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劫数
()“哐当！”
一台巨大的电冰箱，从六楼窗口被甩出，带着呼啸的风声极速坠落，最后重重砸在沥青公路上，发出一声巨响。
楼下围观的人群，纷纷四散逃开，
一个气呼呼的女孩从窗口探出圆脸，随后窗台上又露出一只没穿鞋的胖脚丫子。她又将两条腿一样的手臂撑住窗沿，身子摇摇晃晃，使劲往窗户上爬，口鼻间发出“吭哧吭哧”的喘气声。
楼下胆大未走开的围观者都仰着脸，张着嘴巴呆看着，表情很难描述。
整整十分钟，窗口上的胖女孩才算成功骑上窗沿，将一条腰一样的腿伸出，蹬在满是铁锈的空调外机上。
“死开！都给我死开！看什么看！”胖女孩喊着，将大臂一轮，伸出胳膊一样的手指，指着地上的石小参，“除了这小子！否则我现在就跳下去！”
石小参仰着头，脸上红一阵，青一阵，酝酿很久，终于说道：“老……老婆……有话好好说，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还说什么，没法活了！大家都来看看，这是我认识他之前的照片。”胖女孩亮出一张照片，她刚才还在驱赶众人，现在的说话口气，仿佛楼下的围观人士都成了他的亲人。
众人都向那照片看去，虽然隔的挺远，还能看清。但见照片上清晰地印着一个穿着灰sè贴身T恤，黑sè紧身牛仔裤，身材火辣的长腿美女。
展示了一会儿，胖女孩忽然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说道“那一年，他还喊我，小甜甜。”
石小参的表情已经扭曲了，对着照片凝望了一会儿，又缩回脖子，痛苦地道：“那上面，是李孝利吧……”
“你去死！你拍拍你的天地良心问问自己，我从前的样子，能输给李孝利？”胖女孩脸上的怒气又陡增三层，“可恨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每天劝我吃，劝我喝，劝我睡。最后，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对你好，也有错。”石小参嘴角肌肉颤动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地道，“谁知道你的储存能力是那么强……”
“我现在发现了，这是yīn谋！天大的yīn谋！”胖女孩在窗户上哭喊着，四周玻璃都产生共鸣。
众人的目光一会聚集楼上，一会聚集到石小参身上，动作整齐划一。
石小参：“什么yīn谋，我怎么就yīn谋了？”
胖女孩：“你从一开始就想把我养胖，然后甩了我！”
石小参：“我他妈的什么时候说过甩你了。”
“这是什么！”
胖女孩又拿出一一沓照片，搓成扇形。众人定睛一看，上面全是rì韩女星。
石小参深呼吸，然后道：“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就不能有点收藏嗜好吗？”
胖女孩将照片放下，“嗖”地又拿出一张电脑硬盘。
“这上面，全是那种片儿，你都开始背着我看这些了！整整两百G！”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石小参面不改sè，说道：“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这样的收藏嗜好，就不能深厚一点吗？”
胖女孩将硬盘放下，又拿出一个银灰sè的小U盘，说到：“这里还有六个G！”
众人看着石小参，替他舒了口气。
“全是种子！”
众人：“我草……”
……
石小参待众人稳定下来，柔声对窗台上的胖女孩道：“那都是我上学时候留下的，就是一种怀念……没别的意思。我丢人也丢过了，你出气也出完了吧，快下来。”
“不活了。”
“你在我眼里，永远又仙又瘦……快下来。”
“死骗子！”
“我有办法让你胖，也能让你瘦。快下来。”
“不活了。”
“你下不下。”
“不下。”
“我可走了。”
“你走我就跳。”
“……”
围观的人群有人问石小参：“你偷偷上去，把她抱下来不就得了？”
石小参正没好气：“你傻还是我傻，门早锁死了。再说，我他妈抱得动吗？”
楼上传来炸雷般的怒斥。
“石小参！你刚才说什么！我都听见了！我跳了！我真跳了！”
人群里有人又道：“那你报jǐng吧。”
“多大事啊我报jǐng，她就是闹。人越多她闹的越厉害，你们都不看，早没事了。”石小参一边说一边叹气。
那人忽然指着窗户道：“你老婆要跳了，她要跳了。”
石小参赶紧去看，只见她正一只脚蹬着空调外机，摇摇晃晃地想直起腰，连忙喊道：“你干嘛！还来真的啊？”
“我饿了，我回……”
空调外机的铁架忽然断裂，胖女孩一脚踏空，登时跌出窗外。
石小参想都没想，就一个箭步冲到窗户下面，举起双手。
“啊——砰！”
石小参只觉得胳膊一阵剧痛，紧接着是全身的骨头断裂声，脑海中一道闪电似的金光闪过，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场变故太快了，围观的众人几乎都呆住，眼睁睁看着石小参被胖女孩砸到身下。
过了数秒钟，才一下子炸了锅，纷纷冲了上去。
“出人命了！”
“快报jǐng！”
“叫救护车！”
“都砸扁了！”
……
十天之后，石小参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子带着呼吸机口罩，身上插满透明的导管。
床边围着石小参的父母，亲戚，朋友，老同学，还有那个跳楼的胖女孩，全都是红肿着眼睛，在听一身雪白的女医生沉重的叙述。
“患者深度昏迷，对任何刺激均无反应；自主呼吸已停止；脑干反shè全部消失；阿托品实验yīnxìng；脑电图检测呈等电位。可以断定为脑死亡，按照医学的角度讲，应该正式宣布死亡，撤走医疗设备……但这需要家属的同意。”
石小参的母亲登时昏了过去，父亲抱着她无声痛哭，医生赶紧过去把脉，并招来护士急救。
所有的亲戚和同学都低头落泪。
胖女孩更是嚎啕大哭：“你骗人，我老公不会死的，他还有心跳。你骗人……”
亲戚和同学也都纷纷发出质疑的声音。
女医生沉正在为石小参的母亲救治，她一边低头擦拭额角上的汗珠，一边沉重地说道：“作为一个人，我理解你们的痛苦，也为他年轻的生命感到悲痛。你们可以选择拒绝宣布死亡。但……但作为一名医生，我只能说，患者醒来的希望是零。”
而此刻，石小参的灵魂，如同一缕轻烟，自病床上升起，在母亲身边绕了一圈，说了一句话，随即跟随着一阵清风，悠悠然飘出窗外，四散开来。
隔了一会儿，石小参的母亲缓缓睁开双眼，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
……
南瞻部洲。
三十六小洞天之一，青田山。
大唐年间，自玄奘取经归来，问道之风盛行，仙有仙道，佛有佛道，妖有妖道，人有人道，树有树道，石有石道，阳有阳道，yīn有……
反正一时之间，世间万物坐地成佛、顿悟长生者无数。
而人间的命运，也开始往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山谷里住着喷云吐雾的虎狼，街坊里站着无心纺织的少女，栅栏里卧着妄想成仙的牛犊，就连山川大地，五湖四海，也开始蠢蠢yù动，呼吸吐纳。
道可道，非恒道。
苍茫中的混沌诸圣，目睹此情此景，认为有违他们造世的初衷。于是便设法将原来的世界一分作二，二分作三，三分无数。
是为“三千世界”。
每个世界都有相似，每个世界又都不同。
而此间的世界，便是其中之一。
在这里，天上还住着玉帝王母，神兵天将；地下仍有那十殿阎罗，黑白无常；人间大唐雄踞东土，长盛不衰，已延续一千余年。
……
石小参悠悠醒来，四周一片黑暗，他看不到任何光影，也听不到任何响动，只有有限的触觉，能感到四周的yīn凉cháo湿，有一些极少的水分，正不断渗入他身体，整个身体在发涨。
“这是哪儿，难道是坟墓？”石小参心中想着，“我怎么感觉怪怪的，有种圆圆的感觉……我头呢……胳膊腿也感觉不到……我草，都也不见了啊！”
“让我想想，在楼下被老婆砸……劫数啊劫数……之后我死在医院，灵魂出窍的时候，还跟妈说了一句：我不会死的，我早晚会醒过来。好让她不伤心，然后飘出了窗外……”
“后面的记不起来，看来是真的死了。”
“还真有灵魂这回事啊！可是这……这他妈的，看不见，听不到，还偏偏有意识？”
“这状况要持续多久，永远都是这样？”
石小参想到这里，不仅毛骨悚然，倘若人死后既有灵魂，却不能动弹，又永远有意识存在，体会着永恒的黑暗，旷世的孤独……那可真是一件最恐怖的事情。
“坑爹啊……”
“还不如一了百了，死的干干净净……咦……”
石小参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发涨的速度正在加快，更多的水分正渗入身体。
“这是……”
一阵剧烈的震动，石小参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伴随着一丝疼痛，一条尾巴从身体里钻了出来。
“哦……我明白了。”
石小参的经过一番分析，得出一个结论。
“我是一只蝌蚪！”
一台巨大的电冰箱，从六楼窗口被甩出，带着呼啸的风声极速坠落，最后重重砸在沥青公路上，发出一声巨响。
楼下围观的人群，纷纷四散逃开，
一个气呼呼的女孩从窗口探出圆脸，随后窗台上又露出一只没穿鞋的胖脚丫子。她又将两条腿一样的手臂撑住窗沿，身子摇摇晃晃，使劲往窗户上爬，口鼻间发出“吭哧吭哧”的喘气声。
楼下胆大未走开的围观者都仰着脸，张着嘴巴呆看着，表情很难描述。
整整十分钟，窗口上的胖女孩才算成功骑上窗沿，将一条腰一样的腿伸出，蹬在满是铁锈的空调外机上。
“死开！都给我死开！看什么看！”胖女孩喊着，将大臂一轮，伸出胳膊一样的手指，指着地上的石小参，“除了这小子！否则我现在就跳下去！”
石小参仰着头，脸上红一阵，青一阵，酝酿很久，终于说道：“老……老婆……有话好好说，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还说什么，没法活了！大家都来看看，这是我认识他之前的照片。”胖女孩亮出一张照片，她刚才还在驱赶众人，现在的说话口气，仿佛楼下的围观人士都成了他的亲人。
众人都向那照片看去，虽然隔的挺远，还能看清。但见照片上清晰地印着一个穿着灰sè贴身T恤，黑sè紧身牛仔裤，身材火辣的长腿美女。
展示了一会儿，胖女孩忽然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说道“那一年，他还喊我，小甜甜。”
石小参的表情已经扭曲了，对着照片凝望了一会儿，又缩回脖子，痛苦地道：“那上面，是李孝利吧……”
“你去死！你拍拍你的天地良心问问自己，我从前的样子，能输给李孝利？”胖女孩脸上的怒气又陡增三层，“可恨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每天劝我吃，劝我喝，劝我睡。最后，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对你好，也有错。”石小参嘴角肌肉颤动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地道，“谁知道你的储存能力是那么强……”
“我现在发现了，这是yīn谋！天大的yīn谋！”胖女孩在窗户上哭喊着，四周玻璃都产生共鸣。
众人的目光一会聚集楼上，一会聚集到石小参身上，动作整齐划一。
石小参：“什么yīn谋，我怎么就yīn谋了？”
胖女孩：“你从一开始就想把我养胖，然后甩了我！”
石小参：“我他妈的什么时候说过甩你了。”
“这是什么！”
胖女孩又拿出一一沓照片，搓成扇形。众人定睛一看，上面全是rì韩女星。
石小参深呼吸，然后道：“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就不能有点收藏嗜好吗？”
胖女孩将照片放下，“嗖”地又拿出一张电脑硬盘。
“这上面，全是那种片儿，你都开始背着我看这些了！整整两百G！”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石小参面不改sè，说道：“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这样的收藏嗜好，就不能深厚一点吗？”
胖女孩将硬盘放下，又拿出一个银灰sè的小U盘，说到：“这里还有六个G！”
众人看着石小参，替他舒了口气。
“全是种子！”
众人：“我草……”
……
石小参待众人稳定下来，柔声对窗台上的胖女孩道：“那都是我上学时候留下的，就是一种怀念……没别的意思。我丢人也丢过了，你出气也出完了吧，快下来。”
“不活了。”
“你在我眼里，永远又仙又瘦……快下来。”
“死骗子！”
“我有办法让你胖，也能让你瘦。快下来。”
“不活了。”
“你下不下。”
“不下。”
“我可走了。”
“你走我就跳。”
“……”
围观的人群有人问石小参：“你偷偷上去，把她抱下来不就得了？”
石小参正没好气：“你傻还是我傻，门早锁死了。再说，我他妈抱得动吗？”
楼上传来炸雷般的怒斥。
“石小参！你刚才说什么！我都听见了！我跳了！我真跳了！”
人群里有人又道：“那你报jǐng吧。”
“多大事啊我报jǐng，她就是闹。人越多她闹的越厉害，你们都不看，早没事了。”石小参一边说一边叹气。
那人忽然指着窗户道：“你老婆要跳了，她要跳了。”
石小参赶紧去看，只见她正一只脚蹬着空调外机，摇摇晃晃地想直起腰，连忙喊道：“你干嘛！还来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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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外机的铁架忽然断裂，胖女孩一脚踏空，登时跌出窗外。
石小参想都没想，就一个箭步冲到窗户下面，举起双手。
“啊——砰！”
石小参只觉得胳膊一阵剧痛，紧接着是全身的骨头断裂声，脑海中一道闪电似的金光闪过，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场变故太快了，围观的众人几乎都呆住，眼睁睁看着石小参被胖女孩砸到身下。
过了数秒钟，才一下子炸了锅，纷纷冲了上去。
“出人命了！”
“快报jǐ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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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砸扁了！”
……
十天之后，石小参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子带着呼吸机口罩，身上插满透明的导管。
床边围着石小参的父母，亲戚，朋友，老同学，还有那个跳楼的胖女孩，全都是红肿着眼睛，在听一身雪白的女医生沉重的叙述。
“患者深度昏迷，对任何刺激均无反应；自主呼吸已停止；脑干反shè全部消失；阿托品实验yīnxìng；脑电图检测呈等电位。可以断定为脑死亡，按照医学的角度讲，应该正式宣布死亡，撤走医疗设备……但这需要家属的同意。”
石小参的母亲登时昏了过去，父亲抱着她无声痛哭，医生赶紧过去把脉，并招来护士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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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医生沉正在为石小参的母亲救治，她一边低头擦拭额角上的汗珠，一边沉重地说道：“作为一个人，我理解你们的痛苦，也为他年轻的生命感到悲痛。你们可以选择拒绝宣布死亡。但……但作为一名医生，我只能说，患者醒来的希望是零。”
而此刻，石小参的灵魂，如同一缕轻烟，自病床上升起，在母亲身边绕了一圈，说了一句话，随即跟随着一阵清风，悠悠然飘出窗外，四散开来。
隔了一会儿，石小参的母亲缓缓睁开双眼，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
……
南瞻部洲。
三十六小洞天之一，青田山。
大唐年间，自玄奘取经归来，问道之风盛行，仙有仙道，佛有佛道，妖有妖道，人有人道，树有树道，石有石道，阳有阳道，yīn有……
反正一时之间，世间万物坐地成佛、顿悟长生者无数。
而人间的命运，也开始往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山谷里住着喷云吐雾的虎狼，街坊里站着无心纺织的少女，栅栏里卧着妄想成仙的牛犊，就连山川大地，五湖四海，也开始蠢蠢yù动，呼吸吐纳。
道可道，非恒道。
苍茫中的混沌诸圣，目睹此情此景，认为有违他们造世的初衷。于是便设法将原来的世界一分作二，二分作三，三分无数。
是为“三千世界”。
每个世界都有相似，每个世界又都不同。
而此间的世界，便是其中之一。
在这里，天上还住着玉帝王母，神兵天将；地下仍有那十殿阎罗，黑白无常；人间大唐雄踞东土，长盛不衰，已延续一千余年。
……
石小参悠悠醒来，四周一片黑暗，他看不到任何光影，也听不到任何响动，只有有限的触觉，能感到四周的yīn凉cháo湿，有一些极少的水分，正不断渗入他身体，整个身体在发涨。
“这是哪儿，难道是坟墓？”石小参心中想着，“我怎么感觉怪怪的，有种圆圆的感觉……我头呢……胳膊腿也感觉不到……我草，都也不见了啊！”
“让我想想，在楼下被老婆砸……劫数啊劫数……之后我死在医院，灵魂出窍的时候，还跟妈说了一句：我不会死的，我早晚会醒过来。好让她不伤心，然后飘出了窗外……”
“后面的记不起来，看来是真的死了。”
“还真有灵魂这回事啊！可是这……这他妈的，看不见，听不到，还偏偏有意识？”
“这状况要持续多久，永远都是这样？”
石小参想到这里，不仅毛骨悚然，倘若人死后既有灵魂，却不能动弹，又永远有意识存在，体会着永恒的黑暗，旷世的孤独……那可真是一件最恐怖的事情。
“坑爹啊……”
“还不如一了百了，死的干干净净……咦……”
石小参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发涨的速度正在加快，更多的水分正渗入身体。
“这是……”
一阵剧烈的震动，石小参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伴随着一丝疼痛，一条尾巴从身体里钻了出来。
“哦……我明白了。”
石小参的经过一番分析，得出一个结论。
“我是一只蝌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