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离愁别绪
和尚念经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浑厚沉重，有些压抑，我看着苜蓿说不出话，心里透出的寒冷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不要，不要……”我艰难地开口，颤着声却只说出了这四个字，不要……不要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不想要这样继续下去，继续这种未知的恐惧。
“要不要……由不得你。”苜蓿的眼神冰冷，在我面前，他似乎已经连伪装也懒得继续。话刚说完，他神色紧张地看向殿外，眉头蹙起，喃喃自语：“该死的，来这么快。”他一把抓过我的手腕，起身想要把我一起带走。
我伸手紧紧耙住横梁的边缘，第一次在苜蓿的手里奋力反抗，即使我和他的力量实在悬殊，但我这次却不想那么轻易妥协，我不想被他这样利用，不想自己的命运就这样随意被他人决定，我也有想要争取的东西，我想要平静的生活，就像住在明曦家是那样，我也奢求幸福，就像柳儿可以嫁给心爱的人那样，我也想和心爱的人并肩而立，就像刘钰和宛烟，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即使是无用的挣扎，我想要努力尝试到最后一次。
苜蓿脸上的冰冷很快变成了不耐，抓着我的手也更加用力，我不知道这样和他僵持了多久，可能仅是几个瞬间的事情，但若此生我有幸可以回忆到这一刻，我会庆幸自己这微不足道的反抗，因为就是这短短的几个瞬间，我的坚持得到了回报。
“阿弥陀佛，小草儿，放手吧。”轻柔的嗓音穿过厚重的经文到达耳际，那样清晰又那样肃穆。苜蓿在听到声音的片刻便放开了抓着我的手，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让我不解的表情，倔强的，不甘的，痛苦的。
不放消瘦的身影进到殿内，念经的和尚们一阵错愕，朗朗的诵念之声戛然而止。苜蓿没有回避，也没有再拿我作为要挟，他轻轻一跳，从梁上落到不放面前，凄苦一笑，我看到他的嘴唇翕动，但是在梁上距离太远，我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不放的表情变化很少，他虽然在和苜蓿说话，但几乎一成不变的面部很难让人猜出他们的谈话进行得如何；这次苜蓿没有像在河岸边时那般激动，他的脸上好像一直带着淡淡的绝望，平静地和不放说话的少年甚至让我觉得有种超脱他年龄的沧桑。
两人大约说了一盏茶的时间，苜蓿抬头看向我，那一瞬我似乎在这个少年的眼眸里看到了泪水，但在我还为未看清之际，少年一个跃身来到了我的身边，对我微笑道：“姐姐，今生能认识你……真的很好。”
不及等我说些什么，少年便在我面前一个扬手，我眼皮一重，又陷进了昏迷。
当我意识到自己又做起那个梦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害怕，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女子依旧宛若神祇般孤独的站立在云端之上，这次，她没有跳着那支寂寞的舞蹈，这次她也没有对我笑得高深莫测。纤瘦的身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光洁的脸上却挂满了泪水。
没有哽咽，没有啜泣，眼泪只是如水般无声地流淌，蛛网一样交错在脸上，紧紧粘附到心底。沾满泪水的脸，并不好看，但那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此地熟悉，倔强的，不甘的，痛苦的，绝望的，一如曾经出现在苜蓿脸上的那般，令人不解。
是什么样的感情会让人的脸上同时现出那么多的表情？那样压抑，那样沉重，石头一般压在胸口，让人无法喘息。
睁眼醒来，发觉我已经回到我在明曦家的房间里。起身下床，正好看到明曦端着托盘进来，蓦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明曦时的情景，不禁抿唇而笑，明曦大概和我想到了一起去，“噗嗤”一声笑开，朝我招呼道：“好了好了，别光顾着笑了，你都躺了一天一夜了，先顾顾你的肚子吧。”
我坐到桌边，依旧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但却暖人心脾。
“你慢慢吃，我先去告诉他们你醒了。”明曦的笑容还是这样明媚，好像可以扫除所有的阴霾。
“明曦，你……我……”苜蓿的事情我不知道她知晓了多少，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有什么话也先把肚子填饱吧，傻丫头。”明曦的身影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下面，柔和的光线给她好像给她镀了一层金边，泛出圣洁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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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阿离、小诗、贺先生便跟着明曦一块儿进到我的院子里来了。
小诗第一个冲到我的身边，红着眼眶抱住我的胳膊：“刘姐姐，你没事，太好了。”
阿离唤了我一声“姐姐”之外没有多说什么，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放心，贺先生一如既往，三分恭敬七分威严地叫了我一声“伶小姐”。
来人里并没有殷奕人，这让我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只好仰起头对看着我的他们微笑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别光站了，坐下呀。”明曦摁着阿离的肩头让他做到了我另一边的位子上，贺先生见状也悠悠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明曦反而收拾了我吃剩的食物，端着托盘退到了门边：“我把东西收拾了，你们慢慢聊。”
我对明曦报以感激一笑，待她身影消失在我对视线里之后，我才拉起小诗的手好好打量起她，客栈一别之后再见到安然无恙的她，我由衷感到欣慰：“你那天真是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许这样。”
小诗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刘姐姐别担心了，我不是没事吗？再说了我好歹也是个天师，不会那么容易就出事的。”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我看向阿离与贺先生。
“在家里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妖怪了，草妖的法力不低，很有可能在我和小诗之上，不过他身上除了妖气还带着佛家的仙气，所以……我和小诗就只把他当成了一心修仙没有恶意的妖精，就放任他呆在了府里。可是没想到……”阿离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姐姐被那草妖绑走之后，我和小诗商量了决定分头行动，她寻着妖气去找你，沿途给我留下记号，而我则快马加鞭回到祖宅去请贺先生帮忙，终于在小诗火烧客栈那天追上了你们，可没想到你那是已经逃走了。之后我们和那草妖一路斗法，直到前天在秦淮河边重遇了姐姐。”
我点头表示明白，对自己会出现在秦淮河边的事情解释道：“那天逃跑的时候我遇上了殷大……殷奕人，是他把我带到了明曦这里暂住。对了，我怎么会在明曦家里醒来？”
“不放在和苜蓿走之前送你回来的。”回答我的是贺先生。
“他们……一起走了？”这样的结果，我有些意外。
“嗯，所以你不用再担心苜蓿的事情了。”贺先生大概将我的意外当成了害怕，声音里虽听不出温柔，但这是他对我的安慰。
苜蓿走了，这可算是离别吗？
在我不算漫长的人生里，虽然也有过分离，但对于离别却是没有真正的经历过。阿离离家两年，但我却没有觉得这是一种离别，因为我知道，终于一天，我的弟弟还会归来；离开皇宫的时候，那更算不上离别，只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即使知道父亲他们回到了祖宅，而我只会继续立在京城生活的时候，那时也只觉得只是换了一种继续活下去的方式。
可是苜蓿……没有预兆的突然出现，没有告别的任性离去，这个妖怪该是我生命里的过客，甚至是曾经带给我麻烦，该让我厌恶的对象，可当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之后，我心里却是这般惆怅，记忆力剩下的，也都是那个名叫“小草儿”的少年青稚却欢乐的笑脸。
我微微叹息，走了也便走了吧，只希望他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我……掉到秦淮河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看到阿离与贺先生同坐在一张桌上，我想起了刘钰说过的话。等到他们三人都看向我时，我悠悠道：“是刘钰。”我注意着阿离与贺先生的表情，两人脸上同时一闪而过的惊讶让我知道，我果然……是被隐瞒着什么的啊。
见他们没有开口的意思，我继续道：“刘钰说，我想要知道什么可以问你们，但是……我不知道我该问什么，或者说，事情已经超出我的想象，我不知道该如何问起了。”
良久，阿离叹息一声，带着忧伤的眼睛看着我，道：“姐姐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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苜蓿脸上的冰冷很快变成了不耐，抓着我的手也更加用力，我不知道这样和他僵持了多久，可能仅是几个瞬间的事情，但若此生我有幸可以回忆到这一刻，我会庆幸自己这微不足道的反抗，因为就是这短短的几个瞬间，我的坚持得到了回报。
“阿弥陀佛，小草儿，放手吧。”轻柔的嗓音穿过厚重的经文到达耳际，那样清晰又那样肃穆。苜蓿在听到声音的片刻便放开了抓着我的手，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让我不解的表情，倔强的，不甘的，痛苦的。
不放消瘦的身影进到殿内，念经的和尚们一阵错愕，朗朗的诵念之声戛然而止。苜蓿没有回避，也没有再拿我作为要挟，他轻轻一跳，从梁上落到不放面前，凄苦一笑，我看到他的嘴唇翕动，但是在梁上距离太远，我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不放的表情变化很少，他虽然在和苜蓿说话，但几乎一成不变的面部很难让人猜出他们的谈话进行得如何；这次苜蓿没有像在河岸边时那般激动，他的脸上好像一直带着淡淡的绝望，平静地和不放说话的少年甚至让我觉得有种超脱他年龄的沧桑。
两人大约说了一盏茶的时间，苜蓿抬头看向我，那一瞬我似乎在这个少年的眼眸里看到了泪水，但在我还为未看清之际，少年一个跃身来到了我的身边，对我微笑道：“姐姐，今生能认识你……真的很好。”
不及等我说些什么，少年便在我面前一个扬手，我眼皮一重，又陷进了昏迷。
当我意识到自己又做起那个梦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害怕，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女子依旧宛若神祇般孤独的站立在云端之上，这次，她没有跳着那支寂寞的舞蹈，这次她也没有对我笑得高深莫测。纤瘦的身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光洁的脸上却挂满了泪水。
没有哽咽，没有啜泣，眼泪只是如水般无声地流淌，蛛网一样交错在脸上，紧紧粘附到心底。沾满泪水的脸，并不好看，但那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此地熟悉，倔强的，不甘的，痛苦的，绝望的，一如曾经出现在苜蓿脸上的那般，令人不解。
是什么样的感情会让人的脸上同时现出那么多的表情？那样压抑，那样沉重，石头一般压在胸口，让人无法喘息。
睁眼醒来，发觉我已经回到我在明曦家的房间里。起身下床，正好看到明曦端着托盘进来，蓦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明曦时的情景，不禁抿唇而笑，明曦大概和我想到了一起去，“噗嗤”一声笑开，朝我招呼道：“好了好了，别光顾着笑了，你都躺了一天一夜了，先顾顾你的肚子吧。”
我坐到桌边，依旧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但却暖人心脾。
“你慢慢吃，我先去告诉他们你醒了。”明曦的笑容还是这样明媚，好像可以扫除所有的阴霾。
“明曦，你……我……”苜蓿的事情我不知道她知晓了多少，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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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诗第一个冲到我的身边，红着眼眶抱住我的胳膊：“刘姐姐，你没事，太好了。”
阿离唤了我一声“姐姐”之外没有多说什么，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放心，贺先生一如既往，三分恭敬七分威严地叫了我一声“伶小姐”。
来人里并没有殷奕人，这让我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只好仰起头对看着我的他们微笑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别光站了，坐下呀。”明曦摁着阿离的肩头让他做到了我另一边的位子上，贺先生见状也悠悠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明曦反而收拾了我吃剩的食物，端着托盘退到了门边：“我把东西收拾了，你们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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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我看向阿离与贺先生。
“在家里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妖怪了，草妖的法力不低，很有可能在我和小诗之上，不过他身上除了妖气还带着佛家的仙气，所以……我和小诗就只把他当成了一心修仙没有恶意的妖精，就放任他呆在了府里。可是没想到……”阿离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姐姐被那草妖绑走之后，我和小诗商量了决定分头行动，她寻着妖气去找你，沿途给我留下记号，而我则快马加鞭回到祖宅去请贺先生帮忙，终于在小诗火烧客栈那天追上了你们，可没想到你那是已经逃走了。之后我们和那草妖一路斗法，直到前天在秦淮河边重遇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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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走了？”这样的结果，我有些意外。
“嗯，所以你不用再担心苜蓿的事情了。”贺先生大概将我的意外当成了害怕，声音里虽听不出温柔，但这是他对我的安慰。
苜蓿走了，这可算是离别吗？
在我不算漫长的人生里，虽然也有过分离，但对于离别却是没有真正的经历过。阿离离家两年，但我却没有觉得这是一种离别，因为我知道，终于一天，我的弟弟还会归来；离开皇宫的时候，那更算不上离别，只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即使知道父亲他们回到了祖宅，而我只会继续立在京城生活的时候，那时也只觉得只是换了一种继续活下去的方式。
可是苜蓿……没有预兆的突然出现，没有告别的任性离去，这个妖怪该是我生命里的过客，甚至是曾经带给我麻烦，该让我厌恶的对象，可当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之后，我心里却是这般惆怅，记忆力剩下的，也都是那个名叫“小草儿”的少年青稚却欢乐的笑脸。
我微微叹息，走了也便走了吧，只希望他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我……掉到秦淮河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看到阿离与贺先生同坐在一张桌上，我想起了刘钰说过的话。等到他们三人都看向我时，我悠悠道：“是刘钰。”我注意着阿离与贺先生的表情，两人脸上同时一闪而过的惊讶让我知道，我果然……是被隐瞒着什么的啊。
见他们没有开口的意思，我继续道：“刘钰说，我想要知道什么可以问你们，但是……我不知道我该问什么，或者说，事情已经超出我的想象，我不知道该如何问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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