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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惊堕

    稍作一会,众人便皆起身去拜见太后。    表姐走在前面,于我一步之距,斜睨后面庄嫔等人,轻声道:“不必理会她。”我心中温暖袭上,向她会意一笑。    众人到了慈瑞宫,叩首问安后便依次坐下,宫女为各人奉上香茶。    太后饮了口茶,微微蹙眉:“哀家将之事交与皇后打理,原不必劳人动众的来请安。”    表姐温和笑说:“昨儿元贵嫔新入宫,是要来拜见太后的。”    太后抬首静静看我一眼,只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芸婵姑姑微微欠了欠身子道:“回太后,现在巳时将至。”    太后听罢忽然冷冷道:“聂氏,你好大的胆子。”    我闻言心中骇悚,背脊霎时惊出冷汗,忙离座跪在地上。自知今日请安虽然晚些,还不至过了时辰。但见太后一脸怒色,只得低低道:“臣妾有罪。”    表姐见状急忙替我辩解:“太后莫怪元贵嫔,是在臣妾宫里作了些耽搁,故来迟了。”    “哀家没问你。”太后语气稍稍缓和,“皇后的性子是软和些。这以里头的嫔妃多了,难免会有几个兴风作浪,狐媚争上的。”    表姐忙恭敬道:“臣妾无能,还请太后责罚。”    太后站起身来,扶着芸婵移步至我面前,曳地的绛紫撒花裙摆覆在我伏地的双手上,只觉丝丝凉意渗入,不由身子微微颤抖。“听说今早儿皇帝为的你竟免了早朝。”她缓缓道,    “皇帝怎么宠你们,哀家不管,若是有人敢侍宠媚惑君主耽误了朝政,哀家定然不饶。传哀家懿旨,夺聂氏封号,降为从六品才人,搬去菱花苑禁足一月。”    她声音冷冽,全不似那日温和慈爱,恍惚间判若两人。我心中急气难当,却大气也不敢出,憋闷伏于地上,膝盖已是酸痛麻涨。    “太后!”表姐忙起身跪我前面,“乔儿初来宫里,未能守得宫规,臣妾也难辞责咎,如若太后要罚便将臣妾一并罚了。”    只听太后继续冷言道:“你倒是明白,若是都像你这般温贤良淑,哀家倒不必操心至此,罢了,你们几个都先下去,聂氏留下。”    众人皆战战兢兢叩首退下。我抬起头来,看到表姐满脸担忧之色,纵然心中已是骇恐紧张,却也向她强作欢笑教她放心。    “聂氏,你知罪么。”待众人离去后,太后端坐在宝座上问道,声音缓和许多。    “臣妾知罪。”我低头顺服道。    “起来回话。”    我叩首谢过恩双手扶住跪麻的膝盖,缓缓起身,还是不由得左右摇晃。    “这宫里的规矩还是要立的,哀家今日若不罚你,这以后便难以服众。”她轻啜一口香茶,继续道:“你表姐端庄贤淑,到底性子弱些。这事大抵也不能怪你,原想着你能进宫劝服皇帝,儿女情长与朝政江山孰轻孰重,你自然明白。”太后渐渐眼中恢复那日慈爱之色。    我心中感慨神定,回道:“臣妾明白。”    “既然明白,哀家的懿旨已是下了,要你多受些委屈了。”    “是臣妾过失。”我低眉顺道。    太后点点头:“回去收拾一下,搬去菱花苑吧。”    我福了一福便退下,刚才出的一身冷汗乍一吹风,不由得教我打了个寒颤。    一进一出,命运弄人。从聂家小姐到荣宠尊贵的贵嫔,复又从贵嫔降至才人,心里不由凄怜自嘲,一荣一宠不过是宫中权势之人的一句话罢了,一如太后,一如泽赢。    才人身份坐不得四人肩舆,只得步行回去。茗烟,屏真跟在后面皆不言语。复又路过舞云亭。一女子携两名婢女娉娉袅袅立在亭边。渐渐行近,屏真低声道:"这便是拥芙宫的杜贵人。"    她盈然福下道:"拥芙宫正六品贵人杜尔清见过元贵嫔。"    娇憨秀丽,正是采选当日对我微笑的绿衣女子。只是原来丰满的脸颊似乎瘦削苍白一些,带有一丝病厌之气。    我忙低身福下:“使不得,臣妾已降至才人,理应见过杜贵人才是。”    她浅浅一笑,秋眸流转,若呢喃自语:“才人,贵人又有何不同。”转而向我歉笑道:“那日见得才人,亦是有缘,不如姐妹相称罢。”    我点点头,遂与她对了生辰时日,却是比我小了一岁。    “姐姐正是好心胸,降为才人竟也不放于心上,若是换了他人早寻死觅活了。”    我淡淡一笑,只道:“原是我的错。”    她盈然道:“姐姐心里还是得意的吧。”我心中一震,不明其意。她转过玉面,看向深不见底深青若玉的拥芙池水:“皇上待姐姐的情意,其实妹妹早已知晓。”她继续道:“姐姐并未注意么,采选当日妹妹恰好站在姐姐身旁,皇上对姐姐说的话妹妹亦听到了”    我拂了拂额前遮目的碎发,道:“当日皇上并未说什么。”    她脸上落满黯然:“就是不能说什么,只远远的看上一眼,这样的情意才让人艳羡。姐姐受的宠爱这宫中再无二人,纵然是降为才人又有什么要紧。”    “若我能得皇上待姐姐十分之一的情意,纵是教我永不得晋封我亦是愿意的。”她晶亮的眼眸里有源源涌出的浓深情意。    我心底长叹一声,只安慰道:“妹妹不必忧心,安心养好身子,皇上心中必定是有妹妹的。”如此说出口来,心内却幽然升起一阵酸楚醋意。他待我如斯情意,却不知亦有女子待他亦一往情深,他若不愿负我,终会负了这些红颜黛色。    “听说姐姐本是邀妹妹同住华阳宫。”她脸上恢复文静常色。    我自嘲一笑:“如今我要搬至菱花苑去住,想来不便再邀妹妹同往。”    她仿佛微微吃惊:“菱花苑么?”见我点头。她面含疑色:“听说那里不甚干净,姐姐还需小心些。”    我轻轻笑道:“多谢妹妹关心,定要保重身子。”    说罢辞身离去,背后她缓缓道:“想来姐姐也不用住很久,却是无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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