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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7出门一笑无拘碍 一

    “怎么,有胆子跟了这么久,就不敢出来和老娘说句话么?”老姚若是知道追踪她的人是谁,铁定会维持温柔娴淑的面貌而不至于狂态毕露,可惜,世上不卖后悔药。

    来人足音轻巧,虽非第一流的高手,但也算不错。只是虽说此刻街畔商户的灯笼都熄了十之□,又有星无月,待那人行得近前,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今日在她跟谢春光打过架之后,李瑛带过来看热闹的几人中那年纪最小俊美少年!

    老姚这□才熄,怒火又甚,她本在徐尽欢处多喝了些酒——欢场中的酒掺有□也不稀奇,徐尽欢又是个颇招人疼的青倌儿,向来洁身自好,她知他品性不至如此,想必是有人生事,倒不忍心放肆坏他清誉,所以早早告辞出来。哪知道出了门临海阁的门便有人跟踪,她自己又无处可去,就带着那人漫无目的的乱绕,最后才挑了玄武大街这样的宽绰地方揭底,等着对方说明来意,哪知道竟然是他!

    “……在下裴茕。”少年含笑在她身畔盘膝而坐,解释道:“才在兰亭巷看见姑娘,一时好奇就尾随过来,其实姑娘身手不凡,倒显是在下多虑了。”

    老姚见他不似寻常人般拉她起身而是坐到她身畔相陪,坐下时的姿态又是别样好看,一时更生好感,索性戏道:“年满十八没有?竟然出入兰亭巷那样的地方?”

    虽说灯火昏暗,裴茕两颊上的红晕还是看得出来的,只听他道:“……再过两天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了,所以兄长们带我来见识一下。”

    大唐民风开放,对未婚男女贞洁的看重不似先朝,贵族之中虽以贞烈为荣,但毕竟无人追究这事,所以老姚也不在意,只是这人既然姓裴又与李瑛交好,自然就是皇太后裴氏一系子弟,哪能随意招惹?因此也不敢再接这茬,只叹道:“唉,我果然已经到了做大婶的年纪。”

    裴茕浅笑道:“我瞧姑娘不过二十许,哪里就用得上大婶二字?”

    老姚最喜撩逗美少年,因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倘若我十五六岁就老实成亲嫁人,这早晚女儿也可以学剑了,管你叫哥哥正好,可不就是大婶么?”

    裴茕侧首想一想,笑道:“有理。”

    老姚只道他是无意间撞见自己,一时善心发作,恐怕自己寻了短见,是以跟踪过来开解,倒也不愿骗他这样的外人,于是笑道:“我姓姚,本名一个迢字,江湖人称‘漠北妖姬’——这四个字摆到江湖上,大约也可算得上一号人物,之前又在北征军中做到参军,细想想大唐能做到我这般的大婶估计也少……哎呀,齐王莫非之前也和你一起在兰亭巷中么?”

    裴茕不涉江湖,所以对“漠北妖姬”四字并无太多惊叹,只是从字面看来也知绝非温良娴淑的良家女子,听她忽然拐到齐王身上,迟疑答道:“是,我出来时,他们还正闹着呢。”

    老姚跳起来叹道:“这孩子怎么越发胡闹,待我教训他去——是在兰亭巷哪一家院子?”

    裴茕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我不说,齐王要是恼我走露风声,纵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这又如何难得倒老姚?她笑眯眯的道:“好,待我去兰亭巷每家院子放把火,就不信齐王殿下还能继续荒唐。”

    “漠北妖姬”四字岂是浪得虚名?单那个‘妖“字,足证老姚之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偏生今儿遇着个裴茕,她身形才动,裴茕已经抬手按在她肩头,正色道:“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齐王殿下。”

    老姚正满腹□郁火兼怒火,沉肩错开他的手掌,笑道:“你这孩子也忒认真,如此寒夜漫漫我又无处可去,不寻些事情作如何对得起自个儿?其实若有人相陪打架也不错,可惜你又不是我对手。”

    裴茕静静笑道:“我知道延平门那儿有家馆子煮得好黄耆羊肉,店家入夜时下料,这会子去的话,再等会子就可以吃到头一锅了。”

    他不说还好,这回老姚那三火之上又添一把饥火,笑道:“好,就放过齐王罢……却是哪一家?老姚声名不好,这深夜同往恐惹是非,就不玷辱裴公子了。”

    裴茕摇头叹道:“姑娘竟然打着过河拆桥的算盘……这早晚却又教在下去哪儿?如此寒夜,同是天涯沦落人,且去同饮三百杯再说。”

    他既如此说,老姚也不是胶柱鼓瑟之人,两人结伴去城西敲开那家馆子,店主见是裴茕带人来,分外殷勤,请入雅室,一叠声的唤儿子起来笼火炕,因见两人身上沾了不少灰土,老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古怪,笑道;“羊肉还要等半个时辰才好呢,烧的有现成的水,小的叫孙子起来伺候哥儿沐浴可好?”

    这回距离既近,灯火又亮,清清楚楚看见裴茕连耳根也羞得通红,老姚笑道:“快去快去,我去走走就来。”

    她适才醉倒长街,发乱钗斜,身后俱是灰尘更不消说,也难怪人误会。她踱到后院,正好见一口井,笑嘻嘻的取了水桶绳索,打了水上来从自己头浇下。待店东听见声音出来,已经浇了三五桶水,她的武功本走的就是阴柔一路,幼时曾被师长携至极北之地修炼三年,这寒冬腊月的冰水澡,于她倒还真不算什么,因此不待来人劝说,抢着笑道:“畅快畅快,我原是一腔躁火来着,如今好多了。”店主见她如此逞强,只得唤自己老伴来寻了年轻时的衣裳请她至别室更换。

    这夜老姚与裴茕在炕上对坐,话没说几句,倒喝完了一坛子瓮头青,黄耆羊肉又香透骨髓,她不免多吃了两口,殊不知羊肉最能饱人,又掺着酒,不多时便觉胃中隐隐作痛,且困意袭来再撑不住,因向裴茕笑道:“饱暖思……睡,容我放肆歪一会吧。”

    裴茕也在炕桌那畔躺倒,把枕头递给她一个,笑道:“已经敲过了五更的梆子,再略歇一会恐怕也就可以回家了,姑娘莫嫌弃我唐突。”

    老姚见他身上穿的是件宽大半旧的棉袍,越显身形单薄可疼,于是笑吟吟的拿伸过手去轻轻按他胃脘处一下,问道:“你吃的那么多,也不胃疼么?”

    裴茕也不看她,啪的一声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静静道:“果然今天吃的东西有些杂,姑娘……哦不,大婶且帮我焐一焐吧,多谢。”

    他语声刻意轻快,然而到底年少,话未说完已经是满面□,不知是酒是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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