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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0出门一笑无拘碍 四

    老姚的疑虑很快就得到了解释——朝廷相关官员并龙禁卫乱纷纷的堆在门口,她们其实挤不过去看,只是围观众人说来者黑衣长剑,面具遮脸,身形快绝,一击即中,随即翩然远逝,端的是顶尖杀手风范。

    据其弟子说,曹大儒生平乐善好施,从不与人结怨,更不与江湖人物往来,怎地突然有人杀他?着实令人费解。

    李锦心自己孤身前来,只在长安城中一位旧友家居住,瞧着眼前的形势是对手没个反应机敏的得力人手出来指证,否则自己立时便是买凶杀人的头号嫌犯。她见机极快,向老姚叹道:“好险,曹阳明这么一去,可把老妇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了,此地不能久留,告辞。”

    老姚正在脑海里把江湖上顶尖杀手的名号齐齐过滤一遍,听她这么说忙道:“先生瞧这阵势还能出得城去么?不若到我们书院暂避一时?”

    李锦心并非胶柱鼓瑟之人,因此笑道:“若是往常,自然要上门讨教,可姑娘瞧着今天这阵仗,恐怕并非等闲事……”

    此刻正有官吏带了大批禁军前来清场,将那起学生都往出赶,老姚哪容她再推辞,搀了她的胳膊便走,低声道:“先生再推辞片刻,恐怕就不好脱身了,鄙处陋室空堂,本不敢以待高人,只是事急从权,请随我来。”

    两人混迹在众多学生中,摩肩接踵,虽说两人衣饰毕竟都算朴素,然而李锦心那个年纪太招人眼,是以颇受禁军、龙禁卫瞩目。如此乱哄哄的老姚又不能施展轻功背李锦心离去,只能惶然随众步行。才走到崇义坊的路口,便听见后头人怨声载道,却是不少几个龙禁卫持械追来,也不知目标是不是两人,老姚脸上不动声色,早腾出手来握了兵器隐在袖中,李锦心轻声道:“姑娘,保存实力才是正事,今日不宜力敌。”

    便在此刻,听到远处有个女声扬声呼道:“唐笑,唐笑!”声音渐消,竟是往东市那边去了。

    听声音正是林小胖,桃花一笑是何等样声名?她这两声招引的那几个龙禁卫尾随过去,老姚松懈之余不免咳声叹气,这丫头全无一点警觉,就算真见着你家久别的夫君,当此紧要关头怎能如此大声?

    饶是这样的时候,仍然有悍不畏死者要尾随而去,老姚笑眯眯的抢到那人前头,回身抱拳笑道:“姑娘可是去那里瞻仰桃花一笑的风采?”

    那人正是前头在国子监暴力说服对手的青衣女子,见她这么当街一拦,身手也算不错,其本性又非拘泥之辈,因此还礼道:“久闻桃花一笑的厉害,今日既见踪迹,复又逢此大事,怎能不去看个究竟?”

    老姚忙道:“如此劳烦姑娘带个话,见着那个鸟人时告诉她,外头坏人多,赶快回家。”她又施一礼,匆匆扶了李锦心离去。

    青衣女子正疑惑所谓“那个鸟人”是谁,还未及追问,老姚便已溜之大吉。横竖是带句话,没甚大干系,她也不在意,拨步疾追。路上行人纷纷走避,还是有人没闪过,被她撞倒在地。

    青衣女子生性跳脱,却也不是厚颜无耻之徒,忙扶起对方——却是个脸色苍白的男子,她心里突地一跳,忙赔不是,又问候伤势,那人急推开她,不得已挤出一句话,“不妨事,你……快走罢。”

    她记挂着热闹,迟疑了片刻,这才继续往前追。她这么一耽搁,还走未到杞公庙,便见前头乌压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道旁树杈上累累攀附都是瞧热闹的人,想也知是龙禁卫逮捕现场。她也欲仿效来个登高望远,哪知才向树干伸手,便看见自己掌心殷红一片,尽是未干涸的血迹。

    她今日虽大打一架,可是自己和敌手都未受外伤,这血迹却又从何而来?若要将受伤和杀人联系一起,而唯有……她心念电转,立时往来路奔去,然而人海茫茫,要寻个衣饰全无特点的人是何等样难?又惦记着前头那事,复又疾步赶回。她行止慌乱,往复来去,早被龙禁卫里的暗梢盯上,她虽知道,自恃并无鬼祟,才不在意。

    青衣女子才在道旁一棵合抱粗细的桐树梢上寻个好位置,向里一看,差点把持不住栽下去——场中几名龙禁卫正和一男一女争执,女子背影熟悉,倒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那男娃可了不得,正是熟之不能再熟的熟人,谢春光的爱徒,朱璧。

    朱璧对谢春光忠心耿耿,从来不肯离她一丈之外,如今怎地和别个女子在一起?这真是奇怪哉也。只是反过来想,朱璧既在此处,谢春光必也不会太远——她四下张望,于场中事的进展倒不在意了,然而良久仍寻不到谢春光的踪迹,不由得心情烦躁。

    便在此刻,有人拍拍她顶门,笑道:“丫头,我在这里。”

    她看也不看反手捉住来者腕脉,左拳疾出,斜向上击,对手抬掌相格,两人翻翻滚滚在树梢上过了七八招。待发现围观群众的视线多半都落在她俩身上,这才一笑收手。

    原来这青衣女子便是早先燕山官学的代先生柳清影,至于后来寻她的,自然是谢春光无疑。柳清影呵呵笑道:“怎么你家朱璧和别个女人,你竟也不管?”

    谢春光秀丽的脸上哪有一丝不豫?倒是九成的兴灾乐祸,她道:“我叫这傻小子去提醒那个鸟人小心,谁知被龙禁卫误当成唐笑。他天天诬赖我,如今教他也尝尝被人误解的滋味也好——我才不管他哩。”

    朱璧一向将伺候谢春光起居为已任,尤喜赶工正急时监督她吃饭睡觉,要依着谢春光,为一个难题不能攻破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食,可是这个朱璧聒躁,尤其是她时有抵赖,没吃饭也说吃过了被朱璧揭穿会被絮叨个三五天,且记到三五个月会还会时翻旧帐。

    柳清影知道她师徒二人情状,一笑便罢,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什么鸟人?”

    谢春光点点自己脸颊,示意她瞩目场中那女子,正好其人侧过半面来,颊上正有“鸟人”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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