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八年前的回忆

    (1)    “这家餐厅我可是预约了很久呢，你要多吃一点，”米炫的脸上永远是那温柔似水的笑容，“我发工资了，所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哦。”    我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我才不担心你的钱呢，不过今天不用加班吗？上次不是说要做企划案，前几个星期找你好几次都在加班哦。”    听到这里，他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难以察觉的阴影，支吾了半天才说：“那个企划案……已经被暂停了。老董事长回来之后，就把蒲林的一切工程都停掉了，可能是怕见到会伤心吧。所以我的企划案也得停止了。”    “怎么能这样呢，你可是做得很辛苦呢！”那份方案是米炫花了很大的力气做出来的，前段时间他家的灯总是在凌晨才关上，这样的努力若是不被看重，真的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    “没关系的，它是失去了女儿，而我只是失去了一个机会，你说哪个更加严重？”    我没有接话，的确，我们应该体谅蒲森，失去一个像蒲林这样优秀的孩子，任谁都会痛心的。服务生们推着餐车进来了，优雅而又准确的将每一盘菜端上桌。仔细一看，他点的每一样菜，都是我喜欢的。    这就是米炫，这就是我生活中的男孩，存在如空气般自然，却远比空气带来的舒适度深。如果像这样的人某天离开我，我会不会很难过？    “米炫，”我一本正经地问，“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呢？”    （2）    “小爱，我把水接好了放在一边，你呆会儿记得给菜园浇水哦。”妈妈说完，便提着篮子走了出去。    这里是一个远离市中心的海滨村庄，每年的暑假是这里人气最旺的时候，游人如织。有的时候人们看够了海景，会被这里的房屋所吸引，的确，这里欧式的建筑在这座城市显得十分独特。而且每一户人家门前都有一块大小不一的土地，有些人在其中种上了龙眼，芒果等水果树，也有人种时蔬，而我们家几乎将能种的品种都种下了，所以每一年都是满院丰收，虽然数量不多，但经过妈妈的精心培养，每一株作物都是非常优良的。    紫苏叶，石榴树等各种各样的蔬果都在园中快乐的生长着。我将水均匀洒在植株的上面，看到已被水珠点缀的菜园，我无比高兴。透过那块要比我高的玉米秆，我看见了一个男孩的脸，他好像是在努力掂起脚，想透过这些植株向里望。    “你是谁？”    这时男孩才反应过来，看到我大吃一惊，随后满脸通红支吾着说：“那个……你们家种的那个像土豆一样的东西伸到外面来了，我随手碰了一下，它就掉了……”    说完，他就犹豫着将背在身后的手移到前面来，手上果然有一个……    “笨蛋！那是西瓜！”我愤怒的大叫，当然不是因为他碰掉了我们的一个小西瓜。“土豆明明是长在土里面的，那是西瓜，西瓜！”妈妈种的瓜不会这么看不出品种吧。    见到我并不因此责怪他，他便放下了新，却不肯走，一直观察着手中的小西瓜。“原来西瓜小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啊。”    “你没有见过西瓜是怎样长的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终于将目光从手中的西瓜转移到我的身上。    我假装神秘的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随我，打开了篱笆门。“妈妈还没有回来，我给你看看土豆是怎么长的。”他庄严的点了点头，好像在进入圣地一样严肃地走进了菜园。    “这是紫苏叶，妈妈经常用它来煮鱼，很美味哦。这个地方种的是青菜，每几个月都会种不同的东西，有时候是大叶子的，有的时候是小叶子的，还有这个石榴树，妈妈说是在我出生的那一年种下的，现在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我十分自豪的带着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个不大的菜园仿佛成了一个小旅游景点，我成了一个导游，带领游客参观。    男孩很兴奋的左望望右望望，他小心翼翼的绕过一团紫苏，发现了一块小空地：“这里怎么没有种东西呢？”    “这里……”我蹲下去，“这里面有一颗种子，妈妈说，总有一天它会发芽的，然后长成一棵大树，这棵树会保佑我们一家人哦。”    “这里真好，”男孩咧开嘴兴奋的说道，“我以后能不能经常来找你玩？”    “好啊，我会带你去沙滩挖沙甲，抓螃蟹啊！”我高兴拍手叫好。“不过……你叫什么？”    “米炫。”    “米炫？好奇怪的名字，不过没关系，我叫梨爱。”    （3）    “米炫，小爱，水果在桌上，记得吃。”    他正在完成我给予的任务——将菜园中的每一棵杂草都清理掉。我则去挖土豆，它们成熟的时候妈妈就将大部分的都埋在了地里，以防变坏，所以现在若是想吃，只需要轻轻拨一下土，就能找出很多可爱的小土豆。今天中午要吃土豆餐哦。    我已经认识米炫七天了，他们家在海滨酒店住下了，大约是来过暑假的，米炫就天天跑到我家来，渐渐成了我的好伙伴，他的父母也因此来拜访过，都是很温和的大人。    “小爱……”扯着杂草的米炫突然伸出食指小声说，“嘘，我听见什么声音。”    那是从西瓜地传来的摩擦声音，好像有人在拉扯那藤蔓，不会是……小偷吧？    我们蹑手蹑脚的走出篱笆门，果然看见一个女孩，已经扯下了一个大西瓜，还想再扯一个呢！    “你在做什么？”我大叫着冲上去，“那时我们家的西瓜。”    女孩见有人出来了，赶紧抱上那一个西瓜开跑，很快就因为紧张慌乱而摔倒了，但她依旧死死抱着那个西瓜，只是因为疼痛和害怕大哭起来。    “还给我们，”米炫叉着腰指着她大声喊，“你这个小偷！”    她还是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膝盖被擦破了，快要流血了。她那身破旧的衣服也因此变得更加破烂，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乞丐。“我不是小偷……不是……”    “那你干嘛偷摘西瓜？”    “我……”她啜泣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是因为……你饿了？”我蹲下去，推开了气势汹汹的米炫。    女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见我不太凶恶，才敢说：“奶奶生病了，她想吃甜的东西，可是……我们家没有钱。”    “小爱，小偷的话不能相信，小偷都是骗子，”米炫气愤地说，“我妈妈告诉我的。”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女孩，她比我矮一些，又瘦又小，好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孩。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好像几天没洗澡了，头发扎得松垮垮，许多短发丝都散乱下来，快要遮住她的眼睛了。脚上还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红红的，很可怕。    “这个西瓜给你吧，要不你来我家玩吧，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玩的，妈妈还会做土豆泥给我们吃呢。”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奇，看着笑着的我，顿时大哭起来。“你真好……你真好！”    “我叫梨爱，他叫米炫，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我高兴得拉过米炫的手，顺手也牵过她的手，大跳起来。“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擦了擦眼泪，说：“我没有名字，不过奶奶总是叫我妞妞。”    （4）    思绪从几年前飞了回来，那时和米炫认识的第一年，转眼已有八年了。    这才想到刚刚的问题，他缓缓说道：“说我为什么喜欢小爱呢……小的时候是崇拜，大一点是依赖，现在就是喜欢啦。”    “这答案……”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顺理成章的事啊。”    米炫和我一起大笑，又夹了几口菜给我。“那妞妞，一走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啊。”    “嗯，听妈妈说，奶奶痊愈后，就带着妞妞回乡下去了，只是她们与这里的人交往不多，就再也不知道了。”    我望向窗外，那也是一个像蒲林一样只短暂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