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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碎点

    <叁>

    你试过在冬天里哈气么?当一团凝结的雾气蒸腾出来时,你会觉得更加暖和一些么?你是否想过,那些卑微的水汽,你忽略不计的水汽,是舍弃了自己冻结成一个个液滴,只为了拥抱冰冷的空气。若是换作你,你会愿意么?

    这是哥问我的一个问题,理工科的他其实有的时候会特别的咬文嚼字,甚至是走入死角的那种。

    可是这个晚上我真的希望她在我们身边,这样他就可以用他那些咬文嚼字的理论来诠释这个奇怪的场面了。再比如他可以换个让我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让我明白叶之秋曾经是许开城第一个女朋友这样残酷的事实。

    其实这也没有多离谱,没有长大的时候,你觉得这个世界大到让你无时无刻的感觉孤单,可是渐渐的,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小得可怜。而且叶之秋看上去也完全符合他当那会不顾一切去追的那种清纯的女孩的标准。

    最先打破寂静的人是姐,她扬起眉毛,嘲弄地看着许开城,“她就是你那个难忘的初恋吧?可以啊,许开城,你到底花了多少心思,让两个前女友这样别开生面地聚在一起?”

    “之秋和我是高中同学,虽然不是一届的。”许开城看上去依旧没有斑点的慌乱。

    “瞒得够深的阿,许开城,真没看出来你好的是这一口。现在是不是后悔了?要是不在我这里浪费年华,说不定你都当爸爸了。”这是典型的姐被人刺痛后的反应,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竖起全身的刺去攻击他们的。

    “是有点,顾嫣辰,你可以理智些么?”

    “理智?许开城,你忘了你是怎么说的了吧?你说你工作压力大,所以才不能和我结婚,你说你怕给不了我很好的生活。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呢?人家都找上家门来了,怎么,你还想请我喝喜酒么?”姐不屑地扫了一眼一边的叶之秋。

    许开城的眼里开始出现了厌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你终于发现啦?好啊,可以走了么?”姐别过了脸。

    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秒钟,就是那种看一段过去的眼神,这一次他转向了一直都没有说一个字的叶之秋。“之秋,我们走吧。”

    “滚!”姐的声音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都给我滚!!”姐一摔门,进了卧室。

    我有点为难地看着叶之秋,她的眼睛是通红的,“对不起。。。我替她给你道歉。她有点冲动,你别往心里去。”叶之秋冲我就起了一只手,阻止我再说下去,她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拎上包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许开城看了一眼姐紧锁的房门,“小墨,帮我劝劝她。”

    “我知道,你也是,路上小心。”

    西扬在我身边,又难过又困惑,她最信赖的人就这样忽然了成了姐棒打的小三儿,这多少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可是我也无能为力,这个结果,完全在我意料之外。可是我知道,姐会没事的,还没有什么可以打败她呢。

    “西扬,我们去睡觉吧。”这世界有太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连哥也不能。可能是因为我们经历的东西还太少,还不足以去表达某种突然而至的情绪。或许是因为我们知晓的还太少,所以爱得头破血流,还是会错过你眼里半城烟沙的苍凉孤寂。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认不出的真相,一直在那里,如此的显而易见,可是我们宁可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也看不见,触不到,解不开。

    姐倚在门后,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

    亲爱的宝贝,妈妈以后,只能和你相依为命了。

    我总是在夜晚固执地睁着眼睛,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可惜我一次也没成功过,睡意总是突然来袭,然后便看见了清晨明媚的阳光。可是西扬不是这样的,她一上床就会很乖巧地把眼睛闭上,之后等待着梦境的悄然降临。有时他也会突然拽紧被子,于是我知道,她做噩梦了。

    在此之前我不知道她怎样一个人生活过来的,若是每天都有一群把钱看得比人命更重要的债主凶神恶煞地追着她,一次次握着刀杀进家里,到底要怎样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呢?而且她现在的眼眸里还那么的安静,似乎谁一不小心都会惊扰了她的平静。

    她和郑西颜一点都不一样,郑西颜是画里走出来的浓墨重彩的女子,有棱角分明的傲骨和琴棋书画的才情。看上去是江南婉约端庄的女子,只是她的笑意那么浓,却有那么凉,像看透了尘俗凡间的是非纷争。像绽放在夜空里的烟花雨,前一秒绚烂世界,后一刻寂寥无声,再也寻不到半点热烈绽放过的痕迹。

    姐说,她不喜欢郑西颜,是因为她有一双媚眼。长着那样一双眼睛的女人,大都聪明而内敛,懂得不动声色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男人一见到这种女人,所有的野心和傲骨都会被顷刻间瓦解掉,之后就再也没有前进的勇气了。

    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出现时的样子,在蒙蒙细雨中举一把蓝底白花的油纸伞,很小巧的木质轮毂的那种。她站在路边挑花,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插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白色山茶花。就像是江南言语中,款款而来的女子。她是那种精致得好看,一抬眼流转的目光里可以轻而易举地堆砌出无限的温柔。

    可是在她说话时,你又会觉得,她有些许的冷漠。站在闹市街头,却出落得恬静而疏离。像雨中的一枝梅花,幽幽暗香,唯有君子可寻。

    “西扬,我哥带你姐走了,你会难过么?”

    尽管知道得不到回答,但我还是可以凭感觉判断出来西扬在黑暗里摇了摇头。

    是啊,那是西颜希望的吧,和哥浪迹天涯,天荒地老。哪怕得不到所有人一个完整的祝福,也要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她是哥平淡的人生里最亮的一抹色彩,只可惜红颜薄命,只陪了他短短的一程。

    我听到隔壁打火机的声音,是姐在点烟。

    她现在会在想些什么呢?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叶之秋,还是让她爱恨交织的许开城?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她和我一样思念着远方的哥。他是她嘴里的滥好人,却也是唯一一个会雷打不动支持她的人。他就像一个心灵的修补师,勤奋地用自己一个又一个复杂而平实的说辞,读上一个个伤口。

    而此刻的姐,一定伤痕累累。

    透过音乐教室的窗户,可以看见叶之秋在一群孩子面前弹钢琴,她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跳跃在黑白键盘上,化成一只欢快的舞曲。音符陡然休止在一个颤音里,“这个地方我们再来一遍,记住,使升调。”

    门外的许开城把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他的眼神里俨然已有了沧桑的气息。

    叶之秋浑然不觉地进行着合唱团的排练,尽管她看上去还是很尽心尽职的,可是他依然知道,那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当年的叶之秋可不会选择当一个中规中矩的小学音乐老师,她会在任何场合里肆无忌惮地大笑,把明星的海报张扬地贴在储物柜的门上。可是现在,她懂得了妥协和矜持,甚至是向生活低头。

    还是前排一个叫韩述的那个小男孩先开了口,“老师,有人找你。”

    叶之秋回过头,目光顿在许开城身上,睫毛低垂了一下。他不知怎么去开口和她打招呼,尤其是在那晚之后,原本他只是路过这个学校,之后突然决定来里面看看她,可他从没打算让她看到他。

    “同学们,今天就到这里吧,解散。”她低头收拾起自己的乐谱,然后轻轻合上琴盖。

    那些孩子三三两两地从他身边跑过去,直到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来看看你,昨天是我不好,不该让你那么难堪。我对此很抱歉。”

    叶之秋坐在那里没动,她看着窗外炽烈燃烧着的夕阳,给大厅的地板镀上一层好看的金色。“如果当年你早一点告诉我她是谁,或许这些年我也会输得心服口服一些。”

    “嫣辰时我在酒吧里认识的,当时在查案子,其实她人不坏。”

    她笑了,透着悲凉,“可是她没有被一个人扔在广州,没有失恋了又丢了工作留宿街头的经历,对么?”

    “对不起,之秋。”

    “别说这三个字,真的,许开城,你不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伊人,或许她可以许你平步青云,还是衣食无忧?她看上去挺有实力的,我可开不起雪弗莱,穿不起爱仕玛。”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浅浅的鄙夷。

    许开城勉强微笑着,尽管她根本没有看他一眼。“我们其实早分手了,年初的时候。”

    “所以追念起我这个初恋女友来了?不会吧,许开城,我记得你没有这么庸俗。”她终于回过头看他了,昨晚她一个人跑下楼,坐上车扬长而去时都没有来得及看清他追上来的身影。只是现在的叶之秋已与当年有了如此之多的不同,眉宇间多了些不是人间烟火的味道,却亦有当年倔强的影子。

    “之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他说得恳切。

    “朋友?”她笑出了声,“许开城,你要我怎么把一个说放手就放手走得不留余地,几年来毫无音讯的人当朋友?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的刻在我脑海里,忘都忘不了…你难道要我祝你们幸福么?你是不是过分了?”

    他叹了一口气,“之秋,我知道自己对不住你,但希望你有天可以原谅我的自私。”

    “太迟了,许开城,我早就没有了那份力气。这么多年里,我已经逐渐了当年的热情,我的心已经死了,连同我所有惨烈的人生埋葬在了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我的生活已经破碎过一次了,我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把它重新拼凑起来,成就了今天的我。所以,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施舍同情,我自己,过得很好。”她琥珀般的眼眸里是那种繁华落尽的苍凉,那目光很深很深,以至于让许开城感到疼痛。

    “很抱歉打碎了你的人生,你也许不相信,我也为此挣扎过很久。”

    “你走吧,许开城,就当我们从来没有再遇见过。一笑冺恩仇是小说里的事,我只能做到形同陌路。”她的语气是坚决的,她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抱紧了双臂,因为心里那种刺骨的寒冷,泪水从脸皮滑落下来,落在白色的钢琴上。她听着自己心里的潮水一点点涨上来,蔓上眼皮,没过眼眶,冲刷着疼痛至极的伤口,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透亮,且稚嫩。

    那是韩述的声音,有些慌乱和紧张,“叶老师,你没事吧?“

    姐的服装店开在大学门口,橱窗里陈列的是学生买不起的进口货。当然,促销的时候也会有孩子咬着牙,买下一条裙子或是一双高跟鞋。但是大部分时候,它用张扬的标价和冷清的店内气氛,把大帮学生拒之门外。

    我推门进去时姐在柜台上算账,虽然她上学时成绩很差,但这丝毫不妨碍她飞快地按动计算器,之后在账本上记上一个令人心满意足的数字。

    “姐,明天该送西扬回去了吧?你有时间么?”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没时间,你让她自己坐车,又不远。”

    “她不会说话耶,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和哥交代?不行,我送她吧,反正下午没课。”

    “随便你,我对当她的保姆半点兴趣也没有。明天得去进货,又得忙一天,你闲的话就去送。”她合上账本,看得出收益还是相当可观的。她锁上收银台的柜子,走到一排货架前,“你来不是和我说这个的吧?什么事,赶紧说。”

    什么也瞒不过姐,其实我是有点担心她的情绪,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多少有点多余。她好得很,而且底气十足。

    “我来看看你呢,昨晚没睡好吧?”

    “那是你。我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睡不好么,笑话,管她是谁,许开城早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姐不屑一顾地说,

    “真的么?为什么我觉得,你们还没结束?”

    “说得对,我还想靠他的关系少交些海关税呢,你不知道现在税高得可怕。”

    “可怕的女人。”我感叹道,她完全不在意我怎么说,在她眼里,所谓的道德和良心,还不如LV的一双皮鞋值钱。

    姐把过季的衣服贴上打折标签,“小墨,告诉你们同学,这些衣服该被处理了,七折,就两周。”

    “知道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她连我都不放过,这种女人鬼才知道什么事可以打击到她强大的神经。叶之秋在她眼里不过是个过了气的且毫无竞争力的情敌。

    “姐,你去医院了?”我看着她的化验单问。

    “谁让你翻我东西了?”她大步走过来拿回包,“你这种没教养的习惯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你生病了么,姐?”

    “当然没有,念我点好的吧。”她白了我一眼,转过身去继续工作。

    “顾小墨,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当小姨?”姐突然回头说。

    我怔住了,“姐。你怀孕了?”

    她伤怀地笑笑:“不幸被你说中了。我想是许开城的孩子。”

    “天啊,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哥知道了么?你打算把孩子生下来么?”

    “我还没想好呢,所以先不要告诉小婶好么?”

    “当然了,姐,那你会和许开城结婚么?”这才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

    “当然不会了,亲爱的,我们已经分手了。”姐微笑着,我知道那种孤独的感觉。

    我要当小姨了,这个孩子会知道他爸爸妈妈有他时已经不在一起了么?许开城会怎么办呢,姐似乎已经做了单身母亲的决定。那么未来的日子会很辛苦吧?姐一个人撑得住么。

    生活还真是让人头痛的东西啊,每一次悲欢离合后都得留下些纪念的东西。

    等我们老去的那一天,去真切地缅怀。

    和陆聿铭走进自习室时,我第一眼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上的李枫。他在写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我是极少来这里的,若不是受陆聿铭的感召,怎么也走不到这里。

    “我听说那天那个女生叫韩笑,是个大千金,奖学金都是她爸出的。”

    很好,又一个金枝玉叶,或许可以助他事业一臂之力,而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的。

    陆聿铭的笔记干净而工整,一看就出自学习好的理工科之手,不愧是省状元,到底是有实力的。在有李枫的地方做自己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简单许多,即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他桌上那个黑色的画着我独特logo的水瓶。那不能说明什么的,顾小墨,麻烦你争气一点。

    陆聿铭用铅笔敲我的头,“别看了,有什么用啊。你看这个数模,我笔记记得比较全。”

    低下头去看笔记,心思还有点起伏,不过几天而已,却形同陌路。绝情如李枫,没了自己恐怕生活得会更轻松些吧。

    所以当李枫站在我面前时,我的确吓了一跳。

    “顾小墨,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看了一眼陆聿铭,他点了一下头,我才茫然地和李枫走了出去。

    “那天本来是和韩总谈研究生计划的事,而正好是韩笑生日,所以应了她去看电影。”冷冰冰的语气,李枫解释着,却没有道歉的意思。

    “哦。”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像死机了一样。给韩笑过生日?不会真是自己弄错了吧?

    而李枫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余地,他冷冰冰地看着陆聿铭,“所以,并不是误会了。”

    我现在竟然成了先劈腿的那个人,太莫名其妙了。我有点气恼,“我们是偶然遇到的。”

    “是吗,那可真巧,到哪里都可以遇到。”他嘲讽地笑了笑,“我的话已经讲完了,那就这样吧。”

    “李枫。”叫他只是我本能的反应,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但我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地走掉,好像我成了罪人一样。“我以为……以为韩笑和你……”

    “这个我已经解释过了,还有什么问题么,顾小姐?”

    “没有了。”我悻悻地说,“那么,再见了。”

    他走了,依旧没有回头再看我一眼。或许,一直都是这样的。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有一天他丢了自己是还要冷冷地埋怨她跑得太慢。凭什么?这种屈辱的感觉让人难以忍受。

    或许韩笑才是真的适合他的人,拿得出手有甘得住寂寞。懂得在他生气前知趣地收口,总之在他面前,一定会比自己更加游刃有余。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感觉到自己的卑微,也不会让他轻而易举地揭发我的软弱。过了一会,我才反应过来陆聿铭在叫我。“你还好么?”

    当然,没有生不如死,更谈不上苦断离肠。世界的伟大就在于,谁离了谁都照样活。

    还是姐说的对,前世扭断脖子的回眸,换来今世互相诅咒的相遇。有些人更适合狠下去,而不是糟践自尊去怜惜。只可惜无论哪一种,我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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