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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粥和馒头

    ()五福寺位于北门附近,规模不大,却颇有些年份,主持智远和尚,亦是有德僧人。托小李的福,居然存有此类信息,但也仅限于此。宁城不大,街道笔直,建筑物齐整,因此尽管还是钟老头带路,云帆脑中已有熟知路线,再次穿街过巷,费花了一刻钟赶到寺前。钟老头指着广场一侧长长的队伍埋怨道:“看来来得晚喽,快一点粘上去,等阵人更多。”

    云帆忙近前接上队伍的尾巴,排着钟老头前面。他侧身探头看到前面已摆好木桶等物,两个丫鬟摸样的女子站在桶后,旁边立着几个小厮。活动没有正式开始,众人已有些等不及,或踮脚且伸长脖子探首张望,或低声交谈,云帆的同行们早占好位置,混吃的家伙正紧紧地握在手里。

    巳时过后,人聚集得越多,队伍分成两条,众人的耐xìng被磨得差不多的时候,载着白粥馒头的车子姗姗而来,东西两边几乎同时而至,人群里忽发出一阵欢呼,云帆也跟着喊了几声。有免费饭食吃,人容易激动,许多张涨红着的脸,或带有饥饿之态,或亦有宣泄快感。分粥施放馒头开始,队伍慢慢往前,秩序良好,因两家分出人手维持。寺门探出一个小和尚的头,看几眼后便跑了回去,钟老头认识小和尚,指着他的背影道:“老头子在这寺里蹭过饭,这是主持的弟子三德,你应该认识罢。跑这么快是回去报信的,老和尚估计会出来凑凑热闹。”尔后嘿然一笑,推着云帆前走了一步。

    云帆回头问道:“老头,你笑起来有些yīn险啊,是不是准备着什么勾当,有好处带上我,毕竟算起来我也是您老人家的徒弟。”

    “去去,排好队,有你吃香喝辣的。”

    众人慢慢地往前挪步,眼看着将轮到自己时,便清理清理饭钵或瓷碗。等待是漫长的,当收获到来,可能来不及掂量碗里的分量就要离开让给下一位。云帆不时回头,要在钟老头身上找些由头侃上几句,却总被他推着走,一步步近了木桶,直到耳边响起“轮到你了”方反应过来,忙将饭钵伸出去。女子大方地将之舀满白粥,云帆道声谢后再接了两只馒头,刚转过身来,昨rì重演,地动一刹那他几乎立脚不稳,左手一颤倾倒掉半碗白粥,整个人往侧边走了几步,馒头被他紧紧抓在手里,幸好损失不大。队伍中的人表现得更糟糕,近半人坐在地上,惊恐不安。钟老头似乎真习惯了这种未知的波动,左手握饭钵,右手抓木棍,人靠在桶前,一副要饭的表情,轻松自在。地动时的一片寂静到数秒钟后的喊叫、祈祷和诅咒声响起,皆是人对于自然之力怀着恐惧之心的宣泄。

    两个施粥女子自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木勺子掉在地上不愿起来,钟老头出声安慰道:“小姑娘,没事,没事的,将勺子捡起来吧,你们看天没塌,地也没裂开,太阳好好的呢。”说完交木棍于左手,右手捋捋胡子,呵呵笑了一声。

    跌倒的、未跌倒的人闹哄哄好一阵子,两个小丫头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忙抓起木勺,用水冲干净后盛了白粥倒进钟老头的碗,那微微颤抖的手以及她苍白的脸表明其未完全平复下来,另一女子立脚不稳,只能换作旁边中年大妈掌勺。老头子转身离开时后面的家伙才起身,试探xìng走出一步,感觉脚底踏实后方挪向木桶。

    云帆的表现比昨rì好了很多,他很快定下心来,将馒头装好,便迎上钟老头,抢过他的木棍对比自家插在腰间的,摇摇头道:“不对啊,老头,一样的棍子,怎么你就可以不动如山,我只能东摇西摆,有什么诀窍可以使人地动时屹立不倒呢?”

    收好馒头,钟老头答道:“经历得多些,就习以为常,我不是说过吗。临事不乱,处变不惊,小子你还得好好学学。”

    “又是这一套,老姜。”云帆悻悻然,却是不忘挖掘老头的底子。虽说道理是经验的总结,从说者流向听者有可能左耳进右耳出,因为年轻没有经历过,而大多时候听进去了,也思考一番,终究还是需要自己走一遭对比对比,老生常谈,听过以后的行动是重要的。就像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云帆仍是认定钟老头身上藏着秘密,有极大可能是所谓大隐,看起来这种观点很盲撞,云帆笃信着,好比落水者紧抓施救者的衣物不放一样,咬定了青山不放松。所以时而套话,但目前看来无功,这种不顺利的挖掘,似乎具备挑战xìng了,让他这样的懒惰者提起兴趣,而不至于迷惘之中无事可干。

    练武,奇遇,游逛江湖,书中的故事都是美好的,因了人的书写,人的艺术加工。现实里没有主角不死法则,云帆的希望学习一门防身功夫也算是一种自保,和对未知挑战的准备。

    两人走出几步,广场上的人喧哗后继而安静,似乎吃了定心丸,人从不安中脱离而出。钟老头没有回头,解释着道:“肯定是那个老和尚出来,安抚大家的。”

    “你怎么知道?”云帆怀疑地往后看了一眼,果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出了寺门,来到众人中间,念声阿弥陀佛后开始抚慰人群,身边跟着那个小和尚。恐惧在无知的人眼里有传染xìng,老和尚一副得道高僧模样竟可以迅速安稳众人情绪,像水面波纹那样往四面传递,这种安抚也具有传染xìng,叫人惊奇。或许人对佛,或者对老和尚的信服起很大作用罢。云帆心里猜测,停了脚步,立于外围围观一番,yù学钟老头般手捋捋胡子,却发觉自己太年轻了,年轻到毛也未能长出,自嘲笑笑,钟老头正在身侧,催道:“你小子走不走?咱俩凑过这番热闹,算是有些收获,找个地方坐坐,改天老头带你进去逛逛。”

    “这五福寺规模不大,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吧?”云帆随口问道。

    “呵呵,怎么说老头也算是认识老和尚,进去混混斋饭什么的总应该不成问题的。”

    “吃出家人的恐怕不大好,不过嘛,也行。”云帆眼前一亮,想到老和尚的高人之态,答应下来。担得起大师这个称呼,相对应的,有过人之处大概不假。江湖上有句话叫和尚道士尼姑难缠,虽是文人的一种附会或臆测,是小说家之言,但小说也要源于生活,活在此鲜活的古代社会,钟老头已说过的,自家遇到过的,已能说明,郭解之流的真实存在,要直面之,就从小和尚开始罢。人有憧憬,便有冲劲,一念及此,他意气急聚,起了诗人豪情,此刻很想吟出青莲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却硬生生地忍住了,不让自己的猖狂之态流出来,结果憋成了一句“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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