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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湖山凝剑气

    胭脂和谢蝶影狂追丁沛然,追来追去,来到一个三岔路口,天已大亮,却不见了丁沛然的踪影。

    胭脂驻马四处看了看,道:“那厮定是往山上去了,咱们从这里上去看看”

    二人驱马上山。只见山路边溪流淙淙,古树苍苍,百花盛开,景色十分优美。真是个神仙去处。

    越往上,山路便越崎岖难行了。二人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慢跨过一道山梁。谢蝶影看见前面有一座石碑,上边刻着三个字,便道:“姐姐你看!”

    胭脂凑过来一看,道:“原来这里叫缱绻峰。”抬头四面一瞧,道:“折腾了一夜,又渴又饿,这边山顶上有房子,咱们过去看看。”二人便把马匹系在树上,踏步朝山顶走去。

    走到山顶,看见一大片树林,种的都是梨树和桃树。此时正值三月,梨花桃花一齐盛开。桃红梨白,落英缤纷。布谷鸟,百灵鸟在树旁飞翔鸣叫,生机盎然。树林后有一座白墙黑瓦的院落。大门上挂着一块竹匾,上面写着三个隶字:缱绻庄。

    胭脂便上去敲动门环。敲了半天,里面却无半点声息。二人沿着白墙,朝庄后绕去。走了几百步,忽然眼前一亮,发现别有洞天。那庄后原来是一个长约数百丈,宽约三四十丈的山顶湖。在和熙明媚的春光下,只见绕湖四周青山隐隐,白云依依。湖边垂柳低扬,清风送爽。湖内碧波荡漾,锦鳞遨游。让人一见之下,只觉身在瑶池圣境,俗念全消,顿时便有飘飘欲仙之感。

    二人正陶醉在这天地胜景之间。忽闻右面传来一阵悠扬笛声。扭头看去,见湖边竹亭内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背对着二人,手握一支长笛,正在凝神吹奏。

    笛声婉转起伏,清雅幽丽。一时如百鸟齐鸣,一时又如彩蝶飞舞,一时如高涧流泉,一时又如松涛破夜。二人不觉听得呆了。

    突然笛声停了下来,老婆婆侧过脸来看了二人一眼,只见她满脸皱纹,白发盈巅,已然是风烛残年,垂垂老矣,但是嘴唇却抹得血红,脸上涂着厚厚的白脂粉,看着像无常一样十分可怕。二人不觉吓了一跳。

    那老婆婆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湖对面传过来一个年青女子如银铃般的清脆声音,道:“不入眼者不入心,不入心者不动情。云渺水,你的笛声,幽雅有余,沉稳不足,看来你还是做不到绝情啊?他既然不要你了,你又吹给谁听啊?”

    那声音妩媚十足,甜美动人,听着就让人仿佛闻到一股勾魂摄魄的艳丽脂粉香味。隔着湖面远远传了过来,如春风抚柳,旭日催花,直教人筋松骨散,心神驰荡。

    胭脂和谢蝶影听着这声音,顿时有如饮下了一坛百年佳酿,虽然有些晕乎乎的,却又无比舒坦。二人只觉得眼皮一阵发沉,差点就要倒在当场,昏昏睡去。赶忙咬住嘴唇,镇定心神。抬头朝对岸看去,却并未看到一个人影。

    云渺水将长笛一摆,朝湖对岸冷冷道:“风澈影,五十年不见,你的媚音催魂大法果然又精进了不少啊。”

    胭脂和谢蝶影顿觉莫名其妙:听对岸的声音,那风澈影最多也不过二十岁,怎么会五十年不见?

    那声音忽然妩媚一笑,道:“呵呵。过奖啦。这五十年来,我潜心修炼,也算小有成就。这两个丫头要是男人,恐怕现在早就被我的声音勾得昏死过去了。”

    胭脂和谢蝶影相互看看,心想:她说的这两个丫头,肯定就是自己了。她说得果然不错。这媚音催魂大法不知道是个什么邪门功夫,听着声音就让人脚步虚浮,晕晕乎乎的。

    云渺水冷冷道:“哼哼。是么?我记得五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就连我那不争气的师兄,你好象也没有勾住啊?”

    风澈影又娇笑了一声,道:“我不是把他从你身边勾跑了么?后来是我怕你孤单寂寞,才叫他回来找你的。你却又不愿意见他了。这可就怨不得我啦。”

    云渺水道:“哼哼!就连我那个不争气的师兄也看你不上。你还能勾得了谁?你今天来说这番话,想要气我,那可是枉然。”

    风澈影娇声道:“哪能呢?我是自己遇到了一件喜事,想来向你报喜呢。”

    云渺水道:“不知你喜从何来?”

    风澈影嗲声嗲气道:“五十年弹指一挥间,修罗花可是又要开了。这难道还不是万千之喜么?”

    云渺水冷笑道:“那好得很啊。果然是要恭喜你了,可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挡得住施梅妆的呵梅琴剑手了。”

    风澈影道:“是啊。我也担心呢。我听说五十年不见,施梅妆的呵梅琴剑手已经不逊于阿罗本了,怕自己未必敌得过她,所以才先来找你请教。”

    云渺水淡淡道:“不知你想如何请教?”

    风澈影道:“听说你的凌云剑气已经练到了第八重,料来不会比施梅妆差到哪里去。正好我的蜂花蝶浪掌也小有长进。今天想和你切磋一下,如果不输给你,那我就不用怕施梅妆啦。”

    云渺水冷笑道:“你果然是故意来挑衅。你既然练成了蜂花蝶浪掌,料来当世已无敌手。那就请放马过来!”

    风澈影媚笑道:“那可不敢。你们师兄妹双剑合璧,那才是天下无敌。”

    云渺水厉声道:“少在我面前提他!”说着冲胭脂和谢蝶影喝道:“躲远一点!”

    胭脂见这架式,一会儿可能就要石破天惊。听云渺水这么一说,赶紧拉住谢蝶影往旁边退了数十步,远远地观战。

    风澈影道:“咱们今天就隔湖切磋一下,借湖水来练练你的剑气和我的掌力。既不伤性命,也不伤和气,你看如何?”

    云渺水冷冷道:“主随客便。”

    风澈影道:“好,那我就先献丑了。”声音低沉凝重,与刚才的妩媚之声大不相同,料来正在准备运气发力。

    不一会儿,只听见一阵低沉响声从湖对岸缓缓传来,听上去既像蜂群慢慢前移,又象天边闷雷滚动。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刚刚还水波不兴的湖面上忽然起了阵阵涟漪。涟漪慢慢聚成了半丈多宽半尺多高的水墙,一波波朝前推来。

    云渺水凝神正色,将内力集于指间,长笛一指,凌云剑气猛然激起一道剑浪破水而出,带着一声尖啸,迅疾朝前冲去,在湖中央与水墙撞在一起。顿时白浪翻滚,水花四溅。原来两人都是以极高内力催动湖水,隔湖作战。

    风澈影的蜂花蝶浪掌讲究的是内力雄浑,如蜂群横扫,蝶浪翻飞,气势无双。云渺水的凌云剑气则是聚内力于一点,似钢钉破木,铁凿穿墙,尖利无比。

    二人各以内力催动湖水,各不相让。一会儿只见水墙循循高涨,吞没水剑,缓缓前移,向竹亭慢慢逼来,显然是风澈影占了上风。一会儿又看见水剑穿透水墙,势如破竹,直冲湖岸,是云渺水在奋力抵抗。

    双方来来往往,一时难分伯仲。胭脂和谢蝶影虽然离得较远,仍然感到阵阵劲风扑面而来。目不转睛,只看得惊心动魄。

    二人正斗得僵持不下之际,风澈影突然道:“云渺水,你知道这两个丫头是谁么?”

    云渺水正在全神贯注对付她的水墙,忽然听她发问,楞了一下,问道:“是谁?”

    风澈影使出媚音催魂大法,娇笑道:“呵呵,就是你师兄养着的两个绝色小妾,日夜陪伴左右。”胭脂和谢蝶影容貌俊俏,说是绝色美女,并不过分。

    云渺水扭过头来,恶狠狠瞪了胭脂和谢蝶影一眼,怒道:“胡说八道!”

    风澈影又娇笑道:“是不是我胡说八道,你一问便知。你以为他对你一往情深,不会负你。却想不到他虽然七老八十了,可是龙精虎猛,拥右抱,夜夜笙歌。你却在这里为了他,消磨青春,虚度年华。于人于己,又有何益?”

    原来风澈影深知云渺水个性孤傲,对她师兄爱极生恨。见她的凌云剑气不逊于自己的掌力,自己想要占据上风,实在是万难。便用言语激她,想扰乱她的心神,让她无法集中内力。

    云渺水冷笑道:“你想用言语激我,没这么容易!再说,那个老不死的如何风流潇洒,与我何干?”

    风澈影的声音更加娇媚,道:“什么老不死的?只要修罗花到手,他可就又是翩翩少年郎啦!我正想如何去找他鸳鸯双飞,重温旧梦呢。”

    这一段话,正说到了云渺水的痛处。虽然知道她是故意激怒自己,但是也忍不住觉得肝胆俱裂。一时心神大乱,内力如决堤之水般一溃千里,再也无法聚集剑气。风澈影的水墙失去抵挡,顿时呼啸着朝竹亭扑来。

    云渺水自知不敌,长笛一摆,脚下发力,衣带飘飘间便已到了胭脂和谢蝶影面前。双手一探,拿住二人琵琶骨,纵身一跃,朝山下飘去。

    二人被她拿住琵琶骨,顿时动弹不得。只觉得被她带着风驰电掣般向前飞去,两边花树急速向后退闪。晕晕乎乎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来到大槐树下一间茅草房前。云渺水推开房门,将二人一把扔到地上,在门口凝了凝神,这才返回屋内坐下。

    二人站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发痛,见她脸色冰冷,一时也不敢说话,便直直地站在旁边。

    半天,云渺水侧过脸来,冷冷道:“你们真的是他的小妾?”

    胭脂忙答道:“老婆婆,你可别听那个风澈影胡说八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们说的人?”

    云渺水厉声喝道:“闭嘴!谁是老婆婆?我有那么老吗?”

    胭脂见她怒眼圆睁,条条皱眉一齐展开,涂的厚厚白粉“扑簌簌”直往下掉,弄得脸上白一块黑一块,像鬼一样,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说话了。

    云渺水眼神犀利,在二人浑身上下扫来扫去,直将二人看得浑身不自在。突然问道:“你们为何到我缱绻峰来?”

    胭脂答道:“我们赶路到此,误闯宝地,多有得罪,这便告辞。”说着转身欲走。

    云渺水喝道:“站住!我缱绻峰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胭脂哆哆嗦嗦道:“那老。。。。。。小姐,你想怎么办?”

    云渺水火冒三丈,怒喝道:“小骚狐狸!瞧你们一副勾引男人的骚样!自己在脸上各划两刀,再给我滚!”

    胭脂和谢蝶影闻言吓得脸色发白,差点瘫倒在地。忽听云渺水低声喝道:“不要说话!”

    二人一阵茫然。过了一会儿,听见门外隐隐传来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已到了门前。心中这才明白,原来她早就听见了奔向此处的马蹄声。果然是内力惊人,听力不同凡响。

    门外马上下来了两个人,朝茅草屋走了几步,走到檐下停了下来。一男子道:“秦如烟,咱们应该朝南走,拐到这里来做什么?”

    胭脂和谢蝶影一听,心中一动,相互看了一眼,觉得这声音好不熟悉。

    又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道:“丁沛然,想朝南走你就自己走,我可没捆着你的手脚!”

    丁沛然道:“那我也得带着这丫头一起走,要不然,如何向教主交代?”

    秦如烟冷笑一声,道:“你是怕没法向花事了交代吧?”

    丁沛然怒喝道:“看在教主的面上,我可是对你一忍再忍了。你可别得寸进尺!”

    秦如烟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道:“我姓秦的行事,可从来不看谁的面子!你想拿着她去请功,那可是妄想!”

    丁沛然更加怒不可遏,道:“要不是丁某舍命相救,你们出得来么?”

    秦如烟骂道:“呸!翠微山上,你跑得比兔子还快,把本小姐扔给那些禁军,教主面前,咱们自有理论。”

    丁沛然哑口无言,半天阴恻恻道:“那就走着瞧!”说着气乎乎来到草屋门口,飞起一脚,“通”地一声将房门踹开,口中大骂了一句:“奶奶的!”

    云渺水此时正背对着房门。丁沛然朝里面一探头,和胭脂丫丫正好面对面。三人相互认出了对方,都吃了一惊。

    丁沛然愣了一下之后,突然暴跳起来,怒骂道:“原来是你们两个臭丫头!”说着向前大跨一步,伸手便是一指,直朝谢蝶影点来。

    谢蝶影促不及防,眼见要被他点住。云渺水猛然回过头来,唰地长笛一指,凌云剑气从丁沛然的耳边一擦而过。丁沛然的左耳顿时和脸庞分家,掉到了地上。鲜血直朝外喷去。

    丁沛然做梦也没想到屋内还有这等高手,一怔之下,见云渺水长笛又指了过来。顿时惊叫了一声,捂住左耳夺门狂奔而去,再也不敢回头。鲜血从手指间不断渗出,滴滴洒洒溅了一路。

    三人赶到门外。云渺水抬头看见秦如烟,愣了一下,道:“秦姑娘,怎么是你?”

    秦如烟也是一愣,道:“云姑娘你在这里!我正要去缱绻峰找你!”

    胭脂和谢蝶影见这秦如烟不过二十来岁,却叫这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云姑娘”,觉得十分别扭。心里好笑,却又不敢插话。

    云渺水淡淡道:“找我有事么?”

    孟如烟看了胭脂和谢蝶影一眼,欲言又止。

    云渺水朝二人喝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要不然小心你们的脸!”

    二人吓得一缩脖子,如蒙大赦,头也不敢回,转身跑远。

    绕着山脚跑了一圈,看见来时的那个三岔路口。循路上山,在山梁处看见马匹仍然系在那里,顿时放下心来。

    两人上了马背,默默下山。谢蝶影道:“姐姐!那个秦姑娘和那个丁沛然是一伙的,都是景教的人!”

    胭脂道:“那还用说,昨晚劫狱的就是他们。只是那个云姑娘”,说着忍不住“扑哧”笑道:“那个老妖精,实在吓人!算了,还是先回去吧。“

    二人折腾了一夜,此时浑身疲倦,饥渴交加。一抬头,看见前面下有一家饭庄,便纵马赶了过去。饭庄门口挂着一块布帘,上面写着四个字:福隆饭庄。门前并排系着五匹白马。

    那五匹马高大健硕,神态威猛。昂首踏蹄,有如天驹一般。更难得的是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色,看上去绝非中原品种。二人常在两江军营玩耍,良驹见过无数,此时见了这五匹马,也忍不住喝了一声彩:”好马!“

    小二将二人迎到凉棚内一张桌子旁坐下。二人饿极,便胡乱点了些饭菜,吃了起来。

    胭脂吃了几口,抬头随意往店内一瞥,看见店内一张桌子上坐着五个吐蕃人。其中一个,头戴圆顶毡帽,身披锦绣红袍,背对着自己,象是头领。其他四个头戴尖顶毡帽的黄衣人坐在他周围。五人正一杯接着一杯,默默大口喝酒,一言不发。

    自一代英主,太宗皇帝“贞观之治”以来,此时的中华,国力强盛,文化昌明,正值史上无双盛世。可谓“唐威通天下,国韵传海隅。”威震四夷。

    皇都长安城乃是此时宇内第一大都市,各国商贾游客以及“遣唐使”川流不息。在长安城长住的,各种肤色、口音、服饰、习俗的外国人便不下二三十万。因此长安周边百姓,对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可是胭脂长住两江,平常少见胡人,今日近前见了,忍不住还有些好奇,便多看了几眼。

    此时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黄衣人回过头来,看见胭脂直愣愣盯着自己,便瞪了她一眼,嘴里几里古鲁地说了一句。

    胭脂莫名其妙,回头问小二道:“他说什么?”

    小二讪笑道:“对不住,这我可听不懂。”其实那人说的是吐蕃话,意思是:“吃你的饭,看什么?”小二哪里听得懂。胭脂问他,自然是问道于盲。

    胭脂见他满脸横肉,神态凶恶,以为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顿时火冒三丈,便回敬道:“你这个穿得象黄狗一样的混蛋,你骂谁?”

    那人没想到胭脂居然和自己答上了话,便又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胭脂越发生气,骂道:“你戴的那顶破帽子,象只驴耳朵一样!再配上你那大驴脸,天生一个臭驴蛋!”

    那人多喝了几杯,脸色涨红,动作便有些大。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又几里古鲁说了几句。意思是:“我们到中原,是来交朋友的,姑娘想和我们做朋友,我们高兴得很。”

    胭脂见他把筷子拍在桌上,以为他出言不逊,当即气得脸色通红,大骂道:“你这个黄狗老杂毛!那两坛子马尿怎么没呛死你?”

    二人鸡同鸭讲,当场吵了个稀里糊涂。

    那人见胭脂和自己一句接着一句,以为她和自己聊得很是投缘。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又几里古鲁说了几句。意思是:“中原的人果然不错,姑娘性情豪爽得很!可交!”说着伸出右手,本想竖起大拇指,表示称赞。没想到第一次喝中原的米酒,还不习惯,酒力已经上头。突然站起来,晕乎乎的有些支持不住,大拇指没伸出来,却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胭脂怒道:“嗬!你这个呛不死的黄狗老杂毛!还敢拍桌子?”说着也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佩刀,向前一举,示威道:“再敢嚣张,小心本姑娘教训你!”

    那人刚开始还不知道胭脂何意,想了一下,自以为明白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又说了几句。意思是:“早就听说中原是礼仪之邦。今天看了,果然不错。第一次见面,就要送礼。真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说着摇摇晃晃朝前走了两步,伸手便去接刀。

    胭脂“唰”地一把将“七星寒露宝刀”抽出来,后退了一步,摆开架式。刀锋微微上扬,只待那人伸手过来,立即便一刀横扫过去。

    那个身着大红锦袍的人忽然几里古鲁说了几句。那个络腮胡子的黄衣人听了之后,好象猛然间酒意全消,立即弯腰鞠躬,诺诺地低声答应了一句,后退了两步,回到桌前坐下。抬头偷看了胭脂一眼,满脸疑虑不解之色。

    胭脂正奇怪,那红衣人忽然用流利的汉语道:“手下人初到中原,不懂规矩,还望姑娘见谅。请姑娘把兵器收起来吧。”

    胭脂见他一直并未回头,正想问他:“你脑后长眼了么?”突然心中一愕,脱口道:“原来你们会说人话啊?”

    那红衣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呵呵。他们都不会。我也说得不好,姑娘见笑了。”

    胭脂见他大概四十多岁年纪,方面高鼻,浓眉宽额,虽然脸色黝黑,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眉宇间带有英雄气。说话也十分客气。便把刀收了起来,道:“哦,那就算了,不知者不怪。”

    那红衣人道:“中原人物,果然是宽宏大量,气度不凡。”

    胭脂听他说话如此客气,心中略有些惭愧,便搭讪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那人拱手答道:“在下吐蕃国人氏,翠艾松风。”

    胭脂不懂装懂,装模作样道:“哦,原来是老翠。久仰久仰。”

    翠艾松风忍不住笑了笑,道:“岂敢!”

    胭脂又问道:“你们是来长安做买卖的么?”

    翠艾松风道:“我们久仰中华风采,前来游历,顺便做些小买卖。”

    胭脂见他们身边并没有带多少包裹行囊,不象是平常生意人。便有些好奇,问道:“你们做的什么买卖?”

    翠艾松风道:“姑娘猜猜呢?”

    胭脂想了想,道:“门口那五匹白马是你们的吧?”

    翠艾松风道:“正是。”

    胭脂道:“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卖马的。那五匹马真不错。到了长安,可值大价钱了。”

    翠艾松风笑道:“姑娘果然好眼力。”

    一来二去,二人便越聊越投机。翠艾松风道:“二位姑娘如不嫌弃,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胭脂道:“好啊。”便和谢蝶影一起坐了进去。见那络腮胡子的黄衣人一直低头不语,便问道:“他刚才和我说的什么?”

    翠艾松风便把那黄衣人刚才的话翻译了一遍。

    胭脂顿时满脸羞愧,心想:这些人稚子之心,忠厚纯朴,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当即站了起来,端起一碗酒,冲那黄衣人道:“刚才言语多有冒犯,实在对不住!”说着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翠艾松风把胭脂的话翻译了过去。那黄衣人慌忙站起来,也端起碗来,喝了一碗。坐下时,低头看了一眼胭脂腰中的宝刀。胭脂见状,只道他刚才伸了手,却没有拿到刀,脸上挂不住。心想:这把宝刀乃是皇上赏赐给大人的,大人又转赠给自己,岂能送给他人?便道:“这把刀对我十分宝贵,恕不能相送。如果下次还有缘相见,我一定送各位每人一件上好的兵器。”

    胭脂虽然平时大大咧咧,这句话说得却并不假。堂堂两江府里,别的东西不多,各种上好的兵器,却是应有尽有。以她在府中说一不二的脾气,送五人几把刀剑,自然是小事一桩。

    几人又聊了一阵。翠艾松风道:“两位姑娘性情豪爽,大有英武侠气。在下今日有幸结识二位,十分高兴。不过我们还要去渭南办些小事,先行告退。今日过于仓促,招待不周,二位见谅。” 说着付了两桌酒菜钱,五人便起身告辞。

    胭脂也不和他客套,道:“今天让你破费了。不过,我们交友贵在知心。这些俗礼,又何必计较?几位如果去长安,便去朱雀街驿馆找我们,我们当尽地主之谊。”

    翠艾松风道:“一定一定。”五人便拱手上马,掉头西去。

    二人见五人已经远去,便又坐下喝了碗茶。正要起身回长安。忽闻背后一阵急促马蹄声响。扭头一看,见有十几个人已到了店前。翻身下马,急步朝店内走来。那十几人也都是面色黝黑,穿着打扮和刚才翠艾松风的手下一模一样,都是黄色衣服,尖顶毡帽。

    小二正要上前招呼,那领头之人却猛地一把推去,力道甚大,将小二推得一个趔趄,远远摔倒在地。一行人自行闯到店内,四处乱翻,仔细查看起来。小二见他们人多势众,面色凶狠,只得敢怒不敢言,恨恨地站起来,躲到一边,咬牙切齿地暗骂。

    胭脂怒道:“都是吐蕃人,那老翠十分客气,这些家伙却如此蛮横!真是岂有此理!”正要站起来呵斥。那十几人一无所获,便从店内走了出来。领头的脸上有一块刀疤,眼神十分凶恶,扫了二人一眼。看见胭脂的眼睛,忽然愣了一下,几里古鲁地说了一句,便又径直朝外走去。

    胭脂在背后喝道:“你说什么?”

    那十几人已经上了马背,一阵风似的急匆匆朝西赶去。只见烟尘滚滚,不一会儿便踪迹全无。

    胭脂心下不觉有些奇怪,道:“这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和老翠不是一起的。他们朝老翠的方向追去了,难道是要去找他们的麻烦?不如我们也去看看。我们新交的朋友,可不能让他在我们的地界上吃亏。”

    谢蝶影答应了一声。两人便上了马,朝西追去。

    兴亡寸心,闲看骏马弯刀,激扬文字========山河万里,且凭书生意气,判断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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