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0 舍身
140
看着墨雨尘脸上流露的女儿家扭捏，可是，这不是对着他的。 ~
犹自记得自己对风瑾说过认命，偏偏这个时候，却强烈的觉得，为什么墨雨尘这个女子，是不喜欢自己的。
柳枫篱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蓦然身上一下刺痛。
他讶异的睁开了眼睛，却是墨雨尘手执一根长针，刺入了柳枫篱的穴道。
“干什么——”柳枫篱讶然。
“我这是为你治病，你也不想死吧。”墨雨尘再一阵，封住了柳枫篱的哑穴。
蓦然，女子的嘴唇贴了上来了，吻住了柳枫篱的嘴唇。
一如记忆中那么柔软，只是却似乎没有记忆中的冰冷了。
风瑾是个拘谨的人，看着这个样子，默默的转过了头。
只是柳枫篱却渐渐觉得不对，女子那一双奇异的眸子中，似乎带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思绪如潮水一样涌过来，几乎将墨雨尘全数淹没了。
她沉浮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她已经是有些冷然的女孩子了。
妈妈是什么样子呢，墨雨尘也并不清楚。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仿佛会听到母亲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朵边低语。只重复一句话，那就是一定要幸福。
幸福是什么，墨雨尘从来也不知道。
从小，她就在无边的恐惧之中，只想着某一天，能将自己那个父亲摆脱掉。
直到她渐渐长大了，害怕的感觉也淡了，报复的**却更加的强烈。却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心中虽然是充满了想要报复的**，可是就如小时候被马戏团驯养的小象，总觉得自己的那个生父深不可测。
墨雨尘虽然并没有因此就气馁，可是，她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没有了仇恨，又该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墨雨尘看着眼前柳枫篱的俊脸，心中酸酸的，又甜甜的。
其实，她明明生得很好看，但是从来没有男子喜欢过她。
会有人用那种野兽的眼神看着墨雨尘，其实内心也只是想得逞**。
而大多数的人，都会害怕她，因为她是一名疫师，浑身更带了许许多多的毒，一旦沾染就会毒发身亡。
可是，墨雨尘又何尝想成为一朵剧毒的罂粟花？
直到因为计划，风瑾和柳枫篱安排在她的身边。
风瑾，他当然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奇怪的人，墨雨尘觉得太过于阴暗的自己，是拒绝这抹阳光的，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更加的被柳枫篱吸引。
总觉得，这个人与她有一些很相似的特质，可是又是完全的不同。
也不知道为什么，墨雨尘总是避免和柳枫篱说话，因为她会觉得整个人变得奇怪，心跳也变得不规律了。
可是，虽然被柳枫篱吸引，她还是讨厌本质冷酷的人的。
这也非常的矛盾，也许是因为，墨雨尘知道本质冷酷的人，会怎么样伤害身边的人。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便会受伤。
也不愿意看到柳枫篱那么无情的出卖朋友，因为她也知道，一个对朋友都如此无情的人，那么对一个陌生的自己，自然是更加不放在心上。
然而当柳枫篱亲吻上她的嘴唇时候，墨雨尘已经无法摆脱这种迷恋。
快乐忐忑兴奋羞涩愤怒恐慌，种种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绪，在柳枫篱亲吻她的一刹那间，如潮水一般涌来。
让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一尊冷冰冰的玉石雕刻，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那些强烈的情绪涌来时候，墨雨尘甚至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是这种感觉，却也并不讨厌。
如今这是自己第二次亲吻柳枫篱的嘴唇吧，墨雨尘眼睛里透出一丝欢喜。
想不到，柳枫篱居然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可是也不想让他啰啰嗦嗦的询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故此干脆将柳枫篱弄得动弹不得，让他接受自己的亲吻就好。
其实看到柳枫篱那么冷血而生气，只是因为，墨雨尘仿佛透过柳枫篱看到了自己。
只想从柳枫篱身上确认，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找到一点人性。
明明知道，柳枫篱可能也是口硬心软的。
他并不是为了得到秘密不折手段，而是用自己的一种方式来保护风瑾。宁愿自己中招染上瘟疫，结果让风瑾平安无事。
当然柳枫篱也不是傻蛋，知道自己是布帅帅的心腹，柳枫篱也不可能承认这一点，随即是相互的猜疑和试探。
告知风瑾对他的情谊，难道真的是为了嘲笑柳枫篱吗？
其实当然并非如此，只不过，她是想要告知柳枫篱，他有一个朋友，对他很好的朋友。
墨雨尘也禁不住羡慕，她从小到大，不但没有亲人，而且没有朋友。【叶*子】【悠*悠】
故此在布帅帅和柳云暮面前，墨雨尘也为了柳枫篱遮掩了许多事情。甚至，她还奇怪的为柳枫篱不平，因为墨雨尘发现身为父亲的柳云暮同样对儿子没有什么感情。
可是呢，那份对柳枫篱的怀疑总是无法消除。
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她无法信任任何人，尤其是柳枫篱的心思还太过于深邃了。
况且，她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为从来没有学过，也没有人教导。
直到看着柳枫篱来了，或许才知道柳枫篱心中的那一抹柔软，并没有让她太过于失望。
真的很高兴遇见风瑾和柳枫篱，能让自己冰冷的人生中多一份温暖。
那个瘟疫如何医治，墨雨尘是尚未摸索清楚的。
可是呢，自己的内心之中，仿佛隐隐有了一个莫名的答案了。
她是一名蛊女，蛊女的存在是可以吸附一些污秽之物。
口齿纠缠，墨雨尘心中有一丝甜蜜。
看着柳枫篱眼神渐渐有些温柔，她也是欢喜的。柳枫篱应该也不是那么讨厌她吧，虽然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恶劣。
柳枫篱也应该有一点喜欢她吧，否则也不会亲吻她的嘴唇。
可是她这种因为仇恨而出生的怪物，就算学会了喜欢，其实也什么也没有开始。
蛊女的生命本来就不是很长，因为吸收了太多的污秽之物，就会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而蛊女本来就是一种很脏很脏的东西。
与其一辈子那么污秽的活下去，那么救救柳枫篱，说不定还更有意义一点。
况且一旦没有了仇恨，墨雨尘居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样的脆弱，因为她的心中，似乎没有了什么执着。
等自己离开和死去，柳枫篱说不定有更好更好的未来，忘记了本来就很污秽的她，找到了一个他所喜爱的的女子，然后永远的幸福在一起。
可是，还是不要将她全部都忘掉了，偶尔还是要想她一点的。
眼中滚热的水珠落下来，这种液体是眼泪吗？
墨雨尘看到别人流过眼泪，可是自己呢，是从来没有流过的。
如今是第一次，眼中酸胀的感觉那么的陌生。
自己眼中的泪珠，脱离了自己的面颊，滴落在柳枫篱的脸上。
看着柳枫篱有些愕然的眼神，墨雨尘泪珠流得更多。
其实就算由她吸取了瘟疫之毒，也没有办法让柳枫篱痊愈的，只是延迟发病而已。
疫毒宛如柳枫篱身体之中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过了一段时间也许就会爆发，可是究竟什么时候爆发也都没有什么人知晓。
良久，两个人的嘴唇分开。
“风瑾——”她的声音很是微弱。
感觉疫毒在自己身体之中窜动，墨雨尘自然已经知道自己时间已经不多。
在风瑾仍然有几许惊愕时候，墨雨尘手指抖动雪亮的剑锋，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风瑾不觉吓了一跳，将墨雨尘抱住了，颤抖说道：“墨……墨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也没……有什么，染了……瘟疫之毒，要是……等着……发作，我就……不美了。风瑾，你……可知道，我是最……爱美不过的。”
墨雨尘断断续续的说着，一抹殷红顺着她淡色的嘴唇缓缓落下。
“你是为了救柳枫篱——”
“我救……救不了他，虽然这样，他……身上的毒，还是会……会发作的。他……会生病的。还有风瑾……你替我养花，你答应过我的——”
墨雨尘蓦然紧紧一抓风瑾的手臂，随即呼吸停顿，香消玉殒。
至始至终，她似也不愿意吐露自己对柳枫篱的心意。
其实，她真的是个很胆小的女子。
黑色的轻纱遮掩墨雨尘的脸容，一个胆小得甚至不敢将自己的脸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女子，一个明明喜欢上却无法说出口的女子。
柳枫篱心中浮起了微微的痛楚，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呢。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虽然他误会了墨雨尘，将她当成了心肠毒辣的女子，但是呢，也是因为墨雨尘始终在他面前露出冷漠的一面。
无法感觉她心中的柔情，无法真正的把握住她。
不是他的错呀，如果他知道墨雨尘对他有这般至死不渝的心意，他会好好的待她的，也就不会误会她，让她到死也不说出对自己的心意。
却不知不觉的，柳枫篱已经泪流满面。
就算他日后叱咤风云，成为楚南的权臣，他仍然孑然一身，似乎始终无法忘记风沙之中，那道声音，墨色如玉，纤手如雪了。
风瑾悲痛之后，心中反倒有点点茫然。
那个人到底是谁，布帅帅又是为什么人服务的？这些，他都不知道，唯独知道的是，有人暗中窥测风家，设计风家。
以前，他虽然觉得布帅帅有些奇怪，只是到底是事不关己，倒也并不如何操心。 ~
只是如今，却又知道知道，这些人暗中设计，是为对付风家，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柳枫篱一双眸子微微有些迷离，直望向了远处，那双深入墨汁的眸中，似乎还是深邃得难以形容。
墨雨尘临死之前的话，犹自在风瑾的耳边回响。
也就是说，柳枫篱身上的疫毒，仍然是无法全然清除的。他终究有一日，仍然还会病发的。
风瑾手掌紧紧的捏着柳枫篱的肩膀，无法言语，却无端觉得，或许自己真的欠下了柳枫篱很多——
本来属于自己的灾劫，结果却加在了柳枫篱的身上。
或许自己，亏欠了柳枫篱太多的东西。
但柳枫篱甚至准备隐藏，不让他知道，不准备让他还。
这更让风瑾哑然，甚至也不知道如何报答。
自己这一生，真的已经辜负了太多的东西，无法还清。
风瑾做了一个举动，将手按在了柳枫篱的肩膀上。这自然是一种亲密的举动，更是为了安慰柳枫篱。
但是，柳枫篱的手按住了风瑾的手，随即将风瑾的手狠狠甩开
没有解释，风瑾却无法追问。
因为自己而染病，因为自己和父亲决裂，也因为他，让墨雨尘为了救柳枫篱而死。
莫非，柳枫篱的心里对自己产生了怨恨？却不敢追问，只害怕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但是他已经将柳枫篱当成朋友，而且是一辈子的那种。
风卷动了沙子，拂过了两个人年轻的脸孔。
也许血龙山对于两个人而言，都是难言的噩梦。
之后，则是分道扬镳。
柳枫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考虑，亦救回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运气却仿佛好了起来，在青兵府中权势日益重了起来，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风瑾都无法看到柳枫篱。
只知道，他渐渐受圣上宠信，甚至代替了柳云暮成为了宫中统领。
风瑾则在边关，一直都未归去。
每次给家人写信的时候，也不免给柳枫篱写信，最初虽然没有回信，但是渐渐的，柳枫篱也会回只字片语。
在边关，风瑾待了几年，也算积了一些军功，甚至也有些名声。
此刻柳枫篱虽然仕途顺风顺水，不过他是宫中统领，民间却是默默无闻的。
哪里似风瑾，若有胜仗，自然会被楚南民众夸大传诵。
只是风瑾年纪渐渐大了，仍然没有成家的打算。
他自然知道自己和柳花露再无可能。
因为柳花露已经嫁人。
那柳云暮被布帅帅挟持的时候，虽然以柳花露作为利诱，但是那时，柳花露也已经嫁人了，根本无法再和风瑾一起。
风瑾也不由得叹息，这么些年，柳花露的身影渐渐的淡了，却也始终挥之不去。
只知道，她那个丈夫待他是极好的，柳花露也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他还收到了柳花露做的一个腰带，针线自然是很精致。
却并无只字片语。
显然，柳花露也知道他真实身份，自然也还念着风瑾当初相送的情谊。只是当年拒婚，她十分坚决，风瑾心忖，她当然会觉得有些尴尬。
倒也没想过不再成家，只是一直没有空闲。
阿娘在写的信里面念了好几次，风瑾也没法子。
直到那一日，柳枫篱的信送到了，里面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写了柳花露已经染病而死掉的消息。
呆了好久，风瑾心里一直觉得心里空空的。
为什么，突然就有人已经死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那么悄悄的不见了。
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么热烈爱柳花露的毛头小子，心中虽然有牵挂，但是也是淡淡的。可是如今却偏偏有一种闷闷的沉沉的痛。
却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柳花露时候，她又担切又害怕的看着柳枫篱的样子。
那个弱弱的女子，就算很害怕，仍然一次又一次的来看哥哥。
他则一次又一次从背后看着柳花露的身影。
最后在收到信后很多天，他还是没骨气的哭出来。
牙齿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感觉那种淡淡的感觉酝酿起来，成了滔天巨*，几乎将自己所淹没。
一去整整五年，风瑾再回到京城，却因为柳枫篱的某封信。
他自然知道，柳枫篱是个很沉稳的，断不会故意夸张。
虽然语焉不详，然则，风瑾能肯定的则是，定然如柳枫篱所说的那般，有那莫大的事情发生。
风府却也奇怪，上上下下奴仆尽数慌张失措。
父亲并未在府中，母亲却没有走。
一见到水翠袖，风瑾自然迫不及待，欲要知晓发生什么事情。
水翠衫哑然，一双星眸之中缓缓流下了泪水，低声说道：“瑾儿啊瑾儿，你回来做什么？还是快些走吧。”
“娘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风瑾知道自己这个阿娘，一向都是很柔弱的。她出嫁之前，只是个千金小姐，男人就是她的天，性子更是软柔无比。
瓷杯中的液体散发芬芳气息，居然不是茶而是酒。水翠袖饮下了一杯，双颊微微发红。
“想当初，我和你爹也是青梅竹马，感情要好。之后他被选为红公主的驸马，不得已，要娶了她。我也体谅他，因为他的前程还有性命，我也不想他丢了。可是，可是没有想到你爹，居然喜欢上红公主。”
手中的被子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瑾儿，你可知道，当年的红公主死得是万分冤枉的。她之所以死，不是因为害死了嘉敏公主，而是因为，因为谋反。她死了就死了，你爹不肯放弃，非得要说，找出真相。你可知道那真相就是太阳，靠得越近，就越危险，就会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我求他，念着夫妻的情分，万万不能去，可是他却也不肯的。我只知道，他将那红公主，看得比我重要。天呀，他已经不爱我了。”
“你可知道，那一切的祸端是因为那个祸胎，非梦那个祸胎出生，就给我们风家带来了灾难。”水翠袖咬着牙齿，声音里带着厌憎。
“你是说非梦妹妹？”风瑾讶然，记忆之中，自己却是还记得这个人的。
那个***，是父亲收养的义女，十分可爱。可是，却是取名为非梦，难道那个小小的女孩儿，不值得有梦想吗？
他喜欢拉着那个妹子的手，亲手编织了花环，再温柔的戴在这个妹妹的头上。
可是到了最后，那个妹妹却是莫名的失踪，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他不过是父亲收养的义女，为何，为何会是祸胎？”风瑾无法清楚，为什么母亲会咬牙切齿，称呼那个女孩儿为贱人。
“什么收养的义女，这个是他背叛我的证据。那非梦是红公主的女儿，他背叛了我。”
水翠袖声音里带了淡淡的哀婉，眼中蕴含了浓浓的哀愁。
无助的流泪，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被背叛又如何，有很多女人会卧薪尝胆处心积虑的报复，她没有这样的手腕，也没有这样的决心。
最后也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水翠袖咳嗽了两声，嘴角咳出了血，乃是黑颜色的血，看着端是触目惊心，令人觉得害怕。
“娘亲，你，你，我带你去看大夫。”风瑾手足无措。
水翠袖却摇摇头，脸上浮起了一层死气沉沉的青色：“瑾儿，你爹那么做，是不要我们了，既然如此，那就还不如我先走一步，也免得看见了心苦。我害怕得紧，害怕呀——”
她话儿尚未说完，就软软的倒在了风瑾怀中，再无言语了。
风瑾除了悲伤，更是恐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出了什么事。
此刻，一名宫中的阉人却也来传口谕，让风瑾进宫。
这阉人皮肤苍白，宛如涂抹了一层白粉，脸色阴沉沉的，嘴唇却是似笑非笑，看起来很是别扭。
看这宦官品级也不低，只是莫名来传召，更让风瑾不解得很。只是不甚清楚，为何会突然叫自己去。
娘亲才死在了自己的怀中，仿佛一点也不真实。
风瑾无法拒绝，整个人如机械一样动作。
父亲失踪，家中乱成了一团，那流云帝偏偏在这个时候召见。
偏殿之中，一层又一层的暗香，香气缭绕。那领自己入宫的宫人，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刻，却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柳枫篱，只是几年未见，当初那个柳枫篱看上去却显得更加深邃。
那英朗脸孔看上去仍然带了淡淡的温和华彩，却并无多余的表情。
风瑾宛如溺水的人捉住的浮木，忍不住紧紧抓住柳枫篱的双臂，努力压抑自己的语调，小声询问：“枫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如此？”
是他，要自己回来的，到底柳枫篱知晓什么秘密？
“风弟，今日来，是为了给风家留下一丝希望，希望我的苦衷，你会明白。要你经历这样的痛苦，我委实也不愿意。”
他在风瑾的耳边低声呢喃，仿佛恶魔的低语。
“你可知道这片刻的光阴，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风弟，只盼望你好好的珍惜。”
柳枫篱扣动机关，一道暗门裂开，但见一个人，缓缓走出来。
是他，竟然是父亲风如心。
看他一身黑衣，肩膀更是已经受伤，委实是狼狈之极，脸孔之上更沾染点点血迹。
“父亲，你为何会伤成这般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瑾心中困惑，看着阿娘当着自己服毒，心中阵阵钝痛。
“瑾儿，你可知道，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如今为父是已经败了，再无机会。整个兵府，都会安插上那反叛之名，我或迟或早，也都会死了，但是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也有一线生机。”
反叛之名？风瑾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父亲会有不臣之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瑾儿，为父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的执着已经害了太多的人。倘若，你能逃过一劫，我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在我的心中，已经不希望你再遭遇任何危险。我们，斗不过那个人的。”
风如心心中带了淡淡的黯然。
那个人，是哪个人呢？
“瑾儿，那秽地之心，本来便是不祥不吉不应该出现之物，你也合该清楚，虽然有偌大的作用，但是却会伤了无数无辜之人。”
“父亲放心，我也如此认为。只是，孩儿却不知道如何销毁。只恐怕里面的疫毒会遗祸无穷。”
隐藏秽地多年的毒物，如今却重现人世，可是却是苍生之祸。
“如今，却有人会逼迫你拿出来，瑾儿，你将那秽地之心藏在何处？”
风瑾神色奇异，蓦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玄铁盒子，里面正是那颗秽地之心。
他也不知藏什么地方，才不会出事，这几年来，居然随身携带。每日只想，倘若那天里面瘟疫之毒爆发，自己也是第一个死的。
柳枫篱不由沉吟：“当务之急，自然是应该将这件物事藏起来。我倒有个绝妙的法子。”
原来此刻那青离女帝哥舒翰柔，索取血纹九龙杖，此事兰昭帝也已然答应。当下柳枫篱取出那九龙杖，藏入九龙杖内中。
“这机关设计巧妙，用真气封锁之后，除非用同源真气，方才能再次打开，否则只会将九龙杖搅碎。”
风瑾却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倘若青离女帝强行开启，岂不是——”
“哥舒翰柔未必对这象征投诚的信物有什么兴趣，便算是有兴趣，也不见得会用上蛮力。就算用上蛮力，也是青离的劫数。而这却是我们，本来无法阻止的事情。故此，也只能说一声遗憾。”
风瑾虽然觉得极是不妥，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风如心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眸之中闪动点点的痛楚，却也蓦然坚决起来了。
“如今虽无多少人知晓，但是我已经是一名叛贼。你可知道，如何才能有一线生机？”
风瑾眼中一抹神色越发恍惚和恐惧，他似乎也明白，接下来风如心会说什么。风瑾软弱的说道：“父亲，不若我们逃走好不好？”
“只要在这片土地上，咱们都毫无机会。”风如心脸上神色坚毅，蓦然重重一掌，打在了风瑾的脸孔之上。
只见风瑾脸孔之上，顿时浮起了红色的掌印。
“瑾儿，你莫要如此天真，我们风家唯一出路，便是让你用剑亲手将我杀死，亦才算是一刀两断，让你与我划清界限。这一切，柳公子十分仗义，定然会安排妥当的。你也，须得狠下心肠，就如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学会审时度势，学会，牺牲你的父亲。”
风瑾拼命摇头，只见风如心又要从那暗道离去，蓦然也要跟上去，随即身上的麻穴却又是被人扣住，无法动弹了。
柳枫篱不觉柔声劝慰：“风弟，我自然知道，你是极为难受的，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是安慰的话语，却不知道怎么了，有一种古怪的味道。
柳枫篱将肩膀捏捏，随即鼓励他说道：“风弟，你可知道，一个人无论多痛苦多难受，可是，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脑子里一阵空白，他也不知柳枫篱何时离去。
只是过了一阵，那脸如敷粉的宫人又唤他前去。风瑾才发现，自己已经能再走动。
重重的帷幕拉开之后，却见一名病弱苍白的黄衫男子，正自打量自己。样子虽然清俊，只是气色委实有些糟糕。
一条五爪金龙盘旋在那衣衫之上。
风瑾虽然从未见过兰昭帝，却也清楚，除非是兰昭帝，那是断然不会如此穿着。
一名俏丽的妃子，乌亮亮的眼珠子的看着风瑾，手掌掩唇一笑，将一块桔子放在了兰昭帝的嘴里。
“你便是风瑾？”
风瑾单膝跪下，恭恭敬敬的行礼。
“楚南皇室，对你风家，可是恩宠到了极点了。又有什么不知足？风瑾你可知罪?”
“末将不知，身犯何罪?”
“血龙山之事，风瑾，什么人有不臣之心，又是什么人忠心，合该听你细细的分说，还有诸多事情，也能听你狡辩一二。”
这兰昭帝年纪也不大，却是个阴柔的性子。说话并不如何霸气，反而有些绵里藏针，尖酸的刻薄
耳边听得兰昭帝责难，风瑾应付得也极是痛苦，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手心更不免起了冷汗。
那些有些尖细的嗓音落在了风瑾的耳中，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甚至有些消化不了兰昭帝话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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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墨雨尘脸上流露的女儿家扭捏，可是，这不是对着他的。 ~
犹自记得自己对风瑾说过认命，偏偏这个时候，却强烈的觉得，为什么墨雨尘这个女子，是不喜欢自己的。
柳枫篱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蓦然身上一下刺痛。
他讶异的睁开了眼睛，却是墨雨尘手执一根长针，刺入了柳枫篱的穴道。
“干什么——”柳枫篱讶然。
“我这是为你治病，你也不想死吧。”墨雨尘再一阵，封住了柳枫篱的哑穴。
蓦然，女子的嘴唇贴了上来了，吻住了柳枫篱的嘴唇。
一如记忆中那么柔软，只是却似乎没有记忆中的冰冷了。
风瑾是个拘谨的人，看着这个样子，默默的转过了头。
只是柳枫篱却渐渐觉得不对，女子那一双奇异的眸子中，似乎带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思绪如潮水一样涌过来，几乎将墨雨尘全数淹没了。
她沉浮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她已经是有些冷然的女孩子了。
妈妈是什么样子呢，墨雨尘也并不清楚。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仿佛会听到母亲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朵边低语。只重复一句话，那就是一定要幸福。
幸福是什么，墨雨尘从来也不知道。
从小，她就在无边的恐惧之中，只想着某一天，能将自己那个父亲摆脱掉。
直到她渐渐长大了，害怕的感觉也淡了，报复的**却更加的强烈。却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心中虽然是充满了想要报复的**，可是就如小时候被马戏团驯养的小象，总觉得自己的那个生父深不可测。
墨雨尘虽然并没有因此就气馁，可是，她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没有了仇恨，又该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墨雨尘看着眼前柳枫篱的俊脸，心中酸酸的，又甜甜的。
其实，她明明生得很好看，但是从来没有男子喜欢过她。
会有人用那种野兽的眼神看着墨雨尘，其实内心也只是想得逞**。
而大多数的人，都会害怕她，因为她是一名疫师，浑身更带了许许多多的毒，一旦沾染就会毒发身亡。
可是，墨雨尘又何尝想成为一朵剧毒的罂粟花？
直到因为计划，风瑾和柳枫篱安排在她的身边。
风瑾，他当然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奇怪的人，墨雨尘觉得太过于阴暗的自己，是拒绝这抹阳光的，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更加的被柳枫篱吸引。
总觉得，这个人与她有一些很相似的特质，可是又是完全的不同。
也不知道为什么，墨雨尘总是避免和柳枫篱说话，因为她会觉得整个人变得奇怪，心跳也变得不规律了。
可是，虽然被柳枫篱吸引，她还是讨厌本质冷酷的人的。
这也非常的矛盾，也许是因为，墨雨尘知道本质冷酷的人，会怎么样伤害身边的人。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便会受伤。
也不愿意看到柳枫篱那么无情的出卖朋友，因为她也知道，一个对朋友都如此无情的人，那么对一个陌生的自己，自然是更加不放在心上。
然而当柳枫篱亲吻上她的嘴唇时候，墨雨尘已经无法摆脱这种迷恋。
快乐忐忑兴奋羞涩愤怒恐慌，种种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绪，在柳枫篱亲吻她的一刹那间，如潮水一般涌来。
让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一尊冷冰冰的玉石雕刻，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那些强烈的情绪涌来时候，墨雨尘甚至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是这种感觉，却也并不讨厌。
如今这是自己第二次亲吻柳枫篱的嘴唇吧，墨雨尘眼睛里透出一丝欢喜。
想不到，柳枫篱居然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可是也不想让他啰啰嗦嗦的询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故此干脆将柳枫篱弄得动弹不得，让他接受自己的亲吻就好。
其实看到柳枫篱那么冷血而生气，只是因为，墨雨尘仿佛透过柳枫篱看到了自己。
只想从柳枫篱身上确认，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找到一点人性。
明明知道，柳枫篱可能也是口硬心软的。
他并不是为了得到秘密不折手段，而是用自己的一种方式来保护风瑾。宁愿自己中招染上瘟疫，结果让风瑾平安无事。
当然柳枫篱也不是傻蛋，知道自己是布帅帅的心腹，柳枫篱也不可能承认这一点，随即是相互的猜疑和试探。
告知风瑾对他的情谊，难道真的是为了嘲笑柳枫篱吗？
其实当然并非如此，只不过，她是想要告知柳枫篱，他有一个朋友，对他很好的朋友。
墨雨尘也禁不住羡慕，她从小到大，不但没有亲人，而且没有朋友。【叶*子】【悠*悠】
故此在布帅帅和柳云暮面前，墨雨尘也为了柳枫篱遮掩了许多事情。甚至，她还奇怪的为柳枫篱不平，因为墨雨尘发现身为父亲的柳云暮同样对儿子没有什么感情。
可是呢，那份对柳枫篱的怀疑总是无法消除。
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她无法信任任何人，尤其是柳枫篱的心思还太过于深邃了。
况且，她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为从来没有学过，也没有人教导。
直到看着柳枫篱来了，或许才知道柳枫篱心中的那一抹柔软，并没有让她太过于失望。
真的很高兴遇见风瑾和柳枫篱，能让自己冰冷的人生中多一份温暖。
那个瘟疫如何医治，墨雨尘是尚未摸索清楚的。
可是呢，自己的内心之中，仿佛隐隐有了一个莫名的答案了。
她是一名蛊女，蛊女的存在是可以吸附一些污秽之物。
口齿纠缠，墨雨尘心中有一丝甜蜜。
看着柳枫篱眼神渐渐有些温柔，她也是欢喜的。柳枫篱应该也不是那么讨厌她吧，虽然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恶劣。
柳枫篱也应该有一点喜欢她吧，否则也不会亲吻她的嘴唇。
可是她这种因为仇恨而出生的怪物，就算学会了喜欢，其实也什么也没有开始。
蛊女的生命本来就不是很长，因为吸收了太多的污秽之物，就会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而蛊女本来就是一种很脏很脏的东西。
与其一辈子那么污秽的活下去，那么救救柳枫篱，说不定还更有意义一点。
况且一旦没有了仇恨，墨雨尘居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样的脆弱，因为她的心中，似乎没有了什么执着。
等自己离开和死去，柳枫篱说不定有更好更好的未来，忘记了本来就很污秽的她，找到了一个他所喜爱的的女子，然后永远的幸福在一起。
可是，还是不要将她全部都忘掉了，偶尔还是要想她一点的。
眼中滚热的水珠落下来，这种液体是眼泪吗？
墨雨尘看到别人流过眼泪，可是自己呢，是从来没有流过的。
如今是第一次，眼中酸胀的感觉那么的陌生。
自己眼中的泪珠，脱离了自己的面颊，滴落在柳枫篱的脸上。
看着柳枫篱有些愕然的眼神，墨雨尘泪珠流得更多。
其实就算由她吸取了瘟疫之毒，也没有办法让柳枫篱痊愈的，只是延迟发病而已。
疫毒宛如柳枫篱身体之中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过了一段时间也许就会爆发，可是究竟什么时候爆发也都没有什么人知晓。
良久，两个人的嘴唇分开。
“风瑾——”她的声音很是微弱。
感觉疫毒在自己身体之中窜动，墨雨尘自然已经知道自己时间已经不多。
在风瑾仍然有几许惊愕时候，墨雨尘手指抖动雪亮的剑锋，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风瑾不觉吓了一跳，将墨雨尘抱住了，颤抖说道：“墨……墨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也没……有什么，染了……瘟疫之毒，要是……等着……发作，我就……不美了。风瑾，你……可知道，我是最……爱美不过的。”
墨雨尘断断续续的说着，一抹殷红顺着她淡色的嘴唇缓缓落下。
“你是为了救柳枫篱——”
“我救……救不了他，虽然这样，他……身上的毒，还是会……会发作的。他……会生病的。还有风瑾……你替我养花，你答应过我的——”
墨雨尘蓦然紧紧一抓风瑾的手臂，随即呼吸停顿，香消玉殒。
至始至终，她似也不愿意吐露自己对柳枫篱的心意。
其实，她真的是个很胆小的女子。
黑色的轻纱遮掩墨雨尘的脸容，一个胆小得甚至不敢将自己的脸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女子，一个明明喜欢上却无法说出口的女子。
柳枫篱心中浮起了微微的痛楚，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呢。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虽然他误会了墨雨尘，将她当成了心肠毒辣的女子，但是呢，也是因为墨雨尘始终在他面前露出冷漠的一面。
无法感觉她心中的柔情，无法真正的把握住她。
不是他的错呀，如果他知道墨雨尘对他有这般至死不渝的心意，他会好好的待她的，也就不会误会她，让她到死也不说出对自己的心意。
却不知不觉的，柳枫篱已经泪流满面。
就算他日后叱咤风云，成为楚南的权臣，他仍然孑然一身，似乎始终无法忘记风沙之中，那道声音，墨色如玉，纤手如雪了。
风瑾悲痛之后，心中反倒有点点茫然。
那个人到底是谁，布帅帅又是为什么人服务的？这些，他都不知道，唯独知道的是，有人暗中窥测风家，设计风家。
以前，他虽然觉得布帅帅有些奇怪，只是到底是事不关己，倒也并不如何操心。 ~
只是如今，却又知道知道，这些人暗中设计，是为对付风家，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柳枫篱一双眸子微微有些迷离，直望向了远处，那双深入墨汁的眸中，似乎还是深邃得难以形容。
墨雨尘临死之前的话，犹自在风瑾的耳边回响。
也就是说，柳枫篱身上的疫毒，仍然是无法全然清除的。他终究有一日，仍然还会病发的。
风瑾手掌紧紧的捏着柳枫篱的肩膀，无法言语，却无端觉得，或许自己真的欠下了柳枫篱很多——
本来属于自己的灾劫，结果却加在了柳枫篱的身上。
或许自己，亏欠了柳枫篱太多的东西。
但柳枫篱甚至准备隐藏，不让他知道，不准备让他还。
这更让风瑾哑然，甚至也不知道如何报答。
自己这一生，真的已经辜负了太多的东西，无法还清。
风瑾做了一个举动，将手按在了柳枫篱的肩膀上。这自然是一种亲密的举动，更是为了安慰柳枫篱。
但是，柳枫篱的手按住了风瑾的手，随即将风瑾的手狠狠甩开
没有解释，风瑾却无法追问。
因为自己而染病，因为自己和父亲决裂，也因为他，让墨雨尘为了救柳枫篱而死。
莫非，柳枫篱的心里对自己产生了怨恨？却不敢追问，只害怕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但是他已经将柳枫篱当成朋友，而且是一辈子的那种。
风卷动了沙子，拂过了两个人年轻的脸孔。
也许血龙山对于两个人而言，都是难言的噩梦。
之后，则是分道扬镳。
柳枫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考虑，亦救回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运气却仿佛好了起来，在青兵府中权势日益重了起来，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风瑾都无法看到柳枫篱。
只知道，他渐渐受圣上宠信，甚至代替了柳云暮成为了宫中统领。
风瑾则在边关，一直都未归去。
每次给家人写信的时候，也不免给柳枫篱写信，最初虽然没有回信，但是渐渐的，柳枫篱也会回只字片语。
在边关，风瑾待了几年，也算积了一些军功，甚至也有些名声。
此刻柳枫篱虽然仕途顺风顺水，不过他是宫中统领，民间却是默默无闻的。
哪里似风瑾，若有胜仗，自然会被楚南民众夸大传诵。
只是风瑾年纪渐渐大了，仍然没有成家的打算。
他自然知道自己和柳花露再无可能。
因为柳花露已经嫁人。
那柳云暮被布帅帅挟持的时候，虽然以柳花露作为利诱，但是那时，柳花露也已经嫁人了，根本无法再和风瑾一起。
风瑾也不由得叹息，这么些年，柳花露的身影渐渐的淡了，却也始终挥之不去。
只知道，她那个丈夫待他是极好的，柳花露也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他还收到了柳花露做的一个腰带，针线自然是很精致。
却并无只字片语。
显然，柳花露也知道他真实身份，自然也还念着风瑾当初相送的情谊。只是当年拒婚，她十分坚决，风瑾心忖，她当然会觉得有些尴尬。
倒也没想过不再成家，只是一直没有空闲。
阿娘在写的信里面念了好几次，风瑾也没法子。
直到那一日，柳枫篱的信送到了，里面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写了柳花露已经染病而死掉的消息。
呆了好久，风瑾心里一直觉得心里空空的。
为什么，突然就有人已经死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那么悄悄的不见了。
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么热烈爱柳花露的毛头小子，心中虽然有牵挂，但是也是淡淡的。可是如今却偏偏有一种闷闷的沉沉的痛。
却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柳花露时候，她又担切又害怕的看着柳枫篱的样子。
那个弱弱的女子，就算很害怕，仍然一次又一次的来看哥哥。
他则一次又一次从背后看着柳花露的身影。
最后在收到信后很多天，他还是没骨气的哭出来。
牙齿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感觉那种淡淡的感觉酝酿起来，成了滔天巨*，几乎将自己所淹没。
一去整整五年，风瑾再回到京城，却因为柳枫篱的某封信。
他自然知道，柳枫篱是个很沉稳的，断不会故意夸张。
虽然语焉不详，然则，风瑾能肯定的则是，定然如柳枫篱所说的那般，有那莫大的事情发生。
风府却也奇怪，上上下下奴仆尽数慌张失措。
父亲并未在府中，母亲却没有走。
一见到水翠袖，风瑾自然迫不及待，欲要知晓发生什么事情。
水翠衫哑然，一双星眸之中缓缓流下了泪水，低声说道：“瑾儿啊瑾儿，你回来做什么？还是快些走吧。”
“娘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风瑾知道自己这个阿娘，一向都是很柔弱的。她出嫁之前，只是个千金小姐，男人就是她的天，性子更是软柔无比。
瓷杯中的液体散发芬芳气息，居然不是茶而是酒。水翠袖饮下了一杯，双颊微微发红。
“想当初，我和你爹也是青梅竹马，感情要好。之后他被选为红公主的驸马，不得已，要娶了她。我也体谅他，因为他的前程还有性命，我也不想他丢了。可是，可是没有想到你爹，居然喜欢上红公主。”
手中的被子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瑾儿，你可知道，当年的红公主死得是万分冤枉的。她之所以死，不是因为害死了嘉敏公主，而是因为，因为谋反。她死了就死了，你爹不肯放弃，非得要说，找出真相。你可知道那真相就是太阳，靠得越近，就越危险，就会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我求他，念着夫妻的情分，万万不能去，可是他却也不肯的。我只知道，他将那红公主，看得比我重要。天呀，他已经不爱我了。”
“你可知道，那一切的祸端是因为那个祸胎，非梦那个祸胎出生，就给我们风家带来了灾难。”水翠袖咬着牙齿，声音里带着厌憎。
“你是说非梦妹妹？”风瑾讶然，记忆之中，自己却是还记得这个人的。
那个***，是父亲收养的义女，十分可爱。可是，却是取名为非梦，难道那个小小的女孩儿，不值得有梦想吗？
他喜欢拉着那个妹子的手，亲手编织了花环，再温柔的戴在这个妹妹的头上。
可是到了最后，那个妹妹却是莫名的失踪，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他不过是父亲收养的义女，为何，为何会是祸胎？”风瑾无法清楚，为什么母亲会咬牙切齿，称呼那个女孩儿为贱人。
“什么收养的义女，这个是他背叛我的证据。那非梦是红公主的女儿，他背叛了我。”
水翠袖声音里带了淡淡的哀婉，眼中蕴含了浓浓的哀愁。
无助的流泪，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被背叛又如何，有很多女人会卧薪尝胆处心积虑的报复，她没有这样的手腕，也没有这样的决心。
最后也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水翠袖咳嗽了两声，嘴角咳出了血，乃是黑颜色的血，看着端是触目惊心，令人觉得害怕。
“娘亲，你，你，我带你去看大夫。”风瑾手足无措。
水翠袖却摇摇头，脸上浮起了一层死气沉沉的青色：“瑾儿，你爹那么做，是不要我们了，既然如此，那就还不如我先走一步，也免得看见了心苦。我害怕得紧，害怕呀——”
她话儿尚未说完，就软软的倒在了风瑾怀中，再无言语了。
风瑾除了悲伤，更是恐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出了什么事。
此刻，一名宫中的阉人却也来传口谕，让风瑾进宫。
这阉人皮肤苍白，宛如涂抹了一层白粉，脸色阴沉沉的，嘴唇却是似笑非笑，看起来很是别扭。
看这宦官品级也不低，只是莫名来传召，更让风瑾不解得很。只是不甚清楚，为何会突然叫自己去。
娘亲才死在了自己的怀中，仿佛一点也不真实。
风瑾无法拒绝，整个人如机械一样动作。
父亲失踪，家中乱成了一团，那流云帝偏偏在这个时候召见。
偏殿之中，一层又一层的暗香，香气缭绕。那领自己入宫的宫人，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刻，却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柳枫篱，只是几年未见，当初那个柳枫篱看上去却显得更加深邃。
那英朗脸孔看上去仍然带了淡淡的温和华彩，却并无多余的表情。
风瑾宛如溺水的人捉住的浮木，忍不住紧紧抓住柳枫篱的双臂，努力压抑自己的语调，小声询问：“枫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如此？”
是他，要自己回来的，到底柳枫篱知晓什么秘密？
“风弟，今日来，是为了给风家留下一丝希望，希望我的苦衷，你会明白。要你经历这样的痛苦，我委实也不愿意。”
他在风瑾的耳边低声呢喃，仿佛恶魔的低语。
“你可知道这片刻的光阴，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风弟，只盼望你好好的珍惜。”
柳枫篱扣动机关，一道暗门裂开，但见一个人，缓缓走出来。
是他，竟然是父亲风如心。
看他一身黑衣，肩膀更是已经受伤，委实是狼狈之极，脸孔之上更沾染点点血迹。
“父亲，你为何会伤成这般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瑾心中困惑，看着阿娘当着自己服毒，心中阵阵钝痛。
“瑾儿，你可知道，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如今为父是已经败了，再无机会。整个兵府，都会安插上那反叛之名，我或迟或早，也都会死了，但是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也有一线生机。”
反叛之名？风瑾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父亲会有不臣之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瑾儿，为父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的执着已经害了太多的人。倘若，你能逃过一劫，我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在我的心中，已经不希望你再遭遇任何危险。我们，斗不过那个人的。”
风如心心中带了淡淡的黯然。
那个人，是哪个人呢？
“瑾儿，那秽地之心，本来便是不祥不吉不应该出现之物，你也合该清楚，虽然有偌大的作用，但是却会伤了无数无辜之人。”
“父亲放心，我也如此认为。只是，孩儿却不知道如何销毁。只恐怕里面的疫毒会遗祸无穷。”
隐藏秽地多年的毒物，如今却重现人世，可是却是苍生之祸。
“如今，却有人会逼迫你拿出来，瑾儿，你将那秽地之心藏在何处？”
风瑾神色奇异，蓦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玄铁盒子，里面正是那颗秽地之心。
他也不知藏什么地方，才不会出事，这几年来，居然随身携带。每日只想，倘若那天里面瘟疫之毒爆发，自己也是第一个死的。
柳枫篱不由沉吟：“当务之急，自然是应该将这件物事藏起来。我倒有个绝妙的法子。”
原来此刻那青离女帝哥舒翰柔，索取血纹九龙杖，此事兰昭帝也已然答应。当下柳枫篱取出那九龙杖，藏入九龙杖内中。
“这机关设计巧妙，用真气封锁之后，除非用同源真气，方才能再次打开，否则只会将九龙杖搅碎。”
风瑾却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倘若青离女帝强行开启，岂不是——”
“哥舒翰柔未必对这象征投诚的信物有什么兴趣，便算是有兴趣，也不见得会用上蛮力。就算用上蛮力，也是青离的劫数。而这却是我们，本来无法阻止的事情。故此，也只能说一声遗憾。”
风瑾虽然觉得极是不妥，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风如心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眸之中闪动点点的痛楚，却也蓦然坚决起来了。
“如今虽无多少人知晓，但是我已经是一名叛贼。你可知道，如何才能有一线生机？”
风瑾眼中一抹神色越发恍惚和恐惧，他似乎也明白，接下来风如心会说什么。风瑾软弱的说道：“父亲，不若我们逃走好不好？”
“只要在这片土地上，咱们都毫无机会。”风如心脸上神色坚毅，蓦然重重一掌，打在了风瑾的脸孔之上。
只见风瑾脸孔之上，顿时浮起了红色的掌印。
“瑾儿，你莫要如此天真，我们风家唯一出路，便是让你用剑亲手将我杀死，亦才算是一刀两断，让你与我划清界限。这一切，柳公子十分仗义，定然会安排妥当的。你也，须得狠下心肠，就如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学会审时度势，学会，牺牲你的父亲。”
风瑾拼命摇头，只见风如心又要从那暗道离去，蓦然也要跟上去，随即身上的麻穴却又是被人扣住，无法动弹了。
柳枫篱不觉柔声劝慰：“风弟，我自然知道，你是极为难受的，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然是安慰的话语，却不知道怎么了，有一种古怪的味道。
柳枫篱将肩膀捏捏，随即鼓励他说道：“风弟，你可知道，一个人无论多痛苦多难受，可是，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脑子里一阵空白，他也不知柳枫篱何时离去。
只是过了一阵，那脸如敷粉的宫人又唤他前去。风瑾才发现，自己已经能再走动。
重重的帷幕拉开之后，却见一名病弱苍白的黄衫男子，正自打量自己。样子虽然清俊，只是气色委实有些糟糕。
一条五爪金龙盘旋在那衣衫之上。
风瑾虽然从未见过兰昭帝，却也清楚，除非是兰昭帝，那是断然不会如此穿着。
一名俏丽的妃子，乌亮亮的眼珠子的看着风瑾，手掌掩唇一笑，将一块桔子放在了兰昭帝的嘴里。
“你便是风瑾？”
风瑾单膝跪下，恭恭敬敬的行礼。
“楚南皇室，对你风家，可是恩宠到了极点了。又有什么不知足？风瑾你可知罪?”
“末将不知，身犯何罪?”
“血龙山之事，风瑾，什么人有不臣之心，又是什么人忠心，合该听你细细的分说，还有诸多事情，也能听你狡辩一二。”
这兰昭帝年纪也不大，却是个阴柔的性子。说话并不如何霸气，反而有些绵里藏针，尖酸的刻薄
耳边听得兰昭帝责难，风瑾应付得也极是痛苦，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手心更不免起了冷汗。
那些有些尖细的嗓音落在了风瑾的耳中，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甚至有些消化不了兰昭帝话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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