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第二十六章 官场地震（二）
待再次见到玉夫人时，是在紫竹苑的一个偏房里，房间不大，但与其他房屋相隔的有些距离。
屋有一张宽大的八仙桌，周围散放着几张椅子，玉夫人坐在八仙桌主位上。一见段鹏等人进来，玉夫人示意了下，紫鹃马上走了出去，端来了几个茶杯和一壶茶，然后冲好放下，关门离开了。
“拜见小婶婶”，“拜见玉夫人”。
段鹏的语句似乎与其他三人的不一样。玉夫人有些一愣，但随即笑了一下，好像很欣然接受段鹏这个称呼似的。
“来，坐，坐。”玉夫人招呼道。随即，段鹏坐在了其下首，其余的散坐在八仙桌的其他边上。
从近看，玉夫人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件宝蓝底方领对襟袄子的外套，云纹缎女裙。只是，头饰进行了些改变，换成了一种凤尾的样式，使得整个人看起来老成了许多。不过，段鹏隐隐约约的可以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是他以前从未闻到过的，哪怕是他的前世。
“段鹏。”玉夫人刚说了这么一句，马上停了下来，然后用一种疑惑的眼光扫了一眼段伟诚，接着看着段鹏。
段鹏一惊，马上指着段伟诚介绍道，“小婶婶，我们是一起的，呵呵。”
“哦。”玉夫人脸上舒展开了些，“怎样，你们最近可好？”
“托小婶婶的福，我们一切都好。”接着，段鹏向玉夫人完完整整的介绍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及各种的“圈套”猜想。
玉夫人则仰望窗外，沉默了很长的时间后，道：“段鹏，上次你们来，我原本以为你们会直接入亲兵队的，所以有些更详细的情况还来不及说与你们听，这次正好可以结合你们所遭遇到的事，一起来做个假设分析判断。”
“段鹏正是如此想的，所以你这里是我们在卫指挥佥事府最后的一站。”
“嗯。首先我与你们说说这个赵宇晨。赵宇晨是卫指挥佥事府大夫人赵氏的侄儿，现蒙化指挥同知赵恩光的第二个儿子，他是两年前作为一种“提拔”的交换而来的，也就是说，赵宇晨来你三叔这里发展，而你三叔的女婿孙裕海去蒙化发展，目的是不让人说闲话，可以自然的越级提拔。但这个赵宇晨来到腾冲卫后，却四处惹祸，给你三叔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导致一直就无法顺理成章的“提拔”他。就因为这，府中的大夫人就深怀歉意，因为她的女婿已经连升几级了。而且，据我的了解，这个赵宇晨是个飞扬跋扈，睚眦必报的人，你们与他在悦宾楼结怨，他应该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但至于他是否参与到了圈套里面，我不能肯定，因为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小婶婶，这个赵宇晨平时多与哪些人交往的多些？”
“纨绔子弟。像腾冲卫下面几个千户所里的千户家公子啊这些的。对了，他还和卫经历司经历卢临元家的两个庶出子弟关系很好的，经常聚在一起。”
“卢临元？”这次段鹏和段兴这回同时惊叫了起来。
“是的。这个卢临元跟你三叔是走的最近的人。可惜，你三叔他们未必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
段鹏和段兴有些面面相觑，不明白玉夫人所说的。
“卢临元比你三叔的年龄要小些，这些年来一直在你三叔身边，极为的听话，貌似完全拿你三叔以马头是瞻。但他的目的就是在等待你三叔退休后，架空段顺。这些年来，你三叔总是信任他，他在背后不知道做了多少你三叔都不知道的小动作。”
段鹏沉默了会，问道：“小婶婶，你的这些消息是从哪来的？”
“呵呵，我啊，段鹏，你知道你小婶婶的娘家是做什么的吗？”这回玉夫人主动改了称呼。
“听我爹娘讲，你家是商户，别的就不知道了。”
“对！我娘家就是商户。主要是做粮食和盐巴的，军粮和私粮都做，从蛮莫到那朵甘都司都有生意往来。所以与腾冲卫的这些千户所关系都很好，还有就是卫里的仓大使大人。当然，这些关系都是用银子给“喂”出来的。”玉夫人丝毫没有回避段鹏他们的意思，很坦荡这些。
“哦，难怪。”段鹏若有所思道。“我三叔与这个卢临元关系如此亲密，那其子弟往来频繁也就理所当然了。不过，以我三叔的那种精明，难道就没看出些什么蹊跷吗？”
“据我的估计，他应该知道些的。但你三叔有两个致命的问题，一是退休问题。两年后段顺是否能正常的世袭，现在看起来还真是个问题；第二个是他的官品问题。你三叔现在其实是以正千户正五品的身份在署理卫指挥佥事职务。不过这是个历史问题，因为腾冲卫属于我们云南最偏僻最不安全，而且经济状况也最不好的地方。这些年来朝廷一直在向我们这里输入人口，但直到现在为止，我们永昌府加上腾冲卫和永昌卫的总户数还不到7000户，总人口不到5万人。同职的官员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这，所以你三叔才能署理这个职位的。如果要段顺正职世袭，那腾冲卫势必要更换军事主官了的。所以，你三叔必须要仰仗这兼顾下面人事任命的卫经历卢临元来协调与下面人的关系的，在工作上创出业绩，还不能让下面的人有不同的意见，这样段顺再署理卫指挥佥事职务才有希望。假如这卢临元彻底的撕破脸，在下面制造矛盾，那你三叔就会相当的麻烦的。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相互利用的关系。你明白这些？”
“呵呵，很复杂的，但好像明白了一些。小婶婶，那腾冲卫是否还有别的势力存在？”
“有！卫镇抚司方海义镇抚。”玉夫人停了下，“方海义是从永昌卫平职调来的，这些年来一直受到你三叔和卢临元的压制，郁郁寡欢的。他在云南都指挥使司里有很强的关系，也在指望着你三叔退休后看能否顶替上呢。腾冲卫官场这些年来就是这么彼此相互联系而犬牙交错的，但也能达成一种平衡。不过。”玉夫人看了一眼段鹏，“你这次的强势介入打破了这种平衡。”
“我？有这么大能耐吗？”段鹏笑了笑。
“你本身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你身上的这张皮，却是能左右局势的。”
“唉，说白了，我段鹏啥也不是，小婶婶，你是这个意思吧？”段鹏自嘲的说道。
玉夫人没有回答，笑了。
“段鹏，你现在的能耐就集中在这个“势”上面。而对这个势，即使是刚才听了你的叙述，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你也可以问问你父亲，也许是他的人脉关系在起作用。”
“嗯，有这个可能。段兴，明日你回去顺便问下我爹。”
“好的。”
玉夫人想了想，继续说道：“而我担心的是，你的这个“势”到底是真还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段鹏你就可能有机会趁势而上了，但如果是假的，那露馅后马上会面临很悲惨的结局的。”
“哈哈哈哈哈，这事我早就想到了。”段鹏笑着回答。
“不会的！即使有问题，卫指挥佥事大人和家族也会帮助我们的！”一直在边上听着的段天宇此时迫不及待的插话了。
“帮我们？算了吧。天宇，你是惦记着那两匹马吧？我告诉你，你今天就可以去信去问问你父母，看马是哪天被送回去的，我可以肯定不会是今天以前的。如果不是今天因为锦衣卫的缘故，没人会留意你家那两匹马的。”段兴面无表情的说道，也许是刚才背景那事让他心有余悸。
段兴的心绪不好，又继续补充道：“看问题要看人家怎么去做，而不是看人家怎么去说的。亲兵队那事，巡捕房的事，杨家小院那里，有人过问过我们的死活吗？没有！”
这时的段天宇，语塞了。
“好了，段鹏，你说说这缉拿专办的事吧。你觉得你有多大把握完成？此外，时间要多久？”玉夫人转移了话题。
“八成五的人算，一成五的天算。时间从现在开始，不超过一个月。”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段鹏自己已经反复推演多次了。
“这样就好。不过，有两点你要注意。一是银子的问题。没有哪个衙门喜欢下面的人反复的来找自己要银子的，这是条底线，你们必须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二是时间问题。你要仔细把握个“度”字。”
“小婶婶，此事段鹏仔细考虑过。银子一事确实只能依赖于自己的，关于这个段鹏已有了决定，会马上展开的；而“度”的问题，段鹏希望这个缉拿专办能存活的越久越好，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榨取这个“势”了。”
屋有一张宽大的八仙桌，周围散放着几张椅子，玉夫人坐在八仙桌主位上。一见段鹏等人进来，玉夫人示意了下，紫鹃马上走了出去，端来了几个茶杯和一壶茶，然后冲好放下，关门离开了。
“拜见小婶婶”，“拜见玉夫人”。
段鹏的语句似乎与其他三人的不一样。玉夫人有些一愣，但随即笑了一下，好像很欣然接受段鹏这个称呼似的。
“来，坐，坐。”玉夫人招呼道。随即，段鹏坐在了其下首，其余的散坐在八仙桌的其他边上。
从近看，玉夫人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件宝蓝底方领对襟袄子的外套，云纹缎女裙。只是，头饰进行了些改变，换成了一种凤尾的样式，使得整个人看起来老成了许多。不过，段鹏隐隐约约的可以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是他以前从未闻到过的，哪怕是他的前世。
“段鹏。”玉夫人刚说了这么一句，马上停了下来，然后用一种疑惑的眼光扫了一眼段伟诚，接着看着段鹏。
段鹏一惊，马上指着段伟诚介绍道，“小婶婶，我们是一起的，呵呵。”
“哦。”玉夫人脸上舒展开了些，“怎样，你们最近可好？”
“托小婶婶的福，我们一切都好。”接着，段鹏向玉夫人完完整整的介绍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及各种的“圈套”猜想。
玉夫人则仰望窗外，沉默了很长的时间后，道：“段鹏，上次你们来，我原本以为你们会直接入亲兵队的，所以有些更详细的情况还来不及说与你们听，这次正好可以结合你们所遭遇到的事，一起来做个假设分析判断。”
“段鹏正是如此想的，所以你这里是我们在卫指挥佥事府最后的一站。”
“嗯。首先我与你们说说这个赵宇晨。赵宇晨是卫指挥佥事府大夫人赵氏的侄儿，现蒙化指挥同知赵恩光的第二个儿子，他是两年前作为一种“提拔”的交换而来的，也就是说，赵宇晨来你三叔这里发展，而你三叔的女婿孙裕海去蒙化发展，目的是不让人说闲话，可以自然的越级提拔。但这个赵宇晨来到腾冲卫后，却四处惹祸，给你三叔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导致一直就无法顺理成章的“提拔”他。就因为这，府中的大夫人就深怀歉意，因为她的女婿已经连升几级了。而且，据我的了解，这个赵宇晨是个飞扬跋扈，睚眦必报的人，你们与他在悦宾楼结怨，他应该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但至于他是否参与到了圈套里面，我不能肯定，因为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小婶婶，这个赵宇晨平时多与哪些人交往的多些？”
“纨绔子弟。像腾冲卫下面几个千户所里的千户家公子啊这些的。对了，他还和卫经历司经历卢临元家的两个庶出子弟关系很好的，经常聚在一起。”
“卢临元？”这次段鹏和段兴这回同时惊叫了起来。
“是的。这个卢临元跟你三叔是走的最近的人。可惜，你三叔他们未必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
段鹏和段兴有些面面相觑，不明白玉夫人所说的。
“卢临元比你三叔的年龄要小些，这些年来一直在你三叔身边，极为的听话，貌似完全拿你三叔以马头是瞻。但他的目的就是在等待你三叔退休后，架空段顺。这些年来，你三叔总是信任他，他在背后不知道做了多少你三叔都不知道的小动作。”
段鹏沉默了会，问道：“小婶婶，你的这些消息是从哪来的？”
“呵呵，我啊，段鹏，你知道你小婶婶的娘家是做什么的吗？”这回玉夫人主动改了称呼。
“听我爹娘讲，你家是商户，别的就不知道了。”
“对！我娘家就是商户。主要是做粮食和盐巴的，军粮和私粮都做，从蛮莫到那朵甘都司都有生意往来。所以与腾冲卫的这些千户所关系都很好，还有就是卫里的仓大使大人。当然，这些关系都是用银子给“喂”出来的。”玉夫人丝毫没有回避段鹏他们的意思，很坦荡这些。
“哦，难怪。”段鹏若有所思道。“我三叔与这个卢临元关系如此亲密，那其子弟往来频繁也就理所当然了。不过，以我三叔的那种精明，难道就没看出些什么蹊跷吗？”
“据我的估计，他应该知道些的。但你三叔有两个致命的问题，一是退休问题。两年后段顺是否能正常的世袭，现在看起来还真是个问题；第二个是他的官品问题。你三叔现在其实是以正千户正五品的身份在署理卫指挥佥事职务。不过这是个历史问题，因为腾冲卫属于我们云南最偏僻最不安全，而且经济状况也最不好的地方。这些年来朝廷一直在向我们这里输入人口，但直到现在为止，我们永昌府加上腾冲卫和永昌卫的总户数还不到7000户，总人口不到5万人。同职的官员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这，所以你三叔才能署理这个职位的。如果要段顺正职世袭，那腾冲卫势必要更换军事主官了的。所以，你三叔必须要仰仗这兼顾下面人事任命的卫经历卢临元来协调与下面人的关系的，在工作上创出业绩，还不能让下面的人有不同的意见，这样段顺再署理卫指挥佥事职务才有希望。假如这卢临元彻底的撕破脸，在下面制造矛盾，那你三叔就会相当的麻烦的。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相互利用的关系。你明白这些？”
“呵呵，很复杂的，但好像明白了一些。小婶婶，那腾冲卫是否还有别的势力存在？”
“有！卫镇抚司方海义镇抚。”玉夫人停了下，“方海义是从永昌卫平职调来的，这些年来一直受到你三叔和卢临元的压制，郁郁寡欢的。他在云南都指挥使司里有很强的关系，也在指望着你三叔退休后看能否顶替上呢。腾冲卫官场这些年来就是这么彼此相互联系而犬牙交错的，但也能达成一种平衡。不过。”玉夫人看了一眼段鹏，“你这次的强势介入打破了这种平衡。”
“我？有这么大能耐吗？”段鹏笑了笑。
“你本身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你身上的这张皮，却是能左右局势的。”
“唉，说白了，我段鹏啥也不是，小婶婶，你是这个意思吧？”段鹏自嘲的说道。
玉夫人没有回答，笑了。
“段鹏，你现在的能耐就集中在这个“势”上面。而对这个势，即使是刚才听了你的叙述，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你也可以问问你父亲，也许是他的人脉关系在起作用。”
“嗯，有这个可能。段兴，明日你回去顺便问下我爹。”
“好的。”
玉夫人想了想，继续说道：“而我担心的是，你的这个“势”到底是真还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段鹏你就可能有机会趁势而上了，但如果是假的，那露馅后马上会面临很悲惨的结局的。”
“哈哈哈哈哈，这事我早就想到了。”段鹏笑着回答。
“不会的！即使有问题，卫指挥佥事大人和家族也会帮助我们的！”一直在边上听着的段天宇此时迫不及待的插话了。
“帮我们？算了吧。天宇，你是惦记着那两匹马吧？我告诉你，你今天就可以去信去问问你父母，看马是哪天被送回去的，我可以肯定不会是今天以前的。如果不是今天因为锦衣卫的缘故，没人会留意你家那两匹马的。”段兴面无表情的说道，也许是刚才背景那事让他心有余悸。
段兴的心绪不好，又继续补充道：“看问题要看人家怎么去做，而不是看人家怎么去说的。亲兵队那事，巡捕房的事，杨家小院那里，有人过问过我们的死活吗？没有！”
这时的段天宇，语塞了。
“好了，段鹏，你说说这缉拿专办的事吧。你觉得你有多大把握完成？此外，时间要多久？”玉夫人转移了话题。
“八成五的人算，一成五的天算。时间从现在开始，不超过一个月。”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段鹏自己已经反复推演多次了。
“这样就好。不过，有两点你要注意。一是银子的问题。没有哪个衙门喜欢下面的人反复的来找自己要银子的，这是条底线，你们必须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二是时间问题。你要仔细把握个“度”字。”
“小婶婶，此事段鹏仔细考虑过。银子一事确实只能依赖于自己的，关于这个段鹏已有了决定，会马上展开的；而“度”的问题，段鹏希望这个缉拿专办能存活的越久越好，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榨取这个“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