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以后会做贸易
初三开工，我提前十分钟开办公室门打扫卫生，庄经理准时上班，第一件事是拜神，工厂还未立神位，他让我跟着他，点三支香，在办公室门外朝天拜了三拜，把香就插在门边的香炉里，交代以后我每天早上开门先拜神再开始工作。 我从小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父亲又一向轻视神鬼之说，我心里不以为然，但是还是按庄经理的吩咐，从此每天提前十分钟上班先点一柱香。
庄经理现在领教我面试说的不会：发传真不会、复印文件不会、接电话不会，现在就连让我到车间传个话，他都习惯性问：“听懂了吗？”，其他都简单一学就会，就是接电话紧张。庄经理让我练习接电话几句话“你好，启舜。”“请问您哪里找？”“请问您贵姓？”“请稍等！”“不在座位在，请问是转告还是您留电话一会打过去。”等我接过几通电话，庄经理又叹气：“你怎么连老板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每次都要问他三遍，他说你是活宝。”我一下又紧张起来，看那部电话就象定时炸弹，一响我的神经就绷紧，庄经理看我这样，给我换了一部有来电显示的电话，让我记住老板电话，先看来电显示再接听。一些不重要的电话庄经理就让我打出去权当练习，比如送水叫车买槟榔。等我能应付接电话，庄经理开始教我做帐，那时候没有电脑，做帐都是手写，庄经理教我的是最简单的流水帐，所有工厂开支都是这一本帐上走，再一本分类帐，我问过庄经理记分类帐有什么用，他打个比方，比如现在买过一批货物，是我经手的，以后是别人接手，再买这个货，就可以从分类帐里查到之前的厂商资料价格进行比对。然后是制作各式表格，先写好项目算出表格规格，用直尺在A4纸上画出来，最常用的考勤表、工资表、价格比对表，还有做帐用的损益表、资产负债表、应收应付推移表、资金流量表等等。工厂继续招工，现在庄经理把面试员工的事交给我，除了美工调色员要交给他审批普通工人都让我说了算。每天面对的是不同的事，反正我是不懂就问，不管问题多么幼稚，庄经理都会耐心解答，偶尔会在他脸上看到第一次见他时有过的嘲弄表情。
老板是过完正月十五到厂的，五十多岁矮小精干，庄经理叫他头，让我叫张总，张总在另外一间办公室。
张总一来就让我打电话给厂长叫他过来，我一直没见过这位姓袁的厂长，是一位二十多岁的东莞本地人，操着浓重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庄经理说工厂性质是三来一补，法人代表是这位姓袁的本地人，是温塘村委会指定的，所有跟政府打交道的事都交给他，他不用来上班，有事叫他，每月领1000块工资。“什么叫三来一补？”庄经理开玩笑地说：“你什么都要问，就是我们来，补你们这些工人，说了你也不明白。”再问袁厂长才明白三来一补的意思：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来件装配和补偿贸易，还真的不怎么明白。张总找袁厂长是问营业执照和国税地税登记证有没办下来，袁厂长一再表示没有问题，可以先开工，张总就是不信。
采购以前都是庄经理，现在让我跑腿，要建生产线，一些材料设备，先叫我比报价，再一家一家厂商看样，交比价资料给庄经理，庄经理请示张总，他们定夺后我再下单验货付款。钱象流水花出去，生产线终于设立起来，现在张总庄经理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车间，教那些工人练习操作，第一张订单是张总朋友关照他的，已准备好久。等袁厂长送来营业执照，工厂按早选定的日子开工，张总在办公室门口摆上三畜大米等祭品，全厂员工轮流拜祭，很多人跟我一样，并不信神，老板在那盯着，大家都毕恭毕敬拜了三拜。第一张订单几乎是张总跟庄经理完成的，可能想讨过好意头，开张顺利，要是有退货就不好了。
这家厂是做网板印刷，针对的客户制衣手袋厂，客户提供皮料或布料，按客户的要示把图案印上去，一个颜色印一次，颜色多的重复几次。那时候东莞有无数小作坊做这个，价钱便宜没有可比性，我们只能做些难度高的产品，而刚开始工人技术不成熟，庄经理张总一天到晚在车间累得半死，仍是退货不断，有的印坏了报废品超过客户规定的损耗，还会扣货款，我接到客户的电话都是投诉骂人扣款。工厂另外请了会计师事务所做对公帐，我做的是工厂真帐本，不盈利我做帐单是最清楚的，办公室气氛压抑。办公室就我一个人，张总和庄经理两人有一个没下班我都不能走，经常是十一点才下班，比起以前在台大倒是习以为常。
这一天办公室来了一群张总的朋友，我忙着泡茶，其中一位长头发长胡子眼神锐利，这人瘦高穿长衫，一看与众人格格不入。私地下问庄经理，他神秘地说这人是张总请来的风水师傅，是位道士，姓马。其他客人都走后，这位马道士在工厂住下来，就有好事的，我们厂另两位女工，一位美工一位调色员请示了张总找马道士算命，她们俩神唠唠地在张总办公室跟马道士聊了一阵，满脸信服出来，嘴里唠叨真准。庄经理见我不为所动，就问我为什么不去算，我说一是我不信二是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哪有不知道自己生日的，你是捡来的？”庄经理不相信。
“我父母只记得我是正月，在农村不记得小孩子生日很平常。”
“那你从来没过生日？”庄经理装着一副同情的样子。
“过生日很重要吗？”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马道士听我这么说来了兴致：“不知道生日不是坏事，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你伸手让我看一下你的手相，一样准！”
我无可无不可伸出手，马道士先看左手再看右手：“左手先天右手后天，首先说你的婚姻，你第一次婚姻不成功，会离婚！”
我一听不高兴，想收回手。
“事业线又深又长，你工作很努力！”马道士盯着我的手说。
“那我以后会做什么？”我故意想为难他。
“你以后会做贸易！”
“贸易是什么？”
道士笑面不答。
“不过你命犯小人，麻烦不断。”我猜马道士会认为我一定追问他化解的方法，故意不问他。
“看你的修为，能超越这些你就圆满了。”马道士的架势我还是有点怕的，我装着有事做走开。
以前跟庞春华逛街，她老是喜欢买那种属相运势单，1块钱一张，我每次都笑她浪费钱。如是真有命理，大家就都不用努力，反正天注定。我没把马道士的话放在心上。
这事张总也知道了，对我的态度较之前不同，有看重的意思，说以后让我多出外勤，吩咐我再招文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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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经理现在领教我面试说的不会：发传真不会、复印文件不会、接电话不会，现在就连让我到车间传个话，他都习惯性问：“听懂了吗？”，其他都简单一学就会，就是接电话紧张。庄经理让我练习接电话几句话“你好，启舜。”“请问您哪里找？”“请问您贵姓？”“请稍等！”“不在座位在，请问是转告还是您留电话一会打过去。”等我接过几通电话，庄经理又叹气：“你怎么连老板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每次都要问他三遍，他说你是活宝。”我一下又紧张起来，看那部电话就象定时炸弹，一响我的神经就绷紧，庄经理看我这样，给我换了一部有来电显示的电话，让我记住老板电话，先看来电显示再接听。一些不重要的电话庄经理就让我打出去权当练习，比如送水叫车买槟榔。等我能应付接电话，庄经理开始教我做帐，那时候没有电脑，做帐都是手写，庄经理教我的是最简单的流水帐，所有工厂开支都是这一本帐上走，再一本分类帐，我问过庄经理记分类帐有什么用，他打个比方，比如现在买过一批货物，是我经手的，以后是别人接手，再买这个货，就可以从分类帐里查到之前的厂商资料价格进行比对。然后是制作各式表格，先写好项目算出表格规格，用直尺在A4纸上画出来，最常用的考勤表、工资表、价格比对表，还有做帐用的损益表、资产负债表、应收应付推移表、资金流量表等等。工厂继续招工，现在庄经理把面试员工的事交给我，除了美工调色员要交给他审批普通工人都让我说了算。每天面对的是不同的事，反正我是不懂就问，不管问题多么幼稚，庄经理都会耐心解答，偶尔会在他脸上看到第一次见他时有过的嘲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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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总一来就让我打电话给厂长叫他过来，我一直没见过这位姓袁的厂长，是一位二十多岁的东莞本地人，操着浓重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庄经理说工厂性质是三来一补，法人代表是这位姓袁的本地人，是温塘村委会指定的，所有跟政府打交道的事都交给他，他不用来上班，有事叫他，每月领1000块工资。“什么叫三来一补？”庄经理开玩笑地说：“你什么都要问，就是我们来，补你们这些工人，说了你也不明白。”再问袁厂长才明白三来一补的意思：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来件装配和补偿贸易，还真的不怎么明白。张总找袁厂长是问营业执照和国税地税登记证有没办下来，袁厂长一再表示没有问题，可以先开工，张总就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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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厂是做网板印刷，针对的客户制衣手袋厂，客户提供皮料或布料，按客户的要示把图案印上去，一个颜色印一次，颜色多的重复几次。那时候东莞有无数小作坊做这个，价钱便宜没有可比性，我们只能做些难度高的产品，而刚开始工人技术不成熟，庄经理张总一天到晚在车间累得半死，仍是退货不断，有的印坏了报废品超过客户规定的损耗，还会扣货款，我接到客户的电话都是投诉骂人扣款。工厂另外请了会计师事务所做对公帐，我做的是工厂真帐本，不盈利我做帐单是最清楚的，办公室气氛压抑。办公室就我一个人，张总和庄经理两人有一个没下班我都不能走，经常是十一点才下班，比起以前在台大倒是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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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以后会做什么？”我故意想为难他。
“你以后会做贸易！”
“贸易是什么？”
道士笑面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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