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帝国双壁时代终结

    “陛下的眼光自是不会错......”卫青点头说道。如果霍光拥有了封君之权，却是更容易调动西域众属。大汉侯爵现在越发难以获得，而且汉武帝也不可能在西域大肆封赏列侯，更不可能将封地设置在西域这些地方。那么君这个爵位就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自战国出现君这个爵位后，除非得到特别的旨意，一般情况下封君死后他的子孙是没有继承权的，受封者死后封地随即被国家收回。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的封君往往只有一代的原因。“你呀....最近朝中也没什么大事，就在府中好好休养吧！”汉武帝亲自伸出双手搀扶起卫青，事情说完了自然要让卫青回去休息了，临行汉武帝还不忘嘱咐卫青注意休养。“多谢陛下，那臣就先告辞了。”卫青对着汉武帝拱手说道，两人这样搀扶着，竟已有了一种英雄迟暮风烛残年的感觉！卫青返回府邸，继续过起了与平阳公主的二人世界。如今卫青几个儿子都已经各自在外开府，也没人来打搅他和平阳公主，两人虽然都是年近半百的年龄了，却依然如小夫妻一般如胶似漆。“媛儿......若我归去，你觉得三子中谁人可继承长平侯之位？”海棠树下卫青与平阳公主相对而坐。这里是卫青的长平侯府，因为卫青知道平阳公主喜欢海棠花，所以当年这座侯府建成的时候，卫青所居的院落中便种植上了这些海棠树。近二十年来，卫青一有闲暇就亲手打理这些海棠树，府中奴仆和世人都以为卫青有此闲情雅趣，然而只有卫青自己知道，他悉心照料这些海棠树，只是为了等它们的女主人到来！当平阳公主第一次以侯府女主人身份来到这里的时候，看着满园的海棠树，还有铺满了地面石板的海棠花瓣，平阳公主才知道，卫青几十年来不立正室竟然是在等自己。那一刻作为一个女人，她除了感动，便只余下深深的遗憾了.......遗憾这一日来的太迟，遗憾她与卫青此生注定没有嫡子了......卫青的三个儿子都是庶出，虽然三子都已封侯。但是理论上三个儿子都没有资格继承卫青的长平侯爵位，而他与平阳公主的年纪又不可能再生儿子了！“阿青.....你有在胡说什么？”平阳公主脸色有些难看的问向卫青。“咳咳.....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卫青无能......恐怕没多少日子能陪公主走完余生了！”卫青捂着嘴咳了两声，而后有些自责般的说道。“你胡说......怪我......都怪我.....我都说自己是克夫之命了.......”平阳公主有些激动的说了起来。这些日子卫青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平阳公主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更多的时候她则是在深深的自责，平阳公主已经死了两个万户侯的丈夫了，如果卫青再先她而死，不用世人评说，平阳公主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克夫之命！“能与公主结成连理，乃是卫青此生最大的幸运，即便只有片刻卫青也早已心满意足，何况能与公主做这数年夫妻，卫青死而无憾.......只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姐姐啊......”卫青脸上强行挤出笑容说道。与平阳公主成为夫妻，确实是他此生最大的心愿，而这个世界还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姐姐皇后卫子夫了！卫青在世，这大汉便没人敢对卫子夫不利，甚至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他姐姐的皇后之位。无论大汉出现什么情况，有卫青在，皇后永远都是卫子夫，太子永远都是刘据的。“若我走后.......请公主替我将这封信送往河西交给霍光。”平阳公主掩面而泣，卫青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到了平阳公主身前。平阳公主擦拭了眼角，伸手接过卫青递来的书信，而后卫青伸手轻轻的在平阳公主脸颊上擦拭着，脸上依旧是迷醉的笑容。信封没有加盖火漆，只是简单的折了一个边角。平阳公主也没有去查看书信，而是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再陪我去见一次陛下可好？”卫青单手撑着石桌，艰难的站起身来。“去......去.....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平阳公主连忙起身搀扶卫青，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平阳公主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早已看惯了生离死别，她早就感觉到卫青的不对劲，这正是那种即将归天的感觉，这种感觉平阳公主并不陌生，她已经经历了太多次了！“阳信长公主到......大将军到......”午睡中的汉武帝被一声內侍的通传给惊醒，没有事先的通传，也没有等皇帝的传召。平阳公主搀扶着卫青已经一步步的踏上了宫殿的石阶。“替朕更衣....”汉武帝连忙坐起身来，这些日子卫青病重的消息汉武帝也知道，甚至已经一连半个月没有看到卫青上朝了。此时自己的姐姐和卫青一起来见自己，汉武帝心中已经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汉武帝坐在铜镜前自己动手整理着自己的长发，汉武帝伸手顺着鬓角往后捋着头发，他有些错愕的将手掌放在眼前。那手指间一根根的银发凌乱的缠绕在指间，都是他头顶的发丝......见自己的姐姐和卫青，汉武帝换上了一身他最喜欢的常服，一头花白的发丝也打理的一丝不苟。当他一切整理妥当的时候，卫青和平阳公主还没有出现，汉武帝便领着身旁的內侍主动的向外走去。当內侍推开厚重的殿门，汉武帝已经有些急切的一脚迈出大殿。殿外风声呼啸，突如其来的大风吹的汉武帝险些没有站稳。没等內侍去搀扶，他便提着大袖继续往前走去。走出几丈的汉武帝，已经站在了大殿御阙边缘，他脚下长长的石阶上，两个身影正相互搀扶着，顶着狂风艰难的登临着石阶。“姐姐.....卫青......”看着风中被吹拂的两个身影，汉武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酸楚。长安城今日的天气异常怪异，早晨还是一片晴空万里无云，到现在已经是阴云密布，那北风更是吹得呼呼作响。汉武帝感觉这大风似乎要将人掀翻一般，但是他还是抬起了脚步向石阶下走去，他也有种不好的感觉，似乎再不走到卫青身边，他就将永远失去这个好兄弟好战友了！“陛下.....臣来看你了.....”卫青用尽身体的力气向汉武帝喊道，但是风实在是太大了，他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凌乱，落到汉武帝耳中的时候已经听不真切了。“卫青......朕的大将军啊.....”汉武帝只隐约感觉卫青在呼喊自己，他自上而下的落下脚步，脚下的步子也显得有些蹒跚和不稳。君臣二人就这样在狂风中艰难的向着对方走去，大约在石阶中间的位置，汉武帝终于来到了卫青身前。卫青努力的抬起头看了汉武帝一眼，而后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抬起头来也要消耗他极大的体力，再看了一眼汉武帝后，卫青便垂下了头，而后顺势跪在了汉武帝脚下的石阶上，他双臂向前似乎要对汉武帝行礼，不过最后可能是站立不稳，变成了双手抱住了汉武帝的腿。汉武帝俯下身去，大袖一甩直接落在卫青的身上，好像要为卫青遮风挡雨一般。感受到抱住自己双腿的手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微弱，汉武帝只是紧紧的抱住身下已经十分瘦弱的身躯，仿佛这具身躯随时可能被大风吹散一般。“卫青啊......”汉武帝感受到卫青的手已经失去了力道，悲痛的呼喊了一声吼，便久久的没有说出话来。汉武帝只是抱着卫青，嘴角不断的抽搐着，像是要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来一样......卫青没有对汉武帝说出照顾我姐姐这样的话便撒手人寰了！当卫青去世的消息传到河西的时候，霍光眼角也忍不住的滴落下了泪水。大都督府一片缟素，霍光这个卫青名义上的外甥虽然没有返回长安，但依然以侄子之礼在敦煌大都督府为卫青举行了祭奠仪式。大将军卫青去世，大汉举国同悲。上一次大汉举行如此隆重的丧礼还是骠骑将军霍去病去世时。而这一次卫青的葬礼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帝一纸诏书，破天荒的开古之未有之先河，让太子刘据亲扶灵柩送大将军下葬，满朝文武长安百姓，除了皇帝与皇后，全部送大将军的灵柩到茂陵。当卫青的灵柩安放到茂陵汉武帝陵墓旁的时候，一封平阳公主加急快马送出的书信也出现在了西域大都督霍光的手上。霍光默然的看完书信，这封可以称得上大将军卫青最后的绝笔书信，让霍光的心境也是久久的不能平复，不过没有人知道卫青最后对霍光有什么交代。因为当霍光看完这封书信的时候，他就毅然决然的将之丢进了火盆付之一炬。或许这个世上还有第三个知道的人，那就是平阳公主，不过就在大将军卫青离世后不到半年，平阳公主也郁郁寡欢的离开了人世！卫青的死代表着大汉帝国双壁的时代正式终结，从此以后也算是开始进入了汉武帝的老年时代，原本历史中，一个帝国由盛转衰的开始！就在卫青死后不久，汉武帝颁布了生平的第一道‘求贤令’。一句‘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流传千古，也昭示着汉武帝有心在卫青死后，再开一次大汉盛世的决心。而与求贤令一同颁布的还有另一道诏书，那便是授予西域大都督府封君之权！<dt>庄不缺说</dt>终于将这一卷写完了，一个时代的终结，也代表一个时代的开启。不管是未曾改变的历史，还是已经改变的历史，终于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