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虎子波澜
“呜——呜”，她放低了声音，瞅了瞅还在摇摇摆摆走回来的人，她搂起裤腿，伸出了脚，哭道：“我看见他追过来要打我，就从那个梧桐树一边跳了下去，我的脚崴得不行了，都快要肿了，我就坐在那沟里面坐了很久，你们叫我我都听见了，只是不敢做声，后来看见你们走远了，才慢慢爬起来，走到你杜奶奶家歇了半天才回来的，我这脚恐怕都已经骨折了！”
“高适之凑到母亲身边，仔细看着他脚跟儿隆起的一块，有一块青了的伤疤，被岩石划破了皮，上面还蹭满了青苔，失声痛哭。
“你——不得好死，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你不是我爸爸，你就是一个禽兽！”
高适之指着僵尸一般走过来的高渐离，歇斯底里地骂着。
秀妍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别做声，你再骂他又要动手打你！”
“他打，我和他拼了！”
高适之抓住高渐离的腰猛力一推，他扶住了铁门，也一把把女儿推倒在地上。
“怪不得我的娃子都恨我，都是你教唆的，钱你挣不到，把孩子个个教的对我咬牙切齿的，你功劳算第一，我都不想要你了，信不信我把你赶出高家，叫你没地方去！”
高适之一手拉着母亲秀妍的裤腿，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一块乌紫色的肿块，心里就有些在滴血，轻轻的用手抚摸上去，揉揉，生怕弄疼了母亲，她的手背上忽然划过几滴热泪，那是母亲流下的。她能够想象着母亲哭得几乎快褶皱的脸庞，她的脸庞氤氲着悲戚。母女依偎在一起，小狗虎子也凑了上去，把头插在她们的腿中间，尾巴不停的摇啊摇，好像见了主人撒欢一样，用温暖抚慰她们心灵的创伤。
秀妍适之高岑这三人都是善良的天使，有美丽的灵魂。
虎子曾经在街头流浪，那时才一岁，可能和主人走丢了。
情人依偎的江边，细浪鼓鼓，为恋人深情的初吻伴奏。这个小宠物跟着年过花甲的老人出来溜达，在树下小便了一会儿，就找不到主人了，孤零零的一个，就大大摇大摆地跟着高适之。
高适之看见它长得挺逗，就用小指头叫唤它，还丢给她一截火腿肠，或者一块奥利奥饼干。它饿了，这嗟来之食成了虎子的救命稻草，它以为找到了归宿。路边的人忽然撑起了花伞，原来下雨了。
水滴四溅，它跟着高适之跑回来。高适之吓了一跳，好似被盗贼跟着，甚至有点着急——它不会走了，难道自己要带着它回去见父母？
母亲常常说道，连人都养不活，还去养畜生，剩饭都没得吃。
母亲把虎子赶走了——用一块布蒙住它的眼睛，带到附近的街头，指望想要它的人把它领走。
下午秀妍要去买菜，从木头门缝里，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在晃动，但是毛发在风的吹动下抖动，像是只动物。奇怪的是，它还不停地用爪子抓着门，发出“嗵嗵”的响声。虎子回来了？谁也不会想到。它浑身湿透了，简直就是一小丑——栉风沐雨，风餐露宿，寄生虫一个。一股骚臭热乎乎地弥漫开来。“哎呀，它回来了，它怎么回来了，真是的，这畜生，倒认得路了！”
秀妍大声嚷道。听到母亲的叫喊，高岑高适之全都颠颠地跑出来，见到那只打哆嗦的小狗，顿生怜悯之心。
“这是宿命，它又回来了，而且它只到我们家来过一次的。”
“胡说些什么？黑狗招祸，白狗招福，虽说这是只白狗，但是都被命运染成这般黑模样，保不准是福是祸呢？”高适之从母亲的口中明白了一些意思，只要有一丝希望，就有可能收留只狗。
“妈妈，它现在是很脏，人不洗澡的话不也一样脏吗？它是那么地通灵性，不知经过了多少波折他才回来的。狗是人最忠实的朋友，它现在已经能够认识回家的路了，它好像已经把咱家当家了！”
“难道你想收留它？”
“是啊，是啊，知我者莫若母亲，我的确想要收留它。”“收留？你拿什么喂它，你读书不用钱么。”母亲虽然很恼火，但声音依旧很温柔，因为她知道，女儿是有爱心的人，况且，她早就想有一只宠物狗，像她的同班同学一样，抱着喜爱的“小棉花”入睡，给它洗洗澡，晒晒太阳，吹吹风，放假的时候，还可以去溜达溜达，寻找一下人与自然之间的风情。
从见到丑小鸭的第一刻起，他就爱上了它——就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被梦中情人吸引了一样，有点痴狂。“妈——妈，您难道想让它去流浪吗？它会跟着我们，还不是因为他没有主人，打也打不走，更是因为它没吃没喝的，难道赶走了它，挨其他人的棍棒，你心里就过得去吗？”
“孩子，不是我不愿意收留它，一开始我就不想赶它走，无奈，我连你们都养不活啊，还要带着一只狗。这还是你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爸爸要在家，看不打死这狗，不用说养着它。”
虎子徘徊在母女三人间，却总是看不出任何眉目来，不知自己的去留。那转动着的清澈的眼球足以向它们宣示，它殷切地想留下来。它一直摇着尾巴打着转，鼻子在六只脚边不停地嗅来嗅去，但出于陌生，有立马把鼻子收了回去。
“妈，你看它舍不得我们，妈——妈，你瞧他多可怜！”高适之和高岑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分别拽着秀妍的衣角，不停地哀求着。“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只要你们喜欢想要，我可以满足你们，你爸爸会怎样，那就不知道了。”“不会的，我们只用剩饭来喂它，决不浪费的。”
“畜生，滚出去！”一阵金属碰撞之声响起，高渐离下班回来了，一眼就看见一团染的黑兮兮的白狗。小东西兴奋又激动地在地上打滚，更像是在撒娇。
“秀妍，秀妍，这是哪来的畜生，哪来的，怎么跑到屋里也不知道赶出去？你是怎么当家的啊？”
秀妍在厨房里正拿着菜刀剁着肉馅，准备包点饺子，隐隐约约听到了带有杀气的话，怔了半天，蹑手蹑脚走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它自己跑来的吧？我真的不知道啊，谁知道是哪家的脏狗偷偷地跑进来的？”嘴上这么说，其实她心真替替自己捏一把汗，额头上已汗涔涔的，也怪不得孩子，能自己担着就自己担着就只好自己担着。
“把它摔出去，摔出去，畜生。”高渐离似乎一眼也不想看到这个和自己争夺粮食的家伙。你瞧，虎子汪汪地叫了几声，就俯首帖耳夹着尾巴逃掉了，在门口的夹缝里，放着一碗它的晚餐，里面装着鱼刺和一些饭菜汤。
它飞驰到碗边，身子贴着墙，尾巴耷拉下去，小心翼翼地舔舐着香喷喷的饭。
“去死，去死。还不滚！”高渐离随手抓起扫帚，想打走这个眼里的扫把星。
“爸爸，别啊，别，这是我带回来的，我带回来的，你别打它！”
“秀妍，你狠，怪不得我娃的成绩下滑的这么厉害，都是你这没心的娘给教的，没事你搞这小玩意儿给他们，浪费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叫你一天到晚去搞这些破玩意，搅得娃子去捉只野狗来养着。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你有多大的本事啊，不是靠我，你一个月的工资能养得起你自己就不错了，养着一群，还加只狗——你听到没有？”
“说了是它自己跑进来的，娃子怕你打它，才说是自己捉回来的！”
“你少在那里和我装麻，你当我是二呵呵啊，一辈子没养过狗，至少也养过人，它自己来的！”
高适之眼看瞒不过来，大声哭到：“我就是想要，就是想要啊！”
“你给我住嘴，你再哭我扇你两巴掌，住嘴，听到没有？”他这么一大吼一大闹的，让高适之哭得更加放肆。
“你不是我爸爸，我没有这样的爸爸，没资格做爸爸！”
“啪”——高渐离长满了老茧的粗厚的老手重重地地落在了高适之粉嫩的脸上，留下了红红的掌印。
“你们都相反了，都和它一样，见谁都认做爹！不是我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你们能有今天。还在这里和我较劲。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滚就滚，这么个破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你自己买的，要不是……你有个什么啊？”高岑一把抓住高适之的手，大声嚷道；“妈，别怕他，我们就走，把这个空壳子留给他吧，叫他孤独寂寞冷去，看我们走了，他一个人好过日子，还愁什么吃穿！”适之跺着脚噙着泪水跟了出去，回头望着母亲，可是母亲一动也不动。”
“妈，还站着干什么，走，跟着我走，看他能怎样！”
“站住，谁走，谁走？我打断她的腿！”
“就走了，怎么，你不就是怕多花钱吗，我们走了，你多清爽啊，还怕花什么钱呢？”高适之死死地盯着那个叫高渐离的爸爸。高渐离冲过来提着高适之的衣服领，用力往回一拉，活活把高适之给拽了回来。
“妈——妈，你放开我，你以为你是什么！”秀妍的眼睛里泪水直打转，又不敢过去帮女儿一把，害怕恶化了场面，伤害了女儿。
在一旁的她腿颤抖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拿起了靠在墙上的竹竿，怒斥一声：“我叫你打，我教你欺负我的孩子，你凭什么欺负她，她才多大啊？”说着，一竹竿朝高渐离身上打去。
“啊——妈”高适之惨叫一声。“啊，哦，适之，适之……”
“我打到你身上了？打到你身上去了！”秀妍带着哭腔大声嚎叫道，随后双膝到了地上，枯黄色的竹竿都快戳破了衣服。
高渐离拼命地耸着高适之：“你们娘儿三都别想走出这个门，走出去就别进来，讨饭我都不管的。”
高渐离一把将适之推到地上，“嘭”——将门关上，就往椅子上一坐。整个屋子，传来了不同音色的哭喊声：秀妍的哭声无奈，沧桑；适之的哭声愤恨，悲凉；高岑的哭声歇斯底里，咒骂。
邻里的爷爷奶奶大嫂子们都闻声不寒而栗，似闻鬼夜哭。他们当然都心知肚明的，高家又在闹了。于是他们纷纷挨到窗户边，张大嫂骂道：“小高啊，不是我们说你，你老婆一个人挑水担粮十几年，早上你三点半钟起床，我经常半夜回家的时候看见她挑着一担做早点的工具，弯着腰去大街上，不论乱风还是下雨，从未休息。”
“就是啊，今年过年，别的小两口子都早早地请了假回家过年去，大年三十的早上你老婆还在街上买饼子，就怕少赚了那么一点钱。”
“是啊是啊，这山上经常停水，我看见她一手提着你的工作服，一手提着水壶，一步一个脚印地爬到田家的楼梯的水池旁给你搓衣服，洗了一道又一道，洗完还提着一壶水回去，烧水做饭，照顾你这么全，怎么你还不满，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你见过哪老公像这么疼自己爱人的？我们想娶还娶不回来呢，阿弥陀佛……”
高渐离毕竟拗不过邻居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谏，只好束手就擒，一声不吭地倒到了床上，呼呼睡去。
虎子的事情就暂时被搁置下来了至于它不会被留下来，已成了一件令人尴尬的事。
翌日，阳光明媚。昨夜的挣扎依稀成梦。
几行泪水随着清晨的阳光已曦干，梦魇一般的午夜也难以勾起母女三人的忧伤，只有那个受惊的小狗还令她们牵挂。
七点半钟，高渐离草草地吃了一个肉包子去上班去了。高适之在门口偷偷的窥视了高渐离半天，直到他猥琐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她才大胆地呼唤道：“虎子，虎子，咱们来洗澡，我们不嫌弃你。”
“姐姐，你帮忙倒一下水，要温的啊，还有弄点肥皂来，或者是香皂啊，家里的那个舀子也弄来，这样好洗些！”
“嗯嗯，好的，洗完后，我们带它去晒晒太阳啊！”
“嗯，好主意！”她俩妹唱姐随了半天。
丑小鸭变白天鹅，你见过么，灰姑娘的故事听说过么？在爱的滋润下，丑陋的东西也会变成美好的。正如一身尿骚味的虎子，如今也蜕变了。什么污泥，什么异味，什么伤疤，什么脖子上的半截儿绳子……统统都没了。那浑然天成的毛发变成了白莲色的，纯洁无瑕，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它抖抖身子，开始兴奋地向前飞奔的时候，又如同天山脚下温顺的羊一般惹眼，带到公园去溜溜的时候，它穿梭在绿杨阴里、矮矮的灌木丛中，宛如万绿丛中一点白，清新自然，魅力无穷。
兴奋着，兴奋着，高适之泪珠子就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何为冰火两重天啊——昨日的人情冷漠和今朝的温馨画面就构成那个了冰火两重天的对比，这样的对比不禁让适之唏嘘不已，感伤之际，就偷偷撒了几把泪水，痛哭人间真爱藏而不漏，祭奠亲情冷若冰雪。泪水溶进泥土里，黄泉有真爱被滋润，人间有真爱被悼念。一寸伤口，十寸疼痛，百寸寒流，等待暮色已晚十分，忍痛割爱的悲痛遥遥无期。不知道，不知道，今晚是花好月圆还是支离破碎…
我不去想是否成功，既然选择了方向，就只顾风雨兼程
“高适之凑到母亲身边，仔细看着他脚跟儿隆起的一块，有一块青了的伤疤，被岩石划破了皮，上面还蹭满了青苔，失声痛哭。
“你——不得好死，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你不是我爸爸，你就是一个禽兽！”
高适之指着僵尸一般走过来的高渐离，歇斯底里地骂着。
秀妍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别做声，你再骂他又要动手打你！”
“他打，我和他拼了！”
高适之抓住高渐离的腰猛力一推，他扶住了铁门，也一把把女儿推倒在地上。
“怪不得我的娃子都恨我，都是你教唆的，钱你挣不到，把孩子个个教的对我咬牙切齿的，你功劳算第一，我都不想要你了，信不信我把你赶出高家，叫你没地方去！”
高适之一手拉着母亲秀妍的裤腿，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一块乌紫色的肿块，心里就有些在滴血，轻轻的用手抚摸上去，揉揉，生怕弄疼了母亲，她的手背上忽然划过几滴热泪，那是母亲流下的。她能够想象着母亲哭得几乎快褶皱的脸庞，她的脸庞氤氲着悲戚。母女依偎在一起，小狗虎子也凑了上去，把头插在她们的腿中间，尾巴不停的摇啊摇，好像见了主人撒欢一样，用温暖抚慰她们心灵的创伤。
秀妍适之高岑这三人都是善良的天使，有美丽的灵魂。
虎子曾经在街头流浪，那时才一岁，可能和主人走丢了。
情人依偎的江边，细浪鼓鼓，为恋人深情的初吻伴奏。这个小宠物跟着年过花甲的老人出来溜达，在树下小便了一会儿，就找不到主人了，孤零零的一个，就大大摇大摆地跟着高适之。
高适之看见它长得挺逗，就用小指头叫唤它，还丢给她一截火腿肠，或者一块奥利奥饼干。它饿了，这嗟来之食成了虎子的救命稻草，它以为找到了归宿。路边的人忽然撑起了花伞，原来下雨了。
水滴四溅，它跟着高适之跑回来。高适之吓了一跳，好似被盗贼跟着，甚至有点着急——它不会走了，难道自己要带着它回去见父母？
母亲常常说道，连人都养不活，还去养畜生，剩饭都没得吃。
母亲把虎子赶走了——用一块布蒙住它的眼睛，带到附近的街头，指望想要它的人把它领走。
下午秀妍要去买菜，从木头门缝里，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在晃动，但是毛发在风的吹动下抖动，像是只动物。奇怪的是，它还不停地用爪子抓着门，发出“嗵嗵”的响声。虎子回来了？谁也不会想到。它浑身湿透了，简直就是一小丑——栉风沐雨，风餐露宿，寄生虫一个。一股骚臭热乎乎地弥漫开来。“哎呀，它回来了，它怎么回来了，真是的，这畜生，倒认得路了！”
秀妍大声嚷道。听到母亲的叫喊，高岑高适之全都颠颠地跑出来，见到那只打哆嗦的小狗，顿生怜悯之心。
“这是宿命，它又回来了，而且它只到我们家来过一次的。”
“胡说些什么？黑狗招祸，白狗招福，虽说这是只白狗，但是都被命运染成这般黑模样，保不准是福是祸呢？”高适之从母亲的口中明白了一些意思，只要有一丝希望，就有可能收留只狗。
“妈妈，它现在是很脏，人不洗澡的话不也一样脏吗？它是那么地通灵性，不知经过了多少波折他才回来的。狗是人最忠实的朋友，它现在已经能够认识回家的路了，它好像已经把咱家当家了！”
“难道你想收留它？”
“是啊，是啊，知我者莫若母亲，我的确想要收留它。”“收留？你拿什么喂它，你读书不用钱么。”母亲虽然很恼火，但声音依旧很温柔，因为她知道，女儿是有爱心的人，况且，她早就想有一只宠物狗，像她的同班同学一样，抱着喜爱的“小棉花”入睡，给它洗洗澡，晒晒太阳，吹吹风，放假的时候，还可以去溜达溜达，寻找一下人与自然之间的风情。
从见到丑小鸭的第一刻起，他就爱上了它——就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被梦中情人吸引了一样，有点痴狂。“妈——妈，您难道想让它去流浪吗？它会跟着我们，还不是因为他没有主人，打也打不走，更是因为它没吃没喝的，难道赶走了它，挨其他人的棍棒，你心里就过得去吗？”
“孩子，不是我不愿意收留它，一开始我就不想赶它走，无奈，我连你们都养不活啊，还要带着一只狗。这还是你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爸爸要在家，看不打死这狗，不用说养着它。”
虎子徘徊在母女三人间，却总是看不出任何眉目来，不知自己的去留。那转动着的清澈的眼球足以向它们宣示，它殷切地想留下来。它一直摇着尾巴打着转，鼻子在六只脚边不停地嗅来嗅去，但出于陌生，有立马把鼻子收了回去。
“妈，你看它舍不得我们，妈——妈，你瞧他多可怜！”高适之和高岑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分别拽着秀妍的衣角，不停地哀求着。“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只要你们喜欢想要，我可以满足你们，你爸爸会怎样，那就不知道了。”“不会的，我们只用剩饭来喂它，决不浪费的。”
“畜生，滚出去！”一阵金属碰撞之声响起，高渐离下班回来了，一眼就看见一团染的黑兮兮的白狗。小东西兴奋又激动地在地上打滚，更像是在撒娇。
“秀妍，秀妍，这是哪来的畜生，哪来的，怎么跑到屋里也不知道赶出去？你是怎么当家的啊？”
秀妍在厨房里正拿着菜刀剁着肉馅，准备包点饺子，隐隐约约听到了带有杀气的话，怔了半天，蹑手蹑脚走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它自己跑来的吧？我真的不知道啊，谁知道是哪家的脏狗偷偷地跑进来的？”嘴上这么说，其实她心真替替自己捏一把汗，额头上已汗涔涔的，也怪不得孩子，能自己担着就自己担着就只好自己担着。
“把它摔出去，摔出去，畜生。”高渐离似乎一眼也不想看到这个和自己争夺粮食的家伙。你瞧，虎子汪汪地叫了几声，就俯首帖耳夹着尾巴逃掉了，在门口的夹缝里，放着一碗它的晚餐，里面装着鱼刺和一些饭菜汤。
它飞驰到碗边，身子贴着墙，尾巴耷拉下去，小心翼翼地舔舐着香喷喷的饭。
“去死，去死。还不滚！”高渐离随手抓起扫帚，想打走这个眼里的扫把星。
“爸爸，别啊，别，这是我带回来的，我带回来的，你别打它！”
“秀妍，你狠，怪不得我娃的成绩下滑的这么厉害，都是你这没心的娘给教的，没事你搞这小玩意儿给他们，浪费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叫你一天到晚去搞这些破玩意，搅得娃子去捉只野狗来养着。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啊，你有多大的本事啊，不是靠我，你一个月的工资能养得起你自己就不错了，养着一群，还加只狗——你听到没有？”
“说了是它自己跑进来的，娃子怕你打它，才说是自己捉回来的！”
“你少在那里和我装麻，你当我是二呵呵啊，一辈子没养过狗，至少也养过人，它自己来的！”
高适之眼看瞒不过来，大声哭到：“我就是想要，就是想要啊！”
“你给我住嘴，你再哭我扇你两巴掌，住嘴，听到没有？”他这么一大吼一大闹的，让高适之哭得更加放肆。
“你不是我爸爸，我没有这样的爸爸，没资格做爸爸！”
“啪”——高渐离长满了老茧的粗厚的老手重重地地落在了高适之粉嫩的脸上，留下了红红的掌印。
“你们都相反了，都和它一样，见谁都认做爹！不是我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你们能有今天。还在这里和我较劲。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滚就滚，这么个破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你自己买的，要不是……你有个什么啊？”高岑一把抓住高适之的手，大声嚷道；“妈，别怕他，我们就走，把这个空壳子留给他吧，叫他孤独寂寞冷去，看我们走了，他一个人好过日子，还愁什么吃穿！”适之跺着脚噙着泪水跟了出去，回头望着母亲，可是母亲一动也不动。”
“妈，还站着干什么，走，跟着我走，看他能怎样！”
“站住，谁走，谁走？我打断她的腿！”
“就走了，怎么，你不就是怕多花钱吗，我们走了，你多清爽啊，还怕花什么钱呢？”高适之死死地盯着那个叫高渐离的爸爸。高渐离冲过来提着高适之的衣服领，用力往回一拉，活活把高适之给拽了回来。
“妈——妈，你放开我，你以为你是什么！”秀妍的眼睛里泪水直打转，又不敢过去帮女儿一把，害怕恶化了场面，伤害了女儿。
在一旁的她腿颤抖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拿起了靠在墙上的竹竿，怒斥一声：“我叫你打，我教你欺负我的孩子，你凭什么欺负她，她才多大啊？”说着，一竹竿朝高渐离身上打去。
“啊——妈”高适之惨叫一声。“啊，哦，适之，适之……”
“我打到你身上了？打到你身上去了！”秀妍带着哭腔大声嚎叫道，随后双膝到了地上，枯黄色的竹竿都快戳破了衣服。
高渐离拼命地耸着高适之：“你们娘儿三都别想走出这个门，走出去就别进来，讨饭我都不管的。”
高渐离一把将适之推到地上，“嘭”——将门关上，就往椅子上一坐。整个屋子，传来了不同音色的哭喊声：秀妍的哭声无奈，沧桑；适之的哭声愤恨，悲凉；高岑的哭声歇斯底里，咒骂。
邻里的爷爷奶奶大嫂子们都闻声不寒而栗，似闻鬼夜哭。他们当然都心知肚明的，高家又在闹了。于是他们纷纷挨到窗户边，张大嫂骂道：“小高啊，不是我们说你，你老婆一个人挑水担粮十几年，早上你三点半钟起床，我经常半夜回家的时候看见她挑着一担做早点的工具，弯着腰去大街上，不论乱风还是下雨，从未休息。”
“就是啊，今年过年，别的小两口子都早早地请了假回家过年去，大年三十的早上你老婆还在街上买饼子，就怕少赚了那么一点钱。”
“是啊是啊，这山上经常停水，我看见她一手提着你的工作服，一手提着水壶，一步一个脚印地爬到田家的楼梯的水池旁给你搓衣服，洗了一道又一道，洗完还提着一壶水回去，烧水做饭，照顾你这么全，怎么你还不满，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你见过哪老公像这么疼自己爱人的？我们想娶还娶不回来呢，阿弥陀佛……”
高渐离毕竟拗不过邻居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谏，只好束手就擒，一声不吭地倒到了床上，呼呼睡去。
虎子的事情就暂时被搁置下来了至于它不会被留下来，已成了一件令人尴尬的事。
翌日，阳光明媚。昨夜的挣扎依稀成梦。
几行泪水随着清晨的阳光已曦干，梦魇一般的午夜也难以勾起母女三人的忧伤，只有那个受惊的小狗还令她们牵挂。
七点半钟，高渐离草草地吃了一个肉包子去上班去了。高适之在门口偷偷的窥视了高渐离半天，直到他猥琐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她才大胆地呼唤道：“虎子，虎子，咱们来洗澡，我们不嫌弃你。”
“姐姐，你帮忙倒一下水，要温的啊，还有弄点肥皂来，或者是香皂啊，家里的那个舀子也弄来，这样好洗些！”
“嗯嗯，好的，洗完后，我们带它去晒晒太阳啊！”
“嗯，好主意！”她俩妹唱姐随了半天。
丑小鸭变白天鹅，你见过么，灰姑娘的故事听说过么？在爱的滋润下，丑陋的东西也会变成美好的。正如一身尿骚味的虎子，如今也蜕变了。什么污泥，什么异味，什么伤疤，什么脖子上的半截儿绳子……统统都没了。那浑然天成的毛发变成了白莲色的，纯洁无瑕，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它抖抖身子，开始兴奋地向前飞奔的时候，又如同天山脚下温顺的羊一般惹眼，带到公园去溜溜的时候，它穿梭在绿杨阴里、矮矮的灌木丛中，宛如万绿丛中一点白，清新自然，魅力无穷。
兴奋着，兴奋着，高适之泪珠子就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何为冰火两重天啊——昨日的人情冷漠和今朝的温馨画面就构成那个了冰火两重天的对比，这样的对比不禁让适之唏嘘不已，感伤之际，就偷偷撒了几把泪水，痛哭人间真爱藏而不漏，祭奠亲情冷若冰雪。泪水溶进泥土里，黄泉有真爱被滋润，人间有真爱被悼念。一寸伤口，十寸疼痛，百寸寒流，等待暮色已晚十分，忍痛割爱的悲痛遥遥无期。不知道，不知道，今晚是花好月圆还是支离破碎…
我不去想是否成功，既然选择了方向，就只顾风雨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