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艳阳醅酒，画舸游情如雾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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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那天一早，李嘉送吴文英到了钱塘江码头，跟他一起上了客船。然后船只进了运河，拐过了北御街，出了城北的天宗水门。到了北新桥的水关后，两人依依道别。吴文英的船继续迤逦往北去了。
李嘉因要将李嵩的《一苇渡江》画轴送去径山，还有陈起让他捎给高翥的几本新出的书，于是就徒步拐到了余杭门前。
此时已是午后，他好不容易才雇到了一辆车子，一路往西北驶去。
约莫两个多时辰后，马车过了长乐镇。李嘉记起陈起说的双溪村是在径山的东边，于是又让车夫往北走了约莫七、八里路，看看快要到了双溪村，地势便崎岖了。李嘉只好下了车，打发了车夫回去。
此时已是未牌时分，李嘉估摸了一下，要在这时候步行上径山山巅，大约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达“万寿禅寺”。那天，天气燠热，热气腾身。不过，李嘉还是想赶在黄昏前，能找到那位“江湖游士”高翥的草庐。
然而，因为大热天的，双溪村上行人稀少。李嘉盘桓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没有问到高翥的踪迹。——他心里不觉笑了，想高翥这种散淡的人，怎么跟当地的居民往来呢？
忽然，他想起了那天在丰乐楼前，日本僧人辨圆提到的那位他的表弟耶室羽。他精通茶艺，而且就住在这双溪村的“陆羽泉”附近。这倒引发了李嘉的好奇心。
他想，像高翥这样隐姓埋名的名流的草庐，很有可能就在泉边左近，那么，耶室羽不定就是认识高翥的。不然，那位耶室羽既与无准法师相识，算是相识，自己即便找不到高翥，那也大可以将书籍相托与耶室羽他，让他代为转交了。
于是，他想趁着此刻天气渐渐地清凉下来时，尽快找到“陆羽泉”，自己先拜会一下那位东瀛的茶客，然后再踏着双溪村荦崅的山石，盘旋上径山去。
——只是，今天晚上，他定然是要在径山寺中过夜了。
他拿捏了下精神，顿觉步履轻捷，不一会功夫，就来到了双溪村。
这里满目苍翠，橘红色的阳光，洒落四周，水流甚多，四处都是摇曳着的、葱绿的竹林，掩映着清澈见底的溪涧。
李嘉看到，原来苕溪的源头便在这里，而后蜿蜒淡绿地伸展向东而去。
“毕竟还是乡野之间的空气清新啊。”
望着远处山巅上夕阳的余辉，还有四处蒸腾而起的袅袅炊烟，李嘉不觉赞叹着。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呼吸过这等充满了泥土味的郊野的鲜新空气了。这种长期被雾气浸染过的空气，是喧闹繁华的临安城里所没有的。它使他本能地回想起了老家蜀中，那里也是多雾的地方，尤其是位于成都府西南的邛州一带，由雾气滋养出来的茶叶，芳香清嫩。此时，他情不自禁地忆起了他的蜀中老乡吴泳作的那首《水龙吟（六月宴双溪）》的词：
“修篁翠葆人家，分明水鉴光中住。
就中得要，危亭瞰渌，小桥当路。
一榻桃笙，半窗竹简，清凉如许。
纵武陵佳丽，若耶深窈，那得似、双溪趣。
一夜檐花落枕， 想鱼天、涨痕新露。
多君唤我，扫花坐晚，解衣逃暑。
脍切银丝，酒招玉友，曲歌金缕。
愿张郎，长与莲花相似，朝朝暮暮。”
李嘉觉得眼前所见，正是漫山修篁，遍地草木，青翠茂盛的景象。那远处松木掩盖下的三三两两的人家，或者依山而居，或者住在明澈的溪边。小桥当路，溪面上渌水荡漾，水草丛生。一派佳胜丽景。
李嘉向馒头大汗的路人，打听了一下“耶室庐”所在。可是村人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居处。
李嘉心想，那耶室羽既是住在“陆羽泉”附近，自己只要找到了陆羽泉，也就不难找到他的居处了。于是，他便循着溪边，慢慢往西北方向走去。
走了不久，只见一位年近七十的老者，穿着一身褐色的、简约的葛衫，正蹲在溪水边上，手里拎着一个大葫芦，守着一张鱼罟在打渔。那位老者的长相有些出奇，一下子就引起了李嘉的注意：老头一对招风耳，头发稀疏，却扎着一方罕见的白色渔巾（此巾被后世称为高九万渔巾）。他长长的鼻毛外露着，嘴唇浑厚，鼻子硕大异常，眼睛细小，却散射着瑞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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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那天一早，李嘉送吴文英到了钱塘江码头，跟他一起上了客船。然后船只进了运河，拐过了北御街，出了城北的天宗水门。到了北新桥的水关后，两人依依道别。吴文英的船继续迤逦往北去了。
李嘉因要将李嵩的《一苇渡江》画轴送去径山，还有陈起让他捎给高翥的几本新出的书，于是就徒步拐到了余杭门前。
此时已是午后，他好不容易才雇到了一辆车子，一路往西北驶去。
约莫两个多时辰后，马车过了长乐镇。李嘉记起陈起说的双溪村是在径山的东边，于是又让车夫往北走了约莫七、八里路，看看快要到了双溪村，地势便崎岖了。李嘉只好下了车，打发了车夫回去。
此时已是未牌时分，李嘉估摸了一下，要在这时候步行上径山山巅，大约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达“万寿禅寺”。那天，天气燠热，热气腾身。不过，李嘉还是想赶在黄昏前，能找到那位“江湖游士”高翥的草庐。
然而，因为大热天的，双溪村上行人稀少。李嘉盘桓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没有问到高翥的踪迹。——他心里不觉笑了，想高翥这种散淡的人，怎么跟当地的居民往来呢？
忽然，他想起了那天在丰乐楼前，日本僧人辨圆提到的那位他的表弟耶室羽。他精通茶艺，而且就住在这双溪村的“陆羽泉”附近。这倒引发了李嘉的好奇心。
他想，像高翥这样隐姓埋名的名流的草庐，很有可能就在泉边左近，那么，耶室羽不定就是认识高翥的。不然，那位耶室羽既与无准法师相识，算是相识，自己即便找不到高翥，那也大可以将书籍相托与耶室羽他，让他代为转交了。
于是，他想趁着此刻天气渐渐地清凉下来时，尽快找到“陆羽泉”，自己先拜会一下那位东瀛的茶客，然后再踏着双溪村荦崅的山石，盘旋上径山去。
——只是，今天晚上，他定然是要在径山寺中过夜了。
他拿捏了下精神，顿觉步履轻捷，不一会功夫，就来到了双溪村。
这里满目苍翠，橘红色的阳光，洒落四周，水流甚多，四处都是摇曳着的、葱绿的竹林，掩映着清澈见底的溪涧。
李嘉看到，原来苕溪的源头便在这里，而后蜿蜒淡绿地伸展向东而去。
“毕竟还是乡野之间的空气清新啊。”
望着远处山巅上夕阳的余辉，还有四处蒸腾而起的袅袅炊烟，李嘉不觉赞叹着。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呼吸过这等充满了泥土味的郊野的鲜新空气了。这种长期被雾气浸染过的空气，是喧闹繁华的临安城里所没有的。它使他本能地回想起了老家蜀中，那里也是多雾的地方，尤其是位于成都府西南的邛州一带，由雾气滋养出来的茶叶，芳香清嫩。此时，他情不自禁地忆起了他的蜀中老乡吴泳作的那首《水龙吟（六月宴双溪）》的词：
“修篁翠葆人家，分明水鉴光中住。
就中得要，危亭瞰渌，小桥当路。
一榻桃笙，半窗竹简，清凉如许。
纵武陵佳丽，若耶深窈，那得似、双溪趣。
一夜檐花落枕， 想鱼天、涨痕新露。
多君唤我，扫花坐晚，解衣逃暑。
脍切银丝，酒招玉友，曲歌金缕。
愿张郎，长与莲花相似，朝朝暮暮。”
李嘉觉得眼前所见，正是漫山修篁，遍地草木，青翠茂盛的景象。那远处松木掩盖下的三三两两的人家，或者依山而居，或者住在明澈的溪边。小桥当路，溪面上渌水荡漾，水草丛生。一派佳胜丽景。
李嘉向馒头大汗的路人，打听了一下“耶室庐”所在。可是村人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居处。
李嘉心想，那耶室羽既是住在“陆羽泉”附近，自己只要找到了陆羽泉，也就不难找到他的居处了。于是，他便循着溪边，慢慢往西北方向走去。
走了不久，只见一位年近七十的老者，穿着一身褐色的、简约的葛衫，正蹲在溪水边上，手里拎着一个大葫芦，守着一张鱼罟在打渔。那位老者的长相有些出奇，一下子就引起了李嘉的注意：老头一对招风耳，头发稀疏，却扎着一方罕见的白色渔巾（此巾被后世称为高九万渔巾）。他长长的鼻毛外露着，嘴唇浑厚，鼻子硕大异常，眼睛细小，却散射着瑞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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