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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回 计将安出

    当晚,两人把酒谈心,黄粱把他从小到大的每一次打架的过程都仔仔细细的讲给鱼羊听,鱼羊在一旁静静聆听着。这一晚,黄粱第一次哭了,在说到母亲为了让他重回到学校,苦苦的哀求一个秃顶的学校领导时,黄粱哇哇的哭出声来,鱼羊的眼睛也湿润了,但他依然稳稳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孤独而骄傲。

    黄粱后来问鱼羊,问他那晚是不是也哭了?鱼羊摇头,黄粱不信,接着问道:“我为我妈哭,你为什么哭呢?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还只见你哭过那一回。鱼羊还是接着摇头,没有说话。黄粱又接着问道:“是不是因为上海的事?我特别想知道,当时抢走你女人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鱼羊呵呵一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一个极有魅力的人”。

    深夜,Z市的一家高级娱乐会所中,在与一位据说刚从南边过来的扬州瘦马春风一度后,马小辫自得意满,虽然他丝毫不知瘦马的寓意,但既是沾了扬州二字,便觉得嫖妓也雅致了不少。看着胯下女子的窈窕弱态,马小辫止不住又是春心荡漾,不料正要提枪再战时,身边的手机响了,马小辫咒骂一声,将手机接通:“小马哥、小马哥”,手机里传出了急切的声音。当时马小辫很佩服“英雄本色”里周润发饰演的小马哥,所以他也开始每日里模仿小马哥的腔调,只要是穿长袖,一定是风衣。而且嘴里时不时总叼着根牙签,他的牙齿像钉耙一样,所以牙签在牙缝中夹的倒也瓷实。

    “妈的,什么事?”马小辫没有好气的问道。

    “小马哥,哪个家伙又来了,而且这一次丢了一堆…。。一堆…。。”。手机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丢了什么?什么?你他妈倒是说啊!”马小辫气急败坏的说道。

    “长虫,一袋子的长虫”。电话中又传出一阵恶心的声音,好像成群的蛇蚁就盘旋在脑袋的周围。

    “草、你妈B的、狗日的…。。”,马小辫说了一箩筐的脏话才稍稍的平息下心中的怒火,然后对手机那头说道:“行了,我知道了,老子这就回去。”说完,狠狠的摁掉电话。

    马小辫反身把床上的尤物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女子娇喘嘘嘘时才依依不舍的开始穿裤子,他虽然好色成瘾,但却还分得清轻重缓急。清凉酒吧是他手中的重中之重,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非要被生吞活剥了不可,想起这些,马小辫禁不住的打了个寒噤。

    他急匆匆的走出会所,顺带着把牙签含上,然后开上自己的车,向清凉酒吧驶去,一边走还一边琢磨,究竟是谁三番五次的敢和自己作对,第一次是扔砖头、第二次改泼粪,这次干脆整活的了,他越想越气,于是深深的酝酿了一口痰向窗外喷向车外,这一转头,马小辫就感觉一道黑影从自己眼前飞过,这下倒好,满口的痰液被咽了回去,天幸牙签还在。马小辫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这浓痰带来的恶心,便踩足了油门追了上去,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刚刚开过去的摩托车上绑有一条紫色的彩带,太扎眼了,而这些日子往自己地盘扔砖头、丢大粪、搞蛇的人留下的唯一线索就是彩带。

    马小辫一路追踪摩托车,摩托车主也似是知道有人跟踪,所以故意找一些偏僻狭窄的地方钻去,不多一会,马小辫就迷失了方向,被卡在了一处死角里,进不去、也出不来。马小辫气急败坏的从车里走出来,掏出电话来想知会兄弟,可抬头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里,于是摸摸索索的走到了一条大路上,这时他才发现这里是北郊,少有人烟。正在马小辫要拨打手机的时候,熟悉的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再次映入耳中,一阵刺眼的灯光打来,马小辫心知不好,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想要把嘴中的牙签吐掉,可忽然发现牙签夹在牙缝中怎么也也掉不下来,就这样,马小辫含着牙签在昏黄的灯光下艰难的呼吸着空气,马小辫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鄙视小马哥。狗日的!耍酷害死人啊。可两条腿怎么跑的过两个轮子呢,尤其是当马小辫稀薄的智慧点醒他该往小路上逃时,摩托车已经呼啸而至,转眼即逝,伴随着一声尖叫,马小辫委顿倒地,鲜血映射着灯光,绚丽而妖媚。

    马小辫感觉到了疼,肋骨处钻心的疼,他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顺着伤口缓慢但极其稳定的向外流去,甚至他感受到了血液流到柏油地面上的丝丝凉意,像是把一块冰凉的石头放在额头。这股凉意逐渐的侵袭着马小辫的意识,就在他的知觉马上要像天亮的星星一般消失时,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很奇怪的脸,一张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脸。

    有人说,人将要死的时候会产生幻觉,有的时候会见到自己最想见或最在乎的人,譬如父母妻儿;也可能是神魔鬼怪,来接引自己去下一站,天堂或地狱。当马小辫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的脸,他赶忙又把眼睛闭上,他认为自己已经来到了下一站,凭他的资历,用脚趾头也算得出下一站是往上还是往下,所以干脆闭上眼睛,继续昏迷,可是那个人说话了。

    “你醒了?”声音低沉而富有暖意。

    在这种语调中,马小辫的身体一个激灵,感觉就好像是在黑窑里待了十年,然后忽然一束阳光打在身上的那种暖煦。在这种温暖的簇拥下,马小辫勇敢的睁开双眼,然后开始打量这位貌似是来自阴间的勾魂使者。

    确实跟以前梦里见得差不多,又黑又丑,不过眼珠子不是凸在外面,反倒是深凹在眼眶中,昏黄而冷酷。正在打量时,这人又开口了。

    “是我把你送来医院的,你受了极深的刀伤,不过还好没有伤到要害,现在基本已经没有危险了。不过医院已经报了警,你需要通知家人,让他们来照顾你。”这人说完话,靠过来将被子掖了掖。

    马小辫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脑中忽然播放出一段清晰的画面:在杳无人迹的柏油马路上,他马小辫趴在一个人的背上,血还在滴答滴答的消耗着马小辫的生命,魂魄好像被天空的磁力吸引着,似要挣脱身体的束缚,马小辫极力的挽回,可逐渐流失的气力使他越加的挣扎,越加的力不从心,可每每在他即将要放弃时,便会有一种声音在耳边响起,“快到了!撑着点!你不会死的!多想想你爸妈!…。。”这个声音仿佛有神奇的魔力,在马小辫即将力竭时为他送上新鲜的能量。马小辫知道,说这些话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就是从这一张嘴巴里传出的声音击退了马小辫的恐惧与困乏,使他将自己的灵魂留在了自己的身体。

    经过一番深长而悠远的思考后,马小辫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而站在眼前的人并不是所谓的勾魂使者,而是生生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活命恩人。想明白这些,生的喜悦开始弥漫在马小辫的脸上,可是刚要笑出声,疼痛就侵袭而来,不禁让马小辫龇牙咧嘴一番。

    看到马小辫的表情,这人又说话了:“你不要动,伤口刚刚缝合,很容易崩开。”

    声音传入耳中,马小辫不禁的又感到一股暖意,他忽然发现自己十分喜欢这种声音,好像生平听到的声音中,只有女人的叫床声才能稍微与之媲美。马小辫一阵意淫后,竟感觉自己好生龌龊,于是调整了一下思路,终于开口说话了:“大哥,是您救了我?”

    马小辫并不知道面前这人的年岁,但看相貌想必是比自己大的,再说刚刚经历一段生死徘徊,这时的马小辫是最善良、最谦恭的马小辫。

    “呵呵,缘分吧。“

    “哪……。”马小辫刚要接着说话,门被打开了,马小辫举目一瞧来人,不一会儿竟觉得害羞了起来。这人太漂亮了,走路如烛火摇曳,说不尽的万种风情。对马小辫这种阅尽万千娥眉的男人来说,害羞实在是遥远的记忆,可今日今时,马小辫确切的感受到了一种羞涩,一种类似小媳妇初见公婆的羞涩。

    马小辫沉沦在幻想中不可自拔,两只眼睛越瞪越大,盈满了脉脉深情。可来人似是没有看见他一样,便径直走到另一人身边,说道:“钱我已经交了,七千多,他妈的真黑!”

    马小辫只见到佳人轻启朱唇,口吐芳菲,似将要醉了,可声音入耳,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在头顶炸开。

    “妈的!男的!男的!老子竟然对一个男的动了真情!动了我哪还是处子地的真情。报应啊!报应啊!”马小辫心中不禁开始痛恨自己万恶的过去。

    在一系列的感情活动后,马小辫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有些不正常了,自己太冲动了。于是收敛心神,对屋里的两人说道:“两位怎么称呼?救命大恩,马小辫一定厚报。”

    虽说话是说给两个人听,可马小辫却只看着那张丑陋的脸,对另一位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去再看上一眼。

    听到马小辫感激的话,这两个人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哪位拥有令人千妒万恨的容貌的人首先开口说道:“哪感情好,鱼羊为背你来,咳嗽了个半死,他哪是要命的老病,你怎么着也得拿个十万八万的表示表示吧!”

    马小辫听完这些不觉的心潮澎湃起来,强支着身子就要站起来。鱼羊轻轻把他拦下,慢声说道:“我叫鱼羊,一条鱼、一只羊的鱼羊。这是我的哥哥黄粱,黄高粱的黄粱。”

    刚介绍完名字,鱼羊又是一阵咳嗽,黄粱赶紧端来一杯水,马小辫也四处张望似要帮忙,可忽然意识到什么忙也帮不上,于是一阵干着急。鱼羊示意他不要紧,接着说道:“我们两个也是初到Z市,人生地不熟,今天碰巧遇到马兄弟,也是缘分。我们就当交个朋友,至于厚不厚报的,马兄弟不要再提。”说完,鱼羊似是又要咳嗽,但最终强忍着咽了下去。

    马小辫听完这些,一阵激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于是他强忍着疼,双手抱拳说道:“如果鱼大哥不嫌弃,以后马小辫就是您的弟弟,您但凡有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没二话。”

    黄粱止不住的乐了,鱼羊的年纪确实容易给人错觉,于是说道:“嘿嘿,刀山火海,你当拍电影呢?不用这么费劲,你把我送给医院的七千大洋还给我就行了。还有啊,待会警察来,你可别把我们俩拉进来,我最讨厌带帽子的玩意儿了。”

    “啊,对对对,鱼大哥,我这就打电话,我让我的人来应付警察,您先躲一躲,您给我个联系方式,回头我找您。”听完黄粱的担忧,马小辫赶忙说道。

    鱼羊思考了一阵,然后问道:“你一个人可以?”

    马小辫又是一阵感激,然后肯定的点点头。

    “哪好,这是我的名片,你好好养伤,我们以后再见。”说完,鱼羊和黄粱转身离开。马小辫低头看了看名片上的字:大京啤酒销售区域经理,鱼羊。

    鱼羊和黄粱离开医院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到一旁的一家清真面馆里吃面,面做好,热气弥漫,鱼羊的喉咙一阵瘙痒,止不住的又是一阵咳嗽,喝了口水,才勉强的好转些。黄粱为鱼羊把水又满上,说道:“你非要把下手的地方安排在哪儿,离医院那么远,你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就算是为了让马小辫感激,可你怎么就肯定他不会昏倒呢?”

    鱼羊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车处理的怎么样了?”

    “没问题,普通车子,我喷了两遍漆,就是放在大街上也没人认识。”黄粱见鱼羊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有无奈的回答了鱼羊的问题。

    “我们的第一步,万事小心为好。”说完,鱼羊从兜里拿出一张火车票,撕碎后扔在垃圾篓里,开始吃面。

    看着鱼羊的动作,黄粱一阵感动,他自己也有一张车票,是当天的,这样的车票鱼羊在每次行动前都会拿给黄粱,并详细告诉他怎么样乘车,怎么样避人耳目。其实从买车到计划实施的每一步,包括假使失败,怎么样逃走,鱼羊都演示并亲自训练了无数遍。为了给自己寻觅好逃跑路线,鱼羊磨破了一双鞋,六双袜子。而所有的行动,黄粱都感觉有一双眼睛时时的盯着自己,那是鱼羊的眼睛。因此黄粱虽然是第一次见证血腥,但他没有一丝的恐惧。反而在他的内心中,时而倒有些希望自己失败,然后和鱼羊一起血染沙场,杀出重围。因为他知道,鱼羊的手中也攥着一把钢刀,一把比自己的还要锋利的钢刀,每次黄粱办完事回望角落里时,便总觉得月光下,分明是一双嗜血的眸子,无情而刚强。

    两人回住处便耐心等待鱼儿上钩,可惜一等就是一星期,没有一点儿音讯。鱼羊还好,依旧耐着性子每日里读书上网,而且还时常把黄粱深恶痛绝的韩剧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过黄粱就没有这么好的性子,每日里他都要把马小辫的祖宗从十八代一直骂到山顶洞人才解气,就在黄粱将要开始开拓马小辫未来没屁股眼的儿媳妇的十三代祖宗时,鱼羊的电话响了。

    马小辫邀请二人到九州酒店,一家四星级的酒店,在Z市这已经是极为高档的场所了。两人如约而至,鱼羊和黄粱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堂皇富丽的地方,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抬步进入其中,豁然开朗,不自觉的两人还是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感觉。鱼羊本就邋遢,再加上容貌丑陋,在净如明镜的大厅里更显的可怖。无论鱼羊怎么样的善于收敛心神、不行于色,可他毕竟才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少年,也免不了虚荣好色,所以当大厅众人各异的目光投来时,鱼羊面皮一红,稍微低下了头。可是黄粱兄大概不适了五秒中,便适应了新环境,当他察觉到各色人等的眼光毫不顾忌的打来时,不禁见猎心喜,心想这不是给大爷练手吗?于是充满侵略性、挑衅性的一一对望过去,他打小本就凶狠,而最近又初沾鲜血,因此眼光里倒稍有一丝的杀气,所以大部分人被他一望,也就退却了。虽然大厅里也有不少不俗的人物,可多半是不愿招惹是非的,因此也就一笑而过,所以不出半分钟,黄先生就取得了完胜。再看黄先生,好像凭空映射出一身的光辉,神圣而不可轻凛,与大厅的灯光遥相辉映,煞是好看!

    黄先生在一边自鸣得意,鱼羊看过,自觉好笑。这一会儿他也调整过来,又恢复了原来波澜不惊的神态。而这时对面也走来一拨人,领头的正是马小辫,其实马小辫早就看到鱼羊他们进来,本打算起身迎接,可看到黄粱,一下子就泄气了。所以直到黄大先生与一酒楼的人斗法完毕,马小辫才敢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腹诽:“我马小辫也是Z市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就对这么个毛头小子毫无办法呢!他一瞪眼珠子,我这肝儿就颤啊”。鱼羊看到马小辫走来,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不敢把一点儿目光漏向旁边黄粱身上,不禁暗笑。他向前迎上,与马小辫一阵寒暄,马小辫一阵感激的话后,众人终于落座。

    马小辫向鱼羊一一介绍他身边的人,鱼羊知道这些人以后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也有可能是取自己命的人,所以记的格外用心。而他也暗中向黄粱使眼色,让他多留意这些人。与马小辫一起来的人一共五位,最引人注目的一位叫徐虎,此人膀大腰圆,满脸的横肉,纹身也是霸气侧漏的青龙白虎。听马小辫的介绍,鱼羊感觉徐虎应该是这个团体里的核心成员,而看到马小辫对此人毕恭毕敬的态度,想来他为人也是一个狠角色,所以鱼羊不得不小心应对一番,张口叫了一声虎哥。徐虎摆了摆手,将眼光落在了黄粱身上,也不怪他,正常人都无法忽视黄先生的魅力,更何况是刚进化过的黄大先生,徐虎一代凡夫,自然不能免俗。

    于是徐虎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位是?”

    “黄粱,黄高粱的黄粱。虎哥多关照”,不等马小辫介绍,黄粱自己说道。

    “哦,一表人才啊!”说完,徐虎哈哈笑起来。

    这下,桌子上的气氛一下活跃起来,借机鱼羊也和其他几位到场的人物认识了一下,其中有两位应该是马小辫的亲信,一胖一瘦,很快就和鱼羊聊的不亦乐乎,从交谈中,鱼羊才知道这两位都是马小辫的亲戚,胖的叫马红旗,是马小辫的堂兄弟;而瘦的叫马哲,鱼羊原以为也是马小辫的堂亲,可没想到他竟然是马小辫的表弟,后来才知道,这位兄台跟了母姓,不知道是父母恩爱,还是其他。

    马红旗很和鱼羊聊的来,本来他是出于感激,听堂哥说鱼羊怎么样不辞千辛万苦的把他背到医院,听着马小辫模仿鱼羊鼓励他的话,马红旗几乎落泪,所以见到鱼羊本人好一阵热情。而两人一聊,竟发现有不少的共同话题,所以马红旗直抓着鱼羊不放,有相见恨晚之感。而马小辫的表弟马哲显然就没有那么热情高涨了,他和鱼羊黄粱只不过一阵客气而已,便不再多发一言,眼中掩饰不住的轻视鄙夷。偷空还总要和徐虎说上一两句,煞有其事的点头应和,似是向众人炫示,我是能和虎哥说上话的人,仿佛是不小的荣耀。鱼羊心中一阵轻笑:“雏儿啊!”

    鱼羊其实在酒桌上的应酬并不多,所以他在这方面的经验有限。黄大先生的经验当然多的一塌糊涂,可哪些都是跨时代的经验,显然并不适合此时此地。所以二人夹在这帮在国外被称呼为“BAD BOYS”,在国内叫做江湖中人时,应对显得捉襟见肘。不过万幸鱼羊有一个活宝一样的马红旗可以帮自己不断圆场;而黄先生只要双眼一咪,万种风情飒爽而来,一下就引起徐虎不小的兴趣,所以黄粱和徐虎不一会也聊的开了,两人都讲起了小时候欺负男同学、幼儿园调戏女同学的光荣历史。对黄粱罄竹难书的人生罪恶,徐虎不自觉的生出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之慨。

    在黄粱兴致勃勃的刚讲到自己十四岁时,徐虎的一生已经告罄,无论他怎么样绞尽脑汁的回忆,可讲出来都是索然无味、黯然失色。因为黄粱先生不仅仅是在数量上、而且在质量上都令人难望其项背。所以最后,干脆就是黄先生一个人滔滔不绝,而徐虎彻底沦为一听众,可悲的是这位听众还觉得津津有味。

    我们无法忽视另一位倾心的听众,他就是马小辫。虽然马小辫时不时的插入鱼羊和马红旗的对话中来,可两只耳朵摄入的都是黄粱绝妙的声音。黄粱先生在嗓音上的造诣我们不必多说,所以当马小辫听着这么悦耳的声音携带的竟都是乌七八糟的打架调情时,心情不觉的低落不已,再看黄粱徐虎如此的尽欢,马小辫忽然感觉出一阵的悲怆凄凉,犹如站在黄沙漫漫的塞北夕阳之下,北风一起,影子弥散悠长,说不尽的惆怅之苦!

    鱼羊觉察到了马小辫的变化,但并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看到马小辫时不时的痴痴的瞄上黄粱一眼,心中一阵苦笑。鱼羊把目光抬起来,看向桌子上唯一一个至今没有说话的人,他是徐虎带来的人,他也长得很好看,但不同于黄粱的时而妖娆妩媚、时而血气方刚。此人皮肤煞白,一脸的冷峻,漆黑的眸子,在睫毛下时而有精光爆出,他俊朗但让人不可接近。马小辫和徐虎都有意的没有介绍这个人,鱼羊也就没有多问,所以连名字也还不知道。不过虽然鱼羊对此人十分好奇,但也心知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黄粱终于讲到自己十八岁时,鱼羊站了起来,他为众人把酒杯一一满上,然后说道:“今日能有幸见到几位哥哥,我鱼羊也没有白来Z市一趟,来!我敬诸位一杯。”

    鱼羊刚说完,马红旗也站起来附和道:“来、来、来,我也必须得敬鱼哥一杯!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以后咱们就是兄弟。”

    众人举杯畅饮,只有那位白面人一动未动,徐虎、马小辫他们也见怪不怪,显然是有共识的。鱼羊喝完还是一阵咳嗽,不过桌子上热气蒸腾,场面上混乱噪杂,所以也无伤大雅,不过黄粱还是细心的为鱼羊倒上了一杯水。

    鱼羊稳定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今天见到几位,我是真心的高兴,我和我兄弟虽说生在河南,可在这儿待的日子并不多,在这儿也没啥朋友,这次有心在这儿安家,可惜事与愿违。不过这次能认识几位哥哥,我们走的也安心了。来!我再敬各位一杯!”

    鱼羊还没喝,又被马红旗拦住,小胖子把酒接过来,说道:“哎,鱼哥,听小马哥说你是做啤酒代理的,这玩意儿不挺好的吗?咋就要走啊?”

    鱼羊轻叹一声,还没说话,黄粱就开口道:“红旗兄弟,你不知道,现在Z市的啤酒大部分是商户自己进货,行运成本高,所以就爱挑一些成本低廉的。我们呢,本打算走铁路,省点成本,可没成想现在铁路运费那么贵,所以我们的酒进不来啊!当时我们当着全公司所有人的面打包票,说我们在自己家乡肯定能马到功成,可惜我和鱼羊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去了,不知道多丢人啊!”

    黄粱说完,没有人吭声,鱼羊赶紧打圆场:“哎,扫兴!不说这些。今天咱们只交朋友,不说生意。来、来、来!”

    鱼羊说完,马小辫的脸色变的不好看,马红旗更是脸憋得通红,马小辫轻叹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摞东西来,递给鱼羊说道:“兄弟,这是报答你的救命大恩,以后到Z市,兄弟我惟命是从。”说完一杯酒咣当下肚,竟也咳了起来。

    鱼羊听完一阵错愕,霎时心中的苦涩喷涌而来,他掂了掂手中的袋子,估摸着有五万块钱,沉甸甸的钱袋子拿在手里,鱼羊毫无一丝的喜悦,相反而是充满了挫败感,他几乎耗尽心力,冒着生命的危险希望能走成自己的第一步,他以为感情、义气是远比利益重要的,凭着救命大恩,怎么也可以让这些人略微抬手帮帮自己,可他太自以为是了,太稚嫩了。他抬头观看徐虎和旁边的白面人,甚至是一脸得瑟的马哲,忽然觉得这些人都是那么的高不可攀,虽然现在他们可以与你谈笑风生,但此后恐怕便是陌路,甚而可以随时玩弄自己的生死。鱼羊拿着钱袋一时没有说话,而黄粱看着变色的鱼羊,知他心中所想,一时怒上心头,将钱袋一把拿过,急声说道:“好,我们后会有期!告辞!”

    说着一把将鱼羊薅起,转身便要离去,马小辫和马红旗心中本是内疚,看到黄粱的反应,本能的以为二人已经知道内情,所以两人赶紧站起来要拦下,可尚未来的及,鱼羊便停了下来,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了回来。他将钱轻轻的放到马小辫的手上,慢语道:“马哥,我鱼羊虽然爱财,但取之有道,我与马哥一见倾心,你这样可是让兄弟不义啊!”

    说完鱼羊又将身前酒杯满上,一饮而尽,道声珍重再次转身离开。鱼羊的一番行为羞的马小辫和马红旗两人无地自容,马小辫腾地站起来,一把将鱼羊拽住,说道:“兄弟,别走,你的酒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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