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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重阳

    九月,重阳节,成都,天台山。    敬敏正随着“皇孙旅游团”闲逛,手里悠哉地甩着一支茱萸。    敬敏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了,短短两个月时间,她的爷爷太子,已经成了皇帝,原来的皇帝,现在成了太上皇。而现在她的父亲楚王,既是皇帝的长子,又在众皇子中和朝中大臣中最具威望,虽然皇帝还没有下旨,但显然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自从到了成都,敬敏心里便安定下来。身份升了,整个楚王府的待遇也提了上去。不仅粮食银钱领得多了。就连住房条件也改善了。虽然成都的住处都是草草安排的,不慎齐整,但是比之原来规制相同其他王府,可是好多了,在比之敬敏前世所住的学生宿舍,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住多了前世的小窝小洞,前世在成都附近的旅游景区游玩时,她恨不得在这里买上处小房子住,可气在前世,她一个学工科的,住这里实在是没饭碗,心下早把这里看成了将来颐养天年的地方。而现在的成都,山川险峻,景色秀美,实在不比前世差,敬敏真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了。    有了皇帝在前线,太上皇彻底撂下了朝政,一心都是含饴弄孙。重阳将至,太上皇为了让这第一个在成都的节日过得热闹些,特为这些皇孙皇孙女们皇外孙皇外孙女组了个团体登高活动。活动地点就设在成都附近的名山天台山,又派遣了一些待诏负责山顶的娱乐活动。    行至山顶,敬敏这才赶上哥哥姐姐们。山顶摆下了茱萸酒,四儿给斟了一杯来,笑说:“姑娘也吃一杯,没多少酒味儿,醉不了人的,图个平平安安。”敬敏呷了一口酒,拿着酒杯向哥哥姐姐们走去。    敬慧身子弱,是坐着类似于缆车的“木椅车”上来的,现下靠着厚厚的垫子也在喝酒。敬敏过来笑问:“三姐姐,怎么自己喝闷酒呢?”    敬慧转过脸儿,敬敏惊奇地发现这个小女孩竟然是一脸的凄容。她似乎没有听见敬敏的问话,似是有些走神,慢慢地问:“四妹妹,王摩诘有句诗,‘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不知道两位姐姐是不是正想着这个啊……”说着说着,两行泪悄悄流了下来。    敬敏眼皮一跳:“这孩子不明白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小小年纪,已颇有林黛玉的气质了。自己和她同处了这么长时间,知道她爱听悲剧故事,爱流泪,但是总觉得她是个小孩子,从来没有上心过。自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姐姐,若这孩子真像黛玉一样的命运……不行,不行……”    正胡思乱想,一只小手递过来一条帕子。“这位妹妹,仿儿不知道你在伤心什么,不过人人有伤心事,可若是事事伤心,那可怎么得了。妹妹还是起来,瞧瞧那边的热闹吧。”    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个小男孩,生得唇红齿白,胖嘟嘟地,很是可爱。能在这里的小孩子身份都不普通,可这孩子穿得简简单单,浑身上下除了一个装着茱萸的锦囊,竟没有其他饰物。敬敏不由得对他感到好奇。    敬慧问道:“哥哥怎么称呼?”    “在下裴仿,家父讳玪,母亲新平公主。请问妹妹?”    敬慧答道:“小女李氏,父亲是楚王。”又深施一礼:“见过表哥。”敬敏也跟着施礼。    裴仿接着说:“城隍庙里有位棋待诏,叫做王积薪的,堪称国手。太上皇特把他请来给咱们助兴的。两位妹妹不去看看?”    敬敏正觉着这裴仿能引得敬慧住了悲声,一口应下:“既然表哥说是国手,我们姐妹自然也要去见识见识。”也不管敬慧愿意不愿意,拉了敬慧的手便走。    绕过城隍庙喧闹的殿堂,到了后院,七转八转,就到了一处幽静的所在。榻上坐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身着官府的人,想必后者便是那王积薪了。年轻人正端着手里的茶碗盯着棋盘看,满脸紧张,而王积薪在用茶匙舀了茶吃,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敬敏看了王积薪这个动作,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年头茶都是加了姜、葱等物煮着吃的,却远和她印象中的电视剧里名士们边品茗边弈棋的情景大相径庭。因为她年纪小,在府里丫头也不给备茶,常喝的饮料就是牛奶或是果汁,所以真不曾想象过这满嘴茶叶末子的“名士”。    王积薪转过头,见是个小女娃娃在笑,便起身施礼:“在下王积薪,姑娘有何见教?”    敬敏一见这阵势,忙板了脸,故作严肃地施了礼,可看见他嘴边的茶叶末儿,又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肌肉,不由得露出笑来,说到:“小女李氏,是楚王的三女,久仰王先生大名。小女不懂棋,是想来见识一下王先生的风采。”    周围的都是十来岁的小伙子,起哄道:“不过是个小娃娃,懂什么,王待诏不必理她。”    王积薪已解决了嘴边的茶叶末儿,听了这话,摇了摇头,沉重地说:“若是放在一个月前,说句狂妄的话,在下是不会理睬这么一个小女娃娃的。可是就是那一晚,却让在下明白什么是高手。”    小伙子们好奇,非得让王积薪说个究竟。    王积薪叹了口气,说:“就是来这里的路上,在下在一个农家借宿了一晚。晚上那家的婆媳两人睡不着,也不摆棋盘,你一句我一句下盲棋。最后还没下完,那媳妇说了句:‘婆婆我输了两子’,那婆婆说:‘你是输了两子’。可是在下把她们下棋的步子记下来琢磨,却至今不明白本是势均力敌的阵势,‘输两子’一语何来。那婆媳两人的棋路子,也不是世上流传的路子,却另有玄机,很是高深。那媳妇不过及笄之年,手法却高在下数倍,在下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敬敏忙解释:“先生不必过谦。小女正如他们所说,一个小娃娃,什么也不懂。因是家姐生前曾得着一本宫里棋待诏代代相传的棋谱,每日对着棋盘思考,恨不能拜棋待诏为师。小女虽然不懂棋,可也懂得家姐生前最是爱棋,可惜寿数不永,丧身于入蜀的途中。所以小女代家姐来见识一下王待诏的风采,也算全了家姐之愿。”    王积薪一脸惋惜,思考片刻,又对敬敏和敬慧说:“两位姑娘可愿意学棋?在下看两位姑娘,一个天资聪慧,一个性情沉静,都是学棋的好材料。若是看得起在下,在下愿为西席。”    敬敏惊讶:“可是先生是官身啊?怎么能为我家西席?”    王积薪笑道:“姑娘,这待诏最是个闲值,不过是领着一份俸禄,陪太上皇老人家下下棋罢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差遣。”    敬敏想了想,自己游荡了半年了,虽是近日府里请了先生授课,但都是些个经书,也只上半天,另外半天总是得和嬷嬷在一起,重复些个已经烂熟了的礼仪。不如请了王积薪来学下棋,还有些趣味。    于是敬敏笑道:“若是如此,多谢先生了,小女自然愿意,只是需要与管家商量一下。王府会备了礼请先生的。”    离了这一处,发现敬慧已经和裴仿成了朋友,两个孩子在前面边走边说笑,带了各自的丫头小厮越走越远。四儿上来说:“姑娘,这裴仿少爷似乎在家里过得不好呢。”    敬敏一愣:“怎么说?”    四儿皱了皱眉说:“新平公主已经不是裴家的人了,她已经改嫁了。”    这真是大雷啊,公主改嫁?闻所未闻。    “改嫁?怎么可能改嫁?”    “姑娘,改嫁有什么奇怪的吗?”    敬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可是封建社会耶,“公主地位这么高的人,怎么可能改嫁?”    “姑娘——公主改嫁的多呢,就说现在的太上皇的女儿吧,卫国公主、真阳公主、宋国公主、齐国公主、广宁公主不都改嫁过吗?没必要总守着去世的男人啊。”四儿自从敬敏提拔上来做了贴身丫头,跟着嚼舌头的丫头老妈子混多了,知道了不少事情。    “那三从四德——”    “不过是这么一说,可是哪能人人都做得到。”    咳咳——貌似是把古代理解错了,敬敏心想,自己受了清穿文的毒害了。    “那然后呢?”敬敏接着问。    “然后?裴少爷没有父亲,母亲又不待见他,自然是过得不好了……”    敬敏看着前面那两个小背影,着实为姐姐找到这么一个乐观豁达的朋友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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