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死城
这一觉睡醒，就已是天黑。
我起床一看，小诗却不在房里。院子里的灯已经点了起来，就着光线走到前院，就只有一个下仆在挑着灯花。
下仆见到我，恭敬地唤了一声：“小姐，您醒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小诗小姐正在饭厅里吃着，您是不是也要去吃饭？”
我点点头：“嗯，您忙您的，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老奴姓刘，小姐我老刘就行。”头发斑白的下仆微弯着背、低着头，显得异常本分。
“刘……”我咀嚼着这个姓氏，莞尔一笑，“刘伯和我还是本家呢，您是长辈，唤您一声刘伯是我应该的。”
“谢刘小姐。”刘伯不再多话，我也转身走去饭厅。
饭厅里却只有小诗一人坐在桌边大快朵颐，原本还略显狭小的饭厅此时却变得空荡荡的，看得人心凉。
小诗看到我站在门口，对我唤道：“刘姐姐，你醒了，快来吃饭。”
我坐过去，好奇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不知道。”小诗一边动嘴一边回答，“我醒来的时候，刘伯就说他们都出去办事了。”
我点点头，也明白他们这次来宁和的目的，遂也不再深究。
一连几天，皇上他们常常见不到人，我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关系重大，便也没有去烦谁，只是和小诗安安静静地呆在院子里，不过小诗的性子耐不住清闲，把整个院落摸熟之后实在找不到事情可做，便要拉着我出门去。
来了宁和几天，虽然城里气氛凝重，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终究也是存了几分好奇，于是决定和小诗一起出门。
走到前院，刚好刘伯在扫庭院，问我们是否想出门，我们点头称是。刘伯拄着扫帚，神色严肃道：“现在城里的情况不好，两位小姐若是能不出门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没事儿，我们就出去随便逛一会儿，很快回来的。”小诗脸上神采飞扬，可见这几天确实把她闷坏了。
我见刘伯脸上还是不大放心，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就在附近走走，不会有事的。”
刘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太放心地劝道：“那两位小姐千万记住，不要走去巷尾，那里原是座大宅，废了好几年了，洪灾之后就被逃到这里的难民占了，现在宅子里都是灾民，不干净。”
知道老人的担心，我们再三答应之后便相携出门。
城东距离城中的闹街太远，而且现在城里灾民太多，闹街恐怕也没有什么可逛，我们也就走到隔了两条街的一家茶铺前坐一会儿。
毗邻凉茶铺还有几家铺子，有卖吃的也有买些货物，铺子都很小，如今也都没什么生意，各家老板坐在自己店里，脸上也都没什么表情。
“啊，还是扬州好啊。”小诗一口气灌掉杯子里的茶，忍不住对着天长叹了口气。
“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整个茶铺里就只有我们两个茶客和老板，听到小诗的叹息便忍不住反驳，“宁和虽然比不得扬州，却也是个风水宝地，灾民进来之前，咱们的大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热闹得不得了，可惜你们来得不巧，赶上这个时间，少了许多乐趣。”
我见刚才还一副没精打采样子的老板突然来了精神，还说了那么多话，许是小诗的话让他不乐意了，连忙赔不是：“是，老板说得有理，是我妹妹失言了。”
不过那老板好像也没有真要与我们较真的意思，前一刻还说了那么多话，后一刻便有恢复了那没精打采的模样，趴在柜台上，倒与我们聊起了天：“其实这灾民进来也就进来了，起初咱们也还是生意照做，日子照过，可就在月前，城里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死人，死一两个不稀奇，可是连续死了十来个了，官府就开始查了，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头绪，既不是得了瘟疫死的，也不是得了怪病，说是人杀的吧，可这么久了连个影儿都没抓住，这才搞得宁和人心惶惶，大姑娘小孩子都在家里不敢出门。”
“那现在是否还有无辜的人枉死？”自我们进城以后，城里的气氛半点也没有变化，依我之见，该是这令人害怕的无端死亡还没有消失才对。
“有啊，怎么没有？”老板神情也不知道害怕还是担忧，“昨天听说在城南，前天是城北，在之前是花街里头，要说这死的只有进来的灾民也还算合理，可是连这城里的人也一块儿跟着死，实在是……”
“每天都有人死吗？”听着老板的诉说，我也不禁有些害怕。
“可不是嘛。”老板说着，又是摇头要是叹气，“两位姑娘，我看你们要是没事还是早些回家的好，城里实在不太平。”
“谢老板叮嘱。”我将差钱放在桌上，拉起小诗，想着还是回去的好，却见小诗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平日里对一些稀奇古怪之事最为好奇的小诗，刚才竟是一句话都没有插嘴，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小诗，我们回去吧。”我动了动小诗的手臂，将人唤回神。
小诗看了一眼，随即一个起身走到老板面前，神色认真道：“老板，你可知道那些人死后的模样都是如何？”
老板吸了口气，似是在回忆：“其他人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半个月前这儿一个卖菜的死相我倒是见过的，笔笔直地躺在地上，脸上发白，就跟那僵尸似的。”
小诗抿唇，拉起我的手就往回走，我被她拖着，奇怪她突然的变化：“小诗，走慢些，你这是怎么了？”
小诗只是埋头走路，没多久就走回了小院的门前，小诗止步，一脸严肃地对我道：“刘姐姐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马上就回来。”
也不等我回答，小诗一个纵身便没了影儿，我站在门口，一头雾水。
小诗一直都像妹妹一样跟在我的身边，令我都差点忘记，她——是一个天师，会法术，会收妖。想到这点，我似乎有些明白她突然出现的奇怪举止，紧了紧拳头，我只能祈求她能尽快平平安安地回来。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小诗回来了，面色不善，紧紧抓着我的手道：“刘姐姐，走，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里不能久留！”
“为何？是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我……这里……”小诗变得烦躁起来，似是不知该如何回到我的问题，“宁和这里不安全，多留一天便多一分危险，不仅我们需要走，李公子殷大哥也要走，这里的危险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小诗让我离开，我还能理解，但是皇上来这里是办大事的，贸然让他离开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人怕是不会听的：“小诗，究竟是什么事？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可好？”
“哎呀，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办法可想的！”小诗的焦躁里又添了几分无奈，“宁和……宁和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城里的人早晚都得死光，我们现在走兴许还能逃掉，再晚些，怕是我也挡不住那些妖怪了啊！”
虽然有些预感小诗说的事情应该不会简单，但当她真的说出口时，心头还是免不了一惊，张着嘴却感觉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响。
小诗大约也是明白我的震惊，皱着眉头解释道：“我也是今天听了那茶铺老板的话才起了疑心的，接二连三的死人确实奇怪，而且那老板说的死相，依我看来更像是被妖怪吸了精元致死。可是城里若有妖怪出没，我必然是能感觉到的，奇怪的是，入了宁和之后我并没有感觉到半点妖气。我不敢大意，刚才出去查了一下，发现我之所以感觉不到宁和城里的妖气，是因为这整座城已经被妖怪圈占，布了结界，成了它们的狩猎场！”
我不由吸了一口冷气，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小诗喘了口气，继续道：“我道行不够，布这结界的妖怪法力在我之上，所以这么久才发觉这要命的事情。刘伯先前说过的巷尾的废宅，我去看过，那里是妖怪们的一个据点，聚集了一些法力低的小妖，不过里面的灾民几乎都已是半死的人了，等废宅里的人都死光了，就该轮到宅子外面的人了。我们来宁和的时间不久，如果现在走，以我的法力，该是能护着大家周全离开，但若时间再就一些，等城里妖怪再多吸些人气，法力大增之后，我们怕就走不了了！”
“这……我……”突然听到这样神神鬼鬼的事情，我也一时拿不定主意，虽然知道小诗定然不会骗我，可这样的说辞讲给皇上听，他可会相信？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时，门被叩响，刘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刘小姐，少爷和殷公子回来了，不过两人都受了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只感觉脑袋在瞬间就胀开了，受伤了！那两个人居然都受伤了！殷大哥武功高强，皇上身边的侍卫们也都身手不凡，怎么还有人能上了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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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床一看，小诗却不在房里。院子里的灯已经点了起来，就着光线走到前院，就只有一个下仆在挑着灯花。
下仆见到我，恭敬地唤了一声：“小姐，您醒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小诗小姐正在饭厅里吃着，您是不是也要去吃饭？”
我点点头：“嗯，您忙您的，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老奴姓刘，小姐我老刘就行。”头发斑白的下仆微弯着背、低着头，显得异常本分。
“刘……”我咀嚼着这个姓氏，莞尔一笑，“刘伯和我还是本家呢，您是长辈，唤您一声刘伯是我应该的。”
“谢刘小姐。”刘伯不再多话，我也转身走去饭厅。
饭厅里却只有小诗一人坐在桌边大快朵颐，原本还略显狭小的饭厅此时却变得空荡荡的，看得人心凉。
小诗看到我站在门口，对我唤道：“刘姐姐，你醒了，快来吃饭。”
我坐过去，好奇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不知道。”小诗一边动嘴一边回答，“我醒来的时候，刘伯就说他们都出去办事了。”
我点点头，也明白他们这次来宁和的目的，遂也不再深究。
一连几天，皇上他们常常见不到人，我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关系重大，便也没有去烦谁，只是和小诗安安静静地呆在院子里，不过小诗的性子耐不住清闲，把整个院落摸熟之后实在找不到事情可做，便要拉着我出门去。
来了宁和几天，虽然城里气氛凝重，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终究也是存了几分好奇，于是决定和小诗一起出门。
走到前院，刚好刘伯在扫庭院，问我们是否想出门，我们点头称是。刘伯拄着扫帚，神色严肃道：“现在城里的情况不好，两位小姐若是能不出门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没事儿，我们就出去随便逛一会儿，很快回来的。”小诗脸上神采飞扬，可见这几天确实把她闷坏了。
我见刘伯脸上还是不大放心，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就在附近走走，不会有事的。”
刘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太放心地劝道：“那两位小姐千万记住，不要走去巷尾，那里原是座大宅，废了好几年了，洪灾之后就被逃到这里的难民占了，现在宅子里都是灾民，不干净。”
知道老人的担心，我们再三答应之后便相携出门。
城东距离城中的闹街太远，而且现在城里灾民太多，闹街恐怕也没有什么可逛，我们也就走到隔了两条街的一家茶铺前坐一会儿。
毗邻凉茶铺还有几家铺子，有卖吃的也有买些货物，铺子都很小，如今也都没什么生意，各家老板坐在自己店里，脸上也都没什么表情。
“啊，还是扬州好啊。”小诗一口气灌掉杯子里的茶，忍不住对着天长叹了口气。
“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整个茶铺里就只有我们两个茶客和老板，听到小诗的叹息便忍不住反驳，“宁和虽然比不得扬州，却也是个风水宝地，灾民进来之前，咱们的大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热闹得不得了，可惜你们来得不巧，赶上这个时间，少了许多乐趣。”
我见刚才还一副没精打采样子的老板突然来了精神，还说了那么多话，许是小诗的话让他不乐意了，连忙赔不是：“是，老板说得有理，是我妹妹失言了。”
不过那老板好像也没有真要与我们较真的意思，前一刻还说了那么多话，后一刻便有恢复了那没精打采的模样，趴在柜台上，倒与我们聊起了天：“其实这灾民进来也就进来了，起初咱们也还是生意照做，日子照过，可就在月前，城里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死人，死一两个不稀奇，可是连续死了十来个了，官府就开始查了，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头绪，既不是得了瘟疫死的，也不是得了怪病，说是人杀的吧，可这么久了连个影儿都没抓住，这才搞得宁和人心惶惶，大姑娘小孩子都在家里不敢出门。”
“那现在是否还有无辜的人枉死？”自我们进城以后，城里的气氛半点也没有变化，依我之见，该是这令人害怕的无端死亡还没有消失才对。
“有啊，怎么没有？”老板神情也不知道害怕还是担忧，“昨天听说在城南，前天是城北，在之前是花街里头，要说这死的只有进来的灾民也还算合理，可是连这城里的人也一块儿跟着死，实在是……”
“每天都有人死吗？”听着老板的诉说，我也不禁有些害怕。
“可不是嘛。”老板说着，又是摇头要是叹气，“两位姑娘，我看你们要是没事还是早些回家的好，城里实在不太平。”
“谢老板叮嘱。”我将差钱放在桌上，拉起小诗，想着还是回去的好，却见小诗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平日里对一些稀奇古怪之事最为好奇的小诗，刚才竟是一句话都没有插嘴，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小诗，我们回去吧。”我动了动小诗的手臂，将人唤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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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诗只是埋头走路，没多久就走回了小院的门前，小诗止步，一脸严肃地对我道：“刘姐姐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马上就回来。”
也不等我回答，小诗一个纵身便没了影儿，我站在门口，一头雾水。
小诗一直都像妹妹一样跟在我的身边，令我都差点忘记，她——是一个天师，会法术，会收妖。想到这点，我似乎有些明白她突然出现的奇怪举止，紧了紧拳头，我只能祈求她能尽快平平安安地回来。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小诗回来了，面色不善，紧紧抓着我的手道：“刘姐姐，走，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里不能久留！”
“为何？是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我……这里……”小诗变得烦躁起来，似是不知该如何回到我的问题，“宁和这里不安全，多留一天便多一分危险，不仅我们需要走，李公子殷大哥也要走，这里的危险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小诗让我离开，我还能理解，但是皇上来这里是办大事的，贸然让他离开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人怕是不会听的：“小诗，究竟是什么事？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可好？”
“哎呀，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办法可想的！”小诗的焦躁里又添了几分无奈，“宁和……宁和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城里的人早晚都得死光，我们现在走兴许还能逃掉，再晚些，怕是我也挡不住那些妖怪了啊！”
虽然有些预感小诗说的事情应该不会简单，但当她真的说出口时，心头还是免不了一惊，张着嘴却感觉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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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吸了一口冷气，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小诗喘了口气，继续道：“我道行不够，布这结界的妖怪法力在我之上，所以这么久才发觉这要命的事情。刘伯先前说过的巷尾的废宅，我去看过，那里是妖怪们的一个据点，聚集了一些法力低的小妖，不过里面的灾民几乎都已是半死的人了，等废宅里的人都死光了，就该轮到宅子外面的人了。我们来宁和的时间不久，如果现在走，以我的法力，该是能护着大家周全离开，但若时间再就一些，等城里妖怪再多吸些人气，法力大增之后，我们怕就走不了了！”
“这……我……”突然听到这样神神鬼鬼的事情，我也一时拿不定主意，虽然知道小诗定然不会骗我，可这样的说辞讲给皇上听，他可会相信？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时，门被叩响，刘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刘小姐，少爷和殷公子回来了，不过两人都受了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只感觉脑袋在瞬间就胀开了，受伤了！那两个人居然都受伤了！殷大哥武功高强，皇上身边的侍卫们也都身手不凡，怎么还有人能上了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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