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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 敲打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走进御书房。伊王朱彝以常礼参拜皇帝,朱元璋眯着眼睛靠在龙椅上,手中不知拿着谁的奏折却没有看,鼻子哼了哼,睁开眼,没有动怒,语意也很平缓。

    说道:“伊王,朕听说你在宗室会议上,对朕的决议好像有些不满?”

    伊王朱彝心里一松,迅速敏感到,可能是自己在宗人府大放阙词被人捅到了皇帝这里,想到这里,心里一阵轻松,刚刚来皇宫之前王妃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王爷,昨夜你让卜大统领去做什么了,妾身也知道,但是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王爷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来个抵死不认就是,何况,这件事王爷虽然吩咐下去了,但是我哥哥做的事情,王爷事前是真的不知道,用不着心虚。”

    “而且,王爷一向骄傲惯了,从来没有低过头,这次去皇宫见皇帝,大可不必一副心虚的样子,那样可能会更令人怀疑.......。”

    想到这里,朱彝的腰杆挺了挺,直起身来,看见皇帝没有露出特别的神sè,反而放心下来,轻轻摇头看看四周,似乎想要给自己找个座位,但是没有皇帝的允许,在侍卫的环视面前,他倒也不敢太过放恣,于是拱手回道:

    “皇上既然明言,儿臣虽然身为王爷,但毕竟也是皇上的臣子,自然是要回答的,那些话臣的确是说了。但是......。”

    “儿臣虽然是皇上的臣子,但依然是皇室中人,而江山是我们朱家的江山,是父皇您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为了我们朱家的江山,有些话,儿臣即使知道不对,还是要说的。”

    言语犀利,哪里还像民间所传说中那残暴、粗俗的伊王朱彝,就连朱元璋也不由不需要刮目先看。这些话,说的在情在理,估计就算是朱元璋再糊涂,也要被这番一心为朱家天下的理论稍微打动,心中减去几分恶感。

    朱元璋不动声sè,说道:“朕身为大明天子,难道还不为大明着想吗?你暗中抵抗圣旨,难道就是为我大明江山考虑吗?以此看来,晋王、秦王、植王叔他们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伊王你的忠心了?”

    皇帝的话充满了嘲讽。明白人都能听出来。但是暗中的一些软弱。却是让伊王朱彝心里一跳,好像抓住了皇帝的什么弱点一样,斗志昂扬起来。

    抬起头,理直气壮的说道:“皇上。儿臣不敢,几个王兄都是大才之人,岂能是儿臣能够比的上的,但是他们以大局为重,以皇上的威信为尊,本王相比,自然有些不识大体,但是,恶人总是要有人出来做的。”

    “儿臣以为......。”心魔一去。朱彝的心里顿时有了信心。而“儿臣”这个已经习惯的自称,也渐渐的顺口起来,却没有看到朱元璋的眉头渐渐的落下了一丝不愉,只顾自己说道:“儿臣以为,齐泰之事。放在宗人府宗室会议上议论,肯定是不合适的。宗人府是什么地方,是皇亲国戚,亲王贵胄们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他齐泰是一个靖海侯,和皇室毫无瓜葛,为什么要放在宗人府讨论,本就与体制不和,而皇上建立宗人府,就是要给我们这些本来已经闲散之人商议国事的机会,为了处理朱家宗室之内的一些不肖之人,外面臣子的事情,儿臣不想参合,也参合不进来啊。”

    还是句句在理,但是又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怨怼之心,让人捉摸不定伊王的的确想法,但总之说这么多,就一个意思:那就是我反对,是没有错的。

    朱元璋悄然一笑,说道:“那朕准备依照民意,加封齐泰为静海王之事,你也是反对了?”

    伊王朱彝总算是听到了一个真正的消息,这个消息是从皇上的嘴巴里亲口说出来的,那意义就不一般了,他也没有想到,还没有说几句话,皇帝就自己承认了,他心里一直以为,皇帝永远也不会亲口说出来,那么他就可以借助这个大家都知道的哑谜,继续为自己开脱,谁知道皇帝亲口说出来,让他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皇上万万不可,异姓封王,有违父皇您之前定下的铁律,实在是有伤国体的事情,皇上金口玉言,岂可轻易说出呢?”

    朱元璋倒是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草包王爷,到底怎么变成了一个能言善辩之士,也没有动怒,索xìng和他争辩起来。

    “异姓封王,在前些年的时间已经开始,比如中山王、开平王、岐阳王和宁河王等等,不都是朕恩宠封赠,就连前些年朕追封黔宁王,大家也没有出声,何来你这么一说呢?”

    伊王朱彝心里嘀咕着,他的学问并不多,但是洪武年间最近十余年发生的事情,作为一个王爷还是经常和别人议论的,皇帝说的这些话,他心里都清楚,但是能一样吗?

    中山王徐达:开国功臣之一。封魏国公,追赠中山王,谥“武宁”。

    开平王常遇chūn:洪武二年卒于军,追封王,谥“忠武”。

    岐阳王李文忠:初封曹国公,追封岐阳王,谥“武靖”。

    宁河王邓愈:追封岐阳王,谥“武顺”。

    东瓯王汤和:初封中山侯,进封信国公,追封王,谥“襄武”。

    黔宁王沐英:初封西平侯,追封王,谥“昭靖”。

    这些都是开国的功臣,并且这些封王的决定也是死后经过商议追封的,追封的王爵不能世袭,也不能进入宗人府,能和齐泰这个活人相比吗?

    而且还要把齐泰的事情摆到宗人府进行讨论,难道是想齐泰进入宗人府,有了这种想法,伊王朱彝下了一跳,心想,回去要和那些人好好的商量一番了。

    心里这么想,伊王朱彝却是半天没有出声,他也知道皇帝是拿这些话挤兑他,大明王朝,谁不知道异姓王爷只能死后追封。要是齐泰死了,你封他做一字并肩王都没有太多的人反对,问题他还正在活着,怎么能行,别说我们这一班子姓朱的王爷,就连那些儒学大家也不会同意啊。

    “皇上,本王觉得,此事欠妥,还请皇上三思,至于其中原因。相信皇上心里明白。本王就不再多言了。”

    伊王不想再在这里兜圈子了。来到御书房,当他知道并不是为了王强、乔三之间的事情而来时,他的忐忑不安的心里一惊算是安稳下来,至于宗人府捣乱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刚才慷慨激昂的说的那几句,已经几乎用完了他肚子里不多的存货,再说下去,倒是要赶快把皇上说出要加封齐泰为静海王的事情传出去才是。

    伊王朱彝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致,但是不代表朱元璋也失去兴致,脸sè整了整,朱元璋抬起头说道:“皇儿这句话就不对了,朕心里一点也不明白。你还是说的比较明白一点比较好。”

    伊王心里有些不耐,但是在父亲的积威之下根本也不敢太过放肆,再加上站的够久了,皇帝一直不给自己安排个座位,心里早就有些不满。听到这话,抱拳就说,声音也加大了一些,道:“皇上,可能齐泰功劳封王,是有必要的,但是封赠功臣,也不一定非要封王不可,皇上难道不怕反而害了齐泰。”

    “最近一段时间,齐泰府被士子围困,齐泰溧水祖居被民间唾弃,而听闻太子前往镇江迎接之事也受阻。这些事情,难道就是皇上所谓的民意所在吗?儿臣觉得,陛下不是在封赏功臣,而是在捧杀忠臣。”

    “无论事情结果怎么样,儿臣是坚决反对的,相信很多人不知道皇上的决定,只是觉得谣传而已,要是他们知道,肯定也和儿臣的想法是一样的。”

    估计这句话,才是皇帝想要听到的,心里叹道,不过还是一个草包王爷,看着这个模样,被人利用也不知道,按照这样的xìng格,绝对不像是主事之人,心里下了个这个定义,朱元璋停了一会,慢慢的说道:“但是齐泰功高不赏,也是不行,齐泰为国开疆拓土,实在是功劳太大了。”

    皇帝竟然示弱了,伊王朱彝差点没有心里笑出来,就这么容易吗?按捺住内心的兴奋,接着皇帝的话语道:“皇上,封赏臣子有很多方法,也不是非要封王不行,齐泰福分不厚,封赏太深,容易折了这个陛下的好臣子。”

    “那你怎么看?朕该如何呢?”

    伊王低头想了想,以往听过谁好像讲过一些这些东西,现在也正好拿出来卖弄,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在皇帝面前露一手了,就说出来一些有建设xìng的,也好让这个皇帝后悔当初非要逼我回来。让这个父皇也知道我伊王是一个能人。

    于是就说道:“齐泰功高盖世,儿臣觉得,可以加封一级,以靖海侯增爵靖海公就可以了,皇上若是觉得不够,还可赐丹书铁券,保齐家三世安宁,至于齐天瑞,恩赐可以袭爵,就是对他最大的赏赐,至于皇上再觉得不够,便可在皇室之中选择宗室之女赐婚,允许加入皇家,可惜是陛下只有丽江公主一人,若是有,那就再也合适不过了,但是宝庆公主去年新丧驸马,倒是可以安排,这些还需皇上斟酌。”

    朱元璋彻底的对伊王朱彝有些刮目相看,这种大局观,是他原来考虑过的,不是出于某些原因,估计真的会做出刚才朱彝所说的过程。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说着:“伊王高见,让朕再考虑一下,毕竟朕金口玉言,已经做出的决定,朝令夕改是对朝堂的一种不负责任,有劳伊王提醒了。”

    得意之余,用余光看着谦虚的皇帝,朱彝差点没有笑出声来,但是朱元璋话音一转,接下来的话,就让他被一盆凉水浇在身上,顿时从头凉到了脚底板。

    朱元璋看似无意的又说了一句:“伊王,昨rì登闻鼓被人敲响了?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朱彝刚才得意的模样再也不见,脸sè有些不安,但是勉强的压住,回答道:“臣略有所闻,但不知道是为何事,但是这些不该宗人府署理,臣也不敢多问。”

    朱彝的气势马上下降很多,就连刚刚自称的“儿臣”也变成了“臣”,可见心里稍微有些惶恐。朱元璋目的已经达到,继续说道:“朕还听说,那敲登闻鼓之人,在敲鼓之前的一天,曾经拦住你伊王的车队喊冤,但是被伊王打出来了。”

    “这个......这个........”朱彝的额头在深秋冒出了汗,硬着头皮回道:“这个臣就不清楚了,好像昨rì臣从秦淮河回府,是好像遇到过阻碍,不过都是下人们处理的。臣觉得事情不大。就没有过问了。”

    吃力的回答完。伊王朱彝心里庆幸着昨rì花了半天的功夫做功课,只是没有想到皇帝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问这件事,难道皇帝恼羞成怒了。

    “哦!”朱元璋恍然大悟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前rì敲鼓之人夜间遇刺。伊王知道吗?”

    摇摇头,伊王朱彝吃力的回道:“臣不知,天子脚下,竟然还会出现此等之事,不知皇上可否查实。”

    “此事不假!”朱元璋摇摇头说道:“锦衣卫昨rì已经抓住了刺客,经刺客招认,此事是伊王府管家王强幕后指使,这次请伊王过来,主要是澄清这个事情!”

    朱彝心跳加快。但是听皇帝这么一问,他反而镇静下来,故作惊讶,说,“真有这样的事?!”

    “你自己看看!”朱元璋将锦衣卫取得的胡家兄弟几个泼皮的供词掷到伊王朱彝的面前。

    打开胡家兄弟的供状看了一遍。方才知道东窗事发并非他担心的事情,而是胡氏兄弟说是王强和鸡鸣寺中人有仇,才找他们兄弟出气一说,

    他暗暗庆幸昨rì夜里除掉王强太及时了,否则后患无穷。见皇帝并没有怀疑到自己指使的内情,便装着惊诧、生气,双手发抖地看完供状,义愤填膺地说:

    “王强这个恶奴,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竟敢借皇家之威,猖獗到在京师之地草菅人命,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皇上立即传谕拘捕处死!”

    “朕已传谕刑部缉拿。”朱元璋说:“伊王,皇家的颜面要顾全的,今rì伊王进宫之后,朕才派锦衣卫前往王府捉拿的,伊王身边藏匿歹徒,竟然冥愚不察,麻痹松懈,一至于此,可知罪么?”

    “臣愚钝失察,失驭无教,致使悍奴得以兴风作浪,请皇上降罪!”

    嘴里说着降罪,但是朱彝的心里却是无比的轻松,一个惊天的案子,在皇上眼里就是这么的轻松,再问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是皇上既然定义为自己有着失察的过错,那么就不是怀疑自己什么。

    至于自己府上的家人作孽,那在皇家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就是把下人们推出来管他死活的,更何况,皇上今rì上午去抓王强,但是王强昨天已经离开了王府,而且在昨天夜间,卜晓武回来禀报,已经干脆利落的将那王强斩杀于长江边上,连尸体都沉入了江中。

    到现在,估计连尸体都飘到海里去了,皇上到哪里去找,只要没有证据,大不了就是我管教不严之过,至于其他,还害怕什么呢?

    但是现在,还是把自己撇的越清楚越好,马上又启奏道:“皇上怎么不早点捉拿呢?怪不得昨rì那恶奴举止失常,说是家中有亲人病故,要回乡奔丧,臣觉得孝义为先,就准他回去一个月,昨天已经离开王府了啊!!”

    说着,装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朱元璋看到后,也诧异了一下,道:“果真现在已经不在伊王府了!!”

    伊王朱彝点点头,说道:“臣有罪,若是早知道,肯定将其锁拿,亲自送往刑部,就算臣再护短,也绝不会允许在天子脚下出现这种事情,作为皇家亲王,这是理所当然的。”

    顿了一下,看见皇帝似乎有些后悔的模样,不由心里有些幸灾乐祸,马上又火上加油道:“皇上,臣马上回去,将那王强的档案文牒送到锦衣卫处,请有司前往他祖居捉拿,尽到一个臣子的本分,也算是为咱们朱家出一份力。”

    “如此甚好!!”朱元璋点点头,似乎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说道:“伊王果然是忠心为国啊,至于刚才亲王劝朕关于齐泰之事,朕会慎重考虑的。”

    “谢皇上......。”朱彝趁机准备告退,说道:“那臣回府准备让下人们准备相关文牒,请皇上命锦衣卫随臣一起回府,能早一点得到那恶奴的情况,也可以早点捉到那恶奴,那么臣也可以稍微减轻一些失察的罪过。”

    朱元璋点点头,向在旁边伺候的铁铉招招手,道:“你亲自护送伊王回府,等拿到文牒之后,再回来找朕,朕还有一些事情让你办!!”

    铁铉领命,伊王朱彝告退,两个人前后而去,朱元璋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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