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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铁骨铮铮寻良医 山谷凄凄话别离

    本来一句“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八个字就能讲清的,江方不得不换了个说法。因人说话,因人行事,本身就是一种艺术,不掌握这种艺术,就难免在某时某地碰壁。

    这卜伦偏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京邦的角色,闻言顿然失惊,一急,“千万……这个使不得。少侠如有需得着卜伦的,卜伦一定这个……这个尽力而为,包你满意,但千万这个……说不得的。”

    江方要的就是这句话,“当真?”只要江方不说出去,现在让卜伦干什么他都不会皱一皱眉头的,当下道:“决无虚言。”“那我问你,”江方晃着小脑袋,决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狠狠榨一下,“还要我给你做吃的吗?”

    “不要!”卜伦慷慨已极。美味佳肴固然诱人,可事出有因,不吃也罢。

    不给卜伦做饭,江方顿时感觉轻松了百倍、千倍、万倍。他倒不是认为做饭是怎么累的活,而只是个人以为做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是在炉前灶后,而应雄视天下、胸怀大志。可他根本没看到,自己才不过六尺之躯,年纪也仅十六、七岁,尽管他的抱负极大,但做饭却并非女人之专职。若是如此,男人的世界里岂不要饿死大丈夫?从前皇宫里的御厨不都成了女儿?

    这许多道理,他没去深究,只是觉得不做饭是他今天最大的收获。他更想立即傲啸天下,紧接着问:“你要教我些什么东西?”卜伦现在似乎成了阶下囚,有问必答:“游萍阵和变化术。”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慢则三年五载,快则两年半即成。不过凭少侠之资质,或许有望早日练成。”“咋需要这么长呢,你当年练了多久?”江方大吃一惊,却不知道这两项绝技包罗万象。

    “游萍阵两年,变化术一年。”卜伦不愿说实话,若说是三年、二年,江方岂不笑他太过愚笨,他自己也说不出口。

    “我欲横刀向天笑,可叹功夫不到家;惟以此身成孤道,早把众生庶民告。”他略改明朝太祖朱元璋之词,一片丹心述之于言,但欲早成之望更是激烈。对着卜伦道:“一年为期,不可更改。”

    “什么?”卜伦这一下可蹦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个啥?你是天王老子?玉皇大帝?哼,一年为期,尽做些美梦。我不干。”“一年以后,若使不成,我将告之京前辈。”江方又拿出杀手锏。

    卜伦可没想到,一年以后京邦还会不会追究他的今日失语——也只是江方诬陷之语,当即变色,莫可奈何,闻言连声道,“好!好!好!”眼珠子一阵猛转,心想捱过一年是一年,总还可以过一年清静日子,这么一想,不禁轻松了些。

    江方看见他一阵自喜,心头就觉难受,“有朝一日,如你有何不轨行为,我也一样会去拜见京前辈,告之此事。”一言未毕,卜伦又是喜去忧来:“以后的日子看样子都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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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待离开树林,但听树林外小道上,脚步声纷至沓来,急忙飘身上树,掠了过去,只见有四个华衣青年,各扛一条布幡,幡上各有七字。

    治天下不治之症。

    测天下吉凶祸福。

    言天下无谎之语。

    卖天下智中之智。

    柳拂江一看之下,便知是近年声名鹊起的天下四大公子,这四人成了江湖上敛财的最大富豪,与钱无关的事向来不做,已是名声在外了。

    而四人之后紧跟着一名青年,青年后又跟着一副担架,那青年英姿飒爽,眉清目朗,只是右袖之中空无一物,显是残废,只听这名青年央求道:“家父之病,还请四位援手则个。”

    这时冯买停下脚步道:“好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钱兄便给测上一测,能救则救。”

    钱测道:“我看你别的本事没有,这缠的功夫可自出一家,我算怕你了,好,你且写上一字来,待我测上一测。”

    四人将布幡成圆形围插在地上,坐了下来,钱测拿出纸笔道:“写吧!”

    那青年思考半晌,生怕一字写错,错送了父亲的命,一时不敢下笔,钱测大急道:“你倒是写不写,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可没时间耽搁。”说完便欲起身就走。

    那青年牙一咬,写了个“困”字,钱测看了一眼道:“钱某测字,必先有钱,否则便测不准了。”

    青年立即取出银两,恭恭敬敬递上,钱测这才道:“令尊之症,并非大患,目前看去只要医治得法,当是有惊无险,你放心吧!”

    那青年志在救父,可不管这钱测说的这番话与那个字有关没关,又立即高兴地从身边掏出一些银两递给赵治道:“请公子相救。”赵治接过放入怀中,提笔写了数字给青年道:“只要按着赵某所开处方,熬药喂服,如是还不行,百日之后再来找我。”

    青年嗫嚅道:“那为何不一次治愈呢?还请公子……”

    不待青年说完,赵治便道:“令尊之病已是久病不起,只能先固本,让其体内调和,非百日不可也。”

    青年闻听,忙不迭地“谢谢”道:“多谢四位公子,姜峰没齿难忘。”

    “你叫姜峰?”

    “正是!”

    “可是左手刀客姜峰。”

    “正是在下。”

    指着担架上的老人道:“原来他便是上代铸刀派掌门人姜掌门?失敬失敬!”这一下轮到四大公子跟别人谦恭有礼了。

    一阵闲话过后,姜峰带着父亲的担架离去。

    四公子四双眼睛一阵对视后,郑言突然向柳拂江藏身的树上遥遥喊道:“树上可是柳大姑娘?”

    柳拂江大惊,没想到自己身在树上,藏匿如此之好,竟被人发现了,而且是指名道姓叫来,显是四人有备而来,但心中自忖与四人并无恶交,当下坦然应声而出:“不知四位有何指教?”

    “令尊有封书信叫我等转交,紧追慢赶几日,这才赶上,请姑娘收下。”郑言公子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封血书,递了上来,柳拂江一见大惊:“血书?”

    “令尊已遭天鹰教毒手。”不由眼前金星剧冒,晕在当场,赵治伸手把脉后对三人道:“她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晕厥过去,身体并无大碍,我们……”他四人此次本另有重任,不得停留,他意在征询意见。

    钱测立即道:“我想,此事事关她的性命,我们当先护送她回家才是。”当年四人因途中帮助他人,而误了与何不依见最后一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四人眼神相交,终于点了点头。

    这一次,不知为何他四人不但巴巴的赶来给柳拂江送信,还要再次援手,这可与他们往日的行为不相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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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江方不告发他,他教授武学的速度快了。

    三个月未到,他就教完了所有的基本心法、注意事项和其本身意图,对江方道:“我的所有精华已尽授于你,后面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自己用心练吧?”说罢一边凉快去了。卜伦也真鬼,以后江方一年未成,到时可就怪不上他来,这就没他的事了。

    江方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无话可说。只好自己埋头苦练。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练功之时,卜伦有时就在旁边给他讲一些武林秘辛,江湖大事、风云人物、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都是二十年前的。说什么武林四家、天下三剑、白妖与白魔。尽管江方无心于此,但卜伦讲得多了,也就记上一二。

    一年时间即将来到,江方的“游萍阵”倒还差强人意,可那“变化术”却还没摸着边。那变化术原来竟然是依靠“七色异果”而成的,可不论江方怎么吃那果子,就是不能象卜伦所说“果子吃得多了,变化术自然而成。到时你要变什么就变什么,身体一转,心儿跟着一动,就会变过来的。”——怪不得京邦和卜伦都让他吃这果子。

    也许是卜伦理论水平太低,无法将所知的东西表述于口,以致江方不得要领,难以领会。江方身体已不知转了多少圈,足有上千圈,也没变化过来。他始终在想:“心儿该怎么动呢?”他认为自己吃的果子已经不少,身体也已转了无数遍,变化不过来的原因是在“心儿跟着一动”之上。

    日思夜想,仍是毫无进展。

    这一天,卜伦对他说:“变化术不是一般小游戏,它分三个层次,你连第一层都无法做到,二层、三层就更难以练就了。”江方一听还另有两层,虽心中自知无望,但也要饱饱耳福,“后面两层是什么?”

    “一层境界变人及人身边之物。”卜伦身子一转,已是一个青衣道士,手拿拂尘,单掌合什,向江方一扮鬼脸。又一转,恢复过来,“二层变动物。”再一转,一只猛虎扑了过来,咆哮声中张口就咬江方,江方一动不动。猛虎半空中中拧身落地,又成卜伦,“三层变不动之物。”一言中,已成一棵小树在那里。

    江方却嚯地大笑,道:“人便是人,为何要变成这般模样?好笑,可笑,令人笑极!”

    人,本就应该是人,说人话、办人事、走人路。可有人就喜欢反其道而行之。不堂堂正正做人,专行禽兽之事;不大大方方做人,独擅背后伤人;不潇潇洒洒做人,犹喜谄媚得道……

    江方越想越笑,越笑越想……

    人,就跟卜伦的“变化术”一样,因利而动,利之所至,或变副嘴脸,或变冷血动物,或变无情可言的东西,或见钱眼开,见利忘义,见机行事,见色动心……

    江方几乎笑破了肚皮。

    人,变动物、变无感情的东西固然不值得提倡,难道变别人就可以吗?为什么不做一个真实的自己,去变一个毫无相关的他人?只要上能对得起天地父母,下能对得起良心二字,又何必去变化成别人,来影响自己应有的形象?

    江方已不再笑,或许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蓦地想起一句话,江清萍的话:“人在江湖行,刀出非我心。”就连江清萍一代大侠尚且有此感慨,难道自己所出的每一“刀”是“我心”吗?不是,我只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人人相安无事,但事实与希望相去太远。

    “刀欲伤我,我将如何?”这句话是他当年回答江清萍的,此时激烈地回荡在耳谷。如果在某时某地某人要举刀杀你,即使此时“刀出非我心”,你也只有出“刀”自救了。人的一生,会有多少“刀出非我心”的时候?别人要伤你,杀你时的刀可以是谗言、武器、暗箭、毒药,也可以是诱饵、利用、诽谤等;而轮到自救时的刀,可以是以牙还牙、以毒攻毒……

    而变化术,既可以杀人、伤人,又可以自救。它原本也是一把刀,一把无形的刀。一把极为锋利的刀,一把杀人可以不见血的刀、救人可以不留名的刀。

    这种刀,才是天下无双的刀!而卜伦就有一把这种刀。刀固然是好刀,人呢?宝剑锋自磨砺出,而好刀呢?

    江方陷入极度思索之中,却兀自不知卜伦早已到一边翻筋斗去了,江方的眼珠里映入一个东西——人,先前还是一个小点。到了后来,整个眼珠里都是这个人,江方这才忽有所觉,回过神来,定睛一看——

    来人竟然是京邦——卜伦的师弟、鬼谷鼠窝的正主儿,此时已经来到面前几丈地,江方不由觉得奇异,他怎么来了?不由喊道:“京前辈如何来了?”声音提得很高,他是故意让卜伦听见,以防卜伦又被师弟训斥。

    那卜伦虽是听见,又以为是江方故意捉弄他,仍只顾翻自己的筋斗,京邦业已气喘吁吁,也不回答江方,急喝:“师兄!”卜伦闻声一惊,师弟等闲从来不进这桃源盛地,今日来此,必有大事,也是疾步趋至。

    京邦这才对江方道:“少侠天资不凡,气宇轩昂,他日必成大器,你要多加保重。”言辞中满是生离死别,听来让人心中一寒。江方不寒而栗,颤声道:“京前辈,你……”京邦打断他的话,“我们的仇人已经来到鬼谷,显是有所察觉。这里我等不可久留,”看着江方,“少侠聪慧过人,师兄的技艺经此一年必有所成,也该到江湖上去磨练一番了。”

    他却不知道卜伦于武学精要处往往无法讲解清楚,以致江方对“游萍阵”至多只领会了一半,而变化术竟一无进展。

    而在此时,这些显得都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什么人比京邦师兄弟更厉害,在他的心目中,京邦二人武功卓绝,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他们无处藏身?四处躲藏?这人到底是谁?江方如何舍得就此而别,“我也跟你们一块走。”言辞中满含诚挚与倔强。

    京邦心头虽是一热,面色却是异常凝重,“我等仇人,势力之大,已是武林之最,否则二十年来我也不会躲躲藏藏过这野人般的生活。况这仇人,又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跟着我们凶多吉少。”换了一口气,“如是单独行走,也许会躲过此劫。”

    “我岂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我……”几年来,京邦二人对己恩重如山,今日若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江方还待再说,京邦已伸出右手,握住江方仍显单薄的手,“如果日后江湖上有个‘飞来二无’,那便是我师兄弟。有空请到飞来峰来,我们飞来峰再见。”

    “飞来峰?那不是‘飞来三邪’之地?卜前辈叫‘千变无踪’,你是……”飞来峰和飞来三邪的大名都是卜伦告诉他的。这也是几年来江方第一次对卜伦喊“卜前辈”的。

    “我就是‘无不可偷’啦!”京邦装着开心的样子。

    一个是千变无踪卜伦,一个是无不可偷京邦,并称“飞来二无”的希望不知能否实现。“无不可偷?”江方愣住了,自己怎么一直没见识过京邦的偷技,他又为何不传授于我?京邦察言观色,已知就里,松开仍然握着的手,道:“看着。虚空点出阴柔之气,劲气直射欲取之相应麻穴,然后即可行偷。”京邦边说边做,说完做完,江方已不知何时手中竟多了一块石头,“刚才是制住了你的肘间麻穴,所以你毫无所觉。此偷术务必要将‘快逾追风,百发百中’的‘快’、‘准’二字诀发挥得淋漓尽致。”爱护之心,由此可见。

    有些东西,能多就能少。“其它部位,皆同此法,”京邦又道,“临别时赠你一个美号——百变无形,你看如何?”江方虽然此时变化术一点不会,但如何好意思回绝这诚挚的勉励,点了点头。卜伦这时也插上一句话,“我也送你一个——这个——神偷无影。”

    这是二人的一种祝愿,而“百变无形、神偷无影”的江方会成为现实吗?江方纳头便拜,“谢二位前辈。”拜了三拜,等他起身时,才发觉京邦二人已经不在了。刚站起来,紧接着传来地动山摇、排山倒海的“轰隆”声,江方知道卜伦那个“桃源盛地一狗窝”已经被毁了。

    江方心中若有所失,就势坐了下来,衣服反正都是脏的,心头迷迷糊糊、不知所措。想了一会,他决定等。除了等,他已别无选择。连京邦二人隐姓埋名于此二十年,也能找到踪迹者;连京邦二人也只有望风而避者,其势力岂可小觑?

    面对“势力”你又能如何?等。既然无法走出这片“势力”范围,不妨坐等以静观其变——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等人,犹如等幸福天使一样难等。他等的却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等的是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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