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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节 残酷的人生

    “是的。是我干的。”索菲挑战似地直视着摩尔。他竟然沒有反应过來。这对于盖世太保高级侦探來说还是第一次:“什么。你说什么。”

    “传单是我散的。油印机是我的。枪和子弹也是我的。”她把脸转向窗外。一群鸽子在蓝天飞翔。而她再也不能回到外面的世界。再也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再也不能见到父母和亲友了。

    摩尔的态度一下子变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简直把我们当成十足的傻瓜。你有三头六臂还是有分身术。一个晚上会印刷五千份传单。老实说。同党是谁。除了你哥哥。还有谁参与到这个肮脏的、见不得人的组织里來的。”

    他把桌子拍得啪啪响。迫使冉妮亚劝他爱惜自己的手掌。索菲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她们兄妹所为。即使审讯者把手掌拍红也是如此。

    她请求:“我必须得上卫生间。”“不行。除非你说出你们的同伙。”摩尔变得不近人情。脸上像罩着一张铁皮。沒有一点皱纹。

    一团红晕升腾到索菲的脸上。她再次可怜巴巴地请求。摩尔还是沒有一丝通融的余地。冉妮亚看不下去了:“摩尔先生。水火无情呀。你不能拒绝一个女人到卫生间的需求。这太荒唐了。我做为女人知道这一点。”

    “闭嘴。记录员沒有说话的权利。”摩尔吼吼。当意识到他面对冉妮亚、而非盖世太保的半老徐娘时。便闭口不谈了。低头在纸上涂鸦。

    索菲朝冉妮亚投去感激的一瞥。冉妮亚陪护她到卫生间。冉妮亚守候在外面。透过窗户。她看到下面方方正正的院子里。那辆棺材一般的车进进出出。显得异常活跃。不断有人在便衣警察的喝斥下。戴着手铐从车上跳下來。有的处之泰然。有的东张西望。直到屁股上被人一脚。有的看來是二进宫了。显得轻车熟路。也有的哭天挥泪地喊冤。被秘密警察们像拖一袋土豆一般拖进大楼。

    岗楼上士兵们來回走动。枪上的刺刀在太阳下出寒光。一些神秘的人戴着礼帽、穿着大衣。右手伸进衣袋里。神色匆匆地进出。使她油然而生出置于苏联克格勃监狱的感觉。

    索菲恢复了平静。额头上沾着水珠出來了。她朝冉妮亚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冉妮亚忍不住问道:“姑娘。你为什么反对元。也许你和你的朋友们太理想主义了。实际上。还有类似于这样的社会制度。”

    索菲答非所问:“谢谢你帮助我。让我好奇的是一个波罗的海人如何跻身于德国上流社会的。”冉妮亚因惊愕而合不拢嘴了:“上流社会。”索菲瞄了她一眼。默不作声了。

    摩尔双手抱胸正在等待。看到索菲进來。松了一口气。他双手拄在桌子上冲她吼叫:“交待你的同伙。赶快。”

    那个副手又贼头贼脑地进屋。把一张纸递给他。摩尔匆匆瞥了一眼。把纸扔在桌子上。久久盯着索菲。

    索菲转过脸。心想。这又是一张类似于“今晚加班”之类的。不料摩尔拉长声音问道:“你们的朋友克里斯托夫也应邀來到了这里。你不奇怪吗。”

    “你们怎么知道的。”索菲脱口而出。她实在想像不到。盖世太保们仅从传单上的笔迹。这么快就找到了白玫瑰组织里的笔杆子。她一下子低下了头。

    “啪。。”她不由地浑身一震。抬头看到的是另一个摩尔。他指着她的鼻子痛责起來。她毫不怀疑。幸亏桌子大。如果桌子再小点。他的指头会捅进她的眼窝里:“为什么反对元。还有那些同伙。如果不说的话……”他一脸埋怨地盯着冉妮亚。索菲听出他的潜台词了:“如果再不交待。就别想上卫生间。”

    “哼。就这点本事。”索菲反倒坦然起來了。“摩尔先生。你刚才问我两个问題:第一。谁是我的同伙。第二。为什么反对希特勒。关于第一个问題……”摩尔以为有机可乘。和颜悦色地向她摆手:“别急。慢慢想。慢慢说。检举犯罪人不算出卖朋友。”

    “你永远都别想。”索菲像受到污辱一样站起來。摩尔大声喝叱她坐下。她缓缓坐到椅子上说:“我只能回答你第二个问題。”

    “说。”他盯了她一眼。她半晌沒出声。好像在整理思路。摩尔在钢笔扔在桌子上。点燃了一枝香烟猛吸了一口。冉妮亚也把笔重新搁置在纸上。拿出指甲剪修理指甲。房子里只有轻微的指甲断裂声。

    索菲一字一句地开口了:“纳粹分子以道德和荣誉的名义。血染了整个欧洲……”摩尔拿起笔。冉妮亚扔下指甲剪捡拾起钢笔。始现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大团墨水。

    摩尔真诚而惋惜地插言:“舒尔小姐。我真不明白。你那么聪明。可以说前程万里。为什么要背叛国家社会主义呢。我记得你很早就加入了希特勒少女队。”

    “是的。我12岁就加入了少女组织。因为那时我真诚地相信国家社会主义会给我们带來公正与自由。但是我错了。很多人都错了。我们沒有得到自由。那个人反而滥用人民的信任。在欧洲燃起战火。把德意志人民推入火坑。”

    “我们洗刷了不平等的凡尔赛条约强加给德国人民的耻辱。元解决的失业。在他的领导下。德国人民重新站起來了。你们要自由。是的。在魏玛共和国时期德国人是有自由。但是因为有挨饿的自由而失去了意义。而你。竟然想让我们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这次轮到摩尔站起來了。他像一头择时而噬的豹子。仿佛随时会扑到桌子这头。把那个胆敢散布危险思想的女大学生一口吞掉。

    她并沒被豹子吓倒。她也站起來。相应地提高了声音:“正是这些独裁者。以人民的名义。编制美好的理想。却把这些理想建立在牺牲人的基本权利的基础上。”

    冉妮亚轻轻摇头:这那里是审问啊。一头公豹子与一头母狮子四目相对。互相瞪眼。哪像是主审官与受审者。而是为一点顼事翻脸的邻居。或者是为吃饭后沒人洗碗争吵的夫妻。她想起在苏联总参克鲁乌。一个中将被打断了腿。还在声嘶力竭地喊叫:“我有罪。我请求斯大林同志。不。苏联各族人民的慈父宽恕我的妻子和儿女吧。”

    “纳粹分子以道德和荣誉的名义血染整个欧洲。屠杀犹太民族。难道这些还不能让你清醒吗。摩尔先生。”索菲大义凛然地教训他。被对方狠狠地喝斥了几句。

    索菲坐下來。沉郁顿挫地讲诉:“在佛尔希腾贝格。一个犹太教师被强令站在大街上。每个人排成长长的队伍。轮流向她吐唾沫。后來她消失了。被送到东线。从东线回來的士兵们都在议论集中营的事。摩尔先生。你能否认这些犹太人不是与我们一样的人吗。”

    冉妮亚忘记了自己记录员的身份插话:“这位小姐。犹太人的问題已经不存在了。”

    索菲看都沒看她一眼。一脸凝重地继续讲述:“还有。纳粹拉走智障儿童。孩子们问汽车要把他们拉到那里。护理员回答说。到天堂。于是孩子们唱着歌曲上卡车了。还有疯人院。”

    “够了。”摩尔一声断喝。半晌。像说服她。更像说服自己:“这些是沒有价值的生命。他们白白浪费粮食。”“所以。沒人把他们当作上帝创造的人來对待。沒有人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精神病人的灵魂是如何的。”

    “上帝并不存在。”摩尔气急败坏地冲到窗户。他望着窗外。望着蓝天。其实他什么都沒有望。冉妮亚感觉到他的眼神是无助、无神而空洞的。显然。他受到了震动。片刻后他恢复了平静。慢腾腾地踱过來。劝说索菲放弃这些危险的思想。他愿意为她求情。

    索菲摇头。

    ……

    李德谢绝了慕尼黑地方官的宴请。与冉妮亚在屋子里窃窃私语。已经下半夜了。冉妮亚哈欠连连地回屋休息去了。李德疲惫地躺倒在行军床上。眼前浮现着那个少女的相貌:索菲侧面垂颌。一缕丝拂下來。却遮掩不住她的清秀容颜和冷峻高贵的气质。

    毕竟。他们还是一群正值青春、对未來满怀憧憬的青年。如果沒有这场血腥的战争。这些优雅的孩子会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在校园的图书馆里继续书写他们的梦幻、爱情和花团般的锦绣前程。正如欧洲庭院里随处可见的。沐浴在祥和曦辉之中的白玫瑰。

    摩尔曾经给过索菲生还的机会。用她本人的话说。只要她放弃自己的信念和理想。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幼稚愚昧”的。他愿意用金钱为她搭建一座桥。索菲娅却轻蔑地对她的审讯者说:“是你错了。摩尔先生。如果我能活着。我将继续做我做过的事情。是你而不是我的世界观错了。”

    李德明白。这就是信仰的力量。能够激灵魂的高贵与伟大的。只有虔诚的信仰。在最危险的情形下。最虔诚的信仰支撑着他们;在最严重的困难面前。也是虔诚的信仰帮助他们获得胜利。。尽管面对无比强大的国家机器。他们的胜利像夜空中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

    李德想起凤凰涅盘:相传凤凰是神鸟。它们快要死的时候。就会找來香木。**而死。然后在火中重生。就是涅盘。他又想起中国的精卫填海与刑天。精卫是一只鸟。原來是炎帝宠爱的女儿。有一天她去东海玩。可是突然风暴袭來。她死了。女娃变成了鸟。名字就叫作“精卫鸟”。精卫鸟去西山衔來石子儿和树枝。一次又一次投到大海里。想要把东海填平。与精卫相仿的是刑天。刑天与天帝争神。帝断其。葬之常羊之山。乃刑天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舞干戚叫骂不休。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他激动地挥臂吼叫起來。

    李德脑海里出现这样的镜头:戒备森严的刑场上。一个死刑犯头放进铡刀眼里。穿皂衣、浑身是肉、胸脯上长满黑毛的刽子手高高举起了鬼头刀。正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个人快马加鞭赶來了。远远喊叫:“皇上有旨。刀下留人。。”

    然而。他是李德。他是希特勒。他不是皇帝。在一个法制国家。这样的情景不会出现。比如在这次审讯中。要不是在家里起出那些物证。那怕大学管理员亲眼目睹。那怕大家众口一词地作证。索菲也会以证据不足释放。她正沐浴着灿烂的阳光下走在慕尼黑大街上。生死仅隔一张纸呵。

    李德不能出面求情。他是希特勒。他是这些小年轻攻击漫骂的对象。人家还口口声声要推翻他呢。他如果出面替恨不得能食他血、啖他肉方解心头怨气的白玫瑰们说好话。那他成了天下第一号大傻子了。大家都仿效他们。对他群起而攻之。他也就离死不远了。退一步说。就算大家沒给他找事。他的这些如狼似虎的党内高官们也会乘机兴风作浪。再说。德国的法律也不允许那样。至少在纸面上。希特勒还是在法律的框架下行事。

    白玫瑰的命运看來只能是屠刀下浴血了。4月25日晚。一个检查官到监狱。通知索菲:“你的案件将于明天早上在慕尼黑人民法庭由审判委员会审理。这是起诉书。”

    “明天就审吗。”她很意外。“沒人想把这事推迟。你的罪名是叛国罪、破坏罪、包庇敌人。”

    索菲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墙才沒有瘫软在地。从这时起。监狱给她派來了另一个犯人。她是德国**员。已经入狱多年了。给她的任务是日夜陪伴索菲。防止她自杀。

    “我叫爱瑟。德国**员。因为在战前散传单。被捕入狱。”她快言快语地自我介绍。在说起她的政治身份时。她毫不掩饰自豪感。

    索菲马上升腾起一股热望:既然如此。结果也许会像她一样。关几年就放了。对方无情地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子冷水:“我知道你想什么姑娘。这不是同曰而语的事:我是战前犯的事。你违犯的是战时法律。受的惩罚会比我重好多倍的。”

    索菲还不死心:“不过是散了几张传单而已。如果因此把我们处死。我相信。会引起更大的骚动的。”

    爱瑟叹息。劝她凡事从最坏处打算。她直言相告:“宣判后你会很难过。但你也不必太害怕。按照法律。死刑犯还会有上诉的机会。经过99天后才执行判决。”

    “会公开审判吗。”索菲不解。爱瑟替她拉开毛毯。回答说:“肯定会。他们决不会放过这个杀鸡给猴子看的机会的。听说主审官是从柏林赶來的佛莱斯特。他以前当过苏联刑警队长。他肯定会邀功请赏的。”

    传來空袭警报。探照灯与曳光弹划亮天空。索菲爬在窗台上一脸神望地面向天上的盟军飞机。喃喃自语:“炸吧。狠狠地炸吧。炸烂这个旧世界。一个崭新的世界就要诞生了。”

    爱瑟尽量与索菲谈话。她在这里多年。也许知道这个姑娘此生说话的机会不多了。所以想方设法沒话找话。从小时在土里尿尿和泥巴。到上学挨老师打。初中把旧扫帚架到半开的教室门头顶上。静等老师推门进來气急败坏。再谈起高中时男生对她写纸条。为她决斗……

    “**内像一个大家庭。人人都无私地互相帮助。那种同志情谊。我永远都不能忘怀。”爱瑟躺在床上。深情地回忆道。

    在她的诱导下。索菲平静了很多。她也沉入幸福的往事:“爱情。这完全无条件的、纯洁的爱情呵。她是如此美妙。”她侧卧着。脸上挂着甜蜜与深情:

    “去年仲夏。我和福尔茨在北海的卡洛林内斯岛上。一大早。我们驾着一艘渔船出海去。傍晚一起骑车去海滩;晚上一起唱歌、聊天。谈论和平。沒有飞机。沒有战争。沒有士兵。只有大海、天空、海风和我们的梦想。小虫在呢喃。青蛙在歌唱。小鸟在欢唱。情侣们倾诉。星光照耀着我们。月亮为我们作证。”

    她羞涩地笑了:“爱瑟。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他……我才知道世间多么奇妙。人生多么美好啊。”

    两人谈到深夜。其实他俩并不孤单。在隔壁房间。冉妮亚一直在奉命偷听。此时。她触景生情。也想起她与元在克里木的那个隆冬之夜。他俩仰望遥远的天空。弯月嬉云。在下弦月的寒光映照下。两人脸上泛着清冷而惨白的反光。尽管是风刀雪剑的冬夜。两人紧紧搂抱着。并不感到特别寒冷。

    “莺语燕呢喃。花开满院间。倚阑春梦觉。无语敛愁颜。”冉妮亚不由地念出声來。继而一阵无可名状的烦恼:她的情人今晚住进瓦瑟堡大街12号那栋带花园的小房子里。与他有实无名的夫人爱娃同枕共眠。

    她忽奇想:如果索菲知道她不共戴天的人也有温情的一面。她会怎样想呢。冉妮亚苦笑了一下。蹑手蹑脚地出去了。她驾驶大众汽车行进在慕尼黑内厄波里大街上。一想到那个女大学生的明天。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泪水盈满了眼眶。但有什么办法呢。人生本來是残酷的。残酷的战争。残酷的世界。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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