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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幽冥识修罗

    纵马追了十几里,却一直没看见那伙人的踪影。谢蝶影道:“难道我们要追到渭南去么?”

    胭脂停下马,道:“他们的马快,看来是赶不上了。算了,我们去神虎营。先找到燕子,再一起回长安。”

    二人便掉转马头朝北赶去。走到一处小山坡上,看见四周绿树葱葱,野花烂漫,景色十分不错。

    谢蝶影忽然道:“姐姐快来看,这是什么花?白里透红,开得真漂亮!”

    胭脂扭头看去,见路旁边一排茶碗大的白花开得正盛。更难得的是,有几朵白里透着殷红,娇艳欲滴。看上去有如白雪红梅,格外夺目。却一时叫不出名字。

    二人都还是少女情怀,看见这等美丽的鲜花,忍不住都跳下马来,伸手便去采摘。谢蝶影先摘下来一朵,拿在手上观赏把玩。突然间惊叫了一声道:“这是什么鬼花!”一把便扔到地上。

    胭脂正欲弯腰去采,听她惊叫,吓了一跳,回头道:“怎么啦?”

    谢蝶影满脸惊惧之色,道:“这花会流血!”

    胭脂道:“胡说什么!”

    谢蝶影伸出两只手,道:“你看!”声音已经有些发抖。胭脂定睛一看,见她果然两手都是鲜血,正一滴滴地滴到地上。顿时心中大恐。下意识扭头四面看看。

    此时虽是下午,山坡上却空无一人,只有古树幽深,芳草萋萋。一阵轻风带着低沉的叹息声吹来,抚动丝丝青枝,来回无言麻木晃动。仿佛上吊人用的绳索。点点阳光穿透树冠,有气无力地漏了进来。光影明灭,闪烁飘乎,有如亡灵前的阴森烛火。二人顿时感到一股凉气从脊背直窜上来,吓得额头上冷汗直冒。只觉刚才还温香馨软的无边春色,此时都已变成了森森鬼气。

    胭脂凝了凝神,故作镇定,道:“这地方有些古怪,我们还是走吧!”声音也已经发硬。

    谢蝶影将两手鲜血在草地上胡乱擦了一把。二人慌忙跳上马,“驾”了一声,惊恐万状朝前逃去,头也不敢再回。却不料惊忙中慌不择路,本应朝北走,却朝西奔了过去。

    狂奔了一两里,才发现前方已经没有路,只有层层古树挡在前面,往下探头一看,竟是个数百尺高的悬崖,原来已到了山顶。两人面面相觑,都是脸色惨白,心下又惊又怕:刚刚一路奔来,明明都是下山的平路,怎么会稀里糊涂地绕到山顶上来?这地方莫非真有什么鬼怪?只是都怕吓着对方,更怕吓着自己。所以心中虽都如此想,嘴上却都不敢说出来。只听见自己的胸膛正在砰砰直跳,两颗心仿佛马上便要跳了出来。

    两人掉转马头,正要向回奔去,忽然听到耳旁传来一声马匹嘶鸣,似乎就在不远处。

    胭脂勒住马,侧耳听了一阵,奇道:“好熟悉的声音!”和谢蝶影对视了一眼。心下当即有了决断。二人虽然都十分惊恐,但毕竟都是在军府中长大的,稀奇古怪,刀光剑影的事屡见不鲜,胆子自然比旁人更大些。刚才是突然受了惊吓,才惊慌失措。此时定住了神,天生好奇心便又油然而生,决定冒险前去看个究竟。

    两人将马匹系在树干上,循着嘶鸣声的方向蹑手蹑脚走了一阵,看见树缝中隐隐露出一道三四丈高的黑瓦灰墙。四周看看,没有人影,便沿着灰墙转了一圈。找来找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大门。那道灰墙不知到底有多长,好象竟是个囫囵圆形,严严实实,无门无窗。四周苍松如盖,青苔遍地,幽暗寂静,冷漠无声,透出十二分的诡异。

    正在惊诧,一声马匹尖鸣声从幽暗冷寂中突然破空传来。二人正全神细听墙后动静,促不及防,都吓了一大跳。胭脂摸着胸口。大喘了半天气。惊魂未定时,

    谢蝶影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颤抖着低声道:“姐姐,你听,声音好象就在墙后。”

    胭脂将脸贴到墙壁上,侧耳凝神听了一阵,却又悄无声息了。

    胭脂四面看了看,见身后有一株高约三四十丈,五六人也抱不过来的参天古树。便对谢蝶影示意了一下,让她站在原地。自己伸手抓住树干,脚下发力,连蹬了十几步,爬到了四五丈高。

    侧眼往墙后一瞧,顿时心中一惊。原来墙壁后面是一排灰墙黑瓦的低矮房子,约摸只有五六尺高,比平常人家的住房要低了许多,黑乎乎地也是无门无窗,不象是用来住人的。房后紧挨着一块嶙峋巨石,巨石约有四五丈高,底部有一条四五尺高,两三尺宽的缝隙,里面隐隐透出火光,看样子里面竟是空的。

    巨石上边长满绿树芳草,从墙外看,与普通山地无异。房前是个小院落,院子左面长满了茶碗口大的白花。正是二人在路边所见的那一种。只是每一朵都是白灿灿的花瓣上透出鲜血般的大块殷红,一眼看去,鲜艳得可怕。院子右面拴着五匹白马,正在昂首踏蹄,仔细一看,正是自己在饭庄门口所见到的,翠艾松风他们的马匹。

    胭脂正在奇怪,这院子里无门无窗,马匹是怎么牵进去的。突然听到肩后“哇”地一声惨叫,尖锐凄厉,象半夜鬼叫一样,顿时吓得手一松,猛地从树上掉了下来。幸好地下全是厚厚的青苔地衣,一交摔在地上,只是浑身发痛,并无大碍。猛一抬头,见古树上一只乌鸦脚一蹬,正箭也似的朝天空飞去。

    胭脂咬牙轻骂了一句:“这只鬼鸟!差点没吓死我!”

    谢蝶影忙过来扶起她,问:“怎么样?”胭脂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想了想,低声道:“老翠他们可能在里面。”

    谢蝶影大感奇怪,道:“他们不是去渭南了么?怎么会在这里面?”胭脂道:“我也奇怪。这老翠可能不是个简单人物,咱们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况且这地方十分古怪,得想个办法进去看看。”

    谢蝶影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为难,迟疑道:“这么高的墙,又没有门,咱们怎么进得去?”

    胭脂抬头看了看那株参天古树。见树干最近处离院墙也有三四丈远,凭自己二人的轻功,无论如何也跃不过去。来回走了几圈,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下意识间,用手摸了摸腰上,忽然心中一动,一拍额头道:“我怎么这么蠢!”

    谢蝶影问道:“怎么啦?”胭脂将食指竖到嘴边轻轻“嘘”了一声。侧耳听听墙内确无人声,便慢慢抽出腰间宝刀,找到院墙最低矮的地方,跪下一只脚,稍一用力,将宝刀插了进去。

    这把“七星寒露宝刀”虽然刀面极窄极薄,却是用北极寒铁精心锻造而成,坚硬锋利,举世无双。插进砖墙内,有如插进豆腐一般,悄无声息,毫不费力。胭脂将宝刀插进去两尺多长,约摸已经穿透砖墙,便上下左右一划,顿时在砖墙上划下了一个两尺多宽,一尺多高的方形口子。

    轻轻将刀插入刀鞘。又侧耳听了一阵,这才勾勾手,招呼谢蝶影过来,轻轻一推,那块砖墙向内倒去,倒在院内,发出一声闷响。

    二人吓了一跳,急忙趴到树后。朝院里偷看了一阵,见无人出现,才猫下腰悄悄爬了进去。复又把这块方形砖墙塞入洞中,拔下几把青草,把洞口掩盖得严严实实,看看确无破绽,才放下心来。两人屏住呼吸,四面一瞧。见这院子约摸长一百步,宽五十几步,里面墙壁也是灰秃秃的,与一般农家院落无异。左面长着二三十株白花,右面栓着五匹白马。后面一排黑瓦灰墙的低矮房子。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两人站直了身子,走到各处查看一番。见四边围得严严实实,确实既无门又无窗户。而且地面都摸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地道之类的机关。心中不觉大感疑惑:别的倒不说,这五匹白马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飞进来的?二人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朝五匹白马的身后走去,看看那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玄机。

    走到白马的身后,见也只有一堵灰墙。两人蹲下身来,正要伸手去摸,看看墙上是不是有什么暗门。忽然听到身后“吱呀”一声低沉的响声,吓得两人猛然一回头。

    回头一看,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二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那排低矮房子的灰墙上忽然映出两个人影,一瞬间,人影由模糊变清晰,穿墙而出,悄无声息朝前飘来。那两人长得与平常人一样肩宽,却只有三四尺高。浑身披着黑袍,直拖到地上。脸上蒙着黑纱,既见不到脚跟。也丝毫看不出面目长相,阴森森地有如地狱里飘出来的黑无常。

    二人见那两个黑影正朝自己飘来。顿时吓得如面团般瘫软在地,动弹不得,胆子都已被吓破。

    忽然见那两个黑影猛地一个拐弯,直朝左面那片白花飘了过去。那拐弯的动作,极其死板僵硬,绝不是凡人走路的姿态。飘到白花跟前,两个黑影一探胳膊,伸出的却并不是手,而是四只黑乎乎的细长铁爪。铁爪伸到花前,突然“镗啷”一声弹开,分成剪刀模样的铁叉。四只铁叉往内一勾,便各把十几朵白花勾到怀中。然后又猛地一个拐弯,朝那排低矮房子飘去。飘到灰乎乎的墙壁前,穿墙而进,逐渐由清晰变模糊。又听“吱呀”一声,墙壁上顿时什么都没有,一切与平常无异。

    二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瘫软了多长时间。还是胭脂胆子较大,慢慢清醒过来。轻轻推了推谢蝶影,问道:“还站得起来么?”

    谢蝶影脸色惨白,嗓音直发抖,道:“我试试,等一会儿。”

    又过了好半天,二人才相互扶着慢慢站了起来。

    谢蝶影颤抖道:“姐姐,我们快走吧。这里真有,有。。。。。”,憋了半天,那个“鬼”字却始终不敢说出口来。

    胭脂点了点头。二人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刚才钻进来的地方。扒开青草,正要搬开那块砖墙再钻出去。胭脂忽然心中一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凝神想了一下,回头对谢蝶影道:“我们再回去看看。”

    谢蝶影吓得眼睛瞪得象铜铃一样大,低声惊道:“啊?!”胭脂仔细看了看那排低矮房壁,低声道:“大人曾经说过,这世上本无鬼,只有人心里才有鬼。大人说的话不会有错。我们清清白白的,怕什么?”

    谢蝶影此时真是欲哭无泪,想不和她一起去,但又不敢一个人呆在外面。左右为难,只好拉住她的手,带着哭音道:“姐姐,你可别放手啊!”

    胭脂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好妹妹,有姐姐在,你别怕!”说着咬咬牙,自己对自己轻轻说了一句,道:“本姑娘就是不信这个邪!”

    两人手拉手,慢慢贴到房壁前,一步步朝前挨去。走到刚才那两个黑影钻进去的地方。伸手往墙上一摸,发现这里的一块墙壁与其他地方是有些不同。刚刚进来时,只怕里面有人,所以心情紧张,只看了个大概,没有仔细察看这里。其他的地方的墙壁都是凹凸不平,只有这一块摸上去光滑如镜。胭脂把脸贴了上去,感觉冰凉。仔细看了半天,发现墙壁后隐隐似乎有块灰秃秃的隔层。定下心来想了一想,忽然觉得明白了什么。低声问谢蝶影道:“咱们昨天在街上看见的西域酒你还记不记得?”

    谢蝶影心中正在慌乱,猛然听她一问,愣了一下,道:“什么酒?”

    胭脂想了想,道:“就是要卖五千钱的那一瓶。”丫丫这才想了起来,道:“怎么了?”胭脂将她的右手轻轻拉过来,往墙上一贴,道:“你摸摸看!”

    谢蝶影仔细一摸,不觉低声“嗯”了一下,也觉得有点不对。仔细看看,忽然低声惊呼了一下,道:“这就是那个玻璃瓶啊!”又伸手四面摸了一遍,发现这块玻璃约有六尺多宽,一面墙高。整个镶嵌在墙壁内,镶嵌得十分巧妙,边际处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四周都是数十丈高的阴森古树,挡住了光线,即使在正午,这院子里也是黑蒙蒙的,十分的阴暗模糊。所以这块玻璃从远处看几乎和墙壁浑然一体,实在看不出来分别。再加上玻璃背面紧贴着的隔层和墙壁的颜色一模一样,都是灰秃秃的。如果不是用心到近处查看,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当时的玻璃价钱比最上等的玉石还要贵重,而且极其罕见。除非是王公贵族,其他人难得一见。如此一大块玻璃,可算得上是价值连成了,不知为何却被装在这个荒山野岭上。

    胭脂脸贴玻璃往下看了看,轻声道:“我明白了!”说这把谢蝶影拉过来,低声道:“你看,这里有一道暗栓,这块玻璃就是一扇朝里开的暗门。怪不得咱们听见吱呀一声呢。刚才那两个怪物就是从这里钻出来的,咱们远远一看,还以为他们是穿墙而出呢。”

    谢蝶影昨日亲手摸过那玻璃瓶,而且端详了半天,此时也看明白了,便点了点头。

    胭脂轻哼了一声道:“装神弄鬼!”二人既已发现其中奥秘,胆子顿时壮了起来。胭脂推推那块玻璃,发现纹丝不动。便拔出宝刀,沿着暗栓处轻轻一划,划开一小块取了出来,放到地下。右手伸进去一拉暗栓,微微一推,那扇玻璃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细缝。

    二人轻轻推了一下隔层,发现是一块厚厚的灰色布幕。胭脂用手指慢慢撩开布幕一角,斜眼往里一瞧,里面是一条幽黑的长廊,空无一人。二人手握刀剑,慢慢从玻璃门中挤了进去。沿着长廊,轻手轻脚一步步朝前探去。越走只觉越怪。从墙外看,这房子宽也不过十几步,二人却觉得走了几十丈仍未见着尽头。

    走到前面一个拐弯处,隐隐看见一丝灯光。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两人贴住墙壁,屏住呼吸,慢慢循着声音摸了过去。灯光慢慢变亮,呻吟声也越来越大。走到近前,忽然发现前面有一扇铁门。铁门后传出几声“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铁器做坊正在打制铁器。

    胭脂示意谢蝶影呆在原地,自己挪到铁门后,隔着门逢朝里瞧去。见房内灯火通明,里面摆着七八张两尺多高的宽大木案,有五张木案上各躺着一人,浑身裹着黑布,看不见头脸。都被铁链紧绑着,此时正在挣扎呻吟。木案下是一排水槽。定睛看去,有两排水槽里面盛的都是殷红的鲜血。此时仍有一滴滴的鲜血从那两张木案上滴到水槽内,犹如一串串鲜红的珍珠从天而降,溅得地上都是鲜血模糊。房梁上挂着几十串血迹斑斑的铁制锁链。在灯光下晃来晃去,映着幽黑的墙面,更显阴森可怖。

    胭脂心内砰砰只跳,觉得这地方说是刑场,倒不如说是地狱。正想要不要把谢蝶影拉过来看看,忽然听见铁门另一边传来说话声。一个尖利声音道:“这次的修罗花怎么少了四株?”另一嘶哑声音道:“明明是三十六株花种,怎么会少四株?你数清楚没有?”那尖利的声音道:“我数了几十遍,只有三十二株。”

    胭脂心中大感奇怪:三十二这个数目并不多,五岁孩童也数得清楚,何故要数几十遍?

    又听见那嘶哑的声音道:“那可怎么办?老祖过几天可就要出来。炼不齐三十六颗修罗丹,到时候责怪下来,咱两可吃罪不起。”

    那尖利的声音道:“花种是你拿的,你可不能赖到我头上。”那嘶哑的声音道:“花种是我拿的不假,可你是怎么种的?”

    过了一会儿,那尖利的声音又道:“算了,咱两别争了。正好今天来了五个人彘。咱们快点把修罗瓶制好,用这五个人彘正好种出五株修罗花,赶得及老祖出来。”

    那嘶哑的声音道:“还好,这五个人彘都没来得及喂洗骨散,有三个还是活的,新鲜得很。”

    胭脂心中更是惊奇:修罗花这个名字从未听过,倒不知道是什么花五个人彘说的必定就是木案上的五个人了,难道这修罗花竟要用人做花肥不成?

    疑虑之间,便贴着门逢朝后望去,只见铁门另一边也摆着一排木案。有两个黑衣人正背对着大门,看不清手里在做什么,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铁器敲打声。那两个黑衣人与常人一样肩宽,却只有三四尺高,正是刚才在院子里所见的那两个怪物。

    胭脂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又听那个尖利的声音道:“那两个人彘差不多了吧?可不能放臭了。”

    说着猛一转身,唰地转了个整圆圈,身体便转了过来,飘到一块正在滴血的木案前。伸出一支细长的黑色铁爪,“镗啷”一声弹开,弹出一把剪刀模样的铁叉,从上往下轻轻一划。又伸出另一支铁爪,猛地一掀,将黑布掀到地下,露出一个黄衣人的头脸。将铁爪伸到那人鼻孔处探了一探,道:“不早不晚,刚刚好。”

    胭脂心内一阵狂跳,原来那黄衣人正是翠艾松风的一个手下。此时一动不动,想必是鲜血流干,已经死了。

    那黑衣怪物又飘到另一张正在往下滴血的木案前,如法炮制,又说了一句:“正好。”胭脂一看,是翠艾松风的另一个手下,也已死了。

    那嘶哑声的黑衣怪物此时也飘了过来,道:“咱们现在就动手做那三个人彘,可得把时辰算准了。”

    说着飘到一张木案前,铁爪中忽然弹出一支细长的弯曲铁管,找到木案上被绑着的那人的手腕,猛地一用力,将铁管的一端硬生生插入到手腕之中,另一端置于水槽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直往水槽中流去。木案上的那人顿时发出犹如狼嗷般的一声惨叫,想必已痛得晕死过去了。

    胭脂看见这等惨状,忍不住吓得后退了一步,口中“啊”的发出一声低呼。屋内那两个黑衣怪物突然“恩”了一下。

    那嘶哑声的怪物抬头问道:“什么声音?”

    那尖利声的怪物也抬起头来,伸鼻仔细闻了闻,道:“门口好象有什么味道!不象是修罗花的香味!”

    那嘶哑声的怪物道:“难道是他?”声音十分惊恐。

    那尖利声音的怪物道:“别胡说!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那嘶哑声的怪物道:“还是小心点好!你去幽冥谷,赶紧请左右护法过来瞧瞧!”

    那尖利声的怪物有些不情愿,道:“左右护法正在护卫老祖,我可不敢去惊动!”

    那嘶哑声的怪物迟疑了一下,道:“那我去!”说着,猛一拐弯,悄然向外飘来。速度极快,话刚说完,身子已到了门口。

    胭脂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毫无准备间,那怪物已飘到跟前。

    谢蝶影站在她身后,猛然看见那怪物出来,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胭脂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两人屏住呼吸,紧贴住墙面,一动不动。那怪物却好象看不见二人,从二人腰前一飘而过,在前面停了下来。伸鼻闻了一闻,唰的又猛转过来,脸朝二人,使劲一闻,惊道:“什么人?”随即两只铁爪“镗啷”一声探了出来,一把朝两人抓来。

    胭脂拉住谢蝶影往旁一闪,那怪物两只铁爪砸在墙上,“当”地一声,火星四溅。胭脂急忙抽出腰刀,仓促间来不及多想,一刀便拦腰扫了过去。那怪物虽然看不见,听力却是极好。听见她刀锋扫来的声音,两只铁爪急忙往前一挡,口中叫道:“快去请护法!”

    心下只想凭这两只铁爪挡住她这一刀,缠住二人。却没料到胭脂这口宝刀的厉害。一刀扫过,浑然无觉间,连人带爪,都被扫成两段。那怪物一声没来得及哼,顷刻间倒在地上,已经身首异处。两只铁爪“当当”两声,掉在地上。

    那尖利声音的怪物听见门口声音不对,急问:“怎么啦?”也飘了出来。

    胭脂见砍倒了一个,胆气顿时大壮。心想:管你是神是鬼,一不做二不休。趁他一愕之间,上前一步,猛然又是一刀扫去。那怪物听见刀锋声音,惊呼了一声,尚不及伸爪抵挡。“七星寒露宝刀”已从他颈间一滑而过。胭脂这一刀用尽了全身之力,直扫到铁门上,“哧”的一声轻响,连铁门也被扫成了两截。

    那怪物站在原地晃了几晃,才“通”地一下猛然向后倒去,头颅和身子已然分家,骨鲁鲁滚出老远。鲜血慢慢沁了一地。胭脂拔脚朝房内冲去,眼角余光扫过,隐约看见那怪物黑布下露出的好象并不是脚,而是两只滑轮。只是这时救人心切,便没想到要去细看。

    两人冲进房内,急忙将细铁管从那人手腕上拔出来,扔到地下。三下两下撕开蒙在那三人身上的黑布,定睛一看,果然是翠艾松风他们三人。手腕上往下滴血的,正是那个络腮胡子的黄衣人。此时都已晕倒,人事不知。

    两人推搡了半天,那三人依旧迷迷糊糊醒不过来。谢蝶影扭头看见房角有一盆清水,便端了过来,一把朝三人脸上泼去。三人被凉水一激,猛地打了个寒战,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翠艾松风过了半天才朦朦胧胧认出二人,迷迷糊糊道:“怎么是你们?”说着使劲眨了眨眼睛,道:“我刚才做了个怪梦,梦到被两个恶鬼绑到了地狱里。”胭脂一边用宝刀切开他们身上的铁炼,一边道:“你可真是美梦成真了!下次做梦当皇帝吧!”

    三人稀里糊涂慢慢站了起来。这才看清周围情景,都大吃了一惊。翠艾松风奔到两个手下的尸体前,惊问道:“怎么回事?”

    胭脂急道:“来不及说了!快走!”说着带头冲到门外,四面瞧瞧,毫无动静,便朝那扇玻璃门赶去。

    走了两步,见那黑衣怪物的尸体横在前面,心中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掀开他身上的黑布,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古怪?想了一想,突然又有几分害怕。不知道这怪物是人是鬼。当真看了,只怕这辈子都要做恶梦,还是不看为好。便招了招手,领着四人朝外奔去。

    出了玻璃门,赶到院内,才发现已是傍晚,外面漆黑一团,已找不到刚才进来的入口了。胭脂摸到墙边,拔出宝刀插入墙内,用力上下左右一划,然后一脚踹去,“轰”地一声,墙上顿时露出一个大洞。

    五人弯腰摸到院外,忽闻身后传来马匹嘶鸣声。翠艾松风回头道:“是我们的马!”说着便想回头去牵马。

    胭脂拦住他道:“不行!前面树缝极窄,马匹出不去!”

    翠艾松风道:“这五匹马十分重要!”

    胭脂只道他是犯了生意人的吝啬本性,当下有些不屑道:“比你的命还重要么?”

    翠艾松风顿时哑口无言。胭脂朝前走了一步,忽然又回过头朝院内走去。

    谢蝶影吃惊道:“姐姐回去做什么?”

    胭脂也不答话,直冲了进去。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五匹马的缰绳跑了出来。道:“这地方十分古怪,不能久留!快走!”

    谢蝶影问道:“姐姐不要马,却要这么多缰绳做什么?”

    胭脂边走边答道:“我们来的时候,你没发现么?咱们明明是往山下走,却稀里糊涂跑到了山顶。这地方一定有些古怪。白天咱们都绕糊涂了,现在三更半夜的,咱们如果沿平路走,肯定更绕不出去。你还记得我们系马的那个悬崖么?悬崖下就是大路,咱们从悬崖上吊着下去,才万无一失。”

    谢蝶影和翠艾松风听懂了她的话。见她危急之中却还能如此镇定细致,不觉心中大是钦佩。原来胭脂入府最早,亲眼见过无数次兵马调动的大场面,又亲历了剿灭蜀王之战。虽然没有身冒矢石,却早对军中行军调配之事十分熟悉,所以身上隐隐已有大将之风。这才能做到临危不乱,处之泰然。

    五人七拐八拐,终于摸到了悬崖边。见两匹马仍然系在树上。便又解下那两匹马的缰绳。七根缰绳系在一起,将一端系在树上,另一端垂下悬崖。翠艾松风往下探了探头,觉得绳子仍不够长,便几里古鲁的对两个手下说了几句。两人立即脱下上衣,撕成一条条,系了起来。

    绳子系好之后,胭脂对翠艾松风道:“你先下。”

    翠艾松风知道此时不能客套,便抓住绳子,一跃而下,消失在黑暗中。不一会儿,山下传来他的声音,道:“没事!都快下来吧!”

    胭脂便对谢蝶影道:“快点下去!”原来胭脂对她十分关切。只希望她早点脱险,但又怕她一个人先下去会有不测,这才叫翠艾松风先下去。

    谢蝶影也抓住绳子,滑了下去。如此这般,四人都下了悬崖。

    胭脂留到最后,在树根旁拢了一堆枯叶,约摸离绳子还有半尺远,便掏出火镰点着。这才抓住绳子,往下一纵,不一会儿,离地只有一丈多高了,绳子已到尽头。四人都在下面昂首等着。便手一松,“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谢蝶影扶着她站了起来。胭脂估计这时山顶上的枯叶已经烧到了绳子尽头,便跳起来,抓住绳子用力一拉,那绳子飘飘荡荡从悬崖上掉了下来。见众人正盯着自己,都是满脸不解之色。便解释道:“咱们把绳子切断,如果山上有人追来,就不那么容易下来了。”

    兴亡寸心,闲看骏马弯刀,激扬文字========山河万里,且凭书生意气,判断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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