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安然
一切礼仪规矩在亲人团聚面前，都显得软弱无力。 开宴前，女人们的泪水流成了河，而孩子们却兴奋地拉着母亲们说着说那。 崔氏听说入蜀的路上，李偲曾经被蛇咬过，拉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瞧，看得李偲直不好意思，要缩手，又被母亲紧紧抓着缩不回。敬敏看了笑道：“娘，你再这么看，就是石头也得被看化了。哥哥真的没事，太医都说没事了。” 崔氏苦笑着瞪了敬敏一眼：“就你能，若不是你说掏鸟窝，怎么你哥哥就能被蛇咬了。” 李偲瞅了一眼尴尬的敬敏，说：“娘，这又是谁在您这里嚼舌头。走栈道那会儿，就是粗粮也是难得的。四妹妹那时才四岁，能提议掏鸟窝，让我们吃了顿饱饭，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计较这些。” 崔氏又问两个孩子的功课，李偲和敬敏一一答了，也很让崔氏满意，说：“我原想你们这一出去，只怕心都野了，哪里还知道学东西。”然后搂着两个孩子说：“我的儿，娘只有你们了，若是你们不争气，娘还能靠那个？”说着眼圈红了。 李偲听了这话似懂非懂，敬敏却心里清明得很。却也不便说破，只是安慰崔氏：“娘，你放心，我听娘的话，好好学规矩，好好学针线，一定让娘满意。” 这时一阵喧闹，王爷带着长子李适也走进了殿中。男孩子们一窝蜂扑上去，簇拥着两人走到了座位上。崔氏在旁行礼，楚王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便走到当中坐下。 虽然已是N多孩子的父亲，楚王此时才三十刚出头。由于这只是家宴，他没有穿官服，只是穿着家常便服。许是由于长时间做军官，脸上的条纹愈发刚毅，现下却由于见到了儿子，在这种条纹下，面部表情呈现出一种威严的慈爱，很是滑稽。 李适在马嵬与敬敏一行分开后，随着父亲在军中历练。一年多的军旅生活给他增加些英武之气。虽然他才十几岁，但因为这一年中经常习武，又正值长身体的时候，个子已经蹿了起来。相比一年前的大哥，敬敏觉得现在的李适更帅气，更有男子气息了。 先前在府里，因为年纪小，所以总是按例被关在菊院里由乳母照顾着，不怎么见人。哥哥们又在前院住，所以虽然在一个府里住了几年，其实除了几个大节日，就没有和李适怎么见过面。 这次李适见了敬敏，像看见一个大布偶似的看着敬敏，捏捏她的小脸，笑道：“原来四妹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哇，都不认得了。”然后又向着楚王笑道：“父亲，四妹妹的眼睛这么亮，原来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呢。”又架着敬敏的腋下把她抱起来，举着向崔氏笑道：“王妃，把这个妹妹借给我玩一会儿，下钥之前给送回去。” 楚王笑道：“都上过战场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妹妹是给你玩的呢。你妹妹和崔氏久不见面，母女俩正想着唠唠，怎么能让你借去。” 李适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原来在府里，觉得女孩子性子太绵，小里小气，没什么好，恨不得妹妹们都变成兄弟。在军中呆了一年多，见的都是些粗鲁汉子，现在见了这么可爱的妹妹，真是水一般的人物儿，让人爱不释手。” 崔氏正搂着李偲说话，听了笑道：“现在她们搬到了宫里来，适儿若是喜欢妹妹，以后常常能见到呢。”李偲不依了，冲李适说：“妹妹是我的，不许哥哥抢。哥哥喜欢女娃娃，将来娶了亲给我们生个小侄女，我才让妹妹跟你玩。” 正说着，宫女们流水端上桌子、餐具和各种菜品。敬敏这个人形玩偶正好传了一圈又传回了崔氏手中。崔氏把敬敏放在地上，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离开了自己走到孩子们的桌子那里坐下。 一色儿越窑青瓷盘子，盛着各类冷菜、炒菜，摆满了整个桌子，银质和象牙的筷子，放了每个人面前，敬敏面前，又加了银制的小碗和小汤匙。敬敏看了觉得好笑：“这大概是怕自己打翻了瓷器，所以换成了银的，哪怕摔了也不打紧。” 楚王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大抵是庆祝一家人团圆之语，并说明沈氏在落入叛军之手后，又重在洛阳皇宫被救出。只是现下身体不好，不能赴宴。随后又告诉孩子们自己新得了两个小婴儿，一男一女，因是年纪太小不能抱出来。 敬敏听了这话，不由得望向母亲崔氏，发现她好像对这个一点也不在意，眼神一直游移在自己和哥哥李偲之间，却对父亲的话有些心不在焉。敬敏一阵惶恐，突然有种负罪感，觉得自己感情上好像过于疏离母亲，反而是母亲更在意她些。 再看面前，虽然是一些常见的菜，可是做得极其精致。仅是一道奶酥，便有十几种颜色，并且别出心裁地雕出了各种花纹。敬敏用筷子一夹，雕花就碎掉了，轻轻放入口中，顷刻化作了几丝甜味儿。 敬敏正在惊奇这奶酥是如何做的，楚王对众人笑道：“本来按着规制，这菜品不应是这么简单的，但现在非常时期，大家只能将就。好在这厨子是御厨，这菜味道上是极好的。”听了这话，再对比路上兵士关于实物的言论，敬敏一阵冷汗，看来自己今后这剥削阶级是做定了，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天天吃的还不得比这好上几倍。不过等下一道菜虾炙入口，伴着带弹性的鲜味儿，这点想法又被一同咽进了腹中。 品味着佳肴，敬敏绷了几个月的神经渐渐放松下去。许是车颠簸得，又许是真的困了，她的眼皮有点打架。她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只希望这顿饭永远都不要吃完，希望衣食无忧的日子永远过下去，除此之外，再无它求。她又觉得好笑，若是在上辈子，这个愿望几乎不可能实现，而现在，只要她想，这种日子真的可以永远过下去，不需要费尽心思考大学，不用在各个实验室绞尽自己的脑汁，更不用琢磨出路…… 而这唯一的要求仅仅是，活着，只需要活着就可以。 =_=有书友反映说书的主题比较矛盾，那么，谷谷就不再玩深沉了，把后面的内容提到前面好了。谷谷写书是图个乐儿，您乐，我乐，大家乐就好~有好提议的书友除了发帖，亦可以加置顶帖里谷谷的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