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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巳时已过,将近正午,大都街道上人声鼎沸。此时虽当乱世,但在这天子脚下,却是一片太平祥和。蒙古帝国疆域直达欧洲,海贸发达,大都作为帝国中心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史载其:“川陕豪商,吴楚大贾,飞帆一苇,径抵辇下”,不仅如此印度波斯等地的宝石香料也应有尽有。

    在举国战乱频频、民不聊生的大背景下,大都的醉生梦死简直像一场最后的疯狂。

    新都宽二十四步的大道上,游人如织。从南垣顺承门方向,有一行三人混在人群中进城来。当先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男子,面容俊秀,一脸欢欣喜悦之气,走路的神态中都带着雀跃。跟在后面的似乎是对父子。长者是个长相平凡的中年书生,脸色僵硬,只有打量四周的目光中偶尔流露出锐利的光芒。他右手牵着个男童,长的眉清目秀,不知为何面对热闹的街市、吆喝的小摊全无兴趣,默默出神。

    那中年书生正是带了人皮面具的杨逍,此番进城闲逛是为了观察环境、熟悉路径方位。杨不悔也是为了掩饰身份,才扮成男童。

    然而一行人中,除了杨逍,谁也没用心在这件事上。小凌子是童心盎然,被好玩的事情给吸引住了。杨不悔却另有缘由。她此时心中正翻江倒海,思绪都缠绕在昨日发生的事上:

    “……汝阳王名叫察罕特穆尔,出自窝阔台一支,世居河南后改汉姓李。天下大乱,他借势兴起,拥有自家兵马地盘……世子库库特穆尔并非汝阳王亲子,乃是汝阳王外甥。……唯有一亲女,年方十二,封号为绍敏郡主……”

    杨不悔原本听得认真,这时不由一愣。鬼使神差的,她听到自己开口问孙德崖:“朝中有没有一个汉姓赵的郡主?”

    孙德崖诧异地看了杨不悔一眼,回道:“这位绍敏郡主似乎就是汉姓赵的。”

    绍敏郡主,赵敏,是她!

    杨不悔只记得《倚天屠龙记》里的三件事:倚天剑、屠龙刀内的秘籍;张无忌掉落悬崖获得绝世武功;张无忌后来在婚礼上和一位叫赵敏的元朝郡主私奔。

    杨不悔突然有些晕眩,心中不断回荡着:“无忌哥哥会爱上她。无忌哥哥爱的竟是她!”杨不悔再也听不到孙德崖和杨逍的声音。她呆呆地坐在原处,伤心、失望、酸涩、难过,无数种情绪汹涌而来。

    杨不悔悚然一惊,心中慌乱迷茫:“啊!我是怎么了?无忌哥哥总有成家的一天,我为什么会伤心难过?我牵挂他念着他,不是因为感激么?难道我竟然对无忌哥哥心存爱慕?可是,无忌哥哥只是个孩子啊,我却有一颗成年人的内心。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杨不悔垂下头,看见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还没回过神来,她的手已经拿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草编的蚱蜢,还是西行路上张无忌编来哄她玩的。蚱蜢早已失去青翠的颜色,草茎发脆似乎一碰就碎。然而蚱蜢依然保存完好,没有一丝散乱掉的迹象。

    杨不悔捧着蚱蜢怔怔出神,想起张无忌为了让她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费劲心思地寻些孩童喜欢的东西给她。她虽然并不感兴趣,仍然被他的心意打动,珍而重之的藏在身上。只是他们一路艰险,朝不保夕。其他的或丢或坏,到最后也只剩了这个,被她时时带在身边。想到这里,她心中如饮甘露,眼角眉梢掩不住笑意。

    感到脸上的热意,杨不悔伸手捂住脸,心中渐渐明悟:“难怪我对武当派如此关切。我那时虽然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行为早就出卖了自己。若我只是感激无忌哥哥,我何必在意武当众人对我的看法。”

    她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是如何和杨逍送走孙德崖,又如何商量好明日的行程。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股甜蜜地羞意终于泛上心头:她居然喜欢一个十四岁的男孩!然而在这寂静夜里,一句被杨不悔深埋在心底的话终于冒出来:

    “你们既是非吃人不可,就将我吃了罢,只求你们放了这个小妹子,我张无忌死而无怨。”

    张无忌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说这话时身体发抖,脸色又恐惧又惊慌,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挣扎着爬到杨不悔面前,试图为她挡一挡,好像这样就能让别人忘记杨不悔的存在。

    杨不悔一遍一遍回想着张无忌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抱着被子捂住嘴,把呜咽的声音堵回去。她从小到大见多了花心滥情、逢场作戏的高干子弟。她以为自己以后只能嫁一个这样的丈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这世间,有一个男子愿意替她去死。杨不悔心中生出一股尖锐的疼痛,但这痛中又慢慢溢出阵阵欢喜,把她重重包裹起来。

    “小不悔!你怎么一直发呆?”小凌子伸手在杨不悔面前晃了晃,把杨不悔从回忆中唤回。杨不悔晕生双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在想事情不可以么?”

    小凌子和她斗嘴打闹惯了,乐呵呵地指着前面说:“你快看,这个就是大都的钟楼。”

    杨不悔抬头望去,只见一座高楼耸立在大都中央,顶端的阁楼飞檐三重,一口大钟就悬挂在里面。在这个时代真的很雄伟壮观。杨不悔想起今天出来的目的,脸上一红,上前抓住小凌子的手,专心记起路来。她武功低微,若是连路都认不了,怎么能有机会跟着一探汝阳王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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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弯月挂在半空,万籁俱静。大都早已进入宵禁时间,四面城门紧闭。杨逍和小凌子悄然从栖身处跃出,身形微微晃动一下,已在数十丈开外,片刻功夫便来到护城河前。

    护城河宽二十丈,城墙高三丈。只听见两声石子破空之声,一丝人影从交错的两队巡逻士兵间闪过,轻轻的“噗通”声这才响起。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毫无所觉,自顾自地走开去。

    以钟楼为坐标,杨逍和小凌子避开街上的巡城士兵,踏着屋顶朝东边的汝阳王府奔去。刚踏入王府,杨逍心中便一沉:方才经过的一队护卫身手不弱,这不过是王府最外一层防御,已经能难倒当今世上大部分江湖人了。再往里走,只怕更艰难。

    看来今天要更小心谨慎,先摸清一部分防卫和地形就撤回去。杨逍和小凌子对视一眼,已知对方心意。小凌子咧嘴一笑。两人均想起少年时无拘无束的江湖历险,眼前的困难反激起心中豪情,精神为之一震。

    杨逍揣度汝阳王起居之处应在北边正院,一路摸索过去。跃过亭台楼阁,回廊庭院,越往里去杨逍越是心惊。他见每处均有两班队伍来回巡视,队伍交接处只有重合绝无缝隙。若非依仗着高出这些人良多的轻功,他和小凌子早就被发现无数次了。

    杨逍心中警钟大鸣:“这汝阳王果真法度严谨,他府中护卫安排处处显露出行军布阵之法。想必他在战场上只会更加用心。难怪我教中各路义军均败在其手。我原本还觉得行刺有失光明磊落,现在看来,此人是非杀不可的。否则他日必成我教心腹大患。”

    杨逍伏在屋顶,心中杀意大起。他原意探到此处便止,回去再好生琢磨破绽。此时他存了警惕之心,只想多打探一番。

    他放眼望去,一条路从他所伏的屋前横穿而过,左边是一座花园墙上开了一个月门,右边是一间独立的小院。正对着他的前方二十步处是一座高楼广厦。杨逍疑心那里住着重要人物,打算过去看看。

    待一队护卫从他眼前走过,杨逍和小凌子不约而同纵身向前跃去。他们身在半空,听到左边花园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要经过月门了!杨逍不及细想,拉着小凌子往右一歪,便跌进那间独立小院。杨逍暗道一声不好,原来他感觉到这院里住着的是位绝顶高手。

    只见屋门破开,一个身影抢出,人未到掌先至。杨逍和小凌子齐齐迎上,意图在惊动别人前拿下这人。一招对过,三人心中一凛,均知碰上敌手。他们定神一看,各自打了个照面。这小院中的高手,是个身材高大,长发披肩的头陀。任谁一看到他都会望向他那被刀疤布满的面孔,在淡淡月光下有如恶鬼。

    那头陀向杨逍拍出一掌。杨逍下意识地对上这掌,突然发现这一掌全无内力,待看清这头陀所用招式,不禁心头大震,忙忙撤回。小凌子见他们举止奇怪,也不急帮忙。他是小动物本能,天生对善意恶意敏感,早发现这头陀全无害心。

    杨逍和这头陀相对而立,都是惊疑不定。那头陀对着杨逍点头,随即转身向王府外奔去。杨逍紧随其后。那头陀对王府极为熟悉,片刻功夫便引着杨逍和小凌子出了王府。

    直到奔出城外二十里,那头陀才停住,和杨逍对招起来。杨逍使了一套极少示人的拳法,斗得数十招后终于确认这头陀是他失踪已久的好兄弟范遥。两人同时撤手,踏前一步,双手紧紧相握。杨逍向他脸上凝望半晌,潸然泪下,说道:“遥弟,做哥哥的想得你好苦。”范遥抱住杨逍身子,说道:“大哥,一别十几年。明尊庇佑,想不到我们还有相会的一天。”

    小凌子跳过来,看来看去惊讶地问:“小遥?你怎么变成这样啦?”说着伸手摸了一下他脸上刀疤:“嗷嗷,这是真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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