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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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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伤的日子平静无事,我感觉好像置身云端,连踩下的步子都是软绵绵的。早晨可以睡到自然醒,餐后陪小苗玩一玩,傍晚的时候沿海边沙滩走一走。除了饮食被完全掌控,每天只能吃清淡的食品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悠闲到不行——这样的生活,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只是叶翔依然在世界各处奔波,几天回岛上一次。在这期间,从叶翔手下的言谈中,我也听到一些关于外界的消息。比如地中海某座有土著居住的岛屿,原住民不知怎么得到几箱金子。消息传出去,附近的海盗闻风而动。再比如意大利某渊源流长的黑手党家族在和另一稍弱的古老家族争夺魁首时败北,原因是对方突然得到某某支持……外面风吹云动,这里仍然碧海蓝天,一片祥和。

    就在这片祥和当中,岛上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威振遥。他好像是专门负责叶翔海上运输生意的。那次之后,就没再听过他的事。小苗正在沙滩上垒城堡,看到他第一个张着手臂冲出去:“威叔叔!”

    “哈哈!我们的小公主好像更漂亮了啊!”威振遥一下子把小苗抱起来,用胡子蹭小姑娘的脸。小苗痒的咯咯笑。威振遥人长得壮实,直接用力把小苗抛起来又稳稳接住,小苗一点也不害怕,看起来十分兴奋,每次被抛起都刺激地直叫。看来两人常玩这个游戏。连抛了六七下,威振遥才稳稳抱住累的直喘气的小姑娘走过来。

    我想起曾经在他和严五面前说过的话和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禁有些尴尬,但对方看起来居然比我还尴尬。是没想到我效忠你们老大效忠到床上去?还是没想到你们的老大是同|性|恋……嗯——他只是上了男人,还算不得同|性|恋,不然小苗是怎么来的?

    克劳德跟着叶翔,两人都不在岛上。目前岛上的事都是时晓咏在主管,他能跟着叶翔自然不只是会医术那么简单。此时威振遥来岛上,时晓咏也从他那个满是消毒药水气味的房间走出来。

    “你怎么来了?”时晓咏说话十分不客气。虽然同样在叶翔手下工作,但他和威振遥明显不对头。

    “最近海上查得比较严,很多航道被警戒。老大放我几天假。”威振遥弯身放小苗到地上,看着小公主一蹦一跳地跑开,继续她的建设大业。他豪迈一笑,似乎对时晓咏隐隐的敌意毫不在乎:“正好也想念小公主,我就来旅游了。嗯,这边风景真是好啊!是个旅游度假的好地方!”说完也不顾时晓咏难看的脸色,招呼佣人给他找来沙滩伞,躺椅,酒和水果。他把东西布置在沙滩上,仿佛真的只是来度假的。

    “哼!”威振遥明显开始享受的姿态自然让时晓咏不爽,但毕竟算是同事。他再不爽,还是忍了,气势汹汹地又冲回他那个满是冰冷机械的医疗室,想必是捣鼓他那些奇思妙想的实验去了。

    我没有搀和的意思,也搀和不进去。虽然一样跟着叶翔,但我这个“效忠”到床上的角色,地位无疑十分尴尬。叶翔若是把我看得很重,我还能自诩妲己之流。不能流芳千古,好歹也遗臭万年不是!也许在外人看来,叶翔已经对我不错。可他们不知道,我仿佛行走在钢丝上,下面是万丈深渊。我步步艰难,摇摇晃晃,不知道自己能走多久,只知道一旦跌落,就会粉身碎骨。

    晚上时晓咏为我换药的时候,伤口基本已经愈合,只要不做过激的运动就不会裂开。接下来的时间,药物起的作用就不大了,只能等身体自己慢慢恢复。服用的药品里含有少量的安定成分,可以帮助睡眠,所以我几乎是一粘枕头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死沉,仿佛要把以后的分一次休息个够。意识沉睡中,我又仿佛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梦,周围全是粘稠的黑暗。我仿佛置身水中,身体的骨骼因为巨大水压而□,血肉只能感到冰冷。没有任何画面,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道昏暗的光束,劈开黑暗。浓稠的黑暗有如实质,被分开后就像两座望不见顶的峭壁,光束则是这两座峭壁间的空隙,我就置身于这空隙中。

    背后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前面是难以猜测的未知,做出选择并不难。我抬脚迈步,这才发现身体沉重无比,每一步都异常艰涩。只走了几步,我就汗如雨下。但我知道,这是假的,我没有流汗,因为这一切只是梦。我只是梦魇了。只是一个梦而已……我清晰地知道这点,却醒不过来。前方有什么在呼唤着我,越来越急切。不过是一场梦,没什么好怕的。我咬牙,再次迈步前进。

    这次的梦境异常真实,也异常漫长,仿佛没有尽头的光束随着我不懈的努力,终于可以望见尽头。我再次鼓气,抬起沉重如石桩的脚,慢慢地,明确地沿着光束前进。终于触摸到光束的尽头,我疲倦地露出一个微笑,眼前突然绽出一片耀眼白光,双眼被刺激地闭紧……

    再睁眼,我明显感到眼珠干涩无比,头疼欲裂。身体好像被灌进水银,沉重乏力,冷汗不断。我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却不记得具体内容,大脑一点记忆也没有。身体不是已经好转了吗……怎么会这么难受……这不是枪伤能造成的……

    双眼艰难睁开,我一抬眼,就对上一双青绿的眼睛。叶翔没有表情,青绿的瞳孔有些涣散,明显是在回忆什么。我不知道他在回忆什么,但显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因为那双眼睛里是一片死寂,像弱水,没有什么东西能浮现在它上面,没有任何生机。

    “唔……”我试着说话,但喉咙干涩无比,仿佛已经连续几天几夜没有摄入任何水分。反倒是叶翔被我这细微的声音惊醒,僵硬的双眼眨动一下再睁开,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虽然还是一片冰凉,但总比砸下去也听不到一个响的死水好。他冷冷看我一眼,看着我努力想要坐起来,看着我努力像发出声音……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冷冷的看着。

    “唔!”我闷哼一声,冷汗如雨滴滚下。刚刚尝试坐起来没想到身体僵硬,一点力气都没有,直接滑倒牵动了右肩的枪伤。那里正在愈合,新长出的血肉最是敏感柔嫩,这下拉伤,真的是痛的钻心。那道冰冷的视线落在我肩膀上,才回暖一些。犹如铁钳的手抵住我后背,支撑我坐起,另一只手则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贴到我唇边。

    喉咙干涩的厉害,我没有犹豫就张嘴喝了。这才发现水早已凉透,滑过喉咙那股痒意也就更加难以忍受。猛然推开嘴边的茶杯,也顾不得肩膀的疼痛,我俯身床边,双手捂嘴也止不住撕心裂肺的的咳嗽。咳了一两声,喉咙的痒意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难受。我感觉那个地方仿佛被硬塞了一把沙子,胸口也被堵住挤压一样,闷得厉害。咳嗽越演越烈,简直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

    不过,估计情况比咳出心肝肺也好不了多少……有滚烫腥咸的液体顺着喉咙咳出来,流了满满一手心,更多的部分,就顺着指缝流淌,抑或不堪重负凝聚成滴滴落床单,洁白的床单上霎时绽开了一朵朵红花。液体咳出来,咳嗽反而暂时止住了。我放下一直紧紧捂着嘴巴的手,摊在眼前,上面满掌心的猩红液体,齿颊间铁锈般的腥气更是提醒着我真实。即使不看,我也知道此时自己脸白如纸。

    只是睡了一觉,虽然这觉沉了些,长了些。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我茫然抬头,对上叶翔微微睁大的眼睛,他的脸色也奇差无比:“我这是……怎么了?”

    叶翔手里还端着刚刚给我喂水的那个杯子。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水也清澈透明,但现在都溅上猩红的液体。玻璃杯被染脏,血珠化成丝缕融进清水,整体变成了粉色。相较之下,握着玻璃杯的大手却用力到骨节指腹都变成青白色,一如他此时的脸色。青绿的双眼里泄露出微微的震惊,但很快涌出更多的感情。太复杂,我看不懂。我看着他并不丰润的唇抿成锐利的刀锋,他没有说话。

    天气很热,掌心的液体很快变得粘稠。好像不止掌心,我整个身体都被一层粘稠却密不透风的薄膜网住,呼吸艰难。明明是炎夏的天气,我却从头到脚,从心到手一片冰凉。我再问了一遍:“我是怎么了?”出口的声音嘶哑,仿佛被什么从中间劈开。我没有力气,音量也不大,却看到叶翔被惊醒般整个身体震动了一下。

    “……”

    “嘭!”玻璃杯碎裂的声音打破这片死寂,我这才发现他居然用力到把玻璃杯握碎的地步。碎掉的玻璃碎片握了满手,有鲜艳的红色液体顺着他握成拳的手滴落,把这片地毯染上更多红色。

    叶翔没有说话,他猛然站起身,疾步如飞除了房间,好像有什么恐怖的鬼魅在身后追赶。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又在他身后重重地自动关上。一分钟后,沉重的木门再次被缓缓推开,我僵硬地扭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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