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一择两婿

正文 12庇护私袒故土旧人

    甄媱君瞧不清他神情,惟见他一双眸子发灼,呼重吸深的声响尤其明显。他身上有清清淡淡的檀木香,同外头那些带着汗味的男人很不一般,眼看鼻尖已快撞了过来,不知怎的一慌,忖恐怕确实撩得过分,挣出手去将他肩一推:“够啦!”

    他肩膀朝前一倾沉,又是将她反压回壁,神色晦暗难辩,声音于静夜里头说不尽的慵散暧昧:“……媱君姐姐不用费这勾引的力气,就已经能叫阿昶为你疯了。”

    甄媱君听得头皮一炸,汗颗子直冒,虽早将卫昶的性子摸得透熟,现下也琢磨不透他是玩笑还是真心,再见他手已是探了下来,摸索至自己腰后,重重一兜,揽贴进怀,细长手指一颠一簸,如蚂蚁攀树一般沿了后背游弋上去,摸得人极是痒麻如骨。

    待他摸到了玉颈,寻到个绳结,正是内衫小衣的挂脖,稍稍使力一拉,已松开了脖颈,眼看便要脱散下来,忙抬手欲去捉挡。

    他猜出她心思,将她一具腰儿掐得生紧,猛力往怀中一推。

    她鼻尖正撞了他胸口上,却来不及呼痛,两掌在他胸廓上一撑,与他分开些距离,仰头恼斥:“我说够了,你还当我说假的啊?”

    若是以往,哪里沦落如此地步,纵甄媱君脸上稍有些不快不爽,卫昶便直接竖了白旗,现下却仿似蒙了耳朵,将她强制压贴了墙面,一双矫手修足,困得她无一漏隙,愈缠愈深,偏就是不放不离,反嗤了一声鼻,附耳吐气如送咒一般呓念:“莫以为我给面子叫一声姐姐,你就真的将我当成你弟弟……弟弟就算了,还小阿弟……惹烦了,总得给你瞧一瞧到底小,还是不小……”

    甄媱君哑在了当下,登悔不当初,察他伏在自己半边肩上,嘴一合一张,唇肉离自己耳珠子咫尺之遥,宛如再多进半毫,就能一口叼住似,心肉忽的跳高一通,身子却泄了大半气焰,下一步对策半晌上不了脑子,一时之间,只晓得矗在前方的肉墙与身后的石壁之中,正是痴楞楞,身子一松,前方景光亮堂了一些,那人竟已是退了两步,抱了腹哈哈大笑,伸手指着自个儿,摇头晃颈连话都说不出来,几欲乐得岔了气儿。

    自小到大,只有戏耍卫昶的份,被卫昶捉弄却还是头一回,甄媱君悟过神来,边是系紧挂脖绳结,边是跺脚斥道:“到底是哪个教你的这一套狂蜂浪蝶的作态?定是那个岱卿!你几时跟他学成这样了?”

    卫昶还不曾笑完,坦开胸骨由她打了好几回,见她犹不消停,才是将她手臂一巴掌隔开:“好了好了,打出内伤了……许你撩我,就不准我兵来将挡?你骨子里修为还是不够。”

    刚那样还真有些吓人,甄媱君见他是玩笑,倒舒了一口气,见他犹在调乐,惟噤声不语,凝了他。

    卫昶对着她已养成了惯性犯贱,早就绷紧了皮肉等她过来反水,等了半会儿却见她不动不语,反倒有些奇怪,再将她拉了亮处一瞧,见她脸色怔赤,双眸盈光,简直是百载难得一见的奇景,虽心头一诧,却忖依她性子,必定有诈,故并不言语,只是观望。

    甄媱君也不辩,看完了便掉头离去。

    卫昶这才将她一拦,又生了结巴:“你,你这是干甚么?”甄媱君擦一把眼角,声音在夜风中打颤儿:“你与那个赛罕,果真天生一对,白日里受她的贬,回了国公府,还得遭你的戏辱,说甚么给我面子喊我一声姐姐,却哪里有半点拿我当姐姐尊重的意思?这个地方,我呆不下去了,明日我便叫乌兰图雅替我去择宅子,搬了出去。”说来便又要拔腿走。

    卫昶一路喊一路去挡,她却甩开手去,纷杂之间,引得旁边瓦房窗户被推开两扇,又引得厢房内的下人伸颈出来探望,卫昶只好强行由后面,把她反剪一箍,生扯回那暗壁角落,慌忙间在她脸儿上凑来磨去,碰了一手的水,竟还真是一滩猫尿,顿似消瘪了的蹴鞠,眉一耷:“甄媱君,你究竟要怎样。”

    话音一落,臂内这人已是身形一动,垫高几寸,因泣音未止,连呼过来的气都是湿润润的:“把头低下来。”

    卫昶气愤难平:“你不要得寸进尺了。“边是说着,已是弯了一具清癯腰肌,刚是凑下拢近,已见她迫过来,双手将自己膀子一抓,竟趴到了半边肩上。

    卫昶只觉左肩一热,软绵绵的触感叫人心神顿止,吐纳暂停,还不曾拉回魂魄,又觉耳垂一刺,竟被她张了利齿,咬了一口。

    甄媱君飞快将他一推,挪开几尺远,这才笑道:”许你兵来将挡,就不许我水来土掩了。”

    卫昶一摸,察觉那耳朵肉儿都似被她咬得凹陷下去半毫,方晓她竟全是惺惺作态,却不晓得甚么缘故竟发不出半点脾气,周身沾了她气味,竟有些脚掌发酥,站立不稳。

    甄媱君见他对着自个儿耳朵且揉且摸,当是下重了口,上去将他手扒开查看,嗤道:“又没出个血。“见血方为伤,不见血的,统统算不得甚么。

    也不晓得是不是入了夜阑,月圆人稀,引得人阴阳失了调和,卫昶眼前惟看得见那一张刚是害过人的嘴嘟嚷没完,红艳艳两瓣儿一合一开,耳边却是有些发嗡,半句话都听不清,也不晓得是不是被她咬伤了哪条筋络。隔了许久,才喟:“甄媱君,你给我记着,总有一日……”却是愈说愈小,愈说愈弱,直至失了声响。

    甄媱君既是报了新仇,也再不恼他,不等他叹完便收了嘴脸,正经问道:“今日叫你进宫,上头可曾提过五驸马的事?”

    卫昶这边已是褪去潮色,理顺了气,牵了牵袍角,望她一眼:“原来你还是晓得我进宫不是只记得吃喝玩乐,这样大的事,怎会不提。”

    甄媱君懒得耗口舌与他打些嘴巴仗:“五公主那边如何?又是打算怎的处置云纤?”

    今日入宫,还不曾去长信宫见着岱卿的面,先是撞着趴卧在担架上嗷嗷直唤,由奴仆抬着的中宪大夫,说是要面见和硕特告状述冤。

    那中宪大夫不知道甄媱君是个甚么猫猫狗狗,只晓得找头头,一见着卫昶已是眼放绿光,喝人停下来,抓了他领口恨不能要拼老命。卫昶美言好语,好说歹劝,半诱半恳,襟领子上的象扣都被他掰掉了一颗,才勉强叫那中宪大夫调转离宫,暂且打道回府。

    卫昶见她对打宣政院长官板子那一档事来个主动失忆,也并不多提,只道:“皇室蒙羞,怕是得压下去审,但该罚的,一个也跑不了,你拿一个云纤便以为能抹平了去?天真得很。”未递帖明禀得批允后去同甘坊,虽是逾矩,到底也不是她头一回犯案,算不得稀奇,惟气她投一人下狱,却将其他涉案二人释了。

    今日甫是解决了中宪大夫那头,其后又巧得撞上没了丈夫的五公主进宫找皇帝扯皮。

    彼时卫昶正陪了太子身边在御园赏着甫从境外移植过来,刚是培土栽上的进贡花种,虽只远远与那五公主对上了一眼,并不曾搭话,却也晓得此事定要闹个不休,一时半会儿止不了,拿捏之下,一路沿着□,私下予太子提了一回,先行交了个底。

    岱卿一大早已从宫人口中得知了那五驸马的事,与卫昶多年交好,已是灵犀相通,怎会不晓得他的包庇之心,故也不搭腔,手一举,纳石矢金锦的敞口大曲袖朝下滑去,凑入一团黄金榜中就手掐下一株嫩苞儿,置在鼻下嗅了一嗅,“你这个额格其哇,也该是寻个人嫁了。”

    卫昶明白了他意思,心情舒畅,却见岱卿幽狭凤眸稍一忽闪,蕴了些笑意:“倒是想瞧一瞧,究竟是怎样个女子,能把你制得这样死绝。”

    卫昶见岱卿那桃花秋水的眸子一闪一晃,上来几分兴致,也顾不得甄媱君背后猛打喷嚏,立时拱手应:“臣家中那额格其貌似嫫母,脾性刁斜,陋习甚广,仪态亦不入时流,见了也是徒添殿下的笑柄。”

    岱卿晓得他抱的甚么心思,顺手将那苞儿揉作团坨,瞥他一眼:“美女看多了,还真没见过嫫母,这种丑入极致的女郎更是要瞧一瞧。”

    卫昶只好主动迁了话端,见这太子手持嫩蕊,苦笑:“殿下太不懂怜香惜玉,无端端将这苗子掐死,还不曾长开的一朵花儿,就这样命丧人手。”

    岱卿将那苞儿扔了入栽盆,叫身边宫人铲埋入了泥,道:“这苞子先天不足,孱瘦得很,莫说能不能长大,就算叫它长到一半,怕也会被旁边强壮的花苞挤压变形,成个病君,不如先行了断,早些投胎重造,再成个好苗子。”

    嘴上在说花,却又是慨那妹夫。卫昶见这储君一撩绿绛纱袍摆子,轻拍两通手,拂去尘土,垂袖朝前行去,只忖这族兄也不晓得是个摧花杀手,还是佛骨苦心,到底还是松了些气,既是岱卿已心中有数,家中那个丫头该也不会逢甚么祸端。

    自打进了理察院,卫昶替甄媱君兜揽的事不少,他虽已成了个习惯,可她又怎会真是个傻子,虽这回晓得还是对他不住,到底还是不甘:“那粉候自作孽,为何又要多拉人下水,若是能抢救回两条人命,天真天真又怎样。”

    卫昶深深明白不能跟她辩,一辩便是个无底洞,没完没了,打岔说了些别的,方才引开话题。甄媱君见前头人不愿跟自己多提,唯恐事态有些严峻,怕是到头来还是维护不了云纤,连玉楼姐弟恐都得不到个好果子,未免也是生了拳击棉絮的颓力,闷了半晌子才开口:“今日殿下唤你进宫,就为这事?”

    卫昶瞧她容色,及时道:“倒也不是,驸马之案虽大,现下却有个比这个更叫人上心的。”甄媱君疑惑,再是深问,卫昶才瞥她:“中原那边,来了人。”

    近半岁以来,两地少有明面上的争端,如今听得中原来人,甄媱君不禁心头一个咯噔:“谁,谁来了?”

    卫昶知道她虽人在瓦剌,却失不了故土之牵,平日里尤爱去上都的汉书馆藏之地研琢,也好打听南边国政动态变迁,自打入了官场,因官衔比她高,结交的人物多,也时常说些同中原的里外予她听,现下也只干脆应道:“淮安王。”

    淮安王,淮安王,甄媱君听得心肉一抖,默念了两回,这名字在嘴中旋绕着半会儿,竟定住了格。

    这个淮安王,莫非,正是那个淮安王?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