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五、希望
夜已深了。在陶器店后院的小耳房里，多恩和木柱正在忙碌着。
多恩在反复欣赏着自己手里一枚尖尖的獠牙。这是风狼之牙，附着在自己的弓上之后，可以增加攻击时的破坏力。虽然风狼之牙不算是什么很难搞到的东西，甚至在卖巫器的地摊上都偶尔出现，但对于月饷只有两个银希尔的多恩来说，它已经就算是个宝贝了。
木柱则在细心地捣鼓自己心爱的马鞍。它前部的皮有一点破了，他正在一针一线细心地逢好。
阿育则在自己的小床上发呆。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小半天了。
突然，阿育大吼一声：“两千银希尔又怎么样！老子就是不服，老子要去找治部、找城主大人申诉！就是要翻案！” 他挥拳一砸桌子，震得桌上的锅碗瓢盆都跳了起来。
木柱惨叫一声，他被阿育吓了一跳，手一抖，粗大的马鞍针扎进手指。
“你说什么？翻案？”多恩望向阿育，仿佛听见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我的三神啊，案子也是可以翻的么？”
阿育哼哼两声。他知道，自己的对手可是罗梅罗等神庙的秩序士。无论是在身份上还是能量上，阿育都没有资格和他们掰手腕。在他们面前，阿育就像是巨象脚下的蚂蚁，被碾死了都留不下什么痕迹。
木柱一边吸吮着流血的手指，一边忍不住插嘴了：“我问你，是治部大还是神庙大？”
“呃……那当然是神庙大。”
“那么，是城主大，还是神庙主祭大呢？”
阿育顿时无言以对。
希毒邦国以教立国，每一片土地上都是以神庙为尊、以治部为次，神庙的主祭是毫无疑议的一方之主，权柄、位望都要在当地治部的城主之上，这是人所共知的。
“当然是主祭大。”他只得说：
“那么，神庙给你定的案子，你找治部申诉又有什么用呢？”木柱尖刻地问。
阿育叹了口气，说：“总得试试吧？”
这天早上，经过精心准备后，阿育仍然满怀希望地出发了。
“啊哈，让我们看看重刑犯、迷途者、了不起的阿育学员是怎么恢复名誉的吧。”出门时，老辛格在旁腹黑地挖苦道。
阿育大步离开陶器店，背着包袱向城北走出几箭地，忽然回头说：“喂，你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
一个黝黑的身影从一颗大树后钻了出来，是他的室友多恩。多恩不好意思地笑道：“辛格组长要我一路跟着你，没办法。”
阿育哼了一声，既然没办法把多恩赶走，也只得容忍了他的存在。
作为一个已堕落为奴隶武士的健达缚，阿育要想面见尊贵的城主，可谓难如登天，唯一的机会是所谓的“接待日”。
为了表示慈爱和亲民，城主每月都安排了一天专门用于约谈市民，为他们排忧解纷。
当然，有资格受到接待的市民仅限于健达缚和干沓婆，也就是武士和平民这两个种姓。最低等的贱民属于“不可接触者”，是不在接待范围之列的。
事实上，贱民如果被有没被高等种姓的人雇佣的话，连进入城市都不允许，只能居住在郊外被称为“饿地”的贱民聚居地。
阿育决心在要面见城主。他相信总会有公正的存在。不可能所有的大人们都是不讲理的吧。
象城的治部位于城北，是一所圆顶的红砂岩石堡，那圆形的战象城徽隔着老远就能看见。近年来这座石堡不断扩建，显得更加威武坚固。
阿育和多恩来到石堡前，只见岗哨林立，獒犬成群，数只巨大的血枭骄傲地立在城头，不时拍打一两下翅膀，俯视着众人。
阿育和多恩两人只要稍微靠近石堡半箭之地，高大的獒齿营军士就举起刀矛大声恐吓驱赶，俩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在围着石堡转了一圈又一圈后，他们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两个火气比较小的兵——他们正在分享一支刚刚搞到手的高级卷烟，暂时没有心思呵斥路人。
阿育凑上前去询问城主接待日的事。一个卫兵吐着烟圈，懒懒地说：“去后门等吧。说不定城主大人马上就要出来呢。”
“何必骗这个可怜的流浪健达缚呢？”另一个卫兵说。他告诉阿育，下一个接待日在三天后举行，参加的人很多，需要先找赞事官登记。
到了登记处，阿育才领略到什么叫做“人多”，那简直是人山人海。赤脚的贫民们排成蜿蜒上千尺的长队，从城郊和乡村赶来的人牵着骡马，牲畜的臭味和人的汗臭混成一片。妇女们用脏兮兮的莎丽裹着孩子，用黝黑的乳*房塞住他们嚎哭的嘴。
居然还有人牵着大象来排队，说是被当地主保家的猎户滥下夹子夹伤了象脚，索赔无果，要找城主大人讨个说法。
这时已是最热的八月，小贩们挑着甘蔗汁和红茶，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大声叫卖，希望人们因撑不住酷热而光顾自己的生意。
一直排到红日偏西，才好不容易轮到了阿育。
他把头探进狭小的接待窗口，拿起竹笔，郑重地在登记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向肥胖的女赞事官合掌施礼，小心赔笑道：“这样就可以了吗？大人？”
女赞事官一边希鲁希鲁地喝着一钵甘蔗汁，一边不耐烦地点点头：“下一个！”
登记之后，阿育觉得希望又多了几分。
回到陶器店后已经是月上林梢，老辛格给阿育照例进行了治疗，一边给他的脖子上粗鲁地插钢针，一边对他的翻案之冷嘲热讽。阿育就当没听见，治完后，就回到学徒房闷头睡觉。
夜里，在陶器店的主人室内，此刻正亮着昏黄的灯光。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马萨拉茶特有的酸味。
老辛格正小心地用茶灯烤着他的宝贝茶盘，等茶水冒出热气后，再适量地撒上一撮食盐，用手搅拌几下，一碟精心炮制的马萨拉茶就此出炉。
以往，老辛格总爱在一天的辛苦治疗忙完之后，给自己来上这样一碟，再嚼上几口咸咸的茶叶。但他今天心情显然不好，喝了一碟又一碟。
“雪团长，我想不通，你怎么这么纵容那个药罐子？一仗也没帮咱们打过，还答应让他赎身？这是什么规矩？”老辛格的腮帮子里填满茶叶，一边嚼着，一边气鼓鼓地说。
谷比雪正在一旁用心地磨着一柄短剑，不时从手边的陶盆里掬一把清水，给发烫的剑刃降温。
“辛格，我会让他放弃胡思乱想，死心塌地地给团队效力的。”她静静地说。
辛格连连摇头：“阿雪，虽然你现在是团长，但是不是有些太独断专行了？以前阿兰达还在的时候……”
他话一出口，便连忙住嘴，因为他发现谷比雪忽然红了眼圈。
阿兰达是谷比雪的情人，也是“红莲之火”的创始人和上任团长，是团队里最强的二阶刺客。
他有着一头好看的红发，性格坚定，处事公道，很受大家的拥戴。然而在半年前，“红莲之火”和一支强大的夜行人团队“冥主之刃”发生冲突。在那场激烈的火并中，阿兰达的隐蔽处被对方的咒士发现了，使他暴露在敌人弓手凶猛的打击下。
那一天，谷比雪眼睁睁地看着阿兰达身中数箭，最后，一柄铁叉呼啸着贯穿了他结实的胸膛，那自己曾依偎、亲吻过无数次的胸膛。
听老辛格提到阿兰达，谷比雪抿了抿嘴，刚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是沉重地“扑通”地一声，似乎有人跌落到了后院里。
“有敌人？”老辛格大吃一惊，难道是有宿仇的黑帮或夜行人团队来袭？
然而陶器店一向隐蔽得非常好，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红莲之火”的议事处。再者，即便是泄漏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供仇家攻击和抢掠的目标啊！
一阵淡淡的香风从他身边掠过，谷比雪已经如母豹般扑向了后院。
女团长冲到后院，在皎洁的月色下，一个黑衣人正仰天躺在院子的正中央，手捂着右腿腿根处，不断发出绝望的呻吟。那里有一处大得惊人的伤口，血如喷泉般溅射，虽然他本能地拼命想用手捂住，但鲜血仍然从指缝中四射而出。
这不是我们的人。谷比雪迅速作出了判断。
惨叫声惊动了红莲之火的战士们。他们纷纷持着剑、叉、和扎枪，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围住受伤的黑衣人。
阿育也听到了惨叫声，勉强支撑着爬起来，连脖子上的钢针也来不及拔，好奇地走到门外。
“哈哈哈，叫你跑啊！终于不跑拉？伏魔营要追的人，难道还能跑到天上去吗？”一声狂笑在头顶响起。随之，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屋角，背月而立。他头上戴着象征神庙伏魔营甲士的弯角头盔，盔身两侧分别有指向天空的一长一短两根弯角，手持一柄足足有四尺的锯刃长剑，宛如从夜空降临的魔神。
伏魔营甲士一跃而下，倒拖着长剑，走到受伤的黑衣人身边。
“大人!求求您！我们‘神象之怒’从来都是最尊敬伏魔营的大人们的！我们确实不知道那个码头是您在罩着的啊，确实是一场误会……”
“神象之怒”也是城里的一个夜行人团队，实力比“红莲之火”还要稍强，平时仗着和治保所关系熟络，一直比较嚣张。看来这次他们是昏了头，不分好歹，跑到一处码头去收保护费或是渡河费，不料功课没做足，招惹了更牛的伏魔营的人，导致了今晚的灭顶之灾。面前这黑衣人显然是已竭力奔逃，终于还是没能跑掉。
“误会？”伏魔营甲士仰天长笑，手起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谷比雪和“红莲之火”战士们都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兵器。他们这次适逢其会，被牵扯进来，看到和听到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很难说能够轻易收场。
最麻烦的是，“神象之怒”的这个家伙逃窜到自己的院子里，本来纯属偶然，但对方甲士却并不一定会这么想。
果然，伏魔营甲士举起滴血的长剑，扫视了身边如临大敌的“红莲之火”战士们一眼，颇有些意外，笑道：“看来这个院子的水很深啊。你们和他是一伙的？”
谷比雪说：“大人，我们都是做生意的，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做生意的？”伏魔营甲士冲她笑道，“做生意的二阶搏命者？”说着，他一个一个打量着身边“红莲之火”的战士们，“还有二阶刺客、一阶搏命者、一阶弓手……嗯，看来你们的生意做得很大嘛！”
“现在到处都不太安全，我们也是为了自保，雇了一些武士。”谷比雪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全力挽回着局势。
伏魔营甲士点点头，眼光在她健美的胸脯和长腿上逡巡着，忽然咧嘴笑道：“妞儿，你不错。快过来。”
所有红莲之火战士的目光都集中在谷比雪身上，看团长会下怎样的指令。
谷比雪抿嘴一笑，有意挺了挺胸脯，让它们更加傲人：“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哈哈哈，连什么意思都不懂……”甲士话音未落，突然谷比雪断喝一声：“干掉他！”
数蓬弩箭突然从不同方向的暗处钻出，暴雨般向伏魔甲士射去！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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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恩在反复欣赏着自己手里一枚尖尖的獠牙。这是风狼之牙，附着在自己的弓上之后，可以增加攻击时的破坏力。虽然风狼之牙不算是什么很难搞到的东西，甚至在卖巫器的地摊上都偶尔出现，但对于月饷只有两个银希尔的多恩来说，它已经就算是个宝贝了。
木柱则在细心地捣鼓自己心爱的马鞍。它前部的皮有一点破了，他正在一针一线细心地逢好。
阿育则在自己的小床上发呆。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小半天了。
突然，阿育大吼一声：“两千银希尔又怎么样！老子就是不服，老子要去找治部、找城主大人申诉！就是要翻案！” 他挥拳一砸桌子，震得桌上的锅碗瓢盆都跳了起来。
木柱惨叫一声，他被阿育吓了一跳，手一抖，粗大的马鞍针扎进手指。
“你说什么？翻案？”多恩望向阿育，仿佛听见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我的三神啊，案子也是可以翻的么？”
阿育哼哼两声。他知道，自己的对手可是罗梅罗等神庙的秩序士。无论是在身份上还是能量上，阿育都没有资格和他们掰手腕。在他们面前，阿育就像是巨象脚下的蚂蚁，被碾死了都留不下什么痕迹。
木柱一边吸吮着流血的手指，一边忍不住插嘴了：“我问你，是治部大还是神庙大？”
“呃……那当然是神庙大。”
“那么，是城主大，还是神庙主祭大呢？”
阿育顿时无言以对。
希毒邦国以教立国，每一片土地上都是以神庙为尊、以治部为次，神庙的主祭是毫无疑议的一方之主，权柄、位望都要在当地治部的城主之上，这是人所共知的。
“当然是主祭大。”他只得说：
“那么，神庙给你定的案子，你找治部申诉又有什么用呢？”木柱尖刻地问。
阿育叹了口气，说：“总得试试吧？”
这天早上，经过精心准备后，阿育仍然满怀希望地出发了。
“啊哈，让我们看看重刑犯、迷途者、了不起的阿育学员是怎么恢复名誉的吧。”出门时，老辛格在旁腹黑地挖苦道。
阿育大步离开陶器店，背着包袱向城北走出几箭地，忽然回头说：“喂，你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
一个黝黑的身影从一颗大树后钻了出来，是他的室友多恩。多恩不好意思地笑道：“辛格组长要我一路跟着你，没办法。”
阿育哼了一声，既然没办法把多恩赶走，也只得容忍了他的存在。
作为一个已堕落为奴隶武士的健达缚，阿育要想面见尊贵的城主，可谓难如登天，唯一的机会是所谓的“接待日”。
为了表示慈爱和亲民，城主每月都安排了一天专门用于约谈市民，为他们排忧解纷。
当然，有资格受到接待的市民仅限于健达缚和干沓婆，也就是武士和平民这两个种姓。最低等的贱民属于“不可接触者”，是不在接待范围之列的。
事实上，贱民如果被有没被高等种姓的人雇佣的话，连进入城市都不允许，只能居住在郊外被称为“饿地”的贱民聚居地。
阿育决心在要面见城主。他相信总会有公正的存在。不可能所有的大人们都是不讲理的吧。
象城的治部位于城北，是一所圆顶的红砂岩石堡，那圆形的战象城徽隔着老远就能看见。近年来这座石堡不断扩建，显得更加威武坚固。
阿育和多恩来到石堡前，只见岗哨林立，獒犬成群，数只巨大的血枭骄傲地立在城头，不时拍打一两下翅膀，俯视着众人。
阿育和多恩两人只要稍微靠近石堡半箭之地，高大的獒齿营军士就举起刀矛大声恐吓驱赶，俩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在围着石堡转了一圈又一圈后，他们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两个火气比较小的兵——他们正在分享一支刚刚搞到手的高级卷烟，暂时没有心思呵斥路人。
阿育凑上前去询问城主接待日的事。一个卫兵吐着烟圈，懒懒地说：“去后门等吧。说不定城主大人马上就要出来呢。”
“何必骗这个可怜的流浪健达缚呢？”另一个卫兵说。他告诉阿育，下一个接待日在三天后举行，参加的人很多，需要先找赞事官登记。
到了登记处，阿育才领略到什么叫做“人多”，那简直是人山人海。赤脚的贫民们排成蜿蜒上千尺的长队，从城郊和乡村赶来的人牵着骡马，牲畜的臭味和人的汗臭混成一片。妇女们用脏兮兮的莎丽裹着孩子，用黝黑的乳*房塞住他们嚎哭的嘴。
居然还有人牵着大象来排队，说是被当地主保家的猎户滥下夹子夹伤了象脚，索赔无果，要找城主大人讨个说法。
这时已是最热的八月，小贩们挑着甘蔗汁和红茶，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大声叫卖，希望人们因撑不住酷热而光顾自己的生意。
一直排到红日偏西，才好不容易轮到了阿育。
他把头探进狭小的接待窗口，拿起竹笔，郑重地在登记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向肥胖的女赞事官合掌施礼，小心赔笑道：“这样就可以了吗？大人？”
女赞事官一边希鲁希鲁地喝着一钵甘蔗汁，一边不耐烦地点点头：“下一个！”
登记之后，阿育觉得希望又多了几分。
回到陶器店后已经是月上林梢，老辛格给阿育照例进行了治疗，一边给他的脖子上粗鲁地插钢针，一边对他的翻案之冷嘲热讽。阿育就当没听见，治完后，就回到学徒房闷头睡觉。
夜里，在陶器店的主人室内，此刻正亮着昏黄的灯光。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马萨拉茶特有的酸味。
老辛格正小心地用茶灯烤着他的宝贝茶盘，等茶水冒出热气后，再适量地撒上一撮食盐，用手搅拌几下，一碟精心炮制的马萨拉茶就此出炉。
以往，老辛格总爱在一天的辛苦治疗忙完之后，给自己来上这样一碟，再嚼上几口咸咸的茶叶。但他今天心情显然不好，喝了一碟又一碟。
“雪团长，我想不通，你怎么这么纵容那个药罐子？一仗也没帮咱们打过，还答应让他赎身？这是什么规矩？”老辛格的腮帮子里填满茶叶，一边嚼着，一边气鼓鼓地说。
谷比雪正在一旁用心地磨着一柄短剑，不时从手边的陶盆里掬一把清水，给发烫的剑刃降温。
“辛格，我会让他放弃胡思乱想，死心塌地地给团队效力的。”她静静地说。
辛格连连摇头：“阿雪，虽然你现在是团长，但是不是有些太独断专行了？以前阿兰达还在的时候……”
他话一出口，便连忙住嘴，因为他发现谷比雪忽然红了眼圈。
阿兰达是谷比雪的情人，也是“红莲之火”的创始人和上任团长，是团队里最强的二阶刺客。
他有着一头好看的红发，性格坚定，处事公道，很受大家的拥戴。然而在半年前，“红莲之火”和一支强大的夜行人团队“冥主之刃”发生冲突。在那场激烈的火并中，阿兰达的隐蔽处被对方的咒士发现了，使他暴露在敌人弓手凶猛的打击下。
那一天，谷比雪眼睁睁地看着阿兰达身中数箭，最后，一柄铁叉呼啸着贯穿了他结实的胸膛，那自己曾依偎、亲吻过无数次的胸膛。
听老辛格提到阿兰达，谷比雪抿了抿嘴，刚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就是沉重地“扑通”地一声，似乎有人跌落到了后院里。
“有敌人？”老辛格大吃一惊，难道是有宿仇的黑帮或夜行人团队来袭？
然而陶器店一向隐蔽得非常好，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红莲之火”的议事处。再者，即便是泄漏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可供仇家攻击和抢掠的目标啊！
一阵淡淡的香风从他身边掠过，谷比雪已经如母豹般扑向了后院。
女团长冲到后院，在皎洁的月色下，一个黑衣人正仰天躺在院子的正中央，手捂着右腿腿根处，不断发出绝望的呻吟。那里有一处大得惊人的伤口，血如喷泉般溅射，虽然他本能地拼命想用手捂住，但鲜血仍然从指缝中四射而出。
这不是我们的人。谷比雪迅速作出了判断。
惨叫声惊动了红莲之火的战士们。他们纷纷持着剑、叉、和扎枪，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围住受伤的黑衣人。
阿育也听到了惨叫声，勉强支撑着爬起来，连脖子上的钢针也来不及拔，好奇地走到门外。
“哈哈哈，叫你跑啊！终于不跑拉？伏魔营要追的人，难道还能跑到天上去吗？”一声狂笑在头顶响起。随之，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屋角，背月而立。他头上戴着象征神庙伏魔营甲士的弯角头盔，盔身两侧分别有指向天空的一长一短两根弯角，手持一柄足足有四尺的锯刃长剑，宛如从夜空降临的魔神。
伏魔营甲士一跃而下，倒拖着长剑，走到受伤的黑衣人身边。
“大人!求求您！我们‘神象之怒’从来都是最尊敬伏魔营的大人们的！我们确实不知道那个码头是您在罩着的啊，确实是一场误会……”
“神象之怒”也是城里的一个夜行人团队，实力比“红莲之火”还要稍强，平时仗着和治保所关系熟络，一直比较嚣张。看来这次他们是昏了头，不分好歹，跑到一处码头去收保护费或是渡河费，不料功课没做足，招惹了更牛的伏魔营的人，导致了今晚的灭顶之灾。面前这黑衣人显然是已竭力奔逃，终于还是没能跑掉。
“误会？”伏魔营甲士仰天长笑，手起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谷比雪和“红莲之火”战士们都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兵器。他们这次适逢其会，被牵扯进来，看到和听到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很难说能够轻易收场。
最麻烦的是，“神象之怒”的这个家伙逃窜到自己的院子里，本来纯属偶然，但对方甲士却并不一定会这么想。
果然，伏魔营甲士举起滴血的长剑，扫视了身边如临大敌的“红莲之火”战士们一眼，颇有些意外，笑道：“看来这个院子的水很深啊。你们和他是一伙的？”
谷比雪说：“大人，我们都是做生意的，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做生意的？”伏魔营甲士冲她笑道，“做生意的二阶搏命者？”说着，他一个一个打量着身边“红莲之火”的战士们，“还有二阶刺客、一阶搏命者、一阶弓手……嗯，看来你们的生意做得很大嘛！”
“现在到处都不太安全，我们也是为了自保，雇了一些武士。”谷比雪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全力挽回着局势。
伏魔营甲士点点头，眼光在她健美的胸脯和长腿上逡巡着，忽然咧嘴笑道：“妞儿，你不错。快过来。”
所有红莲之火战士的目光都集中在谷比雪身上，看团长会下怎样的指令。
谷比雪抿嘴一笑，有意挺了挺胸脯，让它们更加傲人：“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哈哈哈，连什么意思都不懂……”甲士话音未落，突然谷比雪断喝一声：“干掉他！”
数蓬弩箭突然从不同方向的暗处钻出，暴雨般向伏魔甲士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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