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商小梅
()清晨，大海像个温顺的少女。
太阳还没有升起，只有海平线上的天空中红彤彤的云霞，预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她来到海边。
微凉的海风轻抚着她的脸颊。她快步走着，边小声哼着歌，脖子上一串小巧的贝壳项链发出愉快的轻响。
此时，若是有人听到她口中哼着的歌曲，定会感到无比惊讶。因为在这大陆上，还从未存在过这样的调子。
她就这么自然地唱着，快步向前，手中的鱼篓有节奏地摇晃。她的手被磨得有些粗糙，皮肤也被晒得微黑，头发并不怎么长，干净利落地扎在脑后。
很快，她由唱变成了哼，许多字一带而过，最后连哼也哼不下去，停了下来。还是记不起剩下的歌词了，她想着，微微有些懊恼。
于是，她便又换了一首歌，继续唱着。她沿海滩走，在cháo湿的沙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这时候，太阳悄悄从海平线上探出了头，远远地看着这个十三岁的女孩。
很快，她便来到一片有礁石的地方，用绳子将鱼篓系在腰上，然后走上礁石，灵活地攀爬、跳跃、涉水，很快来到海中的一块礁石上。
这块礁石的缝隙里，牢牢地卡着几根系着绳子的结实木棍，绳子的一端延伸进了海里。
她卷起袖子，找到一条绳子使劲往回拽，绳子带起的海水将她的手打湿。不一会儿，一个竹制的鱼笼浮出了水面。
这是一种特制的鱼笼，里面有饵，入口有倒须，鱼可以游进去，却无法出来。
透过鱼笼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有几条七八寸长的钓鲤和黄鱼。她的脸sè露出美好的笑容，心情不坏。
她伸手进去，把鱼笼里的鱼们抓了出来，放进腰间的鱼篓里。看看饵还够，她就又使劲将鱼笼扔回海里。她力气很小，鱼笼没扔出多远就激起一片水花，沉了下去。
但是她却不介意。她又捞上其他几个鱼笼，有两个是空的，还好另外两个收获不少。
这些鱼，够她和母亲吃上两天了。甚至大的那两条还可以拿去集市上卖个几文钱，如果有人肯买的话。
她感到满足，就在礁石上坐下来。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海天间一片sè彩斑斓。
以前的时候，没见过海，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父母一起到海边看rì出，可是直到最后都能实现。而现在，每天可以看到那红红的朝阳，却没什么感觉了。
命运真是奇妙。她自嘲地笑了笑，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酸楚，从未在任何其他十三岁的孩子脸上出现过。
这时候，她看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个什么东西漂浮着，正被一波一波的海浪，送往岸边。
她仔细看去，费了好大力气才认清，那漂浮着的竟然是个人！
她把鱼篓解下来，放在礁石上，朝那人游去。待到近时，发现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腋下夹着个浮环，额头上胡乱地包扎着一块衣襟破片，仰面对天，闭着眼，嘴唇干裂得像是太久没有下雨的土地。
她碰触到他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睁开眼来，艰难地扭过头，看着她。
他充满戒备的眼神，让她的心里没来由地颤了一下。
她忽然间产生了一种直觉，这个人，将会彻底改变她的生活。而她等待这种改变，已经够久了。
两人注视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又闭上了。看样子，他再已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
她拖着他，游到岸边。
她费力地把他身上的浮环拿掉，又把他腰间的包裹解开放在一边。手指的触感引起了她的好奇，她忍不住把包裹打开，一瞬间满眼的珠光宝气。
好多好东西，这难道是个逃难的富二代？她想着。
她又把包裹系上，艰难地扶他平躺在沙滩上，心里不由想起了以前在书中看到的那些狗血情节。
千万别昏过去啊，那样还得给你做人工呼吸，我的初吻可不能就这么失去呢。她想着，瞄了他一眼，发现他长得还蛮清俊的。
这时候，她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听到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水……”他的眼睛依然微闭着，像是在积攒每一丝力气来延缓自己的生机。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岸边有颗椰树，树下有几个散落的椰果。
“你运气真好。”她说着，跑过去，拣了一个过来，想在礁石上把椰果磕开。
这时候，她看到了他腰间的长剑。漆黑如夜的长剑。她呆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少年身上还有这等凶器。
她用长剑把椰果扎开，然后凑到少年嘴前。
椰汁缓缓流出，流进少年的嘴里，像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甘泉。
他喉咙动了一下，吞了一小口。她极其细心地停了停，然后再喂他。仿佛过了很久，仿佛花了全部的力气，他终于喝完了一个椰果。
他安静地躺着，缓慢地恢复着力气。
她坐在他身边，仔细地端详着他。看得久了，竟然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可能真是有点寂寞了，她想。
“你从哪里来？”她有些出神地问，好像在问他，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岛上。”他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因为干渴太久的缘故。
“哦。”她知道，出海往南，便是千岛海域，岛上有很多岛民。
这时候，他睁开眼，看着她。
四目相对，他清澈的眸子竟然让她有些失神。
他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正在努力坐起身来。她扶了他一把。
他说：“谢谢。”一边拿过她放在身旁的长剑，慎重地别在腰间。
“你为什么会在大海里漂着呢？”她看着他，随意地问。他的动作，以及他说话的方式，使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少年肯定经历过些什么事情，远比其他同龄人成熟得多。
他似乎想了一下，才道：“因为船沉了。”他努力想站起来，身体因过度虚弱而颤抖着。
“再休息一会儿吧。”她说。
他接受了她的建议，看到旁边的包裹，又把它拖过来，离自己更近一点。
她看了一眼包裹，道：“你知道吗，你有很多钱。”她听人说过，许多岛上的居民是不会用钱的，他们只会有兽皮等东西和人交换生活所需。
他疑惑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刚才扶你的时候，发现你的包裹很沉，就忍不住看了一下……”她说，表现得有些局促。
他没有在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面上露出疑惑。他把绑着的衣襟破片解开，再次摸了摸，然后问她道：“你看我这里有疤吗？”
“没有啊，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她答道，心里却乱想着，坏了，他不会是饥渴太久，脑子坏掉了吧？
却见他仅仅疑惑了一阵，并没有深究，只是静静坐着，等待体力的恢复，她便又放下心来。
不大一会儿，他就已经可以站起来了。他努力站直了身体，对她道：“我叫牧野，谢谢你救了我。”
“我是商小梅。”她道。
“我记住了，”牧野想了想，征询似地道：“我可以用这些东西向你表达我的谢意吗？”他把包裹递到商小梅面前。
商小梅一愣，旋即笑了，笑颜如花。她道：“当然可以，我正需要钱呢。”
她伸出手去，打开包裹，在里面随意拣了两件金饰。
牧野却摇摇头，道：“都给你。”
商小梅想了一下，没有去接，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牧野心里出现了一个地名，问道：“这里离冷云港多远？”
“冷云港？还有好几百里呢。你要去那里？”
牧野沉默了一阵，苦笑道：“不是，我本来该在那里上岸的。事实上，这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地名……”
“你在大陆上有认识的人吗？”
牧野刚要摇头，想到了什么，脸sè变幻了一下，又点头，道：“认识了你……”
商小梅又笑了，一种前世今生都不曾有过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她望着他，道：“那就跟我走吧。”
她的语气那么自然而然，又不容拒绝，她的笑容让人胸中的yīn霾一扫而空。
牧野看了她好久，然后点头道：“好。”
商小梅去礁石上取回鱼篓，领着牧野，沿着来时的那条小路走去。她心情很好，又哼起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听过的欢快的歌谣。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照耀着这两个受过许多风雨而被迫过早成熟的孩子，照耀着他们曲折坎坷的前路，明亮的光华里透出了怜爱。
阳光下，牧野和商小梅的心里都充满着温暖。
当然，给他们以温暖的，不只是太阳。
太阳还没有升起，只有海平线上的天空中红彤彤的云霞，预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她来到海边。
微凉的海风轻抚着她的脸颊。她快步走着，边小声哼着歌，脖子上一串小巧的贝壳项链发出愉快的轻响。
此时，若是有人听到她口中哼着的歌曲，定会感到无比惊讶。因为在这大陆上，还从未存在过这样的调子。
她就这么自然地唱着，快步向前，手中的鱼篓有节奏地摇晃。她的手被磨得有些粗糙，皮肤也被晒得微黑，头发并不怎么长，干净利落地扎在脑后。
很快，她由唱变成了哼，许多字一带而过，最后连哼也哼不下去，停了下来。还是记不起剩下的歌词了，她想着，微微有些懊恼。
于是，她便又换了一首歌，继续唱着。她沿海滩走，在cháo湿的沙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这时候，太阳悄悄从海平线上探出了头，远远地看着这个十三岁的女孩。
很快，她便来到一片有礁石的地方，用绳子将鱼篓系在腰上，然后走上礁石，灵活地攀爬、跳跃、涉水，很快来到海中的一块礁石上。
这块礁石的缝隙里，牢牢地卡着几根系着绳子的结实木棍，绳子的一端延伸进了海里。
她卷起袖子，找到一条绳子使劲往回拽，绳子带起的海水将她的手打湿。不一会儿，一个竹制的鱼笼浮出了水面。
这是一种特制的鱼笼，里面有饵，入口有倒须，鱼可以游进去，却无法出来。
透过鱼笼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有几条七八寸长的钓鲤和黄鱼。她的脸sè露出美好的笑容，心情不坏。
她伸手进去，把鱼笼里的鱼们抓了出来，放进腰间的鱼篓里。看看饵还够，她就又使劲将鱼笼扔回海里。她力气很小，鱼笼没扔出多远就激起一片水花，沉了下去。
但是她却不介意。她又捞上其他几个鱼笼，有两个是空的，还好另外两个收获不少。
这些鱼，够她和母亲吃上两天了。甚至大的那两条还可以拿去集市上卖个几文钱，如果有人肯买的话。
她感到满足，就在礁石上坐下来。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海天间一片sè彩斑斓。
以前的时候，没见过海，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父母一起到海边看rì出，可是直到最后都能实现。而现在，每天可以看到那红红的朝阳，却没什么感觉了。
命运真是奇妙。她自嘲地笑了笑，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酸楚，从未在任何其他十三岁的孩子脸上出现过。
这时候，她看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个什么东西漂浮着，正被一波一波的海浪，送往岸边。
她仔细看去，费了好大力气才认清，那漂浮着的竟然是个人！
她把鱼篓解下来，放在礁石上，朝那人游去。待到近时，发现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腋下夹着个浮环，额头上胡乱地包扎着一块衣襟破片，仰面对天，闭着眼，嘴唇干裂得像是太久没有下雨的土地。
她碰触到他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睁开眼来，艰难地扭过头，看着她。
他充满戒备的眼神，让她的心里没来由地颤了一下。
她忽然间产生了一种直觉，这个人，将会彻底改变她的生活。而她等待这种改变，已经够久了。
两人注视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又闭上了。看样子，他再已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
她拖着他，游到岸边。
她费力地把他身上的浮环拿掉，又把他腰间的包裹解开放在一边。手指的触感引起了她的好奇，她忍不住把包裹打开，一瞬间满眼的珠光宝气。
好多好东西，这难道是个逃难的富二代？她想着。
她又把包裹系上，艰难地扶他平躺在沙滩上，心里不由想起了以前在书中看到的那些狗血情节。
千万别昏过去啊，那样还得给你做人工呼吸，我的初吻可不能就这么失去呢。她想着，瞄了他一眼，发现他长得还蛮清俊的。
这时候，她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听到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水……”他的眼睛依然微闭着，像是在积攒每一丝力气来延缓自己的生机。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岸边有颗椰树，树下有几个散落的椰果。
“你运气真好。”她说着，跑过去，拣了一个过来，想在礁石上把椰果磕开。
这时候，她看到了他腰间的长剑。漆黑如夜的长剑。她呆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少年身上还有这等凶器。
她用长剑把椰果扎开，然后凑到少年嘴前。
椰汁缓缓流出，流进少年的嘴里，像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甘泉。
他喉咙动了一下，吞了一小口。她极其细心地停了停，然后再喂他。仿佛过了很久，仿佛花了全部的力气，他终于喝完了一个椰果。
他安静地躺着，缓慢地恢复着力气。
她坐在他身边，仔细地端详着他。看得久了，竟然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可能真是有点寂寞了，她想。
“你从哪里来？”她有些出神地问，好像在问他，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岛上。”他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因为干渴太久的缘故。
“哦。”她知道，出海往南，便是千岛海域，岛上有很多岛民。
这时候，他睁开眼，看着她。
四目相对，他清澈的眸子竟然让她有些失神。
他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正在努力坐起身来。她扶了他一把。
他说：“谢谢。”一边拿过她放在身旁的长剑，慎重地别在腰间。
“你为什么会在大海里漂着呢？”她看着他，随意地问。他的动作，以及他说话的方式，使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少年肯定经历过些什么事情，远比其他同龄人成熟得多。
他似乎想了一下，才道：“因为船沉了。”他努力想站起来，身体因过度虚弱而颤抖着。
“再休息一会儿吧。”她说。
他接受了她的建议，看到旁边的包裹，又把它拖过来，离自己更近一点。
她看了一眼包裹，道：“你知道吗，你有很多钱。”她听人说过，许多岛上的居民是不会用钱的，他们只会有兽皮等东西和人交换生活所需。
他疑惑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刚才扶你的时候，发现你的包裹很沉，就忍不住看了一下……”她说，表现得有些局促。
他没有在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面上露出疑惑。他把绑着的衣襟破片解开，再次摸了摸，然后问她道：“你看我这里有疤吗？”
“没有啊，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她答道，心里却乱想着，坏了，他不会是饥渴太久，脑子坏掉了吧？
却见他仅仅疑惑了一阵，并没有深究，只是静静坐着，等待体力的恢复，她便又放下心来。
不大一会儿，他就已经可以站起来了。他努力站直了身体，对她道：“我叫牧野，谢谢你救了我。”
“我是商小梅。”她道。
“我记住了，”牧野想了想，征询似地道：“我可以用这些东西向你表达我的谢意吗？”他把包裹递到商小梅面前。
商小梅一愣，旋即笑了，笑颜如花。她道：“当然可以，我正需要钱呢。”
她伸出手去，打开包裹，在里面随意拣了两件金饰。
牧野却摇摇头，道：“都给你。”
商小梅想了一下，没有去接，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牧野心里出现了一个地名，问道：“这里离冷云港多远？”
“冷云港？还有好几百里呢。你要去那里？”
牧野沉默了一阵，苦笑道：“不是，我本来该在那里上岸的。事实上，这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地名……”
“你在大陆上有认识的人吗？”
牧野刚要摇头，想到了什么，脸sè变幻了一下，又点头，道：“认识了你……”
商小梅又笑了，一种前世今生都不曾有过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她望着他，道：“那就跟我走吧。”
她的语气那么自然而然，又不容拒绝，她的笑容让人胸中的yīn霾一扫而空。
牧野看了她好久，然后点头道：“好。”
商小梅去礁石上取回鱼篓，领着牧野，沿着来时的那条小路走去。她心情很好，又哼起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听过的欢快的歌谣。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照耀着这两个受过许多风雨而被迫过早成熟的孩子，照耀着他们曲折坎坷的前路，明亮的光华里透出了怜爱。
阳光下，牧野和商小梅的心里都充满着温暖。
当然，给他们以温暖的，不只是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