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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修身养性的太皇太后

    ()神州大陆的是如此的广袤,许多山野乡村之外还有许多熙攘都市,许多家的忧愁不扰许多家的欢乐,许多家的血泪无关许多家的富贵。

    公元1661年的7月,满清入关已十八年。这一年正月顺治皇帝已死,八岁的太子玄烨已经继位,但为纪念死去的老皇帝,官方纪年还是顺治十八年,要等明年才能改元为康熙元年。

    老皇帝死时不过二十四岁,她的生母庄妃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依然风华正茂。

    十八年来,神州大陆几多血雨腥风,几许沧桑巨变,紫禁城内也危机重重,庄妃都安然走过,并且封号一路升迁,现在已升为昭圣太皇太后,登顶为女人的最高尊位,俯视苍生,再无人在她之上。

    十八年来,唯一不变的似乎是庄妃的容貌。虽然现在早已年过四十,宫女大臣们却见她依然手如柔荑,肤若凝脂,眼角没有一丝皱纹,珠玉添彩,恰胜轻衣,既富贵逼人又妖娆窈窕。

    宫里宫外都传闻太皇太后有什么驻颜秘术,作为太皇太后的贴身侍女,苏茉儿对这种传闻只是付之一笑。燕窝鱼翅、龙肝凤髓、香露玉液、灵丹秘药之类的东西各地年年进贡几大车,从没见太皇太后吃过用过,太皇太后不过天生丽质加上早睡早起、养花种草、生活悠闲罢了。

    每天清晨,早起的太皇太后都会沿着花露晨光中的御花园散步,时而俯身牡丹花丛间,时而驻足玉兰花影下,时而袖手丹桂树下。而今天清晨,她正一身素衣白裳,扶手于湖心亭的白玉栏杆间,看清池中盛开万朵红莲。

    远看着那略显单薄的身影,苏茉儿却是难以言表的敬畏。连前摄政王那样权势滔天盖世勇武的人物在太皇太后面前都那样低眉顺眼,天下还有什么太皇太后收拾不了的人?虽然现在还天下未平,皇上年幼,内有不轨之臣,外有作乱之军,但苏茉儿坚信一点,有太皇太后在就有大清在。

    只是这几天,苏茉儿敏感地发现,太皇太后这几天起得得比平时稍晚了些,在御花园中散步时也会站在一地长时间不动,那样子也不像是在赏花观景,而是有什么心事。

    苏茉儿猜测很可能就是因为东南边疆发生的事,那个名叫郑锦的世子惹得太皇太后不快。还是毛头小子的郑锦算什么,不过是一条小泥鳅,太皇太后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轻轻捏死的,现在因为他而不快,是不是太看重那小子将一只小泥鳅当成可以跳龙门的鲤鱼了?苏茉儿觉得太皇太后对那个名叫郑锦的小子看得太重要了。

    “苏长史,首辅索尼大人带着她孙女已来到慈宁宫求见。”苏茉儿正低头抚弄一朵茉莉花上清露时,一个传讯的宫女走到了她身后。

    “知道了,你去让首辅大人再稍等一等,就说太皇太后刚起床还在御花园散步,还没有更衣。”苏茉儿摘下那夺带露的茉莉花赏给了小宫女。

    “是,奴婢这就去,多谢苏长史赏的花。”小宫女欢喜而去,手捧带露的清香茉莉使劲嗅了嗅后,又骄傲地插在了鬓间。

    首辅大人带着孙女来?难道太皇太后这次要打破在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中选后的惯例,准备要选正黄旗赫舍里氏家十岁孙女雅芙丽为后?

    这时,久久扶手伫立白玉栏杆间观花的太皇太后终于挪动了一下脚步,转了一个腰,目光从远望收回到眼前的姹紫嫣红,碧波荡漾。苏茉儿眼尖发现了太皇太后神态的变化,忙整理了一下鬓发快步穿过湖心亭的长廊走去。

    “茉儿,你来得正好。我忽然想起了一首咏莲花的诗,只记得前两句是‘曲沼芙蓉映竹嘉,绿红相倚拥云霞。’茉儿你能告诉我后两句吗?”庄妃清亮如碧波的凤目含笑看了苏茉儿一眼,又转头看向池中的万朵如云霞明媚相倚的碧叶红莲。

    苏茉儿心中嘀咕了一下,太皇太后最近常读李清照、商景兰、柳如是等人的诗集,越来越不像一个曾在大草原上纵马驰骋的蒙古女子,倒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汉女了,害得自己也要跟着读,李清照找不到人也罢了,现在真恨不得去江南将商景兰和柳如是狠揍报复一顿。

    “太皇太后的这两句诗也真是应景,茉儿前两天在柳如是的一本诗集中好像见到过,只是后两句的原文一时也想不起来,大概记得意思是说荷花没能开在chūn天,没能享得chūn风的恩惠,但在夏天却开得繁花似锦,无花可比。”苏茉儿虽然记得全诗,但不知太皇太后是真忘记了下两句,还是有意考自己,一时也不直答。

    “你这么一提醒我记起来了,果真就是柳如是诗集中的,后两句就是‘生来不得东风力,终作熏风第一花。柳如是能吟出这首诗,也不愧她是前朝第一名jì。”庄妃眉目间显出几分欣赏之sè,仿佛看见柳如是正盈盈站在她面前的碧波间。

    苏茉儿心中更嘀咕了一下,太皇太后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对一个风尘女子表示欣赏了起来?可能是太皇太后深居九重宫阙间,羡慕柳如是那样曾经泛舟五湖,结交天下名士的zìyóu自在吧,或者太皇太后还很想见一见柳如是也说不定。

    “柳如是虽曾沦落风尘,却是难得的才女。她现在已经从良,要不茉儿想办法让她进宫来一趟,让她现场为太皇太后写字作诗?”苏茉儿虽然在心中鄙视柳如是,此时也只得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来抬举她一下。

    “这个……以后在说吧。”庄妃沉吟了片刻道。

    “是。茉儿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何事?”

    “索大人带着她孙女已来了慈宁宫求见。”

    “好,你随我回去。”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苏茉儿搀扶着庄妃,两人逶迤穿行在御花园连通慈宁宫的雕栏玉砌长廊上,穿过一路躬身唱福的站岗宫女,身上不湿一滴雨,脚下不沾一颗尘。

    庄妃在慈宁宫瑶台殿召见索尼祖孙时,再不是御花园赏花的一身轻衣白裳,而是在四个宫女们的服侍下,花了近半个时辰,才梳好高贵繁复的发髻,戴好光芒闪耀的首饰,换上了威仪三千的正装。

    索尼听到裙裾声响,看到太皇太后手握一根通体晶莹透绿的如意玉龙头拐缓缓从内殿走出来时,忙第一时间跪下了老迈的身躯膝盖,用沙哑的声音高声唱:“太皇太后吉祥,老臣给太皇太后请安。”

    庄妃答礼了一句,让苏茉儿去扶起索尼,在宫女的搀扶下转身走向殿正中背靠十二幅高数丈、画着山水花鸟图的巨大玉屏风,在屏风前雕龙镶凤的紫檀木靠榻上坐好。

    索尼十岁的孙女雅芙丽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太皇太后,有些被她的威仪气势吓着了,手指不安地绞着手绢,紧抿着小嘴唇,眼神也如小鹿般紧张。

    “雅芙丽,见着太皇太后怎么还不快行礼!”索尼对孙女的表现有些生气了,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打醒。

    而雅芙丽想说什么,因为临时紧张一下好像都忘记了,此时抿着嘴唇小脸憋得通红,双眼更是蓄满泪快要哭了。

    “雅芙丽不必紧张,哀家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的,快到哀家身边来。”庄妃对紧张害怕得要哭的雅芙丽露出了慈爱可亲的笑。

    这慈爱的一笑让雅芙丽的防线刹那崩溃,双眼蓄着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掉了下来,然后上前对着庄妃跪下,抬起小脸边抽噎边说:“出门前额娘教给了了我一堆话的,可是……可是雅芙丽一见到太皇太后全都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不要紧的,雅芙丽这么乖巧可爱,来慈宁宫看我,我就很高兴了!”庄妃又很慈爱地笑了笑,这次更慈爱的笑意让雅芙丽彻底觉得太皇太后不是狼外婆,放松了jǐng惕,竟一下想起了她额娘出门前交给她的话。

    “啊,我记起来了!娘亲让我见面给太皇太后行福礼,然后要我祝福太皇太后说……”雅芙丽的眼神充满了记起来的惊喜,忽然从地上爬起,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用训练得很标准的福礼在庄妃面前挥手绢福了一福,然后羞红脸地终于对庄妃说出了她娘教给她的话:“太皇太后吉祥,雅芙丽给太皇太后请安,祝太皇太后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庄妃看着雅芙丽那姿势、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瑕疵的福礼,听着她童稚甜甜地祝福,这次是由衷开心地笑了笑:“雅芙丽,你说得不错。不过那是你额娘教给你的话,你自己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呢!”

    “我自己的话?”雅芙丽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大胆看了庄妃一眼,然后说道:“太皇太后好美,比雅芙丽想像中的还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还有什么话比这句童言真心的马屁更能让作为女人的太皇太后更高兴?

    “雅芙丽快快过来!”庄妃眉开眼笑地对雅芙丽招了招手。一旁的索尼看到庄妃那真心流露人畜无害的笑意一根绷紧的心弦这时终于放了下来。

    “太皇太后,不可!”

    “雅芙丽,不能接!”

    当索尼立刻又看到太皇太后竟然将亲手戴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手镯取下,又要戴到雅芙丽手腕上时,忙惊叫着喊了起来。

    “太皇太后,我……”雅芙丽听见索尼的惊叫,忸怩挣扎着不敢要太皇太后的手镯。

    一旁的苏茉儿忙走了过去,按住了挣扎的雅芙丽,笑道:“雅芙丽多好的福气呀,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呢!太皇太后喜欢你才给你手镯的,不要的话岂不辜负了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

    雅芙丽听了这话才不再挣扎,忙跪下磕头谢恩:“雅芙丽多谢太皇太后的手镯,雅芙丽好喜欢,雅芙丽一定会天天戴在手上,睡觉都不脱下来!”

    “好,雅芙丽!”庄妃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还没有来御花园中玩过吧,让茉儿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啊!雅芙丽听说御花园好大好美,好多漂亮的花,一直都想进去玩玩呢!”雅芙丽长长睫毛下的明亮双眼燃起了真心的欢喜。

    苏茉儿带着雅芙丽离去,一旁的宫女也退开,偌大的瑶台殿一时只剩下了庄妃和索尼两人。

    索尼知道太皇太后要问他朝堂政事和最近东南边疆的事了,早已整理好思绪,准备毫不掩瞒地回答,剖心剖胆为太皇太后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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