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地穴暮日心相印 天雪舞风慧生极
当韦如烟带人追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江钩雪背着雪舟情，挟着孔少梦一下没入了雪地之下，飞奔至江钩雪突然不见的地方，只见一个仅能容下一个人落下的洞口，下面却深不见底，只有那飘飘洒洒的雪轻轻的飞落而下，一朵朵、一片片、一张张……
下面有三个人，一个是江方，一个是他曾经见过两面的孔少梦，另一个老头他实在不认识，但能跟这两人在一起的人，武功一定不会低，“下是不下呢？”韦如烟此时心头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稍稍思虑片刻，他便有了主意，吩咐众弟子道：“守住洞口，我就不信他们能插翅而飞不成。”众弟子应声将洞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围了没有多久，云中燕也带人到了，见此情景自是心知肚明，对韦如烟道：“韦左护法，你我两派素来交好，自来情同兄弟姐妹，此次终南会战，贵我两派已通友好，在此情况下我想你不至于为难本坳吧？”这句话里柔中有刚，之所以她要这样说，实是因为孔少梦也在其中，想她万花坳与日月山庄同为当年武林四家之一，此次终南会战来的都是派下精锐，如果此二派动手自难说清孰胜孰负，就算万花坳不敌日月山庄之实力，但日月山庄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韦如烟权衡利害之后正色道：“云坳主多虑了，本护法只为江方而来，非为令爱。况且江方掳走了令爱，做为本庄有义务、有责任尽一份力，还请云坳主勿怪。”
“你真认为那人便是江方？”云中燕语气变冷，在这雪花纷飞的大地上，给人以另一种寒不可支的感觉。
“他不是谁又是？”韦如烟道，“我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话语中也多了一份冷峻。
“如果他是江方，怎么前面对阵之时，面对我四方人马他依然神勇无敌，可在上了这个山坳之后却受了重伤；在情况异常复杂的情况下，他不思脱身，为何要背负两个包袱而躲在这个山穴里？”
“他受了重伤，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只怕是伪装而已，而令爱二人也许将成为他手中的人质，云坳主不会是投鼠忌器吧？”韦如烟反唇相讥道，“我可以相信那所谓的武林四珍是假，但真正的武林四珍在哪，云坳主能告诉我吗？”
“他真的是江方，他真的身负武林四珍，难道还会背负两个负累吗？”
“本护法已经说过一遍。”韦如烟在云中燕的逼视下终于让了一步道，“即便我同意你的看法，即便他身上没有真正的武林四珍，但武林四珍同样要着落在他的身上找出来，你说对不对？”如果这个江方是假、武林四珍是假，那他装扮为江方，假意携那武林四珍到处蒙蔽武林中人，这其中必有深意，也必有高人主使，当然还得从他身上下手找线索。
二人争论许久，也没论出个谁是谁非，云中燕回身对一名女弟子道：“你下去看看。”下到洞口，如洞口下的人要对她下手，她就算有通天之能，可也是无用武之地，那么小的洞口，根本难以让你应付，这便是韦如烟之所以没有贸然下去的主要原因。
那名女弟子脸色一寒，云中燕道：“你尽可下去无妨，本坳担保不会有事。”那人当时挟走孔少梦的姿势显然并非要对其不利，而背江方的样子也志在救人，绝非是另有所图。
她来到洞口处，大声道：“洞下的朋友听着，我乃云中燕，为了查看梦儿的情况如何，现在我令一名女弟子下来看个究竟，不会对你们的人身造成任何伤害，我可以万花坳主的名义担保。”
她运上了极顶内功，话声远远的传进了洞内，可只听见回音在洞内盘旋，却没有得到下面江钩雪等人的回答。
回身看着那名女弟子道：“你将剑留下，不要带任何物件，尽管下去无妨。”即使持剑在手，在那么小的洞内根本就施展不开，还没来由的容易招到下面人的怀疑。
那名女弟子将剑交给了旁边的人，紧了紧身，就来到了洞口，缓缓将双脚送了进去，整个人慢慢地向下移，尽管动作较慢，但没多久便也见不到人了。
就在云中燕派人下去的时候，这时洞内却在进行着一场心与心的交流。
江钩雪将雪舟情与孔少梦放下之后，孔少梦一下跳将起来，叫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江钩雪指了指雪舟情，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将雪舟情的上半个身子靠在了自己胸前，这时孔少梦见到师父的样子，虽说只学了几天武功，但毕竟师徒一场，同时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之间也几乎成了无话不说的忘年交，不由得也注视着雪舟情，轻轻喊了声“师父！”。
这时的雪舟情一下老了许多，双眼已逐渐模糊，嘴动了动却也说不出话来，江钩雪看他的样子似有话要对自己说，想了一想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雪舟情脸上露出了笑意，似乎在说：“我知道。”
“那我是谁？”
雪舟情略抬了抬头，心中道：“你就是江方！”
江钩雪将手搭在了雪舟情的手上，心脉与心脉相触，他用心去听江钩雪心中的话。
无言之语方为真言，而从口中说出的话有多少真话？可世上之人偏偏喜欢听那些发自口中的话，实乃人之不幸。
江钩雪确实便是江方，这时他的心已听到了雪舟情的话，不由大是一震，用心向雪舟情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孔少梦见二人都没动静，不由道：“我们怎么办？”
江方抬头看了看这个到处寻找自己的女孩子，满含深情的道：“你的师父现在需要安静，他现在最想的就是让我们陪陪他，你就满足他这小小的要求吧。”
此话一出，孔少梦自是不便再言，雪舟情与江方也就开始了新的交流。
那是心与心的交流，姑且叫做心语吧，这个世界上有几人能听到彼此的心语？因为他们很少用心去听，所以听不到。
雪舟情道：“从那天你说让我变作江方，吸引江方来时，我就知道了你就是我要找的江方，只可惜我们不能比试了，哎，这是天命如此，非人力可为呀。”
“那你为何不戳穿我的真相呢？”
“这个女孩子听说我要找你，便留了下来，你又不自动告诉我们，那就有你的原因，我当然不便说了。”
“既知我是江方，你为何还要教她武功？”
“你说得对，以我自身的身份与你相较长短，输赢都于我毫无半分好处，她恰恰又是千里挑一、练习我派武功者，一则，眼看我这把骨头也老了，就让她把这武功一代代往下传吧；二则，她也可以本派弟子的身份向你挑战，仿效当年我与江一鸥比试，以慰我心。也不虚此行。”
“当时我是想你教她这门武学，同时也替我还了她一份情谊，可是你知道她是谁吗？”
“以前不知，刚才知道了，她就是万花坳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云中燕的女儿，你把我身上的《换颜易容大法》及《钓雪神功》秘笈给她自行练习吧，我已没办法亲自教她了，如果你有时间就一起陪她练成我派武功，拜托了！”
“不错，她叫孔少梦，是万花坳主云中燕的女儿。”
“她很爱你，甚至胜于爱自己，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你要百倍珍惜爱护才是。我祝贺你！”
听雪舟情这么一说，江方满目之中顿时仓皇，神情一下呆滞，心头千万遍问道：“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我该怎么办？”仓皇之下，也忘了回答雪舟情的话。
江方清楚的记得，孔少梦曾与大哥姜峰如此谈得来，怎么会又喜欢上了我？她这次沿沣河找我，难道真的就是爱情的力量，而不是简单的一帮之谊？她什么时候转而爱上了我，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是多么的爱她呀，可她与大哥之间的关系我该怎么去面对，这不就是对大哥的不尊重吗？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我爱她了，拂柳妹妹又怎么办呢？拂柳可是为了我什么都可能做出来的人，天啦，我该怎么办啦？
就在江方胡思乱想之际，雪舟情的神情愈加萎顿，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孔少梦见之，不由又喊道：“师父……江前辈……”显得极是手足无措，江方转而迅即清楚当前的情况，心头突地涌出一个问题，于是又急忙用心去问雪舟情：“那个假江方，你知道是谁？”
“是的，他……他是……是……”未等雪舟情心里的话未说完，他头一歪就此与世长辞了，那个人到底是谁的答案只能永远的留在他的心里。
因为寻找这个答案，江湖上无数人为此而丧生，江方也为此四处奔走、疲于奔命。
恰恰就在此时，上面传来了云中燕的喊声，孔少梦听得立即站起：“那是娘的声音，她在叫我们。”听到云中燕的声音，江方也立即从悲痛中回到了现实，暗道：“此时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但我能不能告诉她呢？她为了找我，已憔悴至此，难道我还要瞒她吗？”
江方心头蓦地一动，对孔少梦道：“武林四珍，原是降魔卫道的至上珍宝，可一被奸人所用，竟成杀我武林的残毒利器，何至于斯？”停了片刻，又继续道，“惟今之计，是如何联合正道人士，立刻终止为奸人所用的图谋。‘我不除奸，奸必害我’，无数古训先例跃然在前，我们不能再等了。”
孔少梦听到这些话，似乎似曾相识，仔细一想，这番话竟然本就出自自己之口，这是在姜峰、江方等八人结义那天在饭馆里自己说的，江钩雪怎么知道的？一怔之下，孔少梦不由甚是好奇的道：“江前辈，你……”
“方兄勿虑，本坳二十年前就与日月山庄交好，此次重出江湖，就先行告之彼庄，和睦共处，以除奸人，小妹此刻就可向其传书报讯，不行……此事应当先报与坳主，让坳主告之日月山庄方为上策，相信日月山庄获讯之后，会赶奔终南，以图共除奸人之大计。”江方又停顿片刻道：“此事就包在小妹身上了。”
孔少梦越听越奇，颤声道：“你……”
江方也十分激动地道：“我是三弟呀，二姐。”一个“三弟”，一个“二姐”在他口中说来，显得异常生涩和别扭。
“那你为什么……”本来要问江方为何扮成这个模样，心头却已一动想到了原因，江湖之上有人假扮了他，天下之人莫不想得之而后快，在这种时候，他怎么能还原成以前模样呢？想至于此，泪珠莹莹，她实在没想到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却不知道，浑身顿时战栗起来，“可是你骗得我好苦啊。”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身上来就抱住了江方，痛哭失声，就连上面母亲的喊话她也听不进去了。
这一阵子，她到处找他，深夜也难以入眠，她实在太想他了，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江方也拥住她，在雪花飞洒的洞穴里，二人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
那个洞穴，垂直下来之后还有很长，其间又曲曲折折，那名万花坳女弟子边喊“小姐”一路走来，但她的声音难以与云中燕相比，虽是近了许多，江方二人这时却一点也听不到。
江方与孔少梦相拥良久，这时才松开臂膀，突觉自己象身处于一股股旋风之中，睁眼一看，由于上面那穴口不大，外面的呼呼寒风到了这里，便弱了许多，同时又因其间曲折回复，只见那雪花在地穴里四处飞舞，或疾或慢或凝或轻，心头一动突有所悟，象是想到了武学的另一个境界，悟到了一个他心中的阵法。
灵感，有时只在一念之间，只有善于整理收集者才能享受那份喜悦，它向来就是成就事业的基础。
多少人有多少灵感被荒废了、被遗弃了，他们只是一时兴之所至，想到了而不知去做，而江方不是，他这时对孔少梦道：“二姐，”他叫出这一句时心头万分难受，这实不是他要叫的称呼，但又不知如何去称呼他心中的人，只好依着八人帮的排序，“我想到了一个阵法，我们是不是可以演练一下？”
孔少梦听着也别扭，但也只好接受，一愣之下答道：“阵法？什么阵法？阵法不是需要很多人才可以演练的吗？”
江方道：“天有四方，东南西北；人有四气，阴阳刚柔；年有四季，春夏秋冬；书有四法，轻重缓疾；事有四度，进退取舍；武有四支，正邪黑白；物有四类，长短粗细……凡此种种，数不胜数亦不胜枚举，为此我突有所想，是否可以演练一种阵法，将此四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置于其中，从而是否会产生不可小视的威力。”
“有道理，那你这阵法叫什么？”
“我想如果成功了，就叫它为‘四极阵法’吧，二……你以为如何？”江方本来又想叫“二姐”，但觉得还不如直呼为“你”更好。
孔少梦听了这句称呼，心头也觉得好受多了，想了一想道：“可是……我们只有两个人啦，这四极阵法也无法演练啊？”
江方眉头一舒道：“这不是更好演练吗？”
孔少梦不明所以，道：“两个人去演练四个人怎么练，有什么好办的？”心头想道，方位都不全，根本就没法练。
“我的……我的梦姐姐，我们先练两极不就得了，如果两极能练并有所威力，那四极就必然能成，其威力将更加大了，不是吗？”江方本来又差点叫“二姐”，但一想不妥，如果直呼“梦大小姐”似乎又将距离越拉越远，便改口喊为“梦姐姐”。
孔少梦的脸原本就红着，这时更是大窘，羞赧之意更甚，竟忘了去想江方说的话，低垂着头抚弄着衣襟不知所措，江方见状，刹那间竟看得痴了，双眼直直的看着，竟不知转动。
整个世界顿时凝固，整个宇宙瞬间冻结，原在飞舞的雪花悬在空中，竟成一大景观却无人观赏，此时就连那时间也停住了前行的步伐。
江方看着看着，竟把孔少梦那双抚弄衣襟的手当成了一双主宰天下芸芸众生的巨手，眼前浮现出一双巨手在阴阳之界、刚柔之间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倾倒众生之状。
看着想着……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举起了双手，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慢慢地关上了双耳，慢慢地锁上了单唇，慢慢地封上了鼻孔，心中只有一幅美丽的画卷，卷上一双大手所向无敌，万物迎手而倒……
心中却在说话：“阴阳交替，刚柔并济；天地一体，日月共存；春去秋来，夏至冬逝；东西相对，南北呼应；轻重重叠，缓急回复；进退有从，取舍有序；正往邪祛，黑凸白凹；长来短至，粗细搭配……，我非我，人非人，物非物，事非事……，小小寰球，似有一人，非有其人，此人非人……，天地之间，似有一物，非有其物，此物非物……，人事恍惚，似有一事，非有其事，此事非事……，人物事者，万流归宗；两极四极，皆为虚妄；心中有极，便是其极；世人无极，事事无极……，有极无极，心灵魂魄之分；是极非极，人格魅力所别；有极者，一发破千钧；无极者，千钧困一发……，宇宙有其极，是有春夏；天地有其极，是有南北……，天若无极天必老，地老天荒愁煞人；世若无极世必乱，乱世争斗堪太平；人若无极人自困，杞人忧天庸人扰……。”
他步进了他心中的画卷之中，拳脚掌槌，腾跃飞掠，在那个画卷中，他不停地旋不停地转，旋转之间或快或慢，或疾或缓，或轻或重，或攻或守……
孔少梦见其之状，连叫数声未得回音，久看之下心中蓦地也是一动：“他一个人怎么也能演练此阵，观其阵势，其法度实因方位而异，一切的变化皆在方位之中。”又看一阵，心中若有所悟，不由得也举步跨了进去。
跨进了江方心中的画卷之中，一入其中，顿时万千景象迎面扑来，她知道那实乃此阵演练所造成的假象，急急看准方位，如江方一般闭目锁唇，关耳封鼻，融入了那幅美丽的画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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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了没有多久，云中燕也带人到了，见此情景自是心知肚明，对韦如烟道：“韦左护法，你我两派素来交好，自来情同兄弟姐妹，此次终南会战，贵我两派已通友好，在此情况下我想你不至于为难本坳吧？”这句话里柔中有刚，之所以她要这样说，实是因为孔少梦也在其中，想她万花坳与日月山庄同为当年武林四家之一，此次终南会战来的都是派下精锐，如果此二派动手自难说清孰胜孰负，就算万花坳不敌日月山庄之实力，但日月山庄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韦如烟权衡利害之后正色道：“云坳主多虑了，本护法只为江方而来，非为令爱。况且江方掳走了令爱，做为本庄有义务、有责任尽一份力，还请云坳主勿怪。”
“你真认为那人便是江方？”云中燕语气变冷，在这雪花纷飞的大地上，给人以另一种寒不可支的感觉。
“他不是谁又是？”韦如烟道，“我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话语中也多了一份冷峻。
“如果他是江方，怎么前面对阵之时，面对我四方人马他依然神勇无敌，可在上了这个山坳之后却受了重伤；在情况异常复杂的情况下，他不思脱身，为何要背负两个包袱而躲在这个山穴里？”
“他受了重伤，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只怕是伪装而已，而令爱二人也许将成为他手中的人质，云坳主不会是投鼠忌器吧？”韦如烟反唇相讥道，“我可以相信那所谓的武林四珍是假，但真正的武林四珍在哪，云坳主能告诉我吗？”
“他真的是江方，他真的身负武林四珍，难道还会背负两个负累吗？”
“本护法已经说过一遍。”韦如烟在云中燕的逼视下终于让了一步道，“即便我同意你的看法，即便他身上没有真正的武林四珍，但武林四珍同样要着落在他的身上找出来，你说对不对？”如果这个江方是假、武林四珍是假，那他装扮为江方，假意携那武林四珍到处蒙蔽武林中人，这其中必有深意，也必有高人主使，当然还得从他身上下手找线索。
二人争论许久，也没论出个谁是谁非，云中燕回身对一名女弟子道：“你下去看看。”下到洞口，如洞口下的人要对她下手，她就算有通天之能，可也是无用武之地，那么小的洞口，根本难以让你应付，这便是韦如烟之所以没有贸然下去的主要原因。
那名女弟子脸色一寒，云中燕道：“你尽可下去无妨，本坳担保不会有事。”那人当时挟走孔少梦的姿势显然并非要对其不利，而背江方的样子也志在救人，绝非是另有所图。
她来到洞口处，大声道：“洞下的朋友听着，我乃云中燕，为了查看梦儿的情况如何，现在我令一名女弟子下来看个究竟，不会对你们的人身造成任何伤害，我可以万花坳主的名义担保。”
她运上了极顶内功，话声远远的传进了洞内，可只听见回音在洞内盘旋，却没有得到下面江钩雪等人的回答。
回身看着那名女弟子道：“你将剑留下，不要带任何物件，尽管下去无妨。”即使持剑在手，在那么小的洞内根本就施展不开，还没来由的容易招到下面人的怀疑。
那名女弟子将剑交给了旁边的人，紧了紧身，就来到了洞口，缓缓将双脚送了进去，整个人慢慢地向下移，尽管动作较慢，但没多久便也见不到人了。
就在云中燕派人下去的时候，这时洞内却在进行着一场心与心的交流。
江钩雪将雪舟情与孔少梦放下之后，孔少梦一下跳将起来，叫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江钩雪指了指雪舟情，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将雪舟情的上半个身子靠在了自己胸前，这时孔少梦见到师父的样子，虽说只学了几天武功，但毕竟师徒一场，同时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之间也几乎成了无话不说的忘年交，不由得也注视着雪舟情，轻轻喊了声“师父！”。
这时的雪舟情一下老了许多，双眼已逐渐模糊，嘴动了动却也说不出话来，江钩雪看他的样子似有话要对自己说，想了一想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雪舟情脸上露出了笑意，似乎在说：“我知道。”
“那我是谁？”
雪舟情略抬了抬头，心中道：“你就是江方！”
江钩雪将手搭在了雪舟情的手上，心脉与心脉相触，他用心去听江钩雪心中的话。
无言之语方为真言，而从口中说出的话有多少真话？可世上之人偏偏喜欢听那些发自口中的话，实乃人之不幸。
江钩雪确实便是江方，这时他的心已听到了雪舟情的话，不由大是一震，用心向雪舟情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孔少梦见二人都没动静，不由道：“我们怎么办？”
江方抬头看了看这个到处寻找自己的女孩子，满含深情的道：“你的师父现在需要安静，他现在最想的就是让我们陪陪他，你就满足他这小小的要求吧。”
此话一出，孔少梦自是不便再言，雪舟情与江方也就开始了新的交流。
那是心与心的交流，姑且叫做心语吧，这个世界上有几人能听到彼此的心语？因为他们很少用心去听，所以听不到。
雪舟情道：“从那天你说让我变作江方，吸引江方来时，我就知道了你就是我要找的江方，只可惜我们不能比试了，哎，这是天命如此，非人力可为呀。”
“那你为何不戳穿我的真相呢？”
“这个女孩子听说我要找你，便留了下来，你又不自动告诉我们，那就有你的原因，我当然不便说了。”
“既知我是江方，你为何还要教她武功？”
“你说得对，以我自身的身份与你相较长短，输赢都于我毫无半分好处，她恰恰又是千里挑一、练习我派武功者，一则，眼看我这把骨头也老了，就让她把这武功一代代往下传吧；二则，她也可以本派弟子的身份向你挑战，仿效当年我与江一鸥比试，以慰我心。也不虚此行。”
“当时我是想你教她这门武学，同时也替我还了她一份情谊，可是你知道她是谁吗？”
“以前不知，刚才知道了，她就是万花坳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云中燕的女儿，你把我身上的《换颜易容大法》及《钓雪神功》秘笈给她自行练习吧，我已没办法亲自教她了，如果你有时间就一起陪她练成我派武功，拜托了！”
“不错，她叫孔少梦，是万花坳主云中燕的女儿。”
“她很爱你，甚至胜于爱自己，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你要百倍珍惜爱护才是。我祝贺你！”
听雪舟情这么一说，江方满目之中顿时仓皇，神情一下呆滞，心头千万遍问道：“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我该怎么办？”仓皇之下，也忘了回答雪舟情的话。
江方清楚的记得，孔少梦曾与大哥姜峰如此谈得来，怎么会又喜欢上了我？她这次沿沣河找我，难道真的就是爱情的力量，而不是简单的一帮之谊？她什么时候转而爱上了我，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是多么的爱她呀，可她与大哥之间的关系我该怎么去面对，这不就是对大哥的不尊重吗？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我爱她了，拂柳妹妹又怎么办呢？拂柳可是为了我什么都可能做出来的人，天啦，我该怎么办啦？
就在江方胡思乱想之际，雪舟情的神情愈加萎顿，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孔少梦见之，不由又喊道：“师父……江前辈……”显得极是手足无措，江方转而迅即清楚当前的情况，心头突地涌出一个问题，于是又急忙用心去问雪舟情：“那个假江方，你知道是谁？”
“是的，他……他是……是……”未等雪舟情心里的话未说完，他头一歪就此与世长辞了，那个人到底是谁的答案只能永远的留在他的心里。
因为寻找这个答案，江湖上无数人为此而丧生，江方也为此四处奔走、疲于奔命。
恰恰就在此时，上面传来了云中燕的喊声，孔少梦听得立即站起：“那是娘的声音，她在叫我们。”听到云中燕的声音，江方也立即从悲痛中回到了现实，暗道：“此时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但我能不能告诉她呢？她为了找我，已憔悴至此，难道我还要瞒她吗？”
江方心头蓦地一动，对孔少梦道：“武林四珍，原是降魔卫道的至上珍宝，可一被奸人所用，竟成杀我武林的残毒利器，何至于斯？”停了片刻，又继续道，“惟今之计，是如何联合正道人士，立刻终止为奸人所用的图谋。‘我不除奸，奸必害我’，无数古训先例跃然在前，我们不能再等了。”
孔少梦听到这些话，似乎似曾相识，仔细一想，这番话竟然本就出自自己之口，这是在姜峰、江方等八人结义那天在饭馆里自己说的，江钩雪怎么知道的？一怔之下，孔少梦不由甚是好奇的道：“江前辈，你……”
“方兄勿虑，本坳二十年前就与日月山庄交好，此次重出江湖，就先行告之彼庄，和睦共处，以除奸人，小妹此刻就可向其传书报讯，不行……此事应当先报与坳主，让坳主告之日月山庄方为上策，相信日月山庄获讯之后，会赶奔终南，以图共除奸人之大计。”江方又停顿片刻道：“此事就包在小妹身上了。”
孔少梦越听越奇，颤声道：“你……”
江方也十分激动地道：“我是三弟呀，二姐。”一个“三弟”，一个“二姐”在他口中说来，显得异常生涩和别扭。
“那你为什么……”本来要问江方为何扮成这个模样，心头却已一动想到了原因，江湖之上有人假扮了他，天下之人莫不想得之而后快，在这种时候，他怎么能还原成以前模样呢？想至于此，泪珠莹莹，她实在没想到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却不知道，浑身顿时战栗起来，“可是你骗得我好苦啊。”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身上来就抱住了江方，痛哭失声，就连上面母亲的喊话她也听不进去了。
这一阵子，她到处找他，深夜也难以入眠，她实在太想他了，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江方也拥住她，在雪花飞洒的洞穴里，二人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
那个洞穴，垂直下来之后还有很长，其间又曲曲折折，那名万花坳女弟子边喊“小姐”一路走来，但她的声音难以与云中燕相比，虽是近了许多，江方二人这时却一点也听不到。
江方与孔少梦相拥良久，这时才松开臂膀，突觉自己象身处于一股股旋风之中，睁眼一看，由于上面那穴口不大，外面的呼呼寒风到了这里，便弱了许多，同时又因其间曲折回复，只见那雪花在地穴里四处飞舞，或疾或慢或凝或轻，心头一动突有所悟，象是想到了武学的另一个境界，悟到了一个他心中的阵法。
灵感，有时只在一念之间，只有善于整理收集者才能享受那份喜悦，它向来就是成就事业的基础。
多少人有多少灵感被荒废了、被遗弃了，他们只是一时兴之所至，想到了而不知去做，而江方不是，他这时对孔少梦道：“二姐，”他叫出这一句时心头万分难受，这实不是他要叫的称呼，但又不知如何去称呼他心中的人，只好依着八人帮的排序，“我想到了一个阵法，我们是不是可以演练一下？”
孔少梦听着也别扭，但也只好接受，一愣之下答道：“阵法？什么阵法？阵法不是需要很多人才可以演练的吗？”
江方道：“天有四方，东南西北；人有四气，阴阳刚柔；年有四季，春夏秋冬；书有四法，轻重缓疾；事有四度，进退取舍；武有四支，正邪黑白；物有四类，长短粗细……凡此种种，数不胜数亦不胜枚举，为此我突有所想，是否可以演练一种阵法，将此四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置于其中，从而是否会产生不可小视的威力。”
“有道理，那你这阵法叫什么？”
“我想如果成功了，就叫它为‘四极阵法’吧，二……你以为如何？”江方本来又想叫“二姐”，但觉得还不如直呼为“你”更好。
孔少梦听了这句称呼，心头也觉得好受多了，想了一想道：“可是……我们只有两个人啦，这四极阵法也无法演练啊？”
江方眉头一舒道：“这不是更好演练吗？”
孔少梦不明所以，道：“两个人去演练四个人怎么练，有什么好办的？”心头想道，方位都不全，根本就没法练。
“我的……我的梦姐姐，我们先练两极不就得了，如果两极能练并有所威力，那四极就必然能成，其威力将更加大了，不是吗？”江方本来又差点叫“二姐”，但一想不妥，如果直呼“梦大小姐”似乎又将距离越拉越远，便改口喊为“梦姐姐”。
孔少梦的脸原本就红着，这时更是大窘，羞赧之意更甚，竟忘了去想江方说的话，低垂着头抚弄着衣襟不知所措，江方见状，刹那间竟看得痴了，双眼直直的看着，竟不知转动。
整个世界顿时凝固，整个宇宙瞬间冻结，原在飞舞的雪花悬在空中，竟成一大景观却无人观赏，此时就连那时间也停住了前行的步伐。
江方看着看着，竟把孔少梦那双抚弄衣襟的手当成了一双主宰天下芸芸众生的巨手，眼前浮现出一双巨手在阴阳之界、刚柔之间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倾倒众生之状。
看着想着……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举起了双手，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慢慢地关上了双耳，慢慢地锁上了单唇，慢慢地封上了鼻孔，心中只有一幅美丽的画卷，卷上一双大手所向无敌，万物迎手而倒……
心中却在说话：“阴阳交替，刚柔并济；天地一体，日月共存；春去秋来，夏至冬逝；东西相对，南北呼应；轻重重叠，缓急回复；进退有从，取舍有序；正往邪祛，黑凸白凹；长来短至，粗细搭配……，我非我，人非人，物非物，事非事……，小小寰球，似有一人，非有其人，此人非人……，天地之间，似有一物，非有其物，此物非物……，人事恍惚，似有一事，非有其事，此事非事……，人物事者，万流归宗；两极四极，皆为虚妄；心中有极，便是其极；世人无极，事事无极……，有极无极，心灵魂魄之分；是极非极，人格魅力所别；有极者，一发破千钧；无极者，千钧困一发……，宇宙有其极，是有春夏；天地有其极，是有南北……，天若无极天必老，地老天荒愁煞人；世若无极世必乱，乱世争斗堪太平；人若无极人自困，杞人忧天庸人扰……。”
他步进了他心中的画卷之中，拳脚掌槌，腾跃飞掠，在那个画卷中，他不停地旋不停地转，旋转之间或快或慢，或疾或缓，或轻或重，或攻或守……
孔少梦见其之状，连叫数声未得回音，久看之下心中蓦地也是一动：“他一个人怎么也能演练此阵，观其阵势，其法度实因方位而异，一切的变化皆在方位之中。”又看一阵，心中若有所悟，不由得也举步跨了进去。
跨进了江方心中的画卷之中，一入其中，顿时万千景象迎面扑来，她知道那实乃此阵演练所造成的假象，急急看准方位，如江方一般闭目锁唇，关耳封鼻，融入了那幅美丽的画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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