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双生双逝
“姐姐可还记得刘家世代相传的警告？”阿离笑得温雅且苦涩。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刘家的人注定在尘世里挣扎”，这种近似诅咒般的警告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每个刘家人生来便是在这条警告下长大的，一生一世，不得忘怀，唯有等到生有“洞世之眼”的刘家人，这样的命运才有解脱的可能。
“十岁那年，我发现……我生有‘洞世之眼’。”
阿离的声音是平静的，淡淡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却让我觉得周身的气息在那一刻全都凝结了下来。从未敢想，那个能够让刘家人从诅咒里解脱出来的人……竟会是我的弟弟！
“发觉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我就是很平静接受了。”阿离自嘲地笑笑，继续道：“起初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渐渐地，我发觉我莫名其妙地就知道很多关于刘家的事情，包括父亲的、母亲的，我可以轻易地知道已经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或者预见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那时候还小，只当这些都是自己做的梦，直到回家祭祖那次，贺先生说我终于觉醒了，我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洞世之眼’的能力。”
“我那时还小，能力不够，能够看到的也就只有与我亲近之人的一些事情，之后我便在贺先生的帮助下慢慢开始学习对这种能力的控制和修炼，能够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觉……发觉父亲……”阿离不停动着嘴巴，皱紧眉头，甚是痛苦。
我拉过他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摊开他的手指轻轻捏住：“都过去了。”
阿离的指在我的手里有些颤抖，他深深吸气，声音沙哑：“那年我发觉父亲和皇宫里一个退了休即将返乡的老太监走得亲近，我私下查探了一下，发现……发现父亲他……他想把你送给那个太监去换……去换御史台的一个空缺！”
“那个老太监在宫里过了大半辈子，有些人脉，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和他搭上了线，然后就有了这个荒唐的决定！我当着他的面说破了他的事情，他恼羞成怒要将我关在家里，我便索性就去找那老太监闹了几回，断了父亲和他的联系。父亲怒极，说要把我赶出家门，我当时也气愤异常，索性便一走了之。”
刘家的女儿，在父亲的眼里，原不过是一个筹码，而我，也便是两年前导致阿离与父亲争吵的原由。我的脑中浮现阿离和父亲一次又一次的争吵，那些埋藏在心底想要淡忘的记忆此时却异常清晰地涌向脑海，压得人无法喘息，我早该知道的不是吗？父亲并不疼爱我，他做什么我都不该伤心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一点点的爱，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我低头不语，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被全部抽空，有着前所未有的疲惫。用力闭上眼，不让屈服于命运的泪水流出，我将阿离的手握的更紧，问：“都过去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阿离轻轻摇头，看向我的脸上那样无措，“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都看不到姐姐的命运。我的‘洞世之眼’可以看清父亲母亲的命运，但我从来看不到姐姐的，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保护好姐姐，我……”
“阿离，当年我没有尽全力去找你，你可曾怨我？”我打断他的自责，问道。
“没有，从来没有。”阿离用力摇头。
“谢谢你，阿离，谢谢你。”我伸手拭去阿离脸上的泪痕，“所以……不要自责好吗？姐姐可以不用你保护，姐姐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这既然是我的命运，我便回去承受。”
“不！不是的，根本没有那么简单。”阿离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洞世之眼，孤月舞者，双生双逝，预言……这才是完整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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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的话有些破碎，我无法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听到“孤月”两字，我心头还是莫名一跳：“阿离，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此时阿离却是抿着唇一言不发，无声地低着头，不复从容。
“洞世之眼，孤月舞者，双生双逝，我还记得，当年这句话是我说的。”贺先生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缓缓响起。我转头看他，他却避开我的实现，起身走到门边，寂寞地看着天际，道：“刘钰难道没有告诉你我的事情吗？”
“没有，他说他已脱离凡尘，不想留下太多纠葛。”贺先生果然是有秘密的人啊，此刻，他愿意说出他的秘密了，我倒觉得释然了。
“那么，伶小姐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贺先生的故事来得突然，那甚至不能够称之为故事，而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回忆里的贺先生还是还是一个名叫贺云的青年。
青年自幼在道观里长大，习了一身卜天问卦的本事，待到成年之后便出了道观在人世间游历。占卜易卦让他从小就看透很多事情，人的性子也因此淡薄随和，他常常随着性子给人卜卦，有时是给一掷千金的富商，有时也给路边的乞丐，但无论他给谁卜卦，必定卦卦精准，道破天机。
久而久之，贺云的名字便响了起来，很多人为了一窥命途或扭转命势，或千方百计、或不择手段地找他问卜，但他依然随性而为，只卜自己想卜的卦。
遇上那个刘家的女子是命中注定也是命里的劫数。十六岁的少女，哭得红肿的眼睛，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坐在路边，让人忍不住同情心起，那时的贺云便是如此。
他走到少女面前蹲下身子，轻柔地微笑：“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少女见到陌生人，立马止住了眼泪，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渍，戒备地看他一眼，厉声道：“不用你管。”
贺云一愣，没想自己的好心在别人眼里成了恶意，正尴尬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少女的态度却突然温和了起来：“喂，你能不能娶我？我是说……假装娶我？”
贺云失笑：“你连我是什么人都没有弄清楚便敢提这样的要求，不觉得太大胆了吗？”
“我有钱，我能给你钱，只要能让我不嫁给那个坏人，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少女以为贺云在拒绝她，连忙补充。
贺云轻轻摇头，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在耍性子，刚才的那点恻隐之心此时此刻也都消失得无隐无踪，起身无奈道：“姑娘，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吧，一个单身女子在外走动总是不太安全的。”
“你真的不愿帮我吗？”少女说着，眼泪有大颗大颗开始滚落，她一边用手拼命抹着脸上的水渍，眼里的泪水也一边掉得凶猛。
贺云看不去，从怀里掏出手巾递到她面前：“有什么话，把眼泪擦干了再说吧。”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仅是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可以牵扯出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贺云就因为少女的眼泪，就此遇上了让他背负一生的枷锁。
而当那时的贺云变成了现在的贺先生，当他回忆起那日遇见她时的情景，那个少女还是鲜活地出现在他的心头流着止也止不住的眼泪，若让他再重新选择，他想，他还是无法放任少女就那样坐在路边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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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刘家的人注定在尘世里挣扎”，这种近似诅咒般的警告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每个刘家人生来便是在这条警告下长大的，一生一世，不得忘怀，唯有等到生有“洞世之眼”的刘家人，这样的命运才有解脱的可能。
“十岁那年，我发现……我生有‘洞世之眼’。”
阿离的声音是平静的，淡淡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却让我觉得周身的气息在那一刻全都凝结了下来。从未敢想，那个能够让刘家人从诅咒里解脱出来的人……竟会是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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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还小，能力不够，能够看到的也就只有与我亲近之人的一些事情，之后我便在贺先生的帮助下慢慢开始学习对这种能力的控制和修炼，能够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觉……发觉父亲……”阿离不停动着嘴巴，皱紧眉头，甚是痛苦。
我拉过他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摊开他的手指轻轻捏住：“都过去了。”
阿离的指在我的手里有些颤抖，他深深吸气，声音沙哑：“那年我发觉父亲和皇宫里一个退了休即将返乡的老太监走得亲近，我私下查探了一下，发现……发现父亲他……他想把你送给那个太监去换……去换御史台的一个空缺！”
“那个老太监在宫里过了大半辈子，有些人脉，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和他搭上了线，然后就有了这个荒唐的决定！我当着他的面说破了他的事情，他恼羞成怒要将我关在家里，我便索性就去找那老太监闹了几回，断了父亲和他的联系。父亲怒极，说要把我赶出家门，我当时也气愤异常，索性便一走了之。”
刘家的女儿，在父亲的眼里，原不过是一个筹码，而我，也便是两年前导致阿离与父亲争吵的原由。我的脑中浮现阿离和父亲一次又一次的争吵，那些埋藏在心底想要淡忘的记忆此时却异常清晰地涌向脑海，压得人无法喘息，我早该知道的不是吗？父亲并不疼爱我，他做什么我都不该伤心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一点点的爱，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我低头不语，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被全部抽空，有着前所未有的疲惫。用力闭上眼，不让屈服于命运的泪水流出，我将阿离的手握的更紧，问：“都过去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阿离轻轻摇头，看向我的脸上那样无措，“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都看不到姐姐的命运。我的‘洞世之眼’可以看清父亲母亲的命运，但我从来看不到姐姐的，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保护好姐姐，我……”
“阿离，当年我没有尽全力去找你，你可曾怨我？”我打断他的自责，问道。
“没有，从来没有。”阿离用力摇头。
“谢谢你，阿离，谢谢你。”我伸手拭去阿离脸上的泪痕，“所以……不要自责好吗？姐姐可以不用你保护，姐姐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这既然是我的命运，我便回去承受。”
“不！不是的，根本没有那么简单。”阿离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洞世之眼，孤月舞者，双生双逝，预言……这才是完整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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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阿离却是抿着唇一言不发，无声地低着头，不复从容。
“洞世之眼，孤月舞者，双生双逝，我还记得，当年这句话是我说的。”贺先生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缓缓响起。我转头看他，他却避开我的实现，起身走到门边，寂寞地看着天际，道：“刘钰难道没有告诉你我的事情吗？”
“没有，他说他已脱离凡尘，不想留下太多纠葛。”贺先生果然是有秘密的人啊，此刻，他愿意说出他的秘密了，我倒觉得释然了。
“那么，伶小姐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贺先生的故事来得突然，那甚至不能够称之为故事，而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回忆里的贺先生还是还是一个名叫贺云的青年。
青年自幼在道观里长大，习了一身卜天问卦的本事，待到成年之后便出了道观在人世间游历。占卜易卦让他从小就看透很多事情，人的性子也因此淡薄随和，他常常随着性子给人卜卦，有时是给一掷千金的富商，有时也给路边的乞丐，但无论他给谁卜卦，必定卦卦精准，道破天机。
久而久之，贺云的名字便响了起来，很多人为了一窥命途或扭转命势，或千方百计、或不择手段地找他问卜，但他依然随性而为，只卜自己想卜的卦。
遇上那个刘家的女子是命中注定也是命里的劫数。十六岁的少女，哭得红肿的眼睛，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坐在路边，让人忍不住同情心起，那时的贺云便是如此。
他走到少女面前蹲下身子，轻柔地微笑：“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少女见到陌生人，立马止住了眼泪，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渍，戒备地看他一眼，厉声道：“不用你管。”
贺云一愣，没想自己的好心在别人眼里成了恶意，正尴尬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少女的态度却突然温和了起来：“喂，你能不能娶我？我是说……假装娶我？”
贺云失笑：“你连我是什么人都没有弄清楚便敢提这样的要求，不觉得太大胆了吗？”
“我有钱，我能给你钱，只要能让我不嫁给那个坏人，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少女以为贺云在拒绝她，连忙补充。
贺云轻轻摇头，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在耍性子，刚才的那点恻隐之心此时此刻也都消失得无隐无踪，起身无奈道：“姑娘，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吧，一个单身女子在外走动总是不太安全的。”
“你真的不愿帮我吗？”少女说着，眼泪有大颗大颗开始滚落，她一边用手拼命抹着脸上的水渍，眼里的泪水也一边掉得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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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仅是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可以牵扯出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贺云就因为少女的眼泪，就此遇上了让他背负一生的枷锁。
而当那时的贺云变成了现在的贺先生，当他回忆起那日遇见她时的情景，那个少女还是鲜活地出现在他的心头流着止也止不住的眼泪，若让他再重新选择，他想，他还是无法放任少女就那样坐在路边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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