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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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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那两个字仿佛千斤重,叶翔没有说出,但我懂得——那是一个亡者的名字,也是我的名字。

    “我是。”

    “陈树,陈树……”拥住我的怀抱强壮有力,紧贴的胸膛炙热。被这样紧密地抱住,我愈加清晰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有灼热的呼吸和滚烫的眼泪一起落在我颈间,我感觉那块冰凉的肌肤几乎要被烫伤了。这个人如此贴近我,在明知我是陈树的情况下,在他清醒的情况下,如此贴近我——两具身体的距离是零,两颗心呢?

    叶翔,你为什么哭?眼泪沿着颈间的肌肤下滑到胸膛,流过心脏的位置心脏猛然紧缩,我的手亦是一紧。翻阅回忆才发现,我看过他倔强板着脸的样子,看过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过他疲累到极致的样子,看过他沉睡安详的样子,看过他彬彬有礼却冷漠微笑的样子……我看过他很多样子,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哭。叶翔,你哭什么呢?又有什么值得你流泪……

    “陈树,陈树……”为什么一直叫我名字……

    叶翔的手掌伸过来的时候,我居然身体僵住——下意识地失去了反抗能力。等到他一掌按住我的后脑勺将我脑袋压进他怀里,冰凉的脸颊上传来肌肤相贴的炙热感,我鼻子一酸,两行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完了……我知道,我这回彻底完了。他只是对我伸出手,我就被蛊惑,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像躺在砧板上的鱼垂死挣扎也只能迎来任人宰割的命运。

    眼泪再多,也有流尽的一刻。我不知道叶翔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高超,在我处于绝对劣势没有任何筹码的情况下,他似乎没有必要骗我,但——什么是有必要的呢?如果夺走青帮是必要的,他后来就不会对青帮弃之敝屣。有必要做的事未必会做,没有必要的事也未必不会做。

    “陈树,你回来了,真好。”叶翔抱着我低声呢喃,我任他抱着,不作回应。

    “陈树,我好想你。”叶翔用颤抖的唇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他的唇和我肌肤一样冰凉,动作又轻,我几乎感觉不到。

    “陈树,我喜欢你。”

    ……如果不是我在做梦,那么就是谎言——这一定是谎言。

    轻轻的一句话在耳边响起,我的大脑却如同被滚滚雷声和霹雳闪电一起犁过,纵横捭阖。如果只是撒谎,为什么要说这几个字……“我喜欢你”,这诱人无比色泽艳丽的四个字,对情人来说是调情蜜糖,对我来说却比那鹤顶红孔雀胆还要剧毒的毒药。它是裹了一层糖衣的毒药,食之即死,沾之即亡。

    叶翔,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喜欢我哪里?哪里喜欢我?你但凡喜欢我一点,都不会逼迫我到这个地步——我还没死的时候,我还是陈树的时候,青帮形势紧急,我四处奔波四处碰壁的时候,青帮一夜易主的时候,我被你关在陈家大院的时候……叶翔,你在哪里呢?

    你在背后策反我身边不多的助力,在夺权收敛倾散的的势力,在前厅与宾客尽欢……叶翔,这就是你的喜欢。我陈树福薄命短,承受不起。

    所以——“叶翔,我不信你。”我用最轻柔不过的语气回复了他,像是不忍心惊扰他的美梦。我感到抱住我的手臂和紧靠的身体猛然僵住,我从松散的臂膀中轻轻一挣就脱身站起。叶翔很高,我站起他跪下他的头顶已经堪堪抵达我的胸口,不过,这一点落差已经足够让我俯视他,将他因惊讶睁大的双眼看入眼底。

    “如果你喜欢我,怎么会逼我陷入那种糟糕的境地?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你做出这幅深情的样子又是给谁看呢?”

    “……”血色从叶翔脸上迅速褪去。青绿的双眼还带着湿润,只可惜没有眼泪流下来。纵然气质变了很多,三年的磨砺和地位的增长也让他线条坚硬不少,但仔细看来,五官无一不精致——真是上帝的宠儿,只是看着这张脸就舍不得伤害他。

    双手握的越发紧了,右手手心被刺破,有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一滴一滴,无声地滴落在地毯上。

    “你……”叶翔跪直的身体猛然僵住,迅速地伸出一手握住我的右手。

    我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给我看看!!”叶翔站直身体将我推到在背后柔软的床上,用一手制住我双手,一腿压制住我双腿,空闲的一手轻巧却用力地、不容置疑地一根根掰开了我的手指——一把沾血的锉刀静静躺在我手心,尖锐的部分已经完全刺进了我肉里。难怪会疼……

    “……”我没有喊疼,托住我手掌的叶翔却颤抖起来,眉宇间满是痛楚,仿佛这不是我手上的伤口,而是他心脏上的伤口。他甚至小心翼翼地托起我的手掌伸头靠近轻轻吹了吹,他问我:“疼不疼?”

    我惨淡一笑:疼,怎么不疼?我又不是钢筋水柱的铁人,自然会痛——可是和你给我的疼比起来,这又算什么?你在我背后捅刀子的时候,怎么不问我疼不疼,痛不痛?纵使我疼了,痛了,你可曾手软过一分?

    叶翔,我一直都看不透你,现在这样的你,我更加看不透。

    锉刀尖锐的一端已经完全扎进肉里,血流倒是慢慢停止了。叶翔没敢拔出锉刀,他按响床边的呼叫铃,没过三分钟,衣着凌乱的时晓咏提着医疗箱喘着粗气推门出现。他扶膝喘气,看着这一幕愣了一下,问:“……老大,要润滑剂么?”

    “……”

    “……”

    “……你来给他看看手。”叶翔这么一说,时晓咏就注意到了我被制住举高的右手。他倒是不慌不忙起来,站直腰理理衣服,被叶翔一声训斥“快过来”才提着医疗箱走过来。

    等时晓咏拿出镊子纱布酒精棉,戴着手术手套的手直接握上锉刀的另一端时,叶翔阻止他:“你不打麻药?”

    “他感觉不到疼吧?”时晓咏不以为然:“都肺癌晚期,要感到疼早疼死了,虽然我还没弄明白他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

    “闭嘴!”叶翔爆发般猛然吐出这两个字,我没有反应,时晓咏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老大,你怎么了?不会是、不会是又病发了吧?不对啊,以往你病发第二人格都不说话来着……”

    “别说了……先给他看手,打麻药再拔。”

    “……不用了,直接拔吧。时医生说得对,我一点都不觉得疼。”

    “你别这样……”时晓咏在伤口周围压棉花的时候,叶翔埋头在我颈间,我能听出他声音里深深的挫败、疲惫以及不知为何的痛楚。他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但话语就响在我耳边,因此我听得一清二楚。他说:“你别这样……别放弃,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唔!”差点出口的闷哼被我咽下。十指连心,锉刀被拔出的时候,心脏也猛然紧缩剧痛。你疼吗?疼?疼就对了,就是要让你疼,才会长记性,才会记住何谓蜜糖毒药,才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纵使时晓咏很小心,角度计算的也很好,锉刀拔出依然不可避免在一定程度上撕裂了伤口,新的猩红鲜血源源不断冒出来,脱脂棉球吸血很快整块变得殷红。几乎用光了一包棉球,伤口才止住流血,时晓咏给我洒了消毒药水和促进愈合的药粉,用洁净的纱布绷带包扎固定好,又开了一些消炎药。

    叶翔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他问得很细,时晓咏则是被问一条就答一条。等叶翔问完说没事了,他就背着收拾好的医疗箱晕晕乎乎的出去了——还记得随手关门。可怜的时医生,他今晚一定会因为老大的失常而郁闷到失眠。

    时晓咏走了,房间恢复一片死寂。我和叶翔面面相觑,他先开口:“我放开你,你不要激动,不要再伤害自己,好吗?”

    我伤害自己?去你妈的伤害自己!老子又不是神经病没事自残!伤我最深的人……伤我最深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知道了。放开我。”我努力调整呼吸,叶翔仔细观察我表情还在犹豫,我只得道:“你压的我喘不过气了!”他这才立即起身,只是身体依然维持蓄势待发的姿势,好像准备在我一有什么“不好”动作时马上冲上来制止似的。哈,真好笑……曾经伤我最深的人却以保护者自居……

    对话结束,房间再次恢复死寂。直到叶翔开口打破平静:“已经很晚了,我们该休息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我面无表情。

    我已经一无所有,只剩这条时日不多的烂命一条。你则有权有势,财富倾国,如果一命换一命,亏得总不会是我。在明知我对你怀有敌意的情况下还想和我同床——叶翔,你是对自己的身手太自信,还是太看不起我?

    人人都说:青帮的陈树是滩手抓不起,捧不起,扶不上墙的烂泥。叶翔,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睡吧。”叶翔说。

    “……睡吧。”我率先躺下,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叶翔的动作表情。这具衰败的身体即使恢复全盛时期也不是叶翔的对手,连唯一的锉刀都被收走——我没有任何优势和武器可以伤害到他。他却只需一只手即可取我性命,这种巨大落差下,我有什么可以防备的?我又能防备什么?也许甚至不用脏了叶翔的手,我会就这样在睡梦中死去也不一定……

    谁知道呢……

    闭上酸涩的双眼,不过一瞬,我的意识就沉进昏暗。在意识消失之前,我感到身侧的床垫下沉,有高热的人体靠近我。肢体晃动带动微风,最终化作一声只有气流滚动的无声叹息。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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