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星期六一早陆容容果然很早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发箍叫我戴上。她说霍郁这样在女人堆里打滚的帅哥，至今仍然对我情丝难断，其主要原因就是我是他青葱岁月的美好见证。为了唤醒他的青春记忆，我必须以当年的清纯姿态技术性击倒他。
我说她要逼着我戴这个出门，我就一辈子不带她去片场，她只好作罢。
霍郁来电话说“到了”的时候，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陆容容与我挥手作别，千叮万嘱：“喝水不忘挖井人，你别忘了让他介绍点同行给我认识。”
我一推开楼道的大门，就看到霍郁穿着一双Dr.martens，军绿色的窄腿哈伦裤，裤脚卷到九分。小小的脸上架着副雷朋，斜倚在A5上左顾右盼。看到我，勾起嘴角，走了过来。
我咳了一声说：“夏天穿马丁靴不热吗？会不会得脚气什么的。”
他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我的开场白是这样的。闷闷道：“不热，是皮的，多热的天穿都不热。”
换我愣了下，难得看到他不炸毛，不反驳，一反常态地克制，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道：“我们今天干什么呢？”
他脸色稍霁，走到一侧打开车门，说：“先去逛街，然后吃午饭，下午看电影，完了喝午茶，晚上吃饭，吃完饭去酒吧。如何？”
我一个趔趄，赶紧攀住车门。这是约会还是铁人三项赛啊，我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虽然隐在蛤蟆镜后，仍然能看出他是认真的，不是我认为的打击报复行为。他扶我着关切地问：“这点鞋跟也穿不了吗？要不现在上去换双鞋？”
我痛苦地把头扭向一边：“不换。我要是穿平底走在你旁边，别人会觉得你拎了个热水瓶。你穿什么马丁靴，这鞋有跟，已经这么高了，还让人不人活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明亮的笑容从脸上漾开：“你是因为和我一起才穿高跟吗？其实这也不算高跟，7CM以上才是高跟，这个最多5CM了。还有这身裙子不错，我很少看你穿裙子。不过款式有点老了，是前年款。还有包和裙子的颜色不是最搭……”
结果就是他被我暴打了一顿，惴惴不安地开着车。
“其实，”他试图打破僵局，“我的意思是等下我们可以去买衣服。那个，我买给你，就……当道歉。”
我没好气地说：“你要嫌我穿得难看，配不上你超模的气场，现在就送我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道，“你以往还没今天穿得好看，我什么时候嫌过你……”
一阵静默。他终于识趣地闭上嘴，一言不发地只管开车。
停好车，他不敢再提买衣服，但不买东西纯逛街显然不符合逻辑，他又提出个方案：“想吃冰淇淋吗？前面有cold stone。”
我说：“先吃冰淇淋，再吃饭，再喝午茶，再吃晚饭。你不是男模么，这么吃一天不怕胖么。”
他说：“男人控制体重是靠运动，不是靠节食。不过我吃不胖。”
我汗颜地腹诽，你吃不胖我可一吃就胖：“我不喜欢逛商场，但喜欢逛小商品市场，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要不，我们去逛城隍庙吧。”
霍郁重新发动了车子。直到开到那里，我们才发现一个问题，双休日的城隍庙，停车比登天还难。霍郁兜了三圈都没有找到车位，干脆随便路边一靠，熄火下车。
我担忧地说：“你停在这里，肯定要被贴条的。”
他不耐烦地说：“贴就贴吧，找到天黑也不会有停车位的。”
一进去，我就发现和霍郁一起逛小商品市场实在是有欠考虑。我忘了他是发光体，在五光十色的商场里还算协调，到了这种熙攘拥挤喧嚣的小市场里，他从头到脚都展示了一种强大的违和感。我们在商贩游客惊诧的目光中摩肩接踵地艰难行进，直到霍郁被摸了把屁股，我终于意识到我选错了地方，拖着他逃了出来。
回到方才停车的街边，我担忧的事没有发生。没有贴条，因为连车也没了。停车的地上一张贴纸，请去XX大队停车场取车，电话1234578。
我们在路边站了20分钟都打不到车，只好走出那个街区，才拦到一辆车。
交完罚单和拖车费，重新坐上他的A5时，早过了他在饭店预订的午餐时间。我饿得饥肠辘辘，随便找了家餐馆。霍郁点了几个菜，我等不及，直接让他们上碗面条。
在面条蒸腾的热气对面，霍郁郁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拖车。”
我从碗里抬起头，安慰他说：“没事，是我不该来这样的地方，我知道你肯定从来没来过，而且你时间自由，平时不会双休出来，不领行情。你不是说等下还要吃午茶和晚饭么，中午吃简单点好，我怕胖。”
霍郁低着头“嗯”了一声。
吃完饭，我想起一件事：“电影是几点的？来得及吗？”
霍郁不解地看着我：“当场买就行了。到时候看几点就买几点的。”
我拿起纸巾擦嘴，想着要不要告诉他。双休日的市区电影院，热门影片不事先买票根本别想看。我偷偷用手机查院线订票，果然除了喜洋洋和灰太狼还有票，全线飘红告罄。
我叹了口气，对霍郁说：“我们别看电影了吧，做点别的什么。”
估计是因为犯了错误，今天的霍郁格外温驯，他没骂我多事善变，只点头说：“行啊，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想干吗。霍郁说：“要想不出那就还看电影吧，方便点，再说你穿着高跟鞋走路也累，看电影能休息。”
我见瞒不下去，只好把手机上的满座信息给他看。他看了后沉默不语，过了会儿问我：“是不是这个时间是去KTV，热门的下午茶店都要预约？”
我迟疑了下，答了个“是”。
霍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望了我一眼，拿起接听，片刻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说：“是导演打来的。说昨天那场戏需要补几个镜头，让我去一趟。”
我说我一起去，正好看他最近演技长进了没。
他说：“不用了，你到那儿也没事，难得双休日，回家好好休息。”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站着身，对我抬了抬下巴，说：“走吧，先送你回家。”
路上，我不懈努力地表达我想去片场看他拍戏的强烈愿望，他置若罔闻地径直开到了我家。我赖着不动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下车绕到这一侧，打开车门。
我无奈地感慨着他超强的自尊心，慢吞吞地下了车。
我抬头看他，雷朋早被他取下插在口袋里。上挑的桃花眼定定地望着我，忽然道：“我们认识二十多年，虽然从小在一块儿，却从来没有正式约会过。我幻想过好多次，如果有一天我们约会，会是怎样的光景。今天我所做的所有安排，都是我曾经幻想能和你一起做的，逛街，吃饭，看电影，从早到晚。就在昨天晚上我还在想，这会是完美的一天，完美的第一次约会。可是，我搞砸了。今天的约会，不光不完美，甚至没有一点是顺利的。但是，方侠，”他停了一下，哑声道：“我不承认，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承认我们真的没缘份。这次不行就再来一次，下次我会做好。”
在我认识霍郁的这几十年里，从没想过他会是说出这番话的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路同学，现在他还是我第一部电影的男二号，这还不叫有缘份，什么才叫有缘份。今天的约会除了车被拖了，午饭错过了，电影满座了，其他还是蛮圆满的，好端端地出去，好端端地回来，也没吵架。我突然想到兴许是他最近拍戏拍得入戏了，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就此生出点忧思愁肠，难免唧唧歪歪。
我正想开导他一番，他已发动了车子，摇下车窗说：“收工了我给你电话。”
回到家的时候，陆容容如往常一般翘着脚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放满了零食。看到我进来，她像被踩了尾毛的猫一跃而起，指着我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说霍郁被临时叫去片场了。她说：“那你应该跟他一起去啊！”
我想着与其等她盘问，不如自己先交待，就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遍。她听完后，长叹一声：“这个可以入选年度最悲剧的约会。”继而又指责我：“你怎么可以让他就这么伤心地走了。应该给他爱的鼓励，在和他告别的时候亲他一下再上楼，多好的夺取嘴唇的机会。”
我说就这么点事，有什么可伤心的。哪里就这么细腻了。
她悲天悯人地说：“爱会让人变成细腻，说明你还没爱上他。”
我说她要逼着我戴这个出门，我就一辈子不带她去片场，她只好作罢。
霍郁来电话说“到了”的时候，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陆容容与我挥手作别，千叮万嘱：“喝水不忘挖井人，你别忘了让他介绍点同行给我认识。”
我一推开楼道的大门，就看到霍郁穿着一双Dr.martens，军绿色的窄腿哈伦裤，裤脚卷到九分。小小的脸上架着副雷朋，斜倚在A5上左顾右盼。看到我，勾起嘴角，走了过来。
我咳了一声说：“夏天穿马丁靴不热吗？会不会得脚气什么的。”
他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我的开场白是这样的。闷闷道：“不热，是皮的，多热的天穿都不热。”
换我愣了下，难得看到他不炸毛，不反驳，一反常态地克制，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道：“我们今天干什么呢？”
他脸色稍霁，走到一侧打开车门，说：“先去逛街，然后吃午饭，下午看电影，完了喝午茶，晚上吃饭，吃完饭去酒吧。如何？”
我一个趔趄，赶紧攀住车门。这是约会还是铁人三项赛啊，我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虽然隐在蛤蟆镜后，仍然能看出他是认真的，不是我认为的打击报复行为。他扶我着关切地问：“这点鞋跟也穿不了吗？要不现在上去换双鞋？”
我痛苦地把头扭向一边：“不换。我要是穿平底走在你旁边，别人会觉得你拎了个热水瓶。你穿什么马丁靴，这鞋有跟，已经这么高了，还让人不人活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明亮的笑容从脸上漾开：“你是因为和我一起才穿高跟吗？其实这也不算高跟，7CM以上才是高跟，这个最多5CM了。还有这身裙子不错，我很少看你穿裙子。不过款式有点老了，是前年款。还有包和裙子的颜色不是最搭……”
结果就是他被我暴打了一顿，惴惴不安地开着车。
“其实，”他试图打破僵局，“我的意思是等下我们可以去买衣服。那个，我买给你，就……当道歉。”
我没好气地说：“你要嫌我穿得难看，配不上你超模的气场，现在就送我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道，“你以往还没今天穿得好看，我什么时候嫌过你……”
一阵静默。他终于识趣地闭上嘴，一言不发地只管开车。
停好车，他不敢再提买衣服，但不买东西纯逛街显然不符合逻辑，他又提出个方案：“想吃冰淇淋吗？前面有cold stone。”
我说：“先吃冰淇淋，再吃饭，再喝午茶，再吃晚饭。你不是男模么，这么吃一天不怕胖么。”
他说：“男人控制体重是靠运动，不是靠节食。不过我吃不胖。”
我汗颜地腹诽，你吃不胖我可一吃就胖：“我不喜欢逛商场，但喜欢逛小商品市场，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要不，我们去逛城隍庙吧。”
霍郁重新发动了车子。直到开到那里，我们才发现一个问题，双休日的城隍庙，停车比登天还难。霍郁兜了三圈都没有找到车位，干脆随便路边一靠，熄火下车。
我担忧地说：“你停在这里，肯定要被贴条的。”
他不耐烦地说：“贴就贴吧，找到天黑也不会有停车位的。”
一进去，我就发现和霍郁一起逛小商品市场实在是有欠考虑。我忘了他是发光体，在五光十色的商场里还算协调，到了这种熙攘拥挤喧嚣的小市场里，他从头到脚都展示了一种强大的违和感。我们在商贩游客惊诧的目光中摩肩接踵地艰难行进，直到霍郁被摸了把屁股，我终于意识到我选错了地方，拖着他逃了出来。
回到方才停车的街边，我担忧的事没有发生。没有贴条，因为连车也没了。停车的地上一张贴纸，请去XX大队停车场取车，电话1234578。
我们在路边站了20分钟都打不到车，只好走出那个街区，才拦到一辆车。
交完罚单和拖车费，重新坐上他的A5时，早过了他在饭店预订的午餐时间。我饿得饥肠辘辘，随便找了家餐馆。霍郁点了几个菜，我等不及，直接让他们上碗面条。
在面条蒸腾的热气对面，霍郁郁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拖车。”
我从碗里抬起头，安慰他说：“没事，是我不该来这样的地方，我知道你肯定从来没来过，而且你时间自由，平时不会双休出来，不领行情。你不是说等下还要吃午茶和晚饭么，中午吃简单点好，我怕胖。”
霍郁低着头“嗯”了一声。
吃完饭，我想起一件事：“电影是几点的？来得及吗？”
霍郁不解地看着我：“当场买就行了。到时候看几点就买几点的。”
我拿起纸巾擦嘴，想着要不要告诉他。双休日的市区电影院，热门影片不事先买票根本别想看。我偷偷用手机查院线订票，果然除了喜洋洋和灰太狼还有票，全线飘红告罄。
我叹了口气，对霍郁说：“我们别看电影了吧，做点别的什么。”
估计是因为犯了错误，今天的霍郁格外温驯，他没骂我多事善变，只点头说：“行啊，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想干吗。霍郁说：“要想不出那就还看电影吧，方便点，再说你穿着高跟鞋走路也累，看电影能休息。”
我见瞒不下去，只好把手机上的满座信息给他看。他看了后沉默不语，过了会儿问我：“是不是这个时间是去KTV，热门的下午茶店都要预约？”
我迟疑了下，答了个“是”。
霍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望了我一眼，拿起接听，片刻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知道了”。
他放下手机，说：“是导演打来的。说昨天那场戏需要补几个镜头，让我去一趟。”
我说我一起去，正好看他最近演技长进了没。
他说：“不用了，你到那儿也没事，难得双休日，回家好好休息。”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站着身，对我抬了抬下巴，说：“走吧，先送你回家。”
路上，我不懈努力地表达我想去片场看他拍戏的强烈愿望，他置若罔闻地径直开到了我家。我赖着不动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下车绕到这一侧，打开车门。
我无奈地感慨着他超强的自尊心，慢吞吞地下了车。
我抬头看他，雷朋早被他取下插在口袋里。上挑的桃花眼定定地望着我，忽然道：“我们认识二十多年，虽然从小在一块儿，却从来没有正式约会过。我幻想过好多次，如果有一天我们约会，会是怎样的光景。今天我所做的所有安排，都是我曾经幻想能和你一起做的，逛街，吃饭，看电影，从早到晚。就在昨天晚上我还在想，这会是完美的一天，完美的第一次约会。可是，我搞砸了。今天的约会，不光不完美，甚至没有一点是顺利的。但是，方侠，”他停了一下，哑声道：“我不承认，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承认我们真的没缘份。这次不行就再来一次，下次我会做好。”
在我认识霍郁的这几十年里，从没想过他会是说出这番话的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路同学，现在他还是我第一部电影的男二号，这还不叫有缘份，什么才叫有缘份。今天的约会除了车被拖了，午饭错过了，电影满座了，其他还是蛮圆满的，好端端地出去，好端端地回来，也没吵架。我突然想到兴许是他最近拍戏拍得入戏了，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就此生出点忧思愁肠，难免唧唧歪歪。
我正想开导他一番，他已发动了车子，摇下车窗说：“收工了我给你电话。”
回到家的时候，陆容容如往常一般翘着脚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放满了零食。看到我进来，她像被踩了尾毛的猫一跃而起，指着我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说霍郁被临时叫去片场了。她说：“那你应该跟他一起去啊！”
我想着与其等她盘问，不如自己先交待，就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遍。她听完后，长叹一声：“这个可以入选年度最悲剧的约会。”继而又指责我：“你怎么可以让他就这么伤心地走了。应该给他爱的鼓励，在和他告别的时候亲他一下再上楼，多好的夺取嘴唇的机会。”
我说就这么点事，有什么可伤心的。哪里就这么细腻了。
她悲天悯人地说：“爱会让人变成细腻，说明你还没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