的感觉，难道平阳对卫青有意？自小，平阳对卫青就格外照顾，而从我出冷宫后的一些事来看，似乎又在证明着我的猜测。应该是我乱想了，平阳已经嫁了曹驸马，况且她们婚后一直是过着恩爱的生活，并未有什么矛盾，更重要的是，平阳可比卫青年长9岁。我极力劝慰自己，说服自己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因为他曾经是我府上最好的骑奴，平阳我可是很欣赏有才能之人。”她赶忙找了一个说辞。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了这个理由。    “原来如此，是子夫太愚笨了。”    “那是！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这语气可分明不对劲，我还注意到了每次谈起卫青平阳的脸上是洋溢着笑容。    “长公主说的是，那妍儿和襄儿定亲的事。。。？”    “他们日后若情投意合，再给赐婚也不迟，他们若合不来，也算是避免了一桩不幸福的婚事，这可不是为俩孩子好吗？”    “长公主所言极是，可是皇上这边呢？”    “我已经和皇上说过了，皇上也应允了我的想法。”    “此事全是我的错，给长公主、皇上倒是惹了不少的麻烦。”    “只要以后别再犯就行了，以后需要我平阳助你一臂之力之时尽管开口。”    “不论何时何事？”话音中带着笑，平阳觉察出我设了陷阱。    "给我下套！你可够坏的，我相信你不会提无理的要求！时候也不早了，我再去看看母后也该回去了！”    “恭送长公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几乎恨透了自己，我自以为聪明，却未料差些铸成大错，一是或许女儿的一生就这样被我毁了，二是伤了一直不求回报助我的平阳的心。    “夫人，没事吧？今日长公主为何如此这般生气？”不知什么时候，紫嫣已坐我的身旁，刚刚长公主对她的那一声喝退也让她一直在外边为我捏着一把汗。    “长公主对我那是真好，是我寒了她的心。”    “我可没见你做对不起长公主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问也罢。”我不愿细说。    “你不想说那就别说。奴婢看长公主出去时已没了刚进来时的那股怒气，想必你们也已经把这心结给解了。”紫嫣观察一向仔细，平日里别人不易察觉的细节她也总能觉察一二。    “腹中空洞，你就替我拿些吃的来。”我揉着肚子，真觉得有些难受。    “好，你等着。”紫嫣退了出去，夕阳余晖撒在她身上，是一副绝美的佳作，我默默念叨着，紫嫣，卫青会明白你的心意，等他建功立业的那一天，便是娶你进卫家门的时候，而你也就不必再受如今的苦了。虽然我视她为姐妹，可是在其他人眼里依旧是奴婢，我不忍她最美好的青春在宫中的忙绿中逝去。    而今天，有一个人去了椒房殿，她便是馆陶，大汉的大长公主。    “女儿，这么急着找母亲过来做什么？”馆陶口渴至极，赶紧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什么事？难道你不知道卫子夫生了个女儿，皇上还封了她长公主。”    “这事母亲早知道了，你又何必生气。”    “我本以为卫子夫生个女儿，定会不受宠，可是谁知皇上很是喜欢那个小公主！”    “何必气恼。那皇上宠那小公主就宠吧，封个长公主有什么了不得。公主再受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是有几分理，可是女儿心里就是不舒服。”    “有什么可不舒服的，那卫子夫不也是生不出个皇子吗！她根本就威胁不到你，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对啊，母后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倒舒坦了些！”    “要是卫子夫生的是个男孩，母后早就赶过来帮你出口气，可是她生的是个女儿也就没什么可计较了！”    “嗯！”    接下来的一些时候，两人在殿中商量了些事，自少了太皇太后的协助，她们在宫中的生活也被动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