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1－无处可去的丹丹
“把一半设备卖了，能换多少钱？”冷静后的苏云墨问陈唯舟，面色肃然。 陈唯舟默想了一下，道：“也就三、四万吧。” “这么少？”苏云墨眉头皱了起来：“那三分之二卖掉呢？” 陈唯舟抬起头想争辩什么，争扎了一下，沉沉的应道：“四万多五万可能。”懒 “那你把三分之二设备卖了。”苏云墨替他做决定。 “卖了我还拿什么赚钱啊？”他不肯。 “现在是你赚钱重要还是我们的安全重要？”她责问。 “大不了就跟他拼了！！”他不耐的将一个靠垫狠狠的拧了起来，仿佛那个垫子就是阿祖。她倒也希望那垫子就是阿祖，可惜人家不是个软的，还涉及黑道。 “黑道你惹得起吗？我不想像电视里那样整天心神不宁，怕人家上门泼油漆。扬扬还那么小，出不起事！他不讲理也没办法跟他多讲，还就是了，倒贴也还，以后别跟那种人来往，一看就不是好人，告诉你了还不信。”苏云墨提不起脾气跟他计较，反而更淡漠：“这几天就去卖了，早点结束，省的我提心吊胆。” “那也不够啊……八万呢……”陈唯舟软了下来，松开了垫子，把头埋了进去，道。 “先给他。商量看看是不是再宽些日子，我们一穷二白的，还去哪里生钱给他。”虫 “嗯，只能先这样了。” 一顿晚饭吃得没滋没味，两个人也没说话的打算，胡乱填饱了肚子就各自忙自己的。陈唯舟难得的主动陪扬扬玩游戏，苏云墨则得了空整理房间。手机突然响起，她一看，是丹丹，接起的同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听筒里传来丹丹的啜泣声：“阿墨……” “你怎么了？哭什么？”苏云墨停了手中的活，跑到安静的阳台，问。 “我在诊所。”丹丹边抽着鼻子边回。 “诊所？怎么会在诊所？？”这么晚在诊所，发生了什么事？苏云墨急问。 “你……你能不能出来？”丹丹迟疑的问道。 苏云墨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房间，点头：“行，你在哪里，我过去。” 匆匆跟陈唯舟交代了几句，苏云墨随意换了身衣服就赶了出去，半个多钟头，她气喘吁吁的出现在约定的凤凰花公园内。公园有些幽暗，高大的凤凰木舒展的枝杈遮挡去大半的灯光，沿路设置的长椅在遗漏的光影下，显得有些寂寥。公园里没什么人，苏云墨站在入口处，打了个电话：“我在门口了，你在哪儿？” “我过去找你。”丹丹说。 几分钟后，小路那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走得有些漫不经心。苏云墨迎了过去，借橘色的灯光打量着今晚的丹丹。头发散落着有些凌乱，没有化妆，也没有穿高跟鞋，一身染了污渍的家居服和额头上的纱布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他老婆来了？”苏云墨想都没想的径直问道。 反倒让丹丹愣怔了一下，抬起微肿的眼，奇道：“你怎么不会想到是他动手，而是他老婆？” “老关不是会动手的料。”苏云墨撇了撇嘴：“找个地方坐，慢慢说。” 公园小径的一条长椅，路灯被树叶挡了部分，椅面上一半有光一半幽暗，丹丹坐在幽暗的那头，低沉的倒叙事情的经过。苏云墨在光的这头，渐渐的感觉黑暗仿佛一寸寸的在将丹丹包裹和吞噬。 她眨眼，揉眼，只盼是场错觉。 老关老婆是没有事先打招呼就杀上门的。老关说他不记得有给他老婆留过地址，但他老婆就是有本事打听清楚后，找了过来。最近老关离婚的态度陡然强硬，不论他老婆怎么不肯怎么拒绝，怎么拿他们的女儿说事，他就是软硬不吃，甚至还说大不了不要女儿他也要离婚。这很让他老婆纳闷，以前的老关一提起女儿，就立即软了，不吭气了，任她打骂了。 诱发这种质的转变的最大因素，一定是老关外面有了女人。 老关老婆再也坐不住了，揣了简单行李，一路风风火火的从老家冲了下来，按着事先打听的地址，摸了两个多钟头才找到了地方。她站在那住宅楼楼下抬头仰视，禁不住冷笑，和狐狸精住着这么高档的房子，让老娘我住乡下，呸！ 而丹丹刚和老关吃过饭，两人坐沙发里看电视剧，茶几上是一盘刚洗好的新鲜提子。 听着有人按门铃，丹丹自然的就起身去开，连猫眼也没有瞄一下，手就把锁扭松了。门突然猛力的被外面的人狠狠推开，她吓了一跳，避开，刚要质问来人怎么回事，就听见一女人拉大的嗓门冲她吼叫：“死狐狸精，关铭人呐？？叫他给我出来！”老关，全名关铭。 丹丹还没搞清楚状况，不满问那女人：“你谁啊你？” 老关听见响声，也跑了出来，乍一见这女人，脸色就黑了：“怎么是你？” 女人见到老关，就知自己没敲错门找错人家，一张显老的脸上登时翻涌上来诸多情绪，又悲又恨又苦又怒，突然一个扬手就扇上了与她一尺之隔的丹丹脸上，“啪”的一声，丹丹应声惊叫，身体也随之倾斜，老关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你干什么你！”他喝道。 “干你！”女人爆粗口：“我说怎么这么有骨气了，整天叫离婚，原来是外头有了个小的！”那女人生得粗眉大口，身上是一套山寨的阿迪达斯运动装，看起来倒像是老关的姐姐。 丹丹怒从中来，不甘示弱骂了回去：“谁小的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怪你自个儿没本事，留不住人！” 女人更怒：“臭三八，你还敢跟老娘顶嘴，我今天不撕了你我不姓黄！”说着，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丹丹眼疾脚快，瞅准了时机，长腿狠狠朝女人小肚子一踹，女人登时倒退好几步，弯了腰直揉肚子。丹丹身材高挑，这一脚是卯足了力气。 女人哀嚎：“没良心啊！住城里说什么为了事业，吃好的住好的，还养个小的，老家里老的丢给我，女儿也不要了，啊？有本事了啊！现在还让小的打起我来了啊~~” “你乱说什么？我每个月没给你寄钱吗？你把钱都给你爸妈了，你给我爸妈留什么了你！我外面就有了怎么着？你自己做什么事自己知道！”老关低吼了回去。老关的脾气平时是好的，但涉及他的父母家庭，就变了。 女人被他的话堵了一下，却没有收敛，抬起头恶毒的瞪着丹丹，那眼神仿佛就要把人生吞下去才善罢甘休。丹丹没来由心底一虚，嘴上却不能饶她，耻笑道：“还当人老婆呢，公婆都伺候不好，还要公婆反过来伺候你，蠢！要留着老关的心，当然要先对公婆好，连这点都看不明白，还眼巴巴跑上门来闹腾，哧，没文化真可怕。”说着就想转身回屋。 不料女人突然跳了起来，猛的从背后向她一推，她不设防的一个趔趄，眼看着摔倒，老关慌的又伸手拽她，人倒是没摔，却狠狠的坐了个屁股蹲，振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蹦了个跟头。她那火气“腾”的一下冲了上来，就要起身再战，谁知女人比她更快，早从门边鞋柜里抓了一只高跟鞋，骑到她身上，一手掐着她肩膀，一手拿着鞋就往脑袋上砸。 那力道大的，那眼神狠的，丹丹只觉得好像遇到斧头帮在行凶。一时间推也推不开，挣也挣不开，几秒钟里，丹丹已经被砸了三四下，尖叫着呼救。老关反应过来，大叫着：“你给我住手！！”然后狠劲的架起女人的胳肢，向后拖。 女人的手却像鹰爪一样没有松开，这当口又砸了丹丹好几下，丹丹拿胳膊去挡，胳膊也被砸中，硬生生的疼。女人嘴里大声诅咒着：“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叫你没了这张脸皮，连个捡破烂的都不要你！臭三八！贱货！” “够了！”老关拖不动她，眼见丹丹受伤越来越多，终于抛弃他对她最后一丝歉意和容忍，抬手挥下，“啪”…… 一声脆响后，屋内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安静。女人倒在地上，一只手仍然抓着鞋。丹丹头晕目眩，爬不起身，老关将她半抱半搀到了沙发上。她的额头流了血，发丝一缕缕的沾粘在伤口处，还有好几处淤青，肿起了包。 “去医院包一下？这要是感染了会留疤的。”老关轻声道。他此刻心头只萦绕着对丹丹的关切和抱歉。 丹丹“嗯”了一声，又缓了口气，才在老关的搀扶下去了洗手间，简单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两人看见那女人依旧躺在那里，姿势未变，像死尸一样。丹丹很想嘲讽一番，但还是忍了，她怕这疯婆子突然又跳起来。瞥了一眼边上的茶几，还摆着把水果刀呢。 不可能留着女人在他们的屋子里，所以丹丹只好忍着痛自己打车出门，到附近诊所里做了清理和包扎。老关则留在屋子里和女人做最后的谈判。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三方都撕破了脸皮，老关看阵势是站在丹丹这边了，只是……落了单的丹丹，仍然禁不住的委屈，伤口处理后，一个人跑到附近的公园，躲在暗处里哭。 额头的伤一阵阵的痛，胳膊的淤青不小心碰到也痛，TMD那女人下手真狠。她暗骂着，眼泪忍不住又滚了下来，刚才打架她都没哭，这会儿倒怎么都忍不住了，她自嘲的叹了气。这个城市里，没有家人，此时尤显孤单。路灯把她的影子缩在脚底，她在路边想了很久才给苏云墨打的电话。手机里翻过的一个个名字，不是交不了心，就是不想让他们笑话，唯有苏云墨，知根知底，又真心实意为她好。 她唯一信赖的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