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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婚约

    2009年1月14日,苏格兰的法夫郡大雪初霁。那天爱莎为了能尽快与男友见面,早早起了床。烤得微焦的土司与培根的香气将庄雪自香甜的睡梦中唤醒。

    她如往常般,洗漱打扮,与爱莎边聊天说笑边将早餐扫荡光。爱莎走了几个钟头后,她打算去校园超市买一些速食品与牛奶,于是换上外套系好围巾也出了门。

    冬雪初融之际,其实恰是最冷的时候。外面的空气干冷而沁入骨髓,一下楼走出宿舍,扑面便是阵凌厉的寒风,她缩在厚围巾中,恨不得立马掉头回去。

    “……阿雪?”

    一个浑厚磁性的男声在她斜前方遥遥响起。她极少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嗓音,心一动,条件反射的抬眸望过去,迎面打来的风将她的刘海吹得乱七八糟。凌乱发丝的间隙里,一个高大的东方男人正立在不远处的路灯底下。乳白色的淡雾随着她的呼吸在眼前弥散开来,她立在原地不动,目光静静地审视他。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站立的姿势随意而大方,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魅力,他穿着深灰色大衣,系的是米色羊毛格子围巾,这样的色调本容易令人显得温柔一些,但他凌厉的唇峰与眉宇却破坏了这种和谐的柔和感,让人觉得他冷酷而威严。

    那人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视线明明是望向她的,却在开口的那句后再没出过声。

    他叫我“阿雪”,他还记得我。

    庄雪心里想着,走近去,在他面前站定,然后仰起了头看他,发自心底的微微笑起来:“你好,贺昊森!”

    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常常会想,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不太明白,是自幼年起就萌生的执念与天真,还是在某个瞬间,一个男人无意间给她的,自作多情的幻觉。

    她以为贺昊森还记得小时的约定,记得他自己说过:你小叔真讨厌,天天霸占你,不让我和你玩。阿雪,你等我长大,我一定娶你做我的新娘。

    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直到很多年以后才知道,那声低回的“阿雪”,只是因为连她的全名,他都已记不得。

    贺昊森表情与前世无两样,似乎有些意外。或许他是在想,他和她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面,她竟然还能认出他。

    两人各怀心思的寒暄完,庄雪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落座,眼角余光瞥见茶几摆着只紫砂壶,壶嘴还在袅袅升着缕雾气。她一闻香味便知是顾缜特地让人从大陆给她带过来的乌龙冻顶,面色微微一沉,顿觉心痛难忍:贺先生是从来不喝茶的亚健康人士,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把这么好的茶送上去给他糟蹋!

    贺昊森察觉到她的异样,抬眸望住她,却见她脸色不太好的,扬声对外头喊了句:“程妈!”

    很快有个中年女人应声推门进来,小跑到她身边,轻声问她有什么事要吩咐。

    她说:“去泡一杯蓝山咖啡过来。”

    ……

    她怎会知道他的喜好?

    二十五岁的贺昊森如今还没有几年后那般的深沉难测,他的脸上与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这么一行字。

    订婚四年多,结婚两个月,就算相处的时间不长,只要有心,掌握他的喜恶、日常习惯简直是易如反掌。

    等程妈端上咖啡,已是两分钟后。

    庄雪喝着她心爱的乌龙茶,笑了一笑:“贺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

    贺昊森没多说什么,沉默的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褚色小盒,打了开,放在茶几上推向她:“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嗯,”庄雪颔首,说,“是我祖父给你的,我们订婚的信物。”怎么会不记得,没多久前,她才丢掉个一模一样的呢。

    他顿了一顿,盯着她莫名而起的笑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好像无法理解她的好心情。

    “阿雪小……”

    “庄雪。”她打断他,在他诧异的眼神中笑了一笑,缓缓开口,“庄周的庄。你叫我庄雪就好了。”

    她声音柔软而娇雅,说起国语来不似许多久住国外的华侨那样生硬,反而是吴侬软语般的婉转动听。贺昊森不由自主的放柔了眉宇,嘴角勾出一丝笑容来:“好,庄雪。我这次不请自来,是想知道你对我们正式订婚的看法。”他双腿交叠,身体略微向前倾,一双深邃眼眸一瞬不瞬凝视着她,明明是礼节性的姿势,却让人觉得相当有压迫感。

    “不会有正式订婚。”庄雪语调很慢的轻声说,眼睛与他对视,贺昊森的目光有一瞬怔然,让她觉得很有趣,“抱歉,我并无与你结婚的打算。”

    贺昊森眸子微微眯起来,他心里早有了底,此时对她的答复并没有感到丝毫讶异,但仍然问她:“为什么?”他话音甫落,坐在他对面的漂亮女孩倏然抬头,静静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很美,杏仁的形状,眼尾微微挑起股凌人、桀骜的气势。若不论她瘦弱纤细的身材,单就五官来看,她长相带着侵略性的艳丽,很打眼,却是不太容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一种。可贺昊森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直视着,不知为何心里陡然陷出个空空的孔洞,又仿佛心头被一块巨石压住,透不过气来。一时竟无法言语。

    然而在下一秒,就见她笑起来,眉眼在刹那间如冬雪初融。

    “我有了中意的对象,”她说,“而且事实上,属于我的那枚扳指早就遗失,我们的婚约已经失去效用了。”

    贺昊森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半响他微一颔首,嗓音平淡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婚约就此作废吧。”

    “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贺昊森告辞后,她回房洗了个澡,冷水兜头,让她清醒不少。她这个人比较爱逞强,永远无法在贺昊森面前摆出软弱的模样,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下次……哦,不,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她正拿着干毛巾擦头发,又有人来过来敲门。

    可千万别是“有贵客造访”了。

    她这般想着。

    推门进来的是管家五叔。当年一大家子都死于饥荒的五叔被顾老爷子挑中后,在顾家一待就是二十几年。她与顾缜被下追杀令、逃亡到墨西哥那阵子,五叔诈死逃出,暗中却一直在搜集他们暗杀顾老爷子的证据,也从没放弃过搜寻她与顾缜的行踪。

    她记得那年她十二岁,彼时顾缜已经二十六岁。他们回到了阔别四年的祖国。顾缜抱着她,指着匍匐在地上被缚成一团、无法出声血肉模糊的中年男人说:“阿雪,好好看清楚,这是你的伯伯。就是他让你失去了父母和阿公,让我们无家可归,成为孤儿。”

    “对这种人,我们该怎么做才对呢?”

    顾缜的语气低而沉,非常之冷静,她却仿佛被这个声音蛊惑了般:“杀了他。”

    顾缜微微勾起唇角,下一刻,她的视野被黑暗覆住。他一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音对着站在另一侧面无表情的五叔说:“下手干净点,不要吓到阿雪。”

    空气中陡生几声硬物击打入棉花的闷响,利落而果断,她下意识的紧闭双眼。他放开了捂住她眼睛的手:“好了,他已经死了,阿雪,所有害我们变成孤儿的人,都死了。”

    她睁开眼睛,未移动过的视野中出现的,先是地上已经死透了的尸体,然后是立在一旁,正脱下白手套,拿着块厚布低头擦拭枪管的五叔。尸体的头部则被一只枕头覆住,躯干毫发未损。看来每一枪都是隔着枕头打在了他的头上。于是她并没有看清这个在多年前杀了她的父母,后来又暗杀了她祖父的罪魁祸首的死状。只看清楚了五叔低头那一瞬落下的眼泪,以及他的口型——“老爷”。

    多年以后,因为她的那个电话,他与顾缜一起踏上了那架死亡客机。

    “五叔,有什么事?”

    她定住神,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一个精美的纸质礼盒上。

    五叔平板严肃的脸上罕见的露出淡淡笑意。他将礼盒递给她,说:“你自己打开看看。”

    庄雪疑惑的看他一眼,伸手接过,拉开系在上头的枚红蝴蝶结,将盒盖打开。

    是一顶运动鸭舌帽,一套米色休闲装,以及,一张折叠成两半的纸条。

    她拿起打开,目光触及纸面,却是微微一愣——上面一个字都没写,全是古怪的点与线条。

    她仅是怔住了几秒,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摩斯密码。待将纸条上的奇怪符号解读完,她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抬头看向五叔,扬扬手上的纸条:“五叔,你知道这是谁送来的吗?”

    五叔说:“是文先生的人。”

    ……怪不得,从刚进来到现在,五叔眼底还一直余有笑意。

    庄雪实在不习惯他露出此番“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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