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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随潜艇出航

    “第二,整顿经济秩序,严查黑市交易,从源头上查起,集中力量公开处理一批倒卖粮食的大案要案,要着重向老百姓讲明,德国军事当局,当然还有希腊政府都想了很多办法,正是由于这些人的贪婪,才导致饥荒的发生……”

    “那是要死人的。老百姓绝对饶不了他们。”希腊首脑争辩道,手里的笔掉到地上。元首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第三,在一个月后,德军不再参与行政管理,只负责希腊的安全。所有的驻军只在指定的地方,当然,占领费你们还是要承担的。”

    元首这才转过头盯着希腊首脑:“假如你把倒卖救灾燕麦的主犯、你的小舅子绳之以法的话,至少你可以赢得一半人的拥护。”大家看到希腊首脑的头上升腾出热气,他本能地摇头,但在元首的逼视下,又艰难地点了点头。

    “去吧。”元首沒有任何过渡地下逐客令,丝毫不考虑人家是东道主,这里是他的官邸。不过他还是把首脑送出门,然后看四下无人,便对他说:“三天内给我秘密调集些机帆船,全部集中在帕特雷港,越多越好。”生怕对方发问,赶紧回屋了。

    在他们检阅部队时,德军高级将领已乘飞机抵达,他们是约德尔、德国海军司令雷德尔、空军司令米尔契、空降军军长斯图登特,正在外面等待多时了。

    墨索里尼双眼发出贪婪的光芒,嫉妒地看着一群德国军官涌进房间,因为他们对他纯粹是敷衍了事。德国人把百分之九十的热情献给他们的元首,把剩下的百分之十热情献给他们的意大利同僚:约德尔与意大利国防部长巴多格里奥元帅击胸擂背,雷德尔同意大利舰队司令亚基诺上将插诨打科,连古佐尼都有人与他打情骂俏----利斯特上将一把提起他的假发:“哎哟,今年还是遭到旱灾了呀?”唯独他像个怨妇一般独自坐在那里沒人理睬,只有米尔契向他不冷不热地打招呼----不是因为对领袖恭敬,而是他当空军司令不久,不认识任何人。

    德国元首自然担当主角,这正是他在希腊、而不在西西里岛开会的原因:如果把这个会放在意大利,那么墨索里尼就要当仁不让地担任会议轮值主席,那样一來,受到冷遇的就是他了。

    元首伸出双手往下按了按,喧哗声马上戛然而止,大家掏空耳朵聆听他的讲话。他坐在领袖对面,充分发挥他身为“欧洲大战略家”的才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给德意军官们煽风点火:

    “你们正在创造历史。继克里特岛战役后,你们又一次挑战大英帝国。这个帝国厚颜无耻地统治着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和3300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而他的那个神经错乱的烟鬼首相公开宣称:如果明天有谁攻打地狱,我会在下议院为撒旦辩护。既然他那么想下地狱,你们就成全他吧。”

    不光德国人,在场的意大利人也哄然大笑,只有一个人沒笑,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着。墨索里尼也是个讲话欲极强的人,在国内开会,说话自然由他包场,可在这里,他只能沦为听众,而他的随从们被元首的讲话所吸引。

    这些意大利将领对德国元首也有个加深认识的过程:开始他们认为元首是个不错的政治家,后來参加了几次元首主持的会,被他的军事才能折服,随着私下交往,又发现他是个不错的艺术家,绘画、音乐、建筑样样精通,如果说对自己的领袖是出于尊敬,对德国元首是打心眼里佩服。

    墨索里尼鄙视着他的副总参谋长,古佐尼戴着假发,挺着个啤酒肚,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希特勒每讲一句话,他都要露出迷人的笑,连声说:对对对、是是是、好好好。

    领袖真后悔把他带來,但他也离不开这个人。此人从利比亚前线丢下部队一个人跑回來时,大家都以为他完了,就算不枪毙也肯定撤职。沒想到他不降反升,官至副总参谋长,沒有过人的优点是得不到领袖赏识的。

    他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有次墨索里尼说漏了嘴,脱口而出:水总是往高处流的。古佐尼马上接过话:是的领袖,我看到水已经漫到山顶了。不过这类人可以对每个人都当摇尾狗。此时他恶毒地想,如果希特勒说古佐尼是婊.子养的,他也会吐出一连串肯定语的。

    有人捅他,始发现元首请他讲话。讲什么呢?讲战略他不如希特勒,讲政治也不如这个后起之秀,讲经济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干脆讲他的长项吧,我就不信他小胡子样样精通。于是,领袖讲起罗马精神來。

    刚讲了沒两句,约德尔小声问道:“我的元首,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转入正題。”尽管不是针对他的,也足以使他怒气冲冲:妈的,你的主子讲一个小时都沒事,我刚开口讲了五分钟不到就不耐烦了,算球了,给这些野蛮的北方民族讲古罗马历史纯粹是对牛弹琴。

    利斯特站到地图前,一手插在衣袋里,一手举着指挥棒侃侃而谈:“大力神计划总的意图是:意大利负责海上,德国负责空中,德军出动一个空降军,这可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希望你们意大利海军也拿出全部家当……”

    此言一出,仿佛往油锅里扔了几颗花椒:“军舰沒有油出屁的海。”“你们告诉我们太迟了,來不及准备了。”“德国人老这样,一下子把既然事实摆在前面,逼你上贼船。”

    利斯特等待意大利花椒们平息下來后接着说:“德军空降军中,由东方空降师首先空降,这个师由苏联战俘里的空降兵组成。其后,德第7伞兵师和第22 伞兵师大规模空降。”

    “首先空降?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让这些俄国人充当诱饵吧?”墨索里尼勇敢地捅破了窗户纸,不过当了这么多年政治家,他肯定知道心照不宣与藏着腋着的区别,因为接下來他提了个合情合理的建议,或者说是馊主意:“不妨第一批先扔下些木头人,让英国佬把子弹浪费在假人身上。”

    “好主意。”元首频频点头,墨索里尼像八辈子才受到一回表扬的差生一样,紧闭宽阔的嘴巴高昂起头。古佐尼马上小丑般地从德国元首身边屁颠到意大利领袖跟前:“太妙了,领袖英明,这样一來,英国人可遭殃了,先对着假人开火,嗵嗵嗵,然后对俄国人开枪,啪啪啪……”他恶作剧般地转向利斯特将军:“哎,拉小提琴的,这样一來,你们德国人多惬意呀?”

    “让你去惬意试试?”利斯特一把抓起他的假发扔到角落里,乘他捡头发的功夫,他继续讲述:“同时,德意海军将强行在比尔古、圣格莱亚和考斯皮卡三座古城之间登陆,夺取首都瓦莱塔港,为后续部队提供给养。”

    墨索里尼冷不防打断利斯特的话:“取得胜利的关健是我们战无不胜的意大利舰队。德国海军只有几艘潜艇。”这次谁也沒有搭理他,连戴着假发的意大利副总参谋长也全神贯注于利斯特将军的战役讲解,对自己领袖不合适宜的插话不以为然。

    作战会议开了一天一夜,尽管会场上吵翻了天,会后也其乐融融,还抽出半天时间旅游。到19日上午,意大利人回国了,德军高级军官也回去准备,地中海中部将要掀起飓风,而这股飓风生成于克里特岛。

    元首、鲍曼、几个副官在雷德尔陪同下要前往克里特岛。一大早几人驱车到伯罗奔尼撒半岛南端的锡凯阿附近的一处小山坡,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铁丝网把小山坡围绕起來了,几个海军拉着军犬巡逻,看到元首一行狂吠不止。

    几人走近一个仓棚,哨兵打开门,突然袭來的一股冷风险些把他们吹倒,丽达的惊叫声也显得空洞洞的。里面是一处搭建在小海湾上的水泥顶棚,一艘鲸鱼般的德国潜艇停泊在里面。他们顺着旋转铁梯下到平台,颤巍巍地登上潜艇甲板。

    这是一艘IXC型潜艇,乘员53人,艇长77米,水上排水量1120吨,水面最高航速18节,水下最高航速7节, 航程13400海里/10节,设计下潜深度230米,可安装22枚鱼雷。除鱼雷外,还有1门105mm炮,1门4联装37毫米防空炮,还有1挺20毫米机枪。

    元首水兵们排成一列向元首敬礼,然后解散,向元首绽开幸福而甜蜜的笑容,很快丽达成了万众瞩目的目标。李德拍拍这个的肩膀,摸摸那个的脸孔,突然他的手僵硬了:这不是爱娃的前男朋友吗?

    “您好,我的元首。”小伙子亲热中透着一丝尴尬。见元首一脸迷茫,他扭捏作态地解释说,他是这条艇上的大副。

    “晋升得很快嘛。”元首豁达地笑了,小伙子更加不好意思起來。李德马上看出这里面的奥秘:这家伙因为与爱娃妹妹的关系,被海军上层当成培养对象了。他把目光投向雷德尔,海军总司令会心一笑,他还不知道爱娃妹妹与小伙子分道扬镳了呢。

    潜艇一阵颤动,柴油机轰鸣起來,长长的警笛声中,艇长和船员们从甲板进入舱内,留下大副陪领导。艇舷排出一般黑烟,潜艇猛然一动,缓缓地开出它的“房子”,进入大海。李德脸上掉下一滴雨水,抬眼望天,一群海鸟在头顶盘旋。

    他们屹立在潜艇的甲板上,早春的清风带着淡淡的海腥味,吹拂着人的头发、面颊、身体的每一处,像身边艳丽丰盈的丽达一样诱人。数叶白帆像几片雪白的羽毛,轻悠悠地漂动着。极目远眺,只看见海水和天空合为一体,都分不清是水还是天,正所谓: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潜艇离开母港大约3海里,麻烦來了,瞭望哨发出令人惊悸的喊声:“英国飞机。”急促的警笛响起,雷德尔用与年龄不相符的敏捷拉起元首就往舱口钻,丽达拉着鲍曼紧跟在后面,艇的两边激流涌现,刚关闭水密门,潜艇已经下潜了。

    进入潜水艇内部,像进入错综复杂的地狱,元首和鲍曼的头重重碰到管子上、手轮上和操作杆上,丽达碰到了分割水密舱的圆圆的开口,疼得她脸上扭曲了,露出平日难得的丑陋形象。艇长下令:“下潜20米。”他们感到轻飘飘的,身子一斜,紧紧抓着旁边的管子和阀门。

    李德握紧阀门,不料它转动了,他的身子也歪斜着倒下去,重重地坐到铁架子上。与此同时随着一股冲击声,潜艇的身子倾斜了,艇长气急败坏地骂道:“那个狗娘养的打开了3号水柜?”爱娃妹妹的原男友跑过來,心急火燎地关闭了元首无意间打开的开关,把碍手碍脚的国家领导人搡到艇长室,把随从推到嘈杂声震天的柴油机室。

    突然一声爆炸,潜艇左右摇晃,灯熄灭又亮了,接着又一声。英国反潜飞机在头顶上扔深水炸弹。艇长只得下令下潜80米。

    潜艇静静坐沉海底,直到海面上恢复了平静,然后等到上浮时潜艇却一动不动了,艇长咕噜了一声:“糟糕,搁浅了。”

    鲍曼沉不住气了,急得嚷嚷起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这位艇长是不是党员?”

    “冯?帝森豪森艇长在去年11月在地中海击沉了英国‘巴哈姆’号战列舰。不着急主任,这片海域水浅泥深,可能陷进泥里了。”雷德尔尽量平静地说。鲍曼一脸的不信任:“他是贵族。”“作战经验与贵族好像关系不大。”雷德尔话里有刺。

    艇长望着红色的深度表下达命令:“注意了。准备:1234号水柜排水。”命令被重复一遍,“1号停、2号停。”潜艇纹丝不动。

    艇长又下令:“打开3到4号通风孔,3到4号水柜排水。”“1、2、3、4、5、6,放----”潜艇略微动了一下,尾巴稍微翘起了点,但沒能从淤泥里拔出來。

    艇长挠头,李德心里一沉,心想这下遇到麻烦了。鲍曼盯着他,他这会儿肯定埋怨放着飞机不坐,偏偏坐这么个香肠般的东西。这下好了,成了香肠料了。

    雷德尔喊叫:“帝森豪森,怎么样了?”艇长好像作出非同寻常的决定一般,把军帽往后一转,习惯性地握着潜望镜手柄,转头大声发出命名:“后鱼雷室注意啦:5号、6号发射管装填鱼雷……发射!”

    他把眼睛凑到潜望镜后面,在80米深的水里自然什么也看不见。潜艇尾巴一轻,脱离了泥潭,接着在一阵欢呼声中上浮。李德才感到浑身湿透了----每个人都如此。

    艇长美美地喝了一口水,以补充刚才水的损失:“英国佬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探知了潜艇的锚地,守株待兔。下面的路平安无事了。”

    元首和鲍曼嗑嗑碰碰到潜艇慰问。从船长室出來,对面是无线电室,操作员戴着耳机接收和发送编码信号,旁边放着一台小地球仪和打字机,还有一台留声机,定时播放歌曲。前面是厨房和军官起居室,厨房里依靠一台电炉热饭,水槽供应蒸馏水,旁边还有一个小冰柜。

    再往前是前鱼雷室和船员室,每个床铺由两个船员共用,也就是说,潜艇上军官与水兵的唯一区别就是床铺:军官们每人一张床,水兵们两人共用一张床,轮流工作和休息。这里也是潜艇的武库:全副武装时,船头4枚鱼雷在鱼雷管里,5枚吊装在床铺间,8枚保存在压力舱之外的弹管里,还有5枚在后鱼雷室。

    元首与鲍曼与船员们亲切交谈,给予他们巨大的鼓舞后,返回后面亲切地关怀去了。经过到处是管子和手柄的控制室,往后是震耳欲聋的柴油机室,这里也是放置马桶的地方。然后是发动机室。当潜艇在水面行驶时,由柴油机提供动力,同时发电机发出的电给电池充电;当潜艇在水下时,电池反过來带动发电机组,使潜艇以7节的低速潜行。

    “丽达呢?”元首紧张地问道,施蒙特回答说上厕所去了。最后來到后鱼雷室,这里有两个鱼雷发射管和8张铺位,还有一个辅助舵轮。元首來到后,正有看书、下棋的船员们都站到下面,头顶的灯光还算是明亮,但生活在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很是烦人。

    潜水艇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前后左右摇晃,一个老兵告诉元首,除非把自己用绳子捆在铺位上,否则一觉睡醒,发现他跑到对面的铺位上去了。元首真诚地向水兵们敬礼,鲍曼也以十二分热情地向他们致意,并半开玩笑道:凡是在潜艇服役半年的,我看都可以自动加入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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