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053章
云娥袅袅地款步进了门，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打趣道：“……万千宠爱集一体的娘娘也没有你过得舒坦。”
知秋奉上茶，眼尖地看到云娥手里的络子，惊叹道：“小姐的络子打得真漂亮。”
又说着绣功，镶边，用线……
知秋在府里是出了名的打络子行家，这回见到云娥的，不禁感叹，山外有山。
孟云心是不懂她们讲的这些内家行话，只看着这络子着实打得漂亮，也跟着赞不绝口。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云娥端了茶，慢慢饮着，几次欲抬眼瞧孟云心，半路都收回了目光。
孟云心对知秋递了个眼色，“我去瞧瞧那些小丫头干什么呢？”知秋笑着一福身，出去了，走时把门也轻轻地关好。
云娥这才放下杯子，犹疑着，欲言又止。
“姐姐有什么话只管说，在这府里，我也只有姐姐一个人可以说说心里话的。虽是堂姐妹，可你知道，我一向把姐姐当成自己的嫡亲姐姐喜欢、敬重的。”说得极为恳切。
云娥本就不是个忸怩作态的人，听她说如此推心置腹，便不再迟疑，“妹妹，今个儿一早，祖母做主，给我订了亲了。”
孟云心忙问，是哪里人？多大了？可有父母兄妹？做的什么？
一连串的相问，云娥只是摇头，最后，拉了孟云心的手，“妹妹，这人……是方子青。”
“是他？”孟云心很是惊讶。
照着方子青昨天的表现，他不同意这门亲事，孟云心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的是，云娥要嫁给他了。
云娥的脸红了红，“……早年，曾救过爹……这次回来过年，在京郊的酒馆里遇到……爹连夜前去探望……”
又把方子青如何帮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孟云心恍然。
又想当初救二叔的话，应该知道二叔府上哪里，怎么相看那日，他都没有提起过呢。如果之前说过了，也就不必这么麻烦，直接向云娥提亲便是了。还绕了这么一个弯。
孟云心这么想着，便把疑惑问了出来。
云娥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又变得红红的，咬唇不语。
孟云心端了茶出神。
如此看来，这个方子青也不是个白给的人物。
威远侯家的二夫人来说亲时，方子青不可能不知道，说的是孟府二小姐。尤其她还占着一个庶出女。根本就不会弄错。更何况二叔进京当晚还去找过他……
招春那日，如果他真的想换人订亲，就不会过来。
孟云心想起那日的情形，三个如花的女孩子站在了一处……当时，景王夸她容色出众‘真国色也’……
真国色也……孟云心咀嚼着这句话……瞳孔一缩，原来如此呀……
“妹妹……妹妹……”
云娥见孟云心的脸色不太好，低垂着眸子，喃喃道，“妹妹，你是不是在怪我，生我的气，嫌我毁了你的亲事……”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还真谈不上毁不毁的。
孟云心轻声宽慰她：“姐姐说到哪里去了？相看相看，看不中意，就换人。有什么气不气的。他长得又不是有多俊，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最后一句倒有些说得孩子气了。
“你真的不气？”云娥眉毛舒展。
孟云心拍拍她的手，“不气不气。姐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罢。”
云娥的脸又红红的，看来并不讨厌这个方子青，更何况又有着救父之恩。
“……西北不是个好地方呢？二叔二婶可舍得？”
云娥的眼睛亮晶晶的，并不显得有多担心，“西北虽偏远，却是广袤无边。爹当年做药材生意去过那里。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穷困。再者……娘也说了，女子这一辈子就图个嫁好夫君。至于别的，都在其次。家财万贯的也不见得有多好。还说……”
云娥说罢，脸红得像发烧了似的。
孟云心忍住笑，逗她，“还说了什么？难不成这一生只娶你一个？”
云娥猛地抬头，一怔，“你，你怎么知道的？”
孟云心哑然失笑，竟还真的说中了。
不管这方子青对她的情谊深浅，只这一点，倒是极难得的。
“……今早，他派人给爹送来一封书信，上面这样写的……”眼中又是娇羞又是欢喜。
孟云心握住她的手，“姐姐，我真的为你高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若真的如此对你，倒真是姐姐的福气。”
云娥羞涩地一笑，忽又想到什么，挣开她的手，红着脸作势打了她一下，“你个厚脸皮的，多大的姑娘了，尽说着些没羞没臊的。也不怕难为情。”
孟云心嘻嘻地笑着，“我这不是为姐姐高兴嘛！”
说笑间，又将话题转到玲珑身上。
云娥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同情，“她呀……娘今早给祖母请安回来时，路过快意居听到里面的哭声……我来你这里的时候，人还没被轿子抬走呢。”
云娥想到昨晚赴宴前，娘让她拣些素净的衣饰穿戴……果然听娘的话，是没错的。
孟云心亦兀自猜着，昨晚谢怀瑾的手下将她扔在哪里了……这都晌午了，早在景王离开时，就应该随着他一起回去的。怎么这时人还在快意居里。
不会是，不要她了吧？这么想着，就把话问出口来，“……不会的。即使景王不要，也要把人送过去的。生是景王的人，死是景王的鬼。不会留在这里……”
云娥有丝苦涩，姑娘家就怕走错路，一步错，步步错。
觉得这话题太过沉重，又不吉利，笑道：“我手里的还有一匣子冬虫夏草。你身子虚，改天送过来，你好好收着。”
这可是好东西，孟云心谢了又谢，弄得云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家里的珍贵药材不少，这冬虫夏草也不顶顶珍贵的。
当下，就喊了自己的丫鬟回去取了。
不大一会儿，送过来一个纸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匣子冬虫夏草。
颜色金黄，丰满肥大，一看就是上品。
孟云心自然识货，爽快的收下：“看着品相就是好的。”
向云娥打听如何开铺子的事情。
云娥见她问，也没有多想，以为闺阁里的小姐不走动，对外面的事情都好奇。
就把在惠州家里的铺子怎么经营的，说了一遍。又道：“惠州还好说，但我瞧着，若在帝京开个铺子不简单。要本金不说，还要有靠山。要不然，爹早就回帝京了，何必窝在惠州。”
越是繁华的地界，越是寸土寸金。
此外，还真如云娥所说，要有个靠山。在帝京，每走一条巷子都能遇见一个贵人。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个皇亲国戚。
孟云心的眉头紧皱，云娥语气微顿，迟疑片刻，道：“你不会是想开个铺子吧？”
就现在的条件，孟云心可谓是一穷二白。想开铺子是真的，但银子哪弄去？
摇摇头，“哪能呢。我只是随口问问。”
云娥抚了她的肩膀，宽慰道：“姐姐也知你过得清苦。将来若是嫁了，未必能有多少陪嫁傍身。可开个铺子谈何容易。不如，多花点心思寻个殷实富裕的小户做正室，一生也不愁吃穿。”
这确是肺腑之言。
孟云心不住地点头，“二叔什么时候能在？”
见云娥不解，孟云心解释道：“叔叔婶婶回来，也没能去正式拜见一下。看看哪天在，我过去给二叔二婶请安。”
原是这样，云娥就道，明儿个娘娘省亲，爹也怕是要忙前忙后的，就初六吧。
初六是祈春。
做生意的人都会在这一天，寻在河边放鞭炮，祈祷来年财源滚滚如流水。
云娥为了让她也跟着出去热闹热闹，散散心，让她初六过去。今个儿回去就和爹说一声。
孟云心笑着点头，两人说了些闲话，云娥就起身告辞了。
晚上，云娥就把孟云心的话说给了爹娘听，孟广文倒是乐得相见，郑氏虽也没有什么意见，眼珠子却是转了几转。
这方悠闲自在，那边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大夫人等人自打接到口谕后，便是忙乱得脚不沾地儿，连口正经饭都没有吃上。还好只是省亲一日，只在府里吃晌饭，便要回去。
直至夕阳将尽，幸皆全备：各处的古董文玩，皆已陈设齐备；采买的鸭禽等吃食类，悉已买全，交于烧厨房……
孟广生略心意宽畅，又去老夫人处细细禀报，□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了。
转眼初四一早，就有太监出来先看方向：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又有大太监带了许多小太监出来，各处关防，并指示孟府家眷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规矩礼仪不一。
辰时正，工部官员并五城兵备道打扫街道，撵逐闲人。清理大街。
孟府内，自老夫人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
无论内院外院，皆是帘飞彩凤，珠宝争辉。
静悄悄地无人说话，连一声咳嗽都不敢。
孟老爷等人在西华街门外，老夫人等在孟府大门外。街头巷口，俱系围幕挡严。
孟云心与云娥站在女眷之末，站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正等得不耐烦，忽见一太监骑着高头大马而来，高声唱道：“娘娘驾到！”
知秋奉上茶，眼尖地看到云娥手里的络子，惊叹道：“小姐的络子打得真漂亮。”
又说着绣功，镶边，用线……
知秋在府里是出了名的打络子行家，这回见到云娥的，不禁感叹，山外有山。
孟云心是不懂她们讲的这些内家行话，只看着这络子着实打得漂亮，也跟着赞不绝口。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云娥端了茶，慢慢饮着，几次欲抬眼瞧孟云心，半路都收回了目光。
孟云心对知秋递了个眼色，“我去瞧瞧那些小丫头干什么呢？”知秋笑着一福身，出去了，走时把门也轻轻地关好。
云娥这才放下杯子，犹疑着，欲言又止。
“姐姐有什么话只管说，在这府里，我也只有姐姐一个人可以说说心里话的。虽是堂姐妹，可你知道，我一向把姐姐当成自己的嫡亲姐姐喜欢、敬重的。”说得极为恳切。
云娥本就不是个忸怩作态的人，听她说如此推心置腹，便不再迟疑，“妹妹，今个儿一早，祖母做主，给我订了亲了。”
孟云心忙问，是哪里人？多大了？可有父母兄妹？做的什么？
一连串的相问，云娥只是摇头，最后，拉了孟云心的手，“妹妹，这人……是方子青。”
“是他？”孟云心很是惊讶。
照着方子青昨天的表现，他不同意这门亲事，孟云心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的是，云娥要嫁给他了。
云娥的脸红了红，“……早年，曾救过爹……这次回来过年，在京郊的酒馆里遇到……爹连夜前去探望……”
又把方子青如何帮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孟云心恍然。
又想当初救二叔的话，应该知道二叔府上哪里，怎么相看那日，他都没有提起过呢。如果之前说过了，也就不必这么麻烦，直接向云娥提亲便是了。还绕了这么一个弯。
孟云心这么想着，便把疑惑问了出来。
云娥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又变得红红的，咬唇不语。
孟云心端了茶出神。
如此看来，这个方子青也不是个白给的人物。
威远侯家的二夫人来说亲时，方子青不可能不知道，说的是孟府二小姐。尤其她还占着一个庶出女。根本就不会弄错。更何况二叔进京当晚还去找过他……
招春那日，如果他真的想换人订亲，就不会过来。
孟云心想起那日的情形，三个如花的女孩子站在了一处……当时，景王夸她容色出众‘真国色也’……
真国色也……孟云心咀嚼着这句话……瞳孔一缩，原来如此呀……
“妹妹……妹妹……”
云娥见孟云心的脸色不太好，低垂着眸子，喃喃道，“妹妹，你是不是在怪我，生我的气，嫌我毁了你的亲事……”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还真谈不上毁不毁的。
孟云心轻声宽慰她：“姐姐说到哪里去了？相看相看，看不中意，就换人。有什么气不气的。他长得又不是有多俊，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最后一句倒有些说得孩子气了。
“你真的不气？”云娥眉毛舒展。
孟云心拍拍她的手，“不气不气。姐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罢。”
云娥的脸又红红的，看来并不讨厌这个方子青，更何况又有着救父之恩。
“……西北不是个好地方呢？二叔二婶可舍得？”
云娥的眼睛亮晶晶的，并不显得有多担心，“西北虽偏远，却是广袤无边。爹当年做药材生意去过那里。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穷困。再者……娘也说了，女子这一辈子就图个嫁好夫君。至于别的，都在其次。家财万贯的也不见得有多好。还说……”
云娥说罢，脸红得像发烧了似的。
孟云心忍住笑，逗她，“还说了什么？难不成这一生只娶你一个？”
云娥猛地抬头，一怔，“你，你怎么知道的？”
孟云心哑然失笑，竟还真的说中了。
不管这方子青对她的情谊深浅，只这一点，倒是极难得的。
“……今早，他派人给爹送来一封书信，上面这样写的……”眼中又是娇羞又是欢喜。
孟云心握住她的手，“姐姐，我真的为你高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若真的如此对你，倒真是姐姐的福气。”
云娥羞涩地一笑，忽又想到什么，挣开她的手，红着脸作势打了她一下，“你个厚脸皮的，多大的姑娘了，尽说着些没羞没臊的。也不怕难为情。”
孟云心嘻嘻地笑着，“我这不是为姐姐高兴嘛！”
说笑间，又将话题转到玲珑身上。
云娥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同情，“她呀……娘今早给祖母请安回来时，路过快意居听到里面的哭声……我来你这里的时候，人还没被轿子抬走呢。”
云娥想到昨晚赴宴前，娘让她拣些素净的衣饰穿戴……果然听娘的话，是没错的。
孟云心亦兀自猜着，昨晚谢怀瑾的手下将她扔在哪里了……这都晌午了，早在景王离开时，就应该随着他一起回去的。怎么这时人还在快意居里。
不会是，不要她了吧？这么想着，就把话问出口来，“……不会的。即使景王不要，也要把人送过去的。生是景王的人，死是景王的鬼。不会留在这里……”
云娥有丝苦涩，姑娘家就怕走错路，一步错，步步错。
觉得这话题太过沉重，又不吉利，笑道：“我手里的还有一匣子冬虫夏草。你身子虚，改天送过来，你好好收着。”
这可是好东西，孟云心谢了又谢，弄得云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家里的珍贵药材不少，这冬虫夏草也不顶顶珍贵的。
当下，就喊了自己的丫鬟回去取了。
不大一会儿，送过来一个纸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匣子冬虫夏草。
颜色金黄，丰满肥大，一看就是上品。
孟云心自然识货，爽快的收下：“看着品相就是好的。”
向云娥打听如何开铺子的事情。
云娥见她问，也没有多想，以为闺阁里的小姐不走动，对外面的事情都好奇。
就把在惠州家里的铺子怎么经营的，说了一遍。又道：“惠州还好说，但我瞧着，若在帝京开个铺子不简单。要本金不说，还要有靠山。要不然，爹早就回帝京了，何必窝在惠州。”
越是繁华的地界，越是寸土寸金。
此外，还真如云娥所说，要有个靠山。在帝京，每走一条巷子都能遇见一个贵人。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个皇亲国戚。
孟云心的眉头紧皱，云娥语气微顿，迟疑片刻，道：“你不会是想开个铺子吧？”
就现在的条件，孟云心可谓是一穷二白。想开铺子是真的，但银子哪弄去？
摇摇头，“哪能呢。我只是随口问问。”
云娥抚了她的肩膀，宽慰道：“姐姐也知你过得清苦。将来若是嫁了，未必能有多少陪嫁傍身。可开个铺子谈何容易。不如，多花点心思寻个殷实富裕的小户做正室，一生也不愁吃穿。”
这确是肺腑之言。
孟云心不住地点头，“二叔什么时候能在？”
见云娥不解，孟云心解释道：“叔叔婶婶回来，也没能去正式拜见一下。看看哪天在，我过去给二叔二婶请安。”
原是这样，云娥就道，明儿个娘娘省亲，爹也怕是要忙前忙后的，就初六吧。
初六是祈春。
做生意的人都会在这一天，寻在河边放鞭炮，祈祷来年财源滚滚如流水。
云娥为了让她也跟着出去热闹热闹，散散心，让她初六过去。今个儿回去就和爹说一声。
孟云心笑着点头，两人说了些闲话，云娥就起身告辞了。
晚上，云娥就把孟云心的话说给了爹娘听，孟广文倒是乐得相见，郑氏虽也没有什么意见，眼珠子却是转了几转。
这方悠闲自在，那边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大夫人等人自打接到口谕后，便是忙乱得脚不沾地儿，连口正经饭都没有吃上。还好只是省亲一日，只在府里吃晌饭，便要回去。
直至夕阳将尽，幸皆全备：各处的古董文玩，皆已陈设齐备；采买的鸭禽等吃食类，悉已买全，交于烧厨房……
孟广生略心意宽畅，又去老夫人处细细禀报，□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了。
转眼初四一早，就有太监出来先看方向：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又有大太监带了许多小太监出来，各处关防，并指示孟府家眷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规矩礼仪不一。
辰时正，工部官员并五城兵备道打扫街道，撵逐闲人。清理大街。
孟府内，自老夫人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
无论内院外院，皆是帘飞彩凤，珠宝争辉。
静悄悄地无人说话，连一声咳嗽都不敢。
孟老爷等人在西华街门外，老夫人等在孟府大门外。街头巷口，俱系围幕挡严。
孟云心与云娥站在女眷之末，站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正等得不耐烦，忽见一太监骑着高头大马而来，高声唱道：“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