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春妮进京
春妮看着自家地里成熟、性感的麦穗在收割机的怂恿下，化妆成了金黄
洒脱的“小金粒”，撑满了一个个“蛇皮袋”。春妮也被幸福撑得满满的。她
回头望去，慈祥的麦秸送走了成才的儿女，乏了，累了。他们有顺序地躺在
地上休息了。春妮禁不住在柔滑如丝的麦秸上撒泼打滚。她望着透骨的蓝天
，闻着麦秸甜甜的味道。她的思绪飞得好高，她想起了儿时的两个好伙伴。
她这颗种子注定扎根着这块土地，夏荷和桂菊却跟着蒲公英的花絮吹到了千
里之外的北京。夏荷在城北帮修鞋匠的老公打下手，桂菊在城西，是某某军
区一位团长夫人。
记得小时候，她们仨好得像只穿一条裤子的亲姐妹。夏荷大大咧咧、心
直口快的像个假小子，桂菊就是一朵温室里的娇嫩花，多愁善感得像林黛玉
。她们俩在一起喜欢掐架，桂菊的小脸总会被夏荷抓得像烂梨，夏荷也会被
秋菊哭骂得找不到家。只要普通得没有个性的“和事佬”春妮，一手一个把
她们揽在怀里，她们立刻破涕为笑，和好如初。
就像春妮娘说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们就是水，泼在
哪里，她们就随方就圆地在那里生存。她们是三只出生在一起的野花，被心
爱的人摘了去。农夫把春妮随意地撒在田地里，她就成了一朵野百合；修鞋
匠把夏荷丢在大烟灰缸里，加了点水，放在饭桌、床头，她就成了水仙花；
桂菊被军官精心修剪，插在一个高级花瓶里，她成了鲜艳欲滴的玫瑰。她们
经历了十几年的历练，早已习惯如今的身份和环境。她们有机会再相逢，还
能紧密无间的想起她们的原来摸样吗？
农闲，春妮决定去趟北京，她就是想不通，夏荷和桂菊同在北京，却形
同陌路，不愿见上一面。
当春妮走出北京火车西站的出站口时，夏荷的老公一张笑脸向我招手。
他们换乘了好几辆公交车，经过三个小时的颠簸才到了昌平区水屯农贸批发
市场门口，也是夏荷摆摊的地方。一张旧的遮阳伞下，有一台修鞋机和一旧
电缝纫机，还有一辆脚踏三轮车，里面放着布头、拉链之类的用品。夏荷正
坐在缝纫机旁帮人换裤子拉链。她穿了一件宽大的，油迹斑斑的工作服，凌
乱的短发随风飘舞，憔悴的脸上有几条皱纹在游动。夏荷抬起头看见春妮，
慌忙丢下手中的活，一把春妮揽在怀里说：“春妮，你终于来到了。走，回
家！咱姐俩好好拉拉呱！”
夏荷带春妮走过了一条不太长的狭窄小巷，就来到了她的家（租的一间
民房），一间十来平方的小屋。一家四口吃住都在里面，吃的，用的，睡的
，乱七八糟把小屋堆得满满的。春妮惊讶地说：“夏荷，你的家就是这样，
还不如俺家的锅屋大呢？”夏荷尴尬地说：“我们这些年拼命的挣钱，攒几
十万，可是北京房价涨得更快，我们还要再等两三年才能买得起。我们宁愿
在这住一辈子小屋，也不想回老家住洋房。这里是首都，皇城根儿，我想让
我的儿女当北京人。
晚饭后，夏荷的老公借宿去了。夏荷和春妮躺在大床上说悄悄话。夏荷
的一双儿女在床边的小床上打闹。春妮小声地说：“夏荷，儿女就在你们身
边，你和你老公晚上怎么“亲热”呀？”夏荷悄悄地掐了一把春妮说：“照
样“亲热”，只是要等到后半夜，有了快感还不能喊，一不注意就被儿女听
到。”春妮坏笑道：“只有你这样的厚皮脸才敢干出这事，要是换上别的女
人一定会死撑着。好了，不聊“黄色”的了，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和
桂菊，你们都在北京，为什么不常在一起聚聚，你们可是好朋友呀！要是有
事也会有个照应。”夏荷反感的说：“春妮，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单纯，
我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根本没时间想那份闲情！听说，桂菊的老公已是团
长了，你让我去找她，不是让我自行其辱吗！我们的身份和地位已经不同，
再也不能做好朋友了，硬要拉在一起，反而更尴尬”。
第二天一早，春妮执意要去桂菊家。夏荷坚持不去，她说她要摆摊做生
意，一天能赚一二百块呢！
春妮给桂菊打了电话，告诉她在夏荷家。桂菊生气说：“你来北京，
怎么能去她那里！那里是人呆的地方吗？连猪窝都不如。你等着！我派车去
接你！”桂菊没有邀请夏荷的意思。
九点多钟，一辆军队的吉普车，来到了接春妮的地点。年轻的司机让春妮
上了车。吉普车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某某军区大院的门口。春
妮想到这里就是桂菊的家，多让人羡慕啊！
军区真大呀！司机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到了军区招待所。西装革履
的桂菊俨然是个贵妇人正站在门口等春妮呢！
招待所里打扫得整齐、干净。军绿色的被子叠得方方棱棱。桂菊拉着春
妮的手说：“昨天在夏荷那里，受委屈了吧？你看你，灰头灰脑的，是不是
连澡也没洗呀！”春妮为难地笑了笑。桂菊又说：“这里有洗澡间，一会好
好洗洗，睡一觉。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勤务兵帮你打。春妮困惑地问桂菊：“
桂菊，你怎么把我带到招待所来了？听说你家高干区，有二百多平呢？我好
想见见你儿子。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这些年不联系夏荷，难道你真的看不
起她小贩的身份吗？”桂菊心平气和地说：“春妮，你不愧是个愚蠢的农妇
，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我们的家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随便进入的。我老公
是团长，相当于地方的县长，县长你有资格见吗？春妮，像我这样身份的人
，不可能有夏荷那样的朋友了，我要是让军区的人知道了，我们的颜面何存
？”春妮仍抱有一线希望地说：“桂菊，今年田里大丰收，我特意带来五千
块钱，我就想让你们陪我去长城逛逛。明天我们坐出租车去，不让你老公和
军区的人知道行吗？”桂菊动情地说：“春妮，我现在过上了上等人的生活
，像我这样的农村娃当上了将军夫人，我们全县也找不到第二个吧。我是幸
运的。但是有得就有失呀，我失去了亲朋好友，就连亲娘老子来，我只能偷
偷地安排在外面的小旅馆里，唯恐我老公知道大发雷霆。老公早就嫌弃我没
文化，人老珠黄了。我们不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有好几年了，只要他找到正当
的理由，我随时就会“淘汰出局”。春妮，我现在宁愿做“惊弓之鸟”，也
不愿回去被人耻笑。现在我唯一的杀手锏就是儿子。你知道吗？你这次进军区，
是我老公特批的。还记得十年前，我老公还是连长的时候，我在老家生儿子时
大出血，是你帮我补了血，救了我一命。老公说，这段恩情一定要报。老公还
说，你在这里住几天都没问题，你想去哪里旅游就让勤务兵开车送你去。只是
我不能陪你，我要上班。“春妮伤心地说：“桂菊，当年帮你输血，是因为我
们的儿时的那分情，是不要求回报的。桂菊，我的到来让你为难了。没有你和
夏荷的相伴，我哪儿都不想去，我不想在景区里只留下我孤单单的身影。”桂
菊了摇头说：“春妮，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希
望以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第二天，春妮早早的来到了火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她发誓再也不来北京
了。即使来，她会去看鸟巢，水立方，就是不去看夏荷和桂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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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脱的“小金粒”，撑满了一个个“蛇皮袋”。春妮也被幸福撑得满满的。她
回头望去，慈祥的麦秸送走了成才的儿女，乏了，累了。他们有顺序地躺在
地上休息了。春妮禁不住在柔滑如丝的麦秸上撒泼打滚。她望着透骨的蓝天
，闻着麦秸甜甜的味道。她的思绪飞得好高，她想起了儿时的两个好伙伴。
她这颗种子注定扎根着这块土地，夏荷和桂菊却跟着蒲公英的花絮吹到了千
里之外的北京。夏荷在城北帮修鞋匠的老公打下手，桂菊在城西，是某某军
区一位团长夫人。
记得小时候，她们仨好得像只穿一条裤子的亲姐妹。夏荷大大咧咧、心
直口快的像个假小子，桂菊就是一朵温室里的娇嫩花，多愁善感得像林黛玉
。她们俩在一起喜欢掐架，桂菊的小脸总会被夏荷抓得像烂梨，夏荷也会被
秋菊哭骂得找不到家。只要普通得没有个性的“和事佬”春妮，一手一个把
她们揽在怀里，她们立刻破涕为笑，和好如初。
就像春妮娘说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们就是水，泼在
哪里，她们就随方就圆地在那里生存。她们是三只出生在一起的野花，被心
爱的人摘了去。农夫把春妮随意地撒在田地里，她就成了一朵野百合；修鞋
匠把夏荷丢在大烟灰缸里，加了点水，放在饭桌、床头，她就成了水仙花；
桂菊被军官精心修剪，插在一个高级花瓶里，她成了鲜艳欲滴的玫瑰。她们
经历了十几年的历练，早已习惯如今的身份和环境。她们有机会再相逢，还
能紧密无间的想起她们的原来摸样吗？
农闲，春妮决定去趟北京，她就是想不通，夏荷和桂菊同在北京，却形
同陌路，不愿见上一面。
当春妮走出北京火车西站的出站口时，夏荷的老公一张笑脸向我招手。
他们换乘了好几辆公交车，经过三个小时的颠簸才到了昌平区水屯农贸批发
市场门口，也是夏荷摆摊的地方。一张旧的遮阳伞下，有一台修鞋机和一旧
电缝纫机，还有一辆脚踏三轮车，里面放着布头、拉链之类的用品。夏荷正
坐在缝纫机旁帮人换裤子拉链。她穿了一件宽大的，油迹斑斑的工作服，凌
乱的短发随风飘舞，憔悴的脸上有几条皱纹在游动。夏荷抬起头看见春妮，
慌忙丢下手中的活，一把春妮揽在怀里说：“春妮，你终于来到了。走，回
家！咱姐俩好好拉拉呱！”
夏荷带春妮走过了一条不太长的狭窄小巷，就来到了她的家（租的一间
民房），一间十来平方的小屋。一家四口吃住都在里面，吃的，用的，睡的
，乱七八糟把小屋堆得满满的。春妮惊讶地说：“夏荷，你的家就是这样，
还不如俺家的锅屋大呢？”夏荷尴尬地说：“我们这些年拼命的挣钱，攒几
十万，可是北京房价涨得更快，我们还要再等两三年才能买得起。我们宁愿
在这住一辈子小屋，也不想回老家住洋房。这里是首都，皇城根儿，我想让
我的儿女当北京人。
晚饭后，夏荷的老公借宿去了。夏荷和春妮躺在大床上说悄悄话。夏荷
的一双儿女在床边的小床上打闹。春妮小声地说：“夏荷，儿女就在你们身
边，你和你老公晚上怎么“亲热”呀？”夏荷悄悄地掐了一把春妮说：“照
样“亲热”，只是要等到后半夜，有了快感还不能喊，一不注意就被儿女听
到。”春妮坏笑道：“只有你这样的厚皮脸才敢干出这事，要是换上别的女
人一定会死撑着。好了，不聊“黄色”的了，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和
桂菊，你们都在北京，为什么不常在一起聚聚，你们可是好朋友呀！要是有
事也会有个照应。”夏荷反感的说：“春妮，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单纯，
我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根本没时间想那份闲情！听说，桂菊的老公已是团
长了，你让我去找她，不是让我自行其辱吗！我们的身份和地位已经不同，
再也不能做好朋友了，硬要拉在一起，反而更尴尬”。
第二天一早，春妮执意要去桂菊家。夏荷坚持不去，她说她要摆摊做生
意，一天能赚一二百块呢！
春妮给桂菊打了电话，告诉她在夏荷家。桂菊生气说：“你来北京，
怎么能去她那里！那里是人呆的地方吗？连猪窝都不如。你等着！我派车去
接你！”桂菊没有邀请夏荷的意思。
九点多钟，一辆军队的吉普车，来到了接春妮的地点。年轻的司机让春妮
上了车。吉普车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到了某某军区大院的门口。春
妮想到这里就是桂菊的家，多让人羡慕啊！
军区真大呀！司机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到了军区招待所。西装革履
的桂菊俨然是个贵妇人正站在门口等春妮呢！
招待所里打扫得整齐、干净。军绿色的被子叠得方方棱棱。桂菊拉着春
妮的手说：“昨天在夏荷那里，受委屈了吧？你看你，灰头灰脑的，是不是
连澡也没洗呀！”春妮为难地笑了笑。桂菊又说：“这里有洗澡间，一会好
好洗洗，睡一觉。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勤务兵帮你打。春妮困惑地问桂菊：“
桂菊，你怎么把我带到招待所来了？听说你家高干区，有二百多平呢？我好
想见见你儿子。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这些年不联系夏荷，难道你真的看不
起她小贩的身份吗？”桂菊心平气和地说：“春妮，你不愧是个愚蠢的农妇
，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我们的家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随便进入的。我老公
是团长，相当于地方的县长，县长你有资格见吗？春妮，像我这样身份的人
，不可能有夏荷那样的朋友了，我要是让军区的人知道了，我们的颜面何存
？”春妮仍抱有一线希望地说：“桂菊，今年田里大丰收，我特意带来五千
块钱，我就想让你们陪我去长城逛逛。明天我们坐出租车去，不让你老公和
军区的人知道行吗？”桂菊动情地说：“春妮，我现在过上了上等人的生活
，像我这样的农村娃当上了将军夫人，我们全县也找不到第二个吧。我是幸
运的。但是有得就有失呀，我失去了亲朋好友，就连亲娘老子来，我只能偷
偷地安排在外面的小旅馆里，唯恐我老公知道大发雷霆。老公早就嫌弃我没
文化，人老珠黄了。我们不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有好几年了，只要他找到正当
的理由，我随时就会“淘汰出局”。春妮，我现在宁愿做“惊弓之鸟”，也
不愿回去被人耻笑。现在我唯一的杀手锏就是儿子。你知道吗？你这次进军区，
是我老公特批的。还记得十年前，我老公还是连长的时候，我在老家生儿子时
大出血，是你帮我补了血，救了我一命。老公说，这段恩情一定要报。老公还
说，你在这里住几天都没问题，你想去哪里旅游就让勤务兵开车送你去。只是
我不能陪你，我要上班。“春妮伤心地说：“桂菊，当年帮你输血，是因为我
们的儿时的那分情，是不要求回报的。桂菊，我的到来让你为难了。没有你和
夏荷的相伴，我哪儿都不想去，我不想在景区里只留下我孤单单的身影。”桂
菊了摇头说：“春妮，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希
望以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第二天，春妮早早的来到了火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她发誓再也不来北京
了。即使来，她会去看鸟巢，水立方，就是不去看夏荷和桂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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