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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情敌

    钟琴清楚地记得,那日萧璟与秦清游山归来,秦清忽然撞到了一个货摊,东西散落了一地。萧璟帮着秦清捡拾东西,他无从插手,只得站在一旁。这对男女正好从他身旁经过,他清楚地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却原来是一名小姐前来寻找读书的情郎,那名小姐的大胆让他忍不住侧目,是以至今还记得他们的音容。此刻那男子面上带着无奈,女子却神情坚定,两人似在有些争执,钟琴不由有些纳罕。

    眼见书阁在望,李瑜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叹道:“何小姐,你何苦这样跟着我?我早说过,我的身体已完全康复,你不必再担心。若我真有什么事,你与我比邻而居,我每日回去,你总是能看到的。”何窈咬着下唇,道:“窈儿是要向公子证明,窈儿可以替公子每日走遍湖上的十六座桥,也可以替公子前来借书还书!公子大可以每日在家攻读,画儿自会照顾三餐,你不必如此辛苦!”

    李瑜道:“在下七尺男儿,怎么可能让一名弱女子替我奔波受累?”何窈道:“我不在乎!只要能让公子安心在家攻读,窈儿心甘情愿!”李瑜眉头微皱,迟疑了一下,问道:“何小姐,你与画儿姑娘自来到余杭之后,便对我每日出门诸多阻挠,究竟是何缘故?”何窈脸色微微一变。

    何窈一直告诉自己,她阻拦李瑜出门是不想他撞上萧璟与秦清招来祸端,可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声音总在嘲笑着她的自欺欺人,她一直对这个声音不予理会,直到余杭的衙役两度上门搜查。衙役们守口如瓶,既不说是要捉拿什么要犯,也不说是男是女,但机灵的画儿却偷偷地塞过一锭银子,旁敲侧击地得到了消息,他们找的,是宁王身边的一名女子。

    秦清并没有贪图富贵,她真的来余杭找李瑜了!这个消息让何窈坐立不安。她这才发现,她根本无法替李瑜庆幸,她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有的全是惶恐。有一瞬间,她发现自己恨不得秦清被那些衙役抓住,即使死去也好!她被自己的念头震惊,尽管她飞快地摁下了那些恶毒的想法,可是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李瑜的幸福并不是她的幸福!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知足,她想和他在一起!

    李瑜疑问的目光几乎让何窈的心脏停止跳动。她攥紧了衣袖,掩饰地一笑,道:“明年的秋试距今只剩一年,考生们都在刻苦攻读准备,似公子这般每日奔波于街头巷尾,如何能胜得他们,考取功名?”李瑜的神情微微一滞。何窈道:“窈儿知道公子思念妻子,可她身陷世子府中,岂能轻易逃脱?余杭之约,明眼人都能看出不过是安慰之言,以公子之智,又怎会不懂?公子既自认七尺男儿,便该埋头苦读,救她于水火之中,而不是似目前这样,沉溺于一句谎言,自欺欺人,虚度光阴啊!”

    这些想法本已困扰李瑜多时,更让他日渐焦虑,现在被何窈一语说破,他不由大为彷徨,冷汗涔涔。正愣怔间,斜里忽然冲出一个人来,一把捉住何窈的手腕,拉着她便走。何窈吓了一跳,大声叫道:“李公子!”李瑜被惊得回过神来,抬眼一看,忍不住喝道:“史捷,你做什么?!”

    史捷复杂地看李瑜一眼,低喝一声:“跟我走!”再不说二话,拖着何窈便行。何窈使劲挣扎,奈何史捷抓得太紧,箍得她手腕生痛,无论如何也甩脱不了,禁不住急得哭了出来,哀声喊道:“李公子,救救我!李公子!”李瑜犹豫不动。何窈痛哭出声:“他要抓我回去嫁给卢良玉那个恶徒!李公子,救我!”史捷心里一酸,面上划过一丝倔强之色,一言不发,拖着何窈走得更快。

    听到“卢良玉”三个字,李瑜心里狠狠一震——若不是这卢府独子的挟怨报复、栽赃陷害,他与秦清怎会惨遭飞来横祸?!李瑜一把抓住史捷的手腕,喝道:“慢着!”低头问何窈道:“何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窈抽泣道:“梁皓事发之后,父亲在京中被人参了一本,说他与梁党有勾结。虽然最后没被查实,但他的官位被连降了两级,还被停了职。一向与他不合的兵部卢侍郎却被升作了尚书,父亲想巴结他却没有法子,便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那卢良玉声名狼藉,京城的官员没人肯将女儿嫁给他,父亲便主动提出跟他们结亲……”

    何窈越说越是伤心,泣不成声。李瑜眉头紧锁,见史捷拉了何窈又要走,一把收紧抓着他的手,道:“史二公子,那卢良玉作恶多端,绝非良配!你对何小姐一向照拂有加,如今又何必将她往火坑里推?”何窈见李瑜替她说话,也不知是喜是悲,眼泪更如决堤一般,哀求地看着史捷:“二表哥,你放过我,好不好?”史捷心里难受之极,但却不愿在情敌面前服软解释,冲李瑜嚷了一声“这是我们家事,不用你管!”手上用劲,便想甩开李瑜。

    谁知李瑜的手却如铁箍一般,史捷狠狠甩了几下竟都未能甩开,不由恼羞成怒,放开何窈,握掌成拳,兜头便向李瑜砸去,口中喝道:“找打!”李瑜侧头避开,沉声道:“史二公子,有事不妨坐下来商量,何必动手?”史捷恍若未闻,挥动着双拳扑了过来,叫道:“好,没想到你竟是深藏不露!上次在净云寺你不肯还手,今日我们打个痛快!”

    净云寺中李瑜没有还手,是为了欠着史府和何窈的恩情;这一次,他虽不愿再平白挨打,却也不愿在这大庭广众下打架。李瑜几次想要开口劝解,史捷却不肯给他机会,拳头如疾风骤雨般地击来,逼得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

    两人势均力敌,半天也未能分出胜负,李瑜每次想要撤手后退,史捷的拳头都如影随形的跟上来,时间一长,他也动了怒气,不再试图求和。何窈在旁边含泪看着,心里既担忧害怕,又暗暗欢喜——画儿说,李瑜对她未必无意,她总是不敢相信,没想到如今他竟真愿意为她出头……

    李瑜与史捷在长街上酣斗,渐渐便有好热闹的路人聚了过来。寻常街头斗殴都是人仰马翻,满地打滚,可这二人却打得十分好看,你来我往,风声飒然,虽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却让围观的人激动不已。当第一个人将他们当做街头卖艺的而扔过来一个铜板之后,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

    这样一来,不仅李瑜尴尬得面孔泛红,便是史捷也有些挂不住了。就在这时,一名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好!好功夫!二位的身手不分伯仲,再打下去唯恐伤了和气,不如算作给在下一个面子,收手言和可好?”两人本已不想再打,闻言趁机收手,各自退开一步,转头看去。一名俊美无俦的紫袍公子拍着手掌,含笑朝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清秀的僮儿。

    何窈看见来人,立刻吓得呆住,眼泪凝固在眼眶里,牙齿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旁观之人见李瑜和史捷罢手,知道再没好戏可看,只得惋惜地叹着气走开。聚拢的人群转眼便散了。

    萧璟微笑着走上前去,拱手道:“精彩之极!两位当世之杰,龙争虎斗,在下能偶然得见,实在机缘匪浅!在下京城人士,姓洪,在家排行第三,因此朋友都叫我洪三,欲与二位结交,不知能否高攀?”李瑜与史捷见他气度非凡、言辞客气,急忙拱手还礼。李瑜正要开口,何窈忽然大叫一声“李公子”,快步走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道:“李公子,时辰不早了,书阁就快关门,我们赶紧过去吧。”

    史捷看到何窈紧挨着李瑜的亲密模样,眉头一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开。萧璟微微一笑,觉得这人粗鲁得十分率直,很是有趣,含笑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史捷拱手道:“不敢,在下史捷,吴郡人士。”萧璟一怔,讶然道:“令尊可是现任吴郡刺史史迁?”史捷道:“阁下认识家父?”萧璟道:“确有数面之缘,只是甚少听他谈起家事。”史捷苦笑一声:“父亲大概是怕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丢他的人吧。”

    萧璟摇头道:“史兄别这么说,令尊只是公私分明,不苟言笑罢了。”他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想,没想到史迁口中“不学无术”的“逆子”竟是可用之材,看来这史迁虽识人善用,对自己的儿子却太过严苛了些,也太“举贤避亲”了些。就在他与史捷说话其间,何窈竟又悄悄走到李瑜身旁,想要将之拉走。萧璟看在眼里,目光一闪,笑道:“二位不必心急,在下与这天水书阁的主人也有两份交情,借书之事,包在下身上便是。”

    何窈闻言身体一僵,看见萧璟往他们看来,心里惶恐之极。萧璟微笑道:“这位姑娘看起来似十分害怕在下?莫非在哪儿见过?”何窈拼命摇头,说不出话来。萧璟对李瑜拱手道:“在下还未请教这位公子高姓大名?”何窈偷偷拉扯着李瑜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回答,李瑜却只觉得她神情奇异,很是令人不解,当下不再看她,回礼道:“在下李瑜……京城人士。”

    何窈见阻拦不及,吓得几欲昏去。史捷见她脸色苍白,投来担心的一瞥,小声道:“表妹,怎么了?”何窈呆呆地瞪着萧璟,连摇头也忘了。然而萧璟却再也注意不到她的这些反常,只因他的思绪已完全停留在“李瑜”二字上,面上露出了十分奇特的神情。钟琴却未能沉得住气,忍不住叫出声来:“李瑜?!木子李,瑜玉之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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