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0－惊闻
同一天，没有去同学聚会的苏云墨继续呆在出租房中消磨时光。她决定，今天也要过得稍微不同。她带上扬扬，向小区后面的山路进发，住了大半年，一直觊觎山顶的风景，却一直不得如愿。既然陈唯舟总是没空，那么就自己带着扬扬上去吧。懒 扬扬快满周岁，对周围的新鲜事务已有了莫大的好奇和探索心，苏云墨抱着他，他就四下里张望，见到什么稀奇的，嘴里就“啊个啊个”的提问，苏云墨一路耐心的解释着，倒也不觉得多吃力。周末上山的人也不少，三三两两的结伴，苏云墨独自带着幼子上山，反而稀罕。 她不敢走太远，顺着山路到了一处略高的坡顶就停了下来。这里山风清凉不断，坐在大石头上，俯瞰小半座城市。这是她的城市，却不是他的城市。陈唯舟始终认为这里不属于他。苏云墨即便带着扬扬出来散心，心头也仍带着阴郁。她昨天看了他的空间，短短几行字，字里行间都是对生活的失望和烦恼，这让她很无力。可她已经不想再多去解读和开导了，她已经自顾不暇。 昨晚又失眠，她近来越发觉得自己睡眠时间一再变短，睡眠质量也越发不好，半夜里醒来就再也睡不着，只得干干躺到天亮。而白天犯困了，扬扬却喊着她陪，她更无法休息。只得恶性循环。 坐在山上久了，许是太过安静，她又有些困倦。扬扬坐在一旁，玩着掉落的树叶，倒是很自得其乐。手机忽然响了，陈唯舟打的：“去哪儿了？家里没人？”虫 苏云墨有些意外：“你今天回来？我们就在后山上。” “那条路上去的？”他也有些意外。 “对。” “行，我去找你们。” 二十分钟后，陈唯舟出现在他们面前，蓝天绿树下，他的身形看起来仍很单薄，黯淡的脸色即使在阳光下也感觉不出明朗。甲亢的治疗似乎还未见成效。 “怎么今天那么早？”她奇怪的问，她已经习惯他长期不着家的日子了，这真是可怕的习惯。 他看着山下，出神，半晌才开口：“阿祖今天又过来了……” 她心里一提：“怎样？” “催着还钱呗……”他长叹着说，向前走了几步，留了后背给她。 “那你……” “说他哥借的高利贷，下周就得还，他那边周转不开，只得我还上。” “哼。”她低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那就还咯。” “拿什么还……”他转过身来，皱着眉头。 “东西卖了总还有些钱吧。”她早说过阿祖不可靠，他不信。 “那是最后一步了，最近几天还好一些，我不想就这么停手啊。”他说得有些壮志未酬的意思，可苏云墨却不领情。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就是个生意人，哪里跟你说什么朋友义气。”她冷笑。 “反正，能拖就拖……说什么高利贷，估计也是扯淡。”他坐了下来，打开挎包，掏出一把东西，用报纸裹着，约有半个手臂长。 “又乱买什么啊？” 他没说话，把报纸一层层解开，露出黑色的外壳，她看得一惊：“刀？”她愕然的望着他：“买这个干嘛？西瓜刀啊？” “什么西瓜刀，军刀，防身好用，要是他们敢怎样，就亮家伙，谁怕谁啊！”他把玩着黑色的军刀，抽出了半身刀体，寒光凛凛，叫她的心头也寒风凛凛。 “你到底是惹了什么人啊！把事情都给我讲清楚，该怎样我还能多少替你想想办法！”都动刀动枪了，事情一定已经很严重了，当她是傻子吗？她提了嗓门质问。 陈唯舟默了下来，把刀重新裹好，塞回包里后，又支吾了良久才缓缓道出实情：“他就是一直说我做假账忽悠他，说合作的那段时间我偷赚了钱。” “那你到底有没有忽悠？”她盯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电脑我比他们懂，当然会做手脚……但是该分的也没少了他，我不过是利用点技巧多赚一些小钱罢了。”他力图说得轻松一些。 可是，现在在她面前撇清干系又有什么用呢！人家不信任他，质疑他，原来是事出有因！她忽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小钱你赚他干嘛呢？现在搞成这样有意思吗？” “不赚小钱，不赚小钱怎么给你买手机啊！”他顶了回来，理直气壮。 我要过你手机了吗我？……苏云墨又一阵气恼：“好，现在不是手机的问题，然后呢？他还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还钱呗，不还他……”他顿了一下，喘了口气：“不还，他说他知道我老婆孩子住哪里，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他压低了声音，说得极快。 但苏云墨依然听得字字清晰。她一时间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不自觉的抱住身旁的扬扬，望着山下竟觉得眩晕。她苏云墨究竟是撞了什么邪了，日子过得憋闷烦躁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生命安全都会受到威胁，她何曾想过自己朝一日竟会过得如此惶恐不安！她没有意识的手就开始发抖，将扬扬越搂越紧：“你交的朋友！你所谓的朋友！”她呲牙恨道：“若是我出事就算了，扬扬要是怎样，你一辈子也别想安生！”她此刻只恨不能眼前的男人立即消失，最好不要再见，最好倒流时间，回到两年前，她不要去认识他，也不要去招惹他，更不要为他心动！她抱起扬扬，浑身发颤的离开，却因为浑身发颤而腿脚不灵，勾住了树根，险些摔跤。 扬扬一紧张搂紧了她的脖子，她拍着他，安慰道：“不怕，不怕，凡事还有妈妈，妈妈和你一起，我们是相依为命的。” 她甩开他的视线，将他独自留在山上。她一句“相依为命”好似被山风裹着不肯吹散，在他的耳边一遍遍的回响。他痴愣的望着山下，恍惚有股一跃而下的冲动，但终究还是折返回去，追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